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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拜:我的青春追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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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拜:我的青春追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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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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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只有重聚換來時光倒流的剎那,才讓我們深深地體會
當青春已不再時,唯有情義永流長

從國中到高中,他的乖違不羈,卻在日後形成璀璨的奇幻成長。但那不是對一個年代知識的回憶或爬梳,而是用自己和夥伴青春肉體換取的生澀經驗,在書裡引領大家去發現和迷路。透過不同的事端,我們看到一個青少年的叛逆,在台中的探險地圖,卻也看到台中老城區的變遷風貌。——劉克襄

政治,是我們永遠不膩的話題,生活則是消遣,在政治與友誼的權衡中,我們有著完全的共識:什麼叫朋友,錯了也相挺到底!還好,錯的都是政客。——夏珍(風傳媒總主筆)

資深媒體人張瑞昌重回年少懵懂時光,於叛逆輕狂的光影間,找尋台灣七、八〇年代集體記憶,譬如「客廳即工廠」、「餐廳秀」、「電玩小蜜蜂」、「搖滾樂與校園民歌」、「地下盜版錄影帶」、「A片性感女神」、「三冠王棒球熱」、「美麗島事件」,以及剛萌芽的反核和環保運動等,細數青澀歲月的「豐功偉業」:冰果室商討幹架大事,溜進「地下俱樂部」偷看成人電影,在搖晃公車上遞紙條給心儀的女生,和學校教官的諜對諜行動,或是利用下課十分鐘,偷翻圍牆到田間打一局棒球等,緩緩帶出同窗死黨的情誼、家族長輩的溫厚支持,以及青春歲月的瀟灑不羈,骨子裡的熱血延伸到出社會之後,以菜鳥記者身分闖蕩江湖,恰逢黨外運動的風起雲湧,也見證了「美麗島」的初代歌聲。

和家人促膝長談的夜裡吐露這段早已塵封的少年往事,那感覺好像是一記從遙遠的外野長傳回本壘的直球,「啪!」的一聲,迴盪在父親送的棒球手套,久久不能自已。——張瑞昌

難忘結拜身影:
*戴金邊眼鏡、金戒指,脖子掛著有如粗繩般的金項鍊的「豬屠口」大學同學阿丁。
*對朋友有情有義,有代誌找他從不推卻的大個子鐵牛阿榮。
*國中就能用2號電池組裝土製炸彈,且成功引爆的化學天才阿成。
*從恰恰、探戈、吉魯巴到當時最流行的迪斯可都樣樣精通的超級舞棍阿杰。
*兒時一塊兒在田間打棒球、焢土窯、挖泥鰍、搭建祕密基地的「藍家三兄弟」。
*三五好友合組搖滾樂團,在台中高工校園演唱會上,鼓手阿昇突然將鼓棒往上空拋去。
*大學聯考失利,躲到梨山打工搭鐵棚,好友番仔火在疾駛的貨車上突然唱起了齊豫的歌。
*結伴飆車旅行的高中死黨臨時起意至宮廟舉香結拜,為了紀念這段兄弟情,隔天大夥兒決定一起上山挖竹筍……

作者簡介

張瑞昌

一九六五年生,台中人。台灣大學政治研究所畢業。習慣文字思考,媒體工作經驗已逾二十年,現職中國時報執行副總編輯。喜歡棒球、NBA,愛看日劇、電影、推理小說,還有單車、漫步、旅行。二〇〇四年秋天,應邀擔任朝日新聞客座研究員,從此展開一場不悔的知日探索……。著有《啊!日本──平成年間的巨變與羈絆》、《現代龍馬何處尋——寫在日本第三次開國前夕》等。

名人/編輯推薦

從板車拉出的青春樂章
劉克襄

七〇年代初,就讀高中時,我經常回到瑞昌書中僅淡淡提過二三回的地方,九張犁。
那兒是我出生的家園,卻或許是他最不想回憶之處。至少,在我跟他聊及過往台中諸事時,從未聽他提及。但我必須從這個讓他父親傷心之地破題。
年過半百時,我畫了一張九張犁的簡圖,同時把周遭鄰居家族的居住位置繪出。我們家是長長的竹筒厝,在我五歲舉家前往台中時,有些屋頂搭蓋茅草,後來才鋪為黑瓦白牆之厝。有回,姑姑來台中探望母親,我取出手繪地圖展示,忍不住問道,阿嬤娘家的位置在哪?
阿嬤姓張,也是村裡的人,年輕時嫁到劉家。姑姑按圖指著我們家北邊不遠的地方,還提醒我那是間三合院。阿嬤是瑞昌父親的姑姑。
一如瑞昌在〈板車上的家族記憶〉所述,因為昔時家境貧窮,在大家庭的環境裡,其他房的人對他們並不友善。瑞昌的祖母那時不得不越過一塊水田,走到我們家,跟阿嬤賒一口米,借一把菜。或許是這一物質援助的情誼吧,後來瑞昌父親跟家父在台中各自成家立業後,便常像兄弟般的敘舊,偶有生活事業的討論。
至於,瑞昌在書裡提到,當祖父病逝台中醫院,其父親借板車拉回九張犁,竟被阻擋於大廳之外,不得安厝於內。受此屈辱後,他毅然帶領家人遠離傷心地的往事。我年輕時即耳聞,此等家族親情之澆薄。因而常和父親感嘆,這一昔時九張犁的憾事。
我經常回九張犁,因青光眼而失明的祖父仍獨居在那兒。我跟瑞昌一樣是長孫,總會受到家族最多疼愛,但責任亦背負最重。再怎麼樣繁瑣辛苦的照顧,好像理當都要做最後的承擔。那些年回鄉,我一定拎著蔬果,固定月初去探望,順便幫他清理家屋。又或者,帶他走動一下,因而對村子屋宅的分布也有幾分熟稔。
那回當姑姑指出瑞昌或許不曾去過的,我阿嬤的老家位置時,我彷彿也有了更具體的九張犁圖像,同時揣想著瑞昌父親帶著家人遠離村子的情境。
九張犁在我的印象裡,好像沒出過什麼人才,倒是有兩位兄弟綁架殺人,被判死刑,因而轟動一時。母親曾說我四歲時,這對惡童兄弟將我藏在某一處草寮裡,但那只是遊戲。我對他們印象挺好的,因為他們教我如何利用蜘蛛網捕捉蜻蜓。
瑞昌父親帶著家人搬遷到台中下橋仔後,瑞昌在那兒出生。我小時好像去過一回,因而有些模糊印象。之後,其家族再搬到南屯,那兒我便熟稔了。青春歲月裡的釣魚、讀書或打籃球,幾乎都在這一帶渡過。只是對照瑞昌少年回憶錄,我明顯少了一層狂野。
「一九八一年夏天的記憶,早熟的青春如哭過的月色……」
「就像電影裡渴望自由的暹邏鬥魚,在黑白鏡頭的運轉下,伴隨著重機車輪的奔馳,一路駛向大海。」
瑞昌從飆風少年描述自己的狂野,一路晃蕩到青年的熱血,文本鋪設了三條回溯自己成長的路線。許是持續溫暖的遠親關係,以及青少年的成長地圖如此大量重疊,我在讀瑞昌的文章時,感懷特別多面。也試著,想從這一微妙血緣的角度,凝視這一系列平易近人的回憶之文,進而摻入這等必須勾勒的隱私。
他的家族回憶,與我最為貼近。瑞昌父親的奮鬥,以及最後出走九張犁,在台中從黑手起家,年輕時我斷續從父親那兒聽聞。今日從此一文本,終有清楚的回顧。同一時期,父親也離開九張犁,因為擔任教職,舉家搬遷到台中。
瑞昌跟我一樣就讀同一國中,但我虛長他六七,過度乖巧守禮,讓我的少年時代如白紙般空白。從國中到高中,他的乖違不羈,卻在日後形成璀璨的奇幻成長。但那不是對一個年代知識的回憶或爬梳,而是用自己和夥伴青春肉體換取的生澀經驗,在書裡引領大家去發現和迷路。透過不同的事端,我們看到一個青少年的叛逆,在台中的探險地圖,卻也看到台中老城區的變遷風貌。
瑞昌北上讀書後,我才和他認識。那時我在自立報系任職,他則就讀大學。我退伍回台中,進入職場的第一份工作是瑞昌父親的幫忙引薦。瑞昌來找我時,我亦幫他介紹,跟著楊渡、李疾等人在各地從事報導工作。
好學的他從這兒開啟另一視角,延續著少年時代的好奇,觸鬚伸向各階層。八〇年代解嚴前夕社會運動到處迸發,重大政治環境議題亦浮出檯面。瑞昌不僅走進現場,見證這一階段諸多台灣的重要變革,也是振筆疾書者。後來他會成為一位優秀的政治記者,大抵是這時期的慢慢磨鍊養成。這一完整豐沛的記者生涯,或許可供有志社會報導的後進參考。
輯雖分三,實有一個圓心。再怎麼遠離,台中都是主要磁場。整本的書寫繞著它運轉,也繞著它自我修正。從這城市角度觀察,這一系列文章不只是瑞昌的青少年圖像,也是台灣快速蛻變下,回顧老台中變遷的小縮影。

我的人生行路夥伴
夏珍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是互為左右的人生行路夥伴,轉眼竟是廿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我從台北南調中興新村,迎接修憲後的「第一次省長民選」,瑞昌很快後腳跟到,成為我極倚重的同事。台中衛爾康大火,死傷無數,我懷著女兒要到殯儀館現場跑新聞,瑞昌臉一沉說,「大姐,你別鬧了,肚子裡有小孩,就好好坐在辦公室。」於是乎,他一肩頂上成了「現場指揮官」。
我們的家都在台中,開開心心地回鄉要把地方新聞搞他一個天翻地覆。彰化福興鄉非法垃圾場被黑道把持,瑞昌帶著同仁深入險境,持續追蹤,硬是讓兩年沒人管的非法佔用公地的垃圾場關門,也為報社拚到一座吳舜文新聞報導獎,讓地方記者揚眉吐口氣。
新聞戰的確激昂人心,但我們都沒想到紮根於地方的時間這麼短。隔年,第一次總統大選,我又被調回台北,肚子裡的娃兒落地才剛滿月,卻無法扭轉北調的任務,因為修憲凍省大勢已明,中興新村這個「基地」遲早要收攤的,果不其然,不多久,瑞昌隨著我的腳步北調。
從此之後,我們倆成了「北獨派」,只有周末才相偕南下,基於尊重「男性尊嚴」,也為了偷懶,大多數的時候是由他掌握方向盤,開著我的小破車,一路聊回家。
每周兩個小時南下車程裡,我們無話不談,從政局到報館人事,從新聞檢討到觀點補遺。而我始終沒忘記那一年南下,瑞昌老爸慎而重之的特別請我吃一頓飯,把他的兒子交代給我的情景,老派人物的端肅誠敬,讓我對自己的工作都多一了份鄭重。
在新聞路線上,我們剛好兩端,他的主線在綠,我的主線在藍,對時局的看法時有歧異,卻恰恰可互為補強。二〇〇四年秋,他赴日本朝日新聞擔任客座研究員半年,電郵往返無數,多少也挑起我對日本這個彷彿熟悉實則陌生的國度的些許興趣。
在成長背景上,我雖長他幾歲,勉強還算得上是「同一代人」,但顯然也是兩端。他的家裡沒姊妹,我的家裡沒兄弟,這十幾廿年相伴跑新聞,人生各自多了一姊一弟,可這弟弟管起人來比姊姊還念叼,我念他要疼惜老婆,他就念我要疼惜自己。
有一回,夜裡下了班與同業酒聚,小飲兩杯,當年抓酒駕沒這麼嚴,我開車返住處,但瑞昌不放心,騎著機車跟在我車後,好確認我安全無虞,巧不巧碰上警察臨檢酒測,我搖下車窗,員警看都不看我,揮揮手讓我離開,我眼睜睜的從後照鏡看他被攔下來,呵呵,我安全回返住處,小老弟卻未躱過這一劫,災情慘重,他大氣都沒吭一聲,其人之重「江湖情義」可見一斑。
他念二中,在台中這是皮小孩念的學校;我讀曉明,在台中是出了名管得緊的女校。我老懷疑他慘綠少年時代是不是「混過」?他總笑兮兮的說誰高中沒打過架?他說,他是扁人而非被扁的,但看他一副「白面書生」相,實在懷疑他有多大本事扁人,這回好好看了《結拜——我的青春追想曲》,恍然大悟,各種路數的人物都可結拜,難怪他打起架來氣勢十足。
同樣的青春,他的風風火火;我的青春一頁一頁翻過去,蒼白得幾乎難以在記憶中停佇。連家裡姊姊都狐疑的問:「奇怪,我最慘最慘在拚聯考的時候,你在哪裡?為什麼記憶裡沒你?」我可不是石頭縫裡老了才迸出來的毛猴子,那幾年,我可憐巴幾地住在學校裡,「享受」獨立自主的人格與人生,這大概算是我最大最大的叛逆了,老媽為了我堅持住到離家門騎自行車不到十五分鐘的學校去,足足哭了一個月,倒楣的是,沒了爸媽的管教,卻多了修女的框架,簡直逃都沒處逃,完全失策。
他的偶像是高凌風,我是看到高凌風就頭痛,〈冬天裡的一把火〉尤其讓我抓狂,鳳飛飛都是到老了才感覺她的好。他的日本是流動的,我的日本卻是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源氏物語》……,十六歲女孩聚在一起討論的是「介錯之美學與力量」,神經病到無以復加,還好「自殺小組」討論將近一學期之後,考量到各種方案之殘忍與疼痛,非有超人般的勇氣與毅力難以達成,結論是:一頭栽進垃圾桶悶死會不會好過點?
我的搞笑青春就是這種雞毛蒜皮的「耍嘴創意」,當年劉墉大紅,短語片句的「人生是……」,隨便仿著寫就是一大本,讀書心得忽而林語堂全集「套評」、張愛玲小說「集評」、高陽歷史小說分冊「點評」,唬得國文老師一愣一愣;這學不夠,還要比擬《紅樓夢》,把女孩們全套個花神,百花榜讓全班競搶;女孩們不知是樂了還是怒了,校慶表演,她們迷上了林懷民還迷上了余光中,仿雲門編舞,丟了一本《蓮的聯想》,要我改寫詩成舞的序曲引言,余光中的詩還改得了嗎?抓破頭三天,就徹底斷了我的文學夢,十六歲的女孩兒們,說有多殘忍就有多殘忍。
他的青春在街頭,我的青春很早就趕上了此刻流行的「宅」,連人生的第一根菸都是因為同學在校外抽菸被記過,躲在家裡廚房偷拿老爸一根長壽,半嗆半吞抽完後,隔天到校完好如常,到現在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我沒被記過而她被記過?只有一句話能形容:笨到掉下巴。
完全不搭的兩路姊弟,卻在新聞路上相遇,政治,是我們永遠不膩的話題,生活則是消遣,在政治與友誼的權衡中,我們有著完全的共識:什麼叫朋友,錯了也相挺到底!還好,錯的都是政客。人生行路多艱難,有友相伴不寂寞,祝福我的結拜:瑞昌的青春追想。
(本文作者為「風傳媒」總主筆)

(後記)
當青春已不再

關於青春的追憶,最早是從〈我那住在豬屠口的同學〉開始,因為每次一群人閒來無事練肖話時,總是把這段江湖奇談當話題,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放聲大笑,彷彿那「日夜雙修、工讀兩棲」的阿丁重現眼前。有一回,酒過三巡、話題再起,衝著副刊同事的建議,就這麼動筆寫下來,誰知一發不可收拾,竟然滔滔不絕地連寫了兩年多的「青春追想曲」專欄。
少年荒唐事的話匣子一打開,最感驚訝的是我阿母,最初她看完會笑說:「喔,天公伯保庇,好加在你沒有去做流氓!」後來她越看越覺得離譜,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裡,打來電話消遣我:「你哪有這麼多『有空無榫』的代誌好寫?」其實我那聰明伶俐的母親老早知道她兒子沒那個能耐去闖江湖,終究曉得這個好勝叛逆的長子不過是花果山下的野猴子罷了。
然而,如果沒有阿母一輩子的佛心,我放蕩不羈的青春不可能還找得到回家的路。就像十八歲那一年,我即將離家前往梨山時她紅著眼眶說的一句話:「你們父子倆長年衝突,我是做石磨心,你敢知影?」在母子交心的對話當下,我淚崩了,「為母如石磨心」,從此鑲在生命軌跡中,叫我牢記這份慈恩。
因著母親的愛、諒解與包容,我才得以擁有一段敢於冒險的青春旅行,並且在人生過了中場之後開始追憶,進而動筆寫下家族的集體記憶、結拜兄弟的情義和初涉江湖的洗禮。
每一篇的「青春追想曲」宛如我生命成長的單格漫畫,這個月是高中死黨阿榮,下個月是國中同窗老夏,經常跑出來串場的是番仔火。每幅畫像歲月的定格,暗藏著時代的密碼,那些橫跨一九七○至九○年代的社會現象與群體記憶,譬如「客廳即工廠」、「餐廳秀」、「電玩小蜜蜂」、「搖滾樂與校園民歌」、「地下盜版錄影帶」、「A片性感女神」、「三冠王棒球熱」、「美麗島事件」,以及剛萌芽的反核和環保運動等。
我的青春記事當然也有屬於我們那個世代所擁有的生活體驗,包括升學主義下的苦悶壓力、軍旅生涯中的糗事趣聞,乃至愛在心裡口難開的青澀戀情等。這些看似再尋常不過的成長經歷,雖然是一般四、五年級生都曾有過的生命史,但對我而言,卻是一趟漫長又苦澀的青春之旅。不論是大學聯考、入伍當兵或是戀愛,我總是一路跌跌撞撞,未曾間歇,奮力在貧瘠的土地裡開出花朵來。
為了追想昔日的青春故事,我因而經常返鄉去尋找逐漸失落或模糊的記憶,聯繫最多的無疑是我那一群從少年時期就結拜至今的死黨,有時幾個歐吉桑重新聚在一起,聊起三十年的往事還不忘插科打諢,互相漏氣求進步。然而,當年在關老爺前義結金蘭的少年家,如今若不是兩鬢添霜、身材中廣,就是齒搖髮禿、擔心三高指數破表。我望著這群死黨,個個臉上兩道法令紋刻得出滄桑,既為家裡生計忙碌終日,也為子女前途憂心忡忡。只有重聚換來時光倒流的剎那,才讓我們深深地體會,當青春已不再時,唯有情義永流長。
也正是「情義」這兩個字,引領我從少年走到今日,屢屢在生命旅程的轉折處隱隱地觸動著心底那根弦。畢業典禮前,那次面對教務主任凶狠的拳頭,寧可挨揍也不能出賣同伴;及至北上求學,遇見素昧平生的阿伯載我去國術館療傷,讓我想起父執輩出身黑手的辛酸。我常覺得,情義之於我,已是植入自己生命底層的DNA,因為有情義相伴,始能在職場叢林中仿若孤懸一身卻不寂寞,也才可以真正領悟出門在外靠朋友的拚鬥意義。
儘管我的死忠兼換帖,有些人已不知去向,猶如辭根散作九秋蓬,但留在家鄉而且還經常連絡的死黨們,卻像同一國的棋子般散落在人生棋盤上,默默地圍成一個隱形的兄弟圓,然後支撐著我這樣長年在異鄉走闖的遊子,有個去處可以慰藉鄉愁。那是一種沉靜相挺的義氣情誼,多年後的職場相逢,在某個皎月當空的中秋夜,當我與三位兄長舉杯邀月、歃酒為盟,又重溫那結拜的感動時,即使沒有年少舉香齊眉的豪氣干雲,卻多了幾許久經歲月風霜後的人間情義。
有時想想,談結拜、論情義,自己有一半的基因源自父親,而我若真有絲毫江湖味,那大抵也是循著父親廣交好義的生命模板依樣畫葫蘆。近些年,父親的健康狀況大不如前,他那壯碩的身影顯得有些老邁,記憶力也開始退化,我寫家族故事讓他有了回憶,找到生命最初最艱難的那一段。有些與家族相關的故事見報那天,阿爸一讀再讀,據阿母事後形容:「你爸讀到目眶紅,文章都快要背起來了。」
我的孩子也是如此,小兒子讀過我夏日去梨山打工的記事後佩服地說:「你們那個年代是奔放的!勇於上山當苦力,朋友感情又如此好。」我不知道他是否曾想起自己跟著紙風車劇團下鄉表演的辛苦經驗;他的死黨自組了一個太陽花樂團,早在太陽花學運還沒出現之前就到處走唱,但看了他老爸的狐群狗黨當年也曾搞過一個北半球樂團去百貨公司擺攤賣藝,他欣羨不已地說:「嘿,你們還真不賴,有人幫你們畫海報、做模型,搞行銷宣傳耶!」
不同的世代卻有相同的生命軌跡,父親與我、我與孩子,一家三代之間以看似迥異但又相互交錯的閱讀心得,連結了跨越世代且緊緊依偎的生命臍帶。在這一路書寫的旅途裡,我既為父親艱苦奮鬥的青年人生留下雪泥鴻爪,也從自己和孩子的心靈對話回溯了早已遠離的青春。
我喜歡文字工作,也愛閱讀生活,退伍後進入媒體這行業一做就是二十五年。直到每個月在副刊的書寫,才發現那已成了忙碌工作和繁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逃生門,彷彿只要打開這扇門,就能看見藍天、聞到花香,並且在蟲鳴鳥叫與蝶飛蜂舞的環繞下,優游地享受一種赤腳踩在柔軟泥土裡的幸福感。因著這持續不斷的書寫動能帶來的幸福感,撫平了我慘綠年少的生命傷痕,也咀嚼了人生成長的苦澀滋味。
總結地說,這是一部「五年級生」的生命回顧史,也是一個羈旅天龍國的台中人穿越時空、重返家鄉的青春記事。在苦短的人生裡,我何其幸運,有上蒼的疼惜與眷顧,那個十七歲的大男孩因此能克服心中的恐懼與迷惘,勇敢地走到今日,並且書寫來時路,再次告別苦澀青春,告別蒼茫年代。
既然來到謝幕的這一刻,最該感謝的是我的頭號讀者兼校對苦工,我那結縭二十年的妻子,如果沒有她無悔的支持,這伏案書寫的日子仍是孤寂困阨,不知何時能破繭而出。當然,還有許許多多一路曾陪我走到這裡的人,無論相交深淺,無論天涯海角,都讓我敬你一杯,感謝你的情義相隨!

目次

推薦序
從板車拉出的青春樂章 劉克襄
我的人生行路夥伴 夏珍

I 輕狂年少
鐵牛阿榮和芋仔冰城
文化街 青春俱樂部
少年ㄟ金馬新樂園
妳是我的花朵
阿美幾時辦嫁妝
手指虎與絕代雙驕
再會吧!52路公車
老夏的山東老爹
宛如流星般的北半球
阮爸是第一市仔馬沙
那年夏天在梨山
杉林溪十二轉
我那住在豬屠口的同學
打金仔店的女孩

II 親情相繫
板車上的家族記憶
我的黑手家族
一記遙遠的外野長傳
野孩子的天空
寫給十七歲的男孩
巴斯光年回來了
絕塵而去的鄉間隱士

III 江湖見習
跑在左營軍港
大頭兵遇上魔鬼連
三月恆春美麗島
黎明前的黑夜
那個捲起時代的背影
教堂旁邊的福音
素月的楓葉情
午夜的燒酒會

(後記)當青春已不再

書摘/試閱

鐵牛阿榮和芋仔冰城
「朝會後,二年十三班留下來做服裝儀容檢查。」
該死的教官竟然發動突襲,同學們怨聲四起,「幹,這穩死!」有人抱怨那個掛著兩顆梅花的,怎麼老是跟我們這班過不去,但陸軍找碴還不夠,一旁身穿藍色軍便服的少校教官也在旁監視,我們稱這個空軍少爺官是「一翦梅」。
陸空夾擊,逃都逃不掉。兩顆梅花彷彿在做部隊高裝檢般逐一巡視,穿白襪、沒繫銅扣腰帶、大盤帽摺得像艘船,一些不合格的同學都被點名出列,兩顆梅花帶著詭異的笑容,如一頭野狼穿梭在待宰羔羊群裡,直到腳步停在阿榮面前。
「你怎麼沒穿內衣?」「報告教官,天氣太熱了,這樣比較通風涼快」,「天氣熱更要穿,才不會長汗疹!」教官皺起眉頭追問,「別人至少還穿白襪,你怎麼連襪子都不穿,不怕得香港腳?」
「報告教官,我有穿襪子啊!」兩顆梅花睜大眼睛往阿榮抬起的左腳細瞧,「你穿絲襪?」「因為今天早上起床找不到襪子,只好跟我媽媽先借來穿。」阿榮一講完,有人噗嗤,有人捧著肚子,就連那個「一翦梅」也忍俊不住。
這不是阿榮頭一回鬧笑話,他是標準的天兵。便當永遠在第三節下課後吃完,每次敲桿一定會凸槌,打麻將時總是拿錯牌當相公。不要說教官沒轍,即使和他做同學的我,也經常被他搞到哭笑不得。
不過,我倒是和阿榮還不錯。剛升高二那年,他是留級生,就坐我旁邊,因為體格魁梧,長得黝黑,動不動就露出碗口大的胳臂和六塊肌,讓我將他跟「鐵牛運功散」裡頭那個打電話跟媽媽報平安的阿榮作聯想。
電視廣告中的阿榮壯得像一頭牛,現實世界裡的阿榮也不遑多讓。但更教人感動的是,阿榮有情有義,有代誌找他從不推卻,有他跟著出生入死,有時還有一種蝙蝠俠與羅賓的錯覺。
我這麼說並不意味著自己是蝙蝠俠,只是每當有麻煩找上門時,他都挽袖相挺,打死不退。
一九八○年的台灣社會,升學主義當道,我的高中生活也像其他人一樣,充滿著許多困惑與不解。那時讀新潮文庫的尼采自傳《瞧!這個人》,讀得滿天全金條,如墜五里迷霧。有一天,和鄰近的省中死黨開講,聊起他們學校最近從台北師大附中來一個轉學生,結拜老夏直言那傢伙臭屁得要命,打算給對方來個下馬威。
苦悶的生命總是需要找尋出路,尤其是在虛無中找到存在的意義。就這樣,那個外地轉來的附中仔,倒楣地成了一群叛逆的在地高中生發洩不滿情緒、展現地盤勢力的祭品。
那天第八堂課結束後,我穿上黑夾克,準備一如往常地前往放學後和死黨們相聚的老地方碰頭。事先獲邀的阿榮,對執行這項「教訓」任務表露忠誠之意,二話不說,揹起書包,與我同行。
傍晚的美芳芋仔冰城早已聚攏一堆好事之徒。「人在哪裡?」、「好像還在補習班裡面」、「那就把他找出來」,五、六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議論,惟有阿榮保持殺手的緘默,依靠在騎樓底下的摩托車旁,不發一語。
坦白說,我幾乎忘記那個附中轉學生長什麼模樣。印象中他應該有一百八十公分高,臉上帶著一點嬰兒肥,白白胖胖,但最重要的是,他一副吊兒郎當的屌樣,已構成被修理的必要條件。
整個衝突過程,剛開始有點像王家衛電影中的暴力美學。那個附中仔被「請」到冰果室門前,對方才剛報上名字,還來不及反應,我的第一拳就揮向右臉頰,老夏跟著往肚子招呼,連挨數拳的轉學生,一個踉蹌應聲倒地,側身翻轉時,將冰果室的幾張桌椅撞得東倒西歪。
阿榮始終都在旁觀看、沒有出手,他隨後扶起對方,搭著肩問候對方,「你還好吧!這裡要做生意,我們到附近的巷子裡談談。」
後來在暗巷內的對話內容,簡直跟周星馳主演的電影一樣無厘頭。
「幹,你不會站好嗎?」阿榮冷不防給附中仔一拳,對方摀著腹部幽幽地問道,「你們是為了秦小芳而來的嗎?」「誰是小芳?」我和阿榮面面相覷。「我只認得美芳芋仔冰啦!」「喔,那兩位大哥怎麼會找上我?」附中仔繼續哀怨地操著字正腔圓的國語回答。
「靠北,哪ㄟ拄著講北京話?」阿榮很無奈地問附中仔,「你外省不會講台語?還是有聽沒有懂?」「一點點」,那聲音細若蚊飛。「我跟你說,因為咱兄弟很多,雖然沒有要你擺一桌,但下禮拜你要拿一條長壽來陪對」,「一支菸就好?一支怎麼分?」「幹,你聽乎清楚,是一條,有十包那種的,不是一支啦!」
那一晚,我們就在補習街裡「雞同鴨講」。因為從沒用北京話吵過架,我和阿榮聯手應付那個附中仔,顯得渾身不對勁,有時還得做語言翻譯,雙方比手畫腳,就怕弄錯意思。
「碗糕咧,我是遇到外國人嗎?有夠累!」阿榮露出一副頭殼發燒的表情。
暗巷痛扁轉學生,並不是麻煩來找我,而是自己去找麻煩。事隔數日,我被那所省中教官找去談話,還指定我閱讀一篇刊載在當期《讀者文摘》裡的外電報導,文章主題是關於何謂勇氣。
這個素昧平生的省中教官,算是對我手下留情,他諄諄善誘,從「暴虎馮河」、「匹夫之勇」談起,然後要我寫讀後感,並且很客氣地說,「我和你們主任教官很熟,將來你畢業典禮那一天,我會去參加!」
天殺的,他抬出兩顆梅花來威脅,我的高中生涯快變成尼采筆下的「悲劇的誕生」。回家後,我左思右想,不敢怠慢,乖乖地繳了一篇文情並茂的讀書心得「論勇氣」。
那麼阿榮呢?他沒有留級,順利畢業,但從此音訊全無。我最後聽到的訊息是,聽說他騎的那輛野狼機車在警方臨檢時出了事。
三十年後,每回看到「鐵牛運功散」的電視廣告,我總會想起阿榮,還有那間已經消失無蹤的芋仔冰城。

老夏的山東老爹
幽暗的樓梯,稀微的賣場,在昏暗的空間裡亮著幾盞日光燈,那是我對中央市場地下街最初也是最後的畫面。中央市場隔壁的白雪大舞廳,恰巧與之形成鮮明對比,外頭是閃爍迷人的霓虹燈,旋轉門內不斷流竄出妖嬈哀怨的歌聲,和著音樂節拍、搖晃舞步,那是我揹著書包穿越有泊車小弟待命的走廊時唯一的想像。
白雪大舞廳從美軍駐台時就開始營業,是台中至今唯一還領有舞廳牌照的老店。我剛出社會在台中跑新聞時,曾跟著老鳥去「白雪」見識,但我根本不會跳交際舞,坐在沙發上活像個二愣子,這讓我想起讀高中時爆發十大槍擊通緝要犯「美國博」殺警事件,當年他的女友就是白雪大舞廳的紅牌。
然而,我真正懷念的不是五權路上的白雪大舞廳,而是每回開車經過的中央市場,因為我總是想起老夏的父親,他那鎮日埋首在堆積如山的牛仔褲的佝僂身影,一直深藏在我的記憶裡。對我而言,那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外省老爹印象,也是我最早接觸「芋仔加番薯」的人生經驗。
老夏是我的國中死黨,我們在自由路上那所沒有操場的明星國中同窗三年,他是成績永遠名列前茅的高材生,我則是在前段班裡載浮載沉的平庸之輩。老夏的父親是山東樂陵人,民國三十八年之後跟隨國府遷台,因媒妁之言和來自雲林虎尾的母親結婚。
隻身來台的外省男子娶窮困鄉下的年輕女孩是當年常見的婚姻組合,不過,老夏的父母無論是個性或外表都呈現鮮明的對比,記憶中,夏爸爸個頭瘦小,內向沉默寡言,夏媽媽則是身材高大,外向開朗健談。他們兩個人偶爾會拌嘴,但多數時候,我看到的夏爸爸是背負著人生滄桑和時代憂傷,他經常獨自一人看京劇、喝高粱。老夏告訴我,「父親身子很硬朗,每餐一杯高粱是他唯一的嗜好」,而這個生活習慣持續到八十幾歲離開人世。
對於死黨的追憶,我曾有一種鄉愁滿杯的感懷。少小離家從軍,歷經不斷流離遷徙的部隊生活,最後才落腳台中,我孩提時不解本省人的歷史悲情,對外省人的顛沛生命也似懂非懂,但卻隱約能感受到那老人啜飲烈酒、尋求慰藉的孤寂心境。
那時的中央市場專做平價牛仔褲的批發生意, 我的第一件牛仔褲「Bigstone」就是在那裡買的。此後,我們一家人的牛仔褲都是跟夏爸爸、夏媽媽交關。這也讓兩個背景南轅北轍的家庭有些熟絡,我和老夏不僅談得來,也還有著像哥兒們般的患難交情,而且是可以好到為了解決兄弟的疑難雜症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讀國三那年,老夏就曾掩護我,只是出師未捷,很快陣亡了。
那時十六歲的我,正值青少年叛逆階段,有一天和家人吵架而負氣離家,簡單地打包好隨身衣物,揹起書包、牽著鐵馬,準備出門要去流浪。小我一歲的大弟見狀紅著眼眶攔阻說:「哥,不要這樣嘛!」可我那目不識丁的阿嬤,卻不動聲色,緩緩地走到門口,然後語重心長地告訴她的長孫:「人生啊!一枝草一點露,你永遠要記得,天無絕人之路,擱再怎麼樣艱苦,都不要放棄!」
帶著阿嬤的叮嚀,我揮一揮衣袖,從烏日老家出發,沿著兩旁都是農田的縣道拚命地騎向台中市區。現在回想當時的情境,天地蒼茫,少年徬徨的心像風中棉絮,隨風飄蕩,不知該飄向何方。這段途經南屯的黎明路我是再熟悉不過了,市公車11路專走此路線,以前阿嬤住南屯消防隊附近的工廠時,常搭11路到烏日三民街的鴻源診所看醫生,我偶爾還得充當拿牌等掛號的跑腿小弟。
然而,十六歲的逃家男孩像如來佛掌下的美猴王,還能去哪?我打電話給老夏,告知今晚想去他家裡借住一宿,死黨沒有多說什麼,一口就答應。
但看見我提著行李,夏爸爸早就覺得事有蹊蹺,他操著山東腔說道,「孩子,你來,我們很歡迎,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平安吧!」「喔,剛剛已經打過了」,老夏敷衍地應答。我在房間側耳聽見他們父子倆的對話,心裡忐忑不安。
「喔,那換我來打好了,跟張爸爸、張媽媽說一聲,人家也比較放心。」他的話語甫落,我當下心頭一驚,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查核行動,暗忖「這下子要穿幫了」,無可奈何之下,我決定賭運氣,硬著頭皮胡亂給了一組和家裡僅相差一個號碼的電話號碼。夏爸爸還真的鍥而不捨,當場撥起電話,幸好天公疼憨人,話筒另一端都在忙線中,他一連打了幾回都撥不通,最後放棄了。
隔天一大早,父親的電話還是打到夏家來,迷途羔羊很快被找到了。聽說爸媽折騰了一整晚都沒睡,到處在找孩子,兩邊家長究竟說了些什麼,我毫無所悉,但回家後,爸媽什麼也沒說,我人生第一次而且是僅有的一次逃家紀錄,就這樣草草落幕,完全沒有《頑童歷險記》中那樣緊張刺激的精彩細節。
那是我的少年逃家記,一齣單車流浪到台中的荒謬劇。
不過,比我更荒謬的是大我幾歲的屘叔,當時也是年少輕狂,還在中華路夜市闖了禍,他和工廠的阿興被仇家給堵了,對方兄弟拿著武士刀追殺,一連打翻了好幾張桌子。或許,真的是一枝草一點露,開過聯結車、當過救生員的屘叔,什麼苦差事都做,如今人過了中年後卻倒吃甘蔗,漸走老運。
至於我逃家不成,考上了省中後依然匪類,但阿嬤的金言玉語始終放在心裡,既不敢耍流氓,也沒膽混幫派,最終還靠著搖筆桿維生。
夏爸爸呢?高中畢業後,一群結拜各奔東西,彼此已很少碰到面。最後一次看見他老人家,已是在殯儀館的告別式。在北屯開了一家牙醫診所的老夏,談到自己的父親,獨自從山東一路漂泊到台灣,終身忙碌也沒有什麼偉大成就,但凡事就求一個心安理得。
老夏說得雲淡風輕,我沒有跟他回憶國三那年的蹺家往事,但我真心感謝他山東老爹的寬容,沒有揭穿叛逆少年的難言之隱,讓孩子和父母之間還保有絲縷羈絆,並且牢記「一枝草一點露,天無絕人之路」的阿嬤遺訓,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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