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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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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2014年最刺激、娛樂性最高的電影話題小說!
不翻到最後一頁,你絕對猜不出故事的發展與結局!

計中有計、一再翻盤,猜不透也無法預測的爾虞我詐!
一連串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誰」,才是掌控全局的勝利者?
‧《剽悍少年Drop》、《漫才幫》導演「品川祐」執導
‧藤原龍也、田中聖、 小杉龍一、中島美嘉、窪塚洋介 超豪華卡司領銜主演
‧改編電影將於2014年日本全國上映!

三個走投無路、面臨絕望困境的流氓──酒店店長阿修、酒店少爺柯吉、熟客健哥,為了一舉逆轉「失敗者人生」,於是大膽策畫銀行搶案,沒想到,卻因為錯手殺害人質,遭到警方追捕而躲進尚未營業的「甜心兔」酒店。
原本說好三人平分的數億日圓現金,在貪念作祟下,成了內鬨、相互算計的導火線,充滿欺騙的談判,更險些演變成生死交關的拚搏。但,這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的三人卻不知道──搶銀行的幕後黑手,其實另有其人!
最糟糕的是,如惡魔般殘暴的「甜心兔」老板──破魔翔,以及素有「川崎巫婆」之稱、地下錢莊的老闆娘涉柿多見子,也正在眾人背後虎視眈眈……不能被識破的多重詭計、假意投誠的暗樁內鬼,在各方人馬你爭我奪之下,這筆鉅款最後究竟會落入誰的手裡!?

作者簡介

木下半太(きのした はんた)

一九七四年出生於大阪府。自電影專科學校輟學後,擔任劇作家與演員。率領「尼可森劇團」。
小說作品《惡夢電梯》成為排行榜冠軍,並改編為電影,此書屬於「惡夢系列」之一,深獲好評。其他著作包括《純喫茶偵探就愛屍體》、《暴走家族轉不停》、《O城》、《東京打擊練習場》、《六本木之丘的天使》、《天鵝殺手》等等。

譯者簡介
歐凱寧

曾任職國內日文專利事務所,現為專職譯者。翻譯作品有《兩個人的老後》、《白色榮光海莉特娜的子彈》、《貓之建築家》、《一食入魂》、《滋補你的設計魂》等書。

目次

1 甜心兔酒店 -下午三點三十三分
2 屁股下巴塔倫提諾 -搶銀行的前一星期
3 甜心兔酒店 -下午四點二分
4 炸肉串店‧屈伏太 -搶銀行的前六天
5 甜心兔酒店 -下午四點二十六分
6 南瓜賓館 -搶銀行的前五天
7 甜心兔酒店 -下午四點五十九分
8 地下賭場‧貝卡 -搶銀行的前四天
9 甜心兔酒店 -下午五點十七分
10 金鐘酒吧 -搶銀行的前三天
11 甜心兔酒店 -下午五點三十四分
12 昭和車站的香草可樂 -搶銀行的前兩天
13 甜心兔酒店 -下午六點四分
14 色情浴‧紅粉先生 -搶銀行的前一天
15 甜心兔酒店 -下午六點二十三分
16 哈維鶴見大樓301室 -搶銀行的前六小時
17 甜心兔鑑賞室 -下午七點三分
18 車上的艾爾格林 -搶銀行的前三小時
19 停車場裡的宛若處女 -下午七點四十七分
20 哈維鶴見大樓301室 -搶銀行的前一小時
21 甜心兔酒店 -下午八點三分
22 居酒屋‧真一 -搶銀行的前三十分鐘
23 甜心兔酒店 -下午八點十九分
24 三杯香草可樂 -搶銀行的一星期後
25 甜心兔所沒有的 -再過五分鐘
給Q‧T 你是破壞我人生的兇手

書摘/試閱

1 甜心兔酒店 —下午三點三十三分

「我們真是幹了票不可能的任務啊。」
三個男子站在昏暗的燈光下。乍看像是精疲力盡的旅人,但並不是。像野狗一樣駝背的男子手中握槍,眼神如老鷹般銳利的男子襯衫沾滿血跡,最後一個男子怕得渾身發抖又無法動彈,活像隻待宰的冷凍豬。
而且,旅人可不會在開門前的酒店裡休息。
「真的是不可能的任務咧。」
野狗男重複同一句話。或許是因為另外兩人沒反應,才忍不住多講一次。握槍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
「去你的,現在後悔也太晚了吧。」
鷹眼男說著,淡淡地嘆了口氣。他蒼白的臉色,使得襯衫上的血漬更為醒目。
「畢竟我們搶了銀行啊。」
豬男不停撫著他的雙下巴,試圖冷靜下來。
他們看不見我,因為我已經被殺了。
這三個男人看著包廂桌上的波士頓包,而我被他們其中之一給殺了。
我的名字是茉莉亞。直到昨天晚上,我都還在川崎仲見世通上的甜心兔酒店裡工作。現在則在貴賓席上看著這三個人的結局。
要說我是鬼,隨你便。當然你也可以嗤之以鼻,說世上根本沒有鬼。但有件事我很肯定。
眼見不一定為憑。因為看得見而輕忽大意,總是要吃大虧。
「差不多該收工了吧?真的。這筆錢我們就各分三分之一,來個快樂結局……」野狗男說到一半,板起臉咋舌說:「……但,好像有難度喔。」
野狗男留著長髮,身穿日本風刺繡夾克。他名叫小島(Kojima)一德,是甜心兔的少爺。酒店小姐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柯吉』。他的門牙白亮得嚇人。根據本人解釋,是因為以前打架被打斷了,所以四顆門牙都是假牙。
「如果我們被抓的話……」鷹眼男話說到一半又吞了回去,猛抓頭。
鷹眼男留著短髮,身穿黑西裝,名叫清原修造。是甜心兔老闆聘來管事的店長,暱稱『修』,基本上還算討酒店小姐喜歡。西裝外套裡的白襯衫染上了血漬,看起來就像昆汀塔倫提諾電影裡的滑稽混混。
「修,不可以說『如果』啦!」豬男大喊。他一口關西腔,但不知道是否真的出身關西,只知道他的嗓音比壞掉的吸塵器還刺耳。
豬男穿著Ralph Lauren的土黃色毛衣,名叫金森健。他是甜心兔的老主顧,總要身邊的人叫他『健哥』。隨時都有濃濃的汗臭與口臭,而且還是個色胚。酒店小姐們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私底下對他的厭惡程度可比蟑螂、毛毛蟲或蛞蝓。
「抱歉。」修向健哥道歉。
「既然要說『如果』,怎麼不想點好事哩?」
「怎樣算好事?你明白我們現在的狀況嗎?」
遠方傳來警車的警笛聲,三個男人瞬間屏氣凝神,縮著脖子豎起耳朵。
等警笛聲淡去,三人才終於放心喘氣。
「正面思考啦!」健哥動作遲緩,將手放在修的肩上,「想著『如果沒被抓』不就好了?」
修緊閉雙脣,不發一語。他的腦筋比另外兩人都靈活,但總往負面方向想,有時不太好相處。
「健哥會幹什麼?」柯吉代為發問。
「這個,總之先泡個澡,然後肯定是喝酒啊!」
「你要喝啥?應該是香檳王吧?」
柯吉這個人就比修陽光多了。他對任何人都是大方親切,所以小姐跟老主顧都很疼他。但同時也是個大蠢貨。
「我有特地準備的好酒喔。還要找人到新家來做個超棒的酒窖!」
「真假?太High了吧?」
「哪天也讓你們來喝喝。八六年的佩楚酒堡,最貴的波爾多紅酒喔!」健哥豪爽大笑,笑得啤酒肚抖個不停。
健哥如果不擺個架子,就無法與他人溝通。他是連鎖燒烤店的老闆,在全日本有二十家分店。最近任何人碰到他,都得聽他炫耀他在橫濱租了最新摩天大樓的頂樓豪宅。
「那就多謝大哥了!」柯吉恭敬地鞠躬。
但修對高級葡萄酒沒興趣,抓頭抓得更兇了。「這樣下去一定會被抓啦!我們完蛋了啦!」
「修哥!」這次換柯吉拉開嗓門:「負面思考不好啦!真的!」
健哥與柯吉正在逃避現實,拚命想忘記自己犯下的罪。
「如果柯吉沒被抓,錢要怎麼花?賭博不算喔。」
「賭馬總可以吧?那不算上賭場啊。最近修哥也很迷不是?」
修只是聳聳肩,不回答。
一星期前,我在川崎賽馬場遇到了修,然後有了這次的搶銀行計畫。
「蠢蛋!賭馬不就有個賭字了嗎?」健哥忍不住笑柯吉。
「賭馬是美夢啊!真的!哎喲,好想選場穩贏的比賽,狠狠押個一百萬說。」
柯吉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是個蠢賭鬼,每個月的薪水都花在賭馬、賭自行車、打麻將上面。而且這樣還不滿意,更迷上了地下賭場的百家樂,兩三下就傾家蕩產。
「賭馬不行,選別的。」
「那……我要玩個讚的妹。真的。」
健哥嗤之以鼻:「你的讚妹是能有多讚?」
柯吉不服氣地挺起胸膛:「奶大屁股翹,不黏男人的火爆辣妹啊!」
「這哪門子妹啊?碧昂絲嗎?」
「不錯喔!我要拿一疊鈔票打碧昂絲的臉!」
「這傢伙真夠蠢了!一兩百萬也想叫碧昂絲張開腿啊?」
修看著兩人鬥嘴,大大嘆了口氣。
「你們在胡說什麼鬼啊?」
沒錯。搶了銀行被警察追捕的人,不該這樣閒聊。原本應該遠走高飛,卻犯下出乎意料的失誤,最後無路可逃才衝進甜心兔。
酒店晚上七點開門,最小咖的少爺下午五點就會來打掃。只剩一個半小時了。
健哥與柯吉被拉回現實,跟著修一起嘆大氣。
「總之,錢就先分成三等份了吧?」柯吉把手槍放在波士頓包上,就要拉開拉鍊。
「柯吉,我有話要先跟你說。」
柯吉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修說:「啊?要說啥?」
修欲言又止,表情扭曲地看著健哥。
「等一下、等一下,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怪好不好?」
「就別分三等份了吧。」
「啊?我真的不知道這啥意思。健哥也這麼想?」
「……是啊。」
「怎樣啦!有話就說啊!」柯吉大吼。不愧是當過暴走族特攻隊長的人,火氣特別大。之前不少奧客都是被他給轟出門的。
「啊,柯吉不就是車手嗎?」修的語氣相當柔和。他最擅長哄人,這聲音就像哄我跟其他小姐的聲音一樣。
「所以咧?」柯吉喀啦喀啦地轉動脖子,眼神像個小太保,頗為嚇人。
「賣命的是我跟健哥,你拿三分之一不是很怪嗎?」
「那我就沒拚過命?沒錯,衝進銀行搶錢的是你們倆,我覺得很酷!但要不是有我這車手,你們早就被抓去蹲苦窯啦!」柯吉放聲大吼,好像要動手打人一樣。
這麼快就鬧翻啦?我都想笑了(不過笑了他們也聽不見)。千辛萬苦弄到錢,怎麼可以分不夠?柯吉實在太可憐了。
「還好槍沒子彈了我告訴你!」柯吉指著波士頓包上面的手槍。
我也這麼想。這男人一個抓狂很可能會開槍。他們三個衝進酒店的時候,槍還在修手上,然後柯吉說「我來擦指紋吧」,槍才交給柯吉。
「別說這麼危險的話,我們不是同一國的嗎?」
柯吉忿忿不平地瞪著健哥:「我們說好錢要分三等份吧!」
「這我不能接受,風險差太多啦。修還不小心殺死人質哩!」
「誰、誰說已經死了!難講吧!」修的聲音抖個不停。
柯吉聽了暴怒,對著放有波士頓包的桌子狠狠踢了一腳。
「搶銀行不就是這樣!殺一兩個人質,OK的啊!」
大理石桌文風不動。甜心兔是川崎車站前第一流的高級酒店,裝潢豪華到莫名其妙。老闆總是誇口說:「沙發換層皮就可以買輛中古車。」店內消費高,所以『卡司』也很堅強。
對了,我在到這裡工作之前,曾經是日本某個最紅的歌舞劇團的女演員。因為某些理由退了團,但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來當酒店小姐。不僅如此,還幫忙混混搶銀行,最後連命都丟了。
人生真是變幻莫測呀。

『利用意外』。
整天打我身體主意的舞台導演,總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舞台上每一秒都難以預測,需要持之以恆的注意力!舞台上總有意外,這才是考驗演員實力的關頭!』
這個舞台導演的臉像顆水煮蛋,也是性愛怪獸。無論男女,只要看上眼的新劇團團員都被他搞過。
我也曾經被他盯上,他威脅我『不跟我吃飯,就上不了舞台』。
幸好某天劇場天花板上的大燈掉了下來,正好砸中這導演的頭,否則我也會被他吃了。如他所說,舞台真是充滿意外。
聽來或許不可思議,但舞台女演員為了上台演戲,真的可以跟任何噁心的傢伙上床。

「錢呢,我跟修各四成,柯吉兩成怎樣?我覺得很恰當啊。車手能拿這麼多很幸運啊!」
健哥拿出生意人的親切笑容對柯吉提案。
柯吉也嘻皮笑臉地說:「不行喔,我缺錢缺得兇哩。」
「我知道啊。我也很缺錢,所以才會鋌而走險啊,所以才堅持要分多點啊。不管你怎麼拗,我都不會妥協喔。」
「開什麼玩笑!不是你們自己找我開車的嗎?」
「我沒駕照,修又被吊照,沒辦法啊。」
「那就要收技術費囉?修哥,我說的對吧?」
修置若罔聞,往店裡走去。
「你要去哪!?」
修停下腳步,回頭嘆了口氣:「去樓梯間抽根菸。」
「在這裡抽不就好了?菸灰缸要多少都有啊。」
「我想在外面抽啦。而且我擔心警察的動靜,看看有沒有警車包圍也好吧?」
甜心兔開在一棟餐飲大樓的五樓,廚房的逃生門一開就是樓梯間,也是少爺們抽菸的地方。我不抽菸,但跟其他小姐無話可聊,所以經常在這裡跟柯吉聊天。
神奇的是,我覺得柯吉很有Fu。雖然沒有男性魅力,但就像個可愛的笨弟弟。他聽我談起想重回舞台的雄心壯志,也從不敷衍,認真以對。
「一根而已。你們在沙發上放鬆一下吧。」
修從黑西裝的內袋裡掏出萬寶路薄荷菸,叼起一根就走出廚房。
「誰能放鬆啊……」柯吉低吟,搖著喀啦響的脖子,甩亂一頭及肩長髮。
「嘿咻。」健哥一屁股坐在白色真皮沙發上,看著手上的勞力士錶:「再過一小時,少爺就來了。今天輪誰當班?」
「誰知道?」柯吉鬧起彆扭。
「得想想怎麼逃才好囉……」健哥伸著懶腰,自言自語。
都這關頭了還會伸懶腰啊?
我輕笑了一聲,當然,他們聽不見。
神經大條的臭男人,穿著衣服喝酒開黃腔,這就是健哥。修曾經稱讚過健哥:「健哥是做生意的魔人,細心又大膽,而且運氣好到不行。」
但當運氣消逝,兩三下就墮落成了強盜。健哥就是要見了棺材,才肯放下虛榮與驕傲。
不是嗎?哪有人搶銀行還會身穿Ralph Lauren,手戴勞力士?
「不要吧健哥?真的,別這樣啦。」柯吉又拿出以往的撒嬌語氣。看來是打算低聲下氣求出路。
「不行,我也是自身難保啊。」
「我也很危險啊!」
「哪有,你開車超安全駕駛的。」健哥開始鬼扯。
「那不是很讚嗎?如果出個車禍,我們馬上就被逮啦!邊逃邊注意安全,可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事情哩,真的!」柯吉也鬼扯以對。
「人要有捨才有得喔。」
又來了。健哥的口頭禪。勸他人放棄好讓自己得利。被這句話騙進賓館的小姐可不止一兩個。
但柯吉哪可能「捨」得。他貼近健哥,把手插進刺繡夾克的口袋裡,低頭惡狠狠地瞪著健哥。
「你跟我講,這分法是誰提的?我不會生氣啦。」
「……修提的。」健哥被柯吉震懾,別開了眼神。
柯吉仰望天花板,大大吐了一口氣。燈光打在他臉上,看來就像個正要唸台詞的舞台演員。
「好吧!別分三等份了!」
健哥心滿意足地點頭,下巴的肥油左搖右晃:「對啦。人就是要有捨才……」
話沒說完,柯吉就打斷了健哥。
「五五分吧。我跟健哥。」
健哥兩眼瞪得老大,就像吃芋頭吃到噎住的肥豬。
「你……這話是啥意思?」
「我們扔在路邊的那輛車,置物盒裡不是還有一把槍?健哥拚命逃結果忘了拿有沒有?」柯吉露出不懷好意的奸笑。
「那槍怎樣了?」
健哥臉紅心跳,他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的醜態。
「我去拿。」
「為、為什麼?外面到處都是警車喔!」
柯吉將雙手從刺繡夾克裡伸了出來,捧著健哥肥嘟嘟的臉。
「修哥不死,怎麼能五五分呢?」

2 屁股下巴塔倫提諾 —搶銀行的前一星期

要有勇氣,相信你的直覺。
沒錯,史提夫‧賈伯斯不也這麼說過?
秋天夜裡的川崎賽馬場……
清原修造死盯著《賽馬日報》,突然抬起頭來。他眼神渙散,雙腳發軟。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吞進嘴巴裡的,只有一罐咖啡跟萬寶路薄荷菸。昨天晚餐則是到川崎市公所後面那家常去的炸肉串店,點了啤酒、豆腐跟一串炸肉串。完全營養不足,隨時都可能餓昏。不,如果昏倒能逼我不再賭馬也好。但賭博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天打雷劈才能戒得了,就算家裡死人、世界大戰,我應該還是會繼續買馬票吧。
相信自己的直覺?我早就忘記該怎麼信這種鬼東西了。
賭馬(加上賭自行車跟小鋼珠)屢戰屢敗的修造,腦漿乾硬得像是放在冰箱好幾個月的帕馬森起司,無論怎麼用刨刀去刨,都刨不出下一場比賽該賭哪匹馬會贏。
我可以很有自信地說:這樣下去絕對輸。那何不回到原點,單純地把手上所有錢全押下去?
平日的夜間賽事有股特別的氣氛。硬要舉例的話,就像會場裡擠滿一群渾身溼透的野狗。這群野狗裡,肯定只有修造一個人會想起賈伯斯了。
……那又怎樣?靠這點來自認優秀,也太可悲了。
草地圍場前擠滿了猜馬客,其中一個用老派藍調歌手的嗓音大喊:「嘿!男人就是要做夢!來買個偉大的夢想吧!」
猜馬客正要演戲熱場,在小小的演說空間裡拉客。頭頂的招牌亮出各個猜馬客的暱稱。修造喜歡的猜馬客是個中年老爹,號稱『夢戀人』。他猜馬的命中率還可以,尤其老是把夢想掛在嘴邊,特別吸引修造。
但他不想買下一場的猜馬結果。要像那時候一樣,靠直覺、靠自己得勝。

他永遠忘不了十七歲那年的春天,學校的不良學長帶他來到川崎賽馬場。
當時修造懵懵懂懂,連馬票都不會買,所以就從馬的名字來挑。『全新的一天』和『可愛尋寶客』。在神奈川縣茅崎市長大的修造當然很愛南方之星(〈Miss Brand-new day〉是他第二喜歡的歌,第一名是〈栞的主題曲〉),但更喜歡看電影(有個大他好幾歲的姐姐,從小學就讓他看《緊急追捕令》、《少棒闖天下》)。當他在家鄉當個普通混混的時候,也偷偷做過電影導演夢。
學長看了修造買的馬票,放聲大笑說:「喂喂!這完全是外行人買法吧!拚賠率哪有這樣拚的!」
結果就是這兩匹馬獨贏。修造贏了四十五萬,對高中生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學長不甘心地揍了他肩膀一拳說:「別以為新手運有啥了不起!馬的,快請我喝啤酒!」直到現在,那一幕仍歷歷在目(結果半年後自己對學弟說了同一句話,也揍了他的肩膀)。
第一次賭馬贏錢,比同一年的第一次做愛還要感動。

包括賭馬在內,賭博真是個奇妙的行為,鑽研越深,輸得越慘。當事人自以為精通,看在旁人眼裡卻是深陷泥沼。
跟修造同在一家酒店工作的柯吉,也就是小島一德,賭性比修造還堅強。柯吉完全就是對準地獄踩滿油門。簽賽馬跟自行車的地下賭盤,一年到頭都被人追債,卻還是看上了地下賭場的百家樂,四處湊錢丟下去賭。
「我是在買夢想,沒有輸!真的!」柯吉的口頭禪。
修造曾經訓過他,要他少賭一些,柯吉卻從不當一回事。平時是個東北鄉村出身的傻氣小太保,但一講到賭就渾身發燙。
這一切都是自找的。就連修造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從二十歲開始就懷著一飛沖天的夢,做過各種生意,卻沒一次成功。他總相信「失敗為成功之母」。他在成人禮那天寫了一篇『未來日記』給自己,裡面說今年三十五歲,應該已經在夏威夷買別墅了。但實際上只是川崎某家酒店的店長,每天忙著討那些蠢又任性的酒店小姐開心。為了抒發壓力而賭馬,卻每賭必輸,壓力反而更加沉重。真是惡性循環。
今天就是最後一次賭馬了,當然自行車跟小鋼珠也不碰了。我要重新開始存錢,做個新生意。與其買一把不中獎的馬票,還不如買名人語錄或者自傳什麼的(可是這種書也早就讀爛了)。
甜心兔的老主顧健哥,就是金森健。他常說:「老子我才不賭,太蠢了!我可不想把寶貴的運氣用在這種窮酸事上!」他在酒店裡只是個色老頭,但在商場上卻是個成功的大老闆。健哥不知道為什麼特別中意修造與柯吉,認識三天就邀他們去打小白球。
我不能輸!一定要靠直覺贏錢!
快找兩匹有感覺的馬來。修造把下一場的出場賽馬名單看了一輪。
有了!怎麼會這麼巧?不,這可以說是奇蹟了!
竟然有兩匹馬叫做『親愛的艾莉』和『屁股下巴塔倫提諾』!就跟十七歲那年一樣,名字都跟南方之星與電影有關!
不,等等。讓我再抽一根萬寶路薄荷菸冷靜冷靜。
『親愛的艾莉』還說得通,但『屁股下巴塔倫提諾』是怎樣?馬主是在開玩笑嗎?是喜歡電影還是討厭電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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