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仙地主婆02

月色如華

女，安靜、超級宅。少年時尤其酷愛強烈的情感，成年後，卻更喜歡含蓄的生活與表達。相信所有平淡如水的表面都有非凡出眾的內在，相信天下萬事萬物，有自己原因、規律與命運。

第十七章
沈公子終於要回京了，林家棟送了一把親手做的小軟弓給他，順帶配了一些漂亮的箭，鄭老則是一對瓷瓶。
林小寧就不明白，這個朝代的人怎麼那麼喜歡瓶子，皇家喜歡，官家喜歡，富人喜歡。瓶子這玩意，又不能當飯吃，又沒有使用價值，就擺那兒好看，或可放放書畫卷，哪就那麼招人喜歡啊？
但沈公子高興得對鄭老連連施大禮，把鄭老自豪得不行。
蘇大人雇了二十幾輛馬車來接沈公子及一百多號兵，同時告訴林小寧，她想要山頭一事已報去朝堂，這幾日就應該有回信了，請她耐心候著。
蘇大人說話時帶著笑顏，面色極為舒服溫暖，令沈公子看得愣住了，又看看林小寧，笑著上了馬車。
林小寧拿出一封通道：「沈公子，能幫我將這封信捎給胡大人嗎？有勞了。」
沈公子笑著接過信。
這次沈公子是滿載而歸，鄭老的瓶子是天下有名，林家棟親手作的軟弓與箭，又華麗又實用，深得他心。他雖不懂功夫，可喜歡狩獵，箭法還行。
眾人不知道的是，林老爺子還偷偷給了他一小罈參酒，讓他帶回去給尚書大人喝。
他學會了這裡的神奇算術，還帶回了一個蹲坑，許多瓷片，還有一些磚、一麻袋子方老師傅的秘方泥。付冠月送了十幾套毛衣褲，有四套是給胡大人的，其他的請他帶回去給家中女眷與老爺子穿。
這些都是他來之前胡大人千般交代的，務必把桃村的新鮮事物帶來京城。當初胡大人回京時，提過到這個茅坑，他反正是想像不出來，到了林家才知道，那個丫頭片子，竟然能想出法子把茅坑建得如此富麗堂皇，清水縣城及周邊家家戶戶都用上了，可京城還沒動靜呢，哪能這樣？
磚與泥是他留的心眼，目前邊境正建防禦，這些磚泥是方老師傅的秘方所製，他帶回京試試，若是真像他們所說磚硬泥黏，比城牆還牢固，那可是大功一件！
桃村真是不錯，這麼多人卻這麼和諧，不吵不爭，安居樂業。聽林家棟說，其實要他們不吵不爭很簡單，就是不斷給他們找活做，有錢掙，人都忙著掙錢了，哪有時間爭吵，就是有些家長里短的口角，睡一覺起來也沒事了。現在家家戶戶都有餘錢，與清水縣城的百姓比，那是只上不下，大家豐衣足食，脾氣也就平和了。
沈公子聽到林家棟這番話，欽佩不已，改口稱林家棟為林兄，至此後，兩人稱兄道弟。
後來又聽到說這番道理也是那邋遢丫頭提出來的，想起胡大人還說丫頭辨症極為了得，下藥還會下心法，胡大人對丫頭的心法十分信服，對太醫說過心法一事，更說丫頭道天下事歸根結柢與瞧病辨症同一道理，就是直接找到主症，主症消除了，表症也就沒了。
胡大人這席話讓皇上與他老爹都沈思良久，一時間茅塞頓開；而太醫們對心法一說則極有興趣，一直不停追問。胡大人道，緣分至，心法到，天下萬事萬物都如此，不可強求。
眾太醫們為了這句話，寢食難安，幾乎魔症了。
看來桃村的治理，正是找對了主症，主症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如果民眾富庶，也就少了那些紛爭，但這法子又得掌握好度，得讓他們一直對銀子有欲望，不停地想掙，不然有了一點錢就犯懶，家宅中對財產的爭鬥又是沒完沒了。
桃村啊桃村，真是風水寶地，這回來一趟實在是太值了，還帶回一百多個精壯的兵，這回寧王一定高興。回頭與胡大人商量一下去，看看桃村能不能做成重傷兵治療之地。
沈公子坐在馬車上，心滿意足地想著，看到林小寧給胡大人的信封上寫得有些難看的毛筆字，不禁笑了。
這個丫頭實在有趣，容顏出色卻不好打扮，穿得破舊；出身低賤，有了銀子，不是藏著掖著背地裡發財，卻廣散銀兩修路、收流民，讓林兄做上了正六品安通大人；沒進過學堂卻識字，知道修建學堂，還讓女子們有一技之長。
沈公子想著胡大人讓他相看那丫頭，是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可是胡大人再神，卻不知這丫頭早被人相看上了，蘇兄對那丫頭，可不像是一般的官員對百姓。
沈公子惡趣地笑了。胡大人啊，這肥水到底還是流到外人田裡去了……
沈公子派隨行人員提前進京報信，帶著一百多人，樂悠悠地不急不趕，十幾天後才抵京。
才到城門口，寧王手下一個統領就在那兒迎著，把一百多人交接完帶走了。
回了尚書府，卸下隨車的貨物，沈公子高興地吩咐下人把鄭老的瓶子擺到自己家老爹的書房。
沈尚書大人回府時看到鄭老的瓷瓶，好生得意，連道那胡老頭再也不能再自已面前得瑟了，然後又細細問了桃村的事情。
沈公子把林小寧給胡大人的信拿出來，沈尚書一看信封的字就笑。「這是那丫頭寫的字？真是不太好看，我明天上朝就給老胡。」

第二天，寧王傳沈公子入府。
寧王書房，沈公子要行禮，寧王擺手。「常宇，不必客氣，坐吧。」
沈公子看到大黃威風凜凜地坐在那兒，忍不住過去又摸又哄。「大黃真威風，不過六王爺，這次我在桃村看到兩頭銀狼，比大黃還威風。」
「銀狼？哪來的銀狼？」寧王極有興趣地問道。
沈公子笑道：「那兩隻銀狼是桃村的林家從小就抱來養的，長大後與狗一樣，和人可親呢。我第一天喝了些酒，迷迷糊糊還認錯了，以為是條白狗。志懷告訴我不是狗，是銀狼，我還以為銀狼是牠的名字，第二天才知道銀狼就是銀狼，不是狗，真是鬧了個大笑話。」
寧王大笑起來。
沈公子把桃村的情況述說一遍。
沈公子道：「六王爺，其他姑且不論，只說這桃村的風水如此養人，林家丫頭醫術了得，一百多個傷兵，那般重傷，這麼短時間便痊癒。在下想，能否把桃村建成一個傷兵的治療之地，如此一來，那傷兵只要四肢齊全，就能好得與常人無異，這可是源源不斷的兵力啊！」
「此事不妥，那麼多傷兵，光來去就多少費用，得是特等精兵重傷者才可行。」寧王道。
沈公子笑笑。「倒也是。不過，桃村的確養人，六王爺你看看我的身體，這去桃村才住多久，你看我現在與你有得一拚了，健得很。」
寧王一拳捶在沈公子的胸口，道：「你小子是吃了什麼好的？一拳下去，都是硬的，怎麼長得這麼結實？」
「六王爺，胡大人吃了什麼好的，我就吃了什麼好的。我這樣算什麼，你沒去桃村看看那三個老爺子，那是長得多年輕、多康健啊。鄭老以前是身患勞疾的，現在看模樣，就如四十出頭一般，林老與方老也都是四十出頭一般。你再看胡大人，在清水縣待的那陣子，回京城那模樣，你認得出嗎？那兒真是個好地方，桃村實在是個風水寶地。」
「清水縣桃村？」寧王又問：「照你說來，那林家大丫頭長得出色，卻喜歡穿得破破舊舊，不好打扮？」
「是的六王爺，那林家大丫頭平日裡喜歡在瓷窯與地裡亂竄，衣服倒也不破，就是普通的布衣，老是灰撲撲的，看著邋遢，不過這女子的確是奇女子。」
「打不打扮都是奇女子，那丫頭多大年紀？」
「說是十四歲。」
寧王聽了沈思不語。
沈公子道：「六王爺，我這趟回來，還帶回磚與泥，是那方老的秘方所配，聽他們說這泥的黏合牢固超過我朝城牆，我放在馬車上的，六王爺是否試一試。」
「有這等事？」寧王道。「小七、小八，趕緊叫人把沈少馬車上的貨搬進來。」
「就去，王爺。」書房外人聲應著。

寧王進了宮。
皇帝看到寧王的大黃，又摸又逗。「大黃真乖。」大黃親熱地搖頭擺尾，逗得皇帝呵呵直笑。
寧王笑道：「皇兄，你只知道說這句，害得下面的人都學會了，見面就是大黃真乖。」
皇帝也笑。「大黃本來就乖，救了我的六弟，哪有比牠更乖的狗啊！」
寧王搖頭笑著。「大哥，你可還記得去年秋天我遇刺那個地方？」
皇帝道：「當然記得，怎麼了？」
「那個地方就離清水縣不遠，離桃村很近。」
「清水縣桃村？就是胡兆祥做縣令的那個地方？」
「是的皇兄，那次不止是大黃救了我，還有一個小丫頭也救過我，為我包了傷口上了藥。」
「六弟，這事你當初怎麼不說呢，這丫頭應該好好賞賜一番啊。」
「先不說當時的事，只說這丫頭，你猜是誰。」
「六弟你是說……」
「對，皇兄，我猜這丫頭八成就是胡兆祥說的那個知音丫頭。」
「你如何這般猜測？」
「皇兄，桃村只有一個女子會醫術，這個女子就是胡兆祥的知音丫頭，林家的大小姐。這次的傷兵你也知道了，都是她治好的。你沒看到那一百多個傷兵，那樣重傷，治好後通常也是半個廢人，可現在與常人無異，還更甚從前，皇兄你說奇不奇？我為何能猜著是她，當初救我的丫頭與這個林家大小姐年紀相仿，還有，都不好打扮，喜穿舊布衣。最重要的一點，這個女子養了兩隻銀狼、兩隻狐狸，一只是雪狐，名叫望仔。當初救我的女子，身邊就有一隻雪狐，聽到她叫望仔。」
「雪狐與銀狼？那可都是不多見的。」
「正是，所以這女子肯定是當初救我的那個小丫頭。」
「六弟，這丫頭果真是奇，竟有雪狐、銀狼伴身。這丫頭與大黃救了你，我一定要重重賞賜。」
「皇兄，我不是為要為她討賞，要賞我自己自然會賞。我一直沒提她救我一事，是因為我根本不需要她救，當時只要暗衛找到我，我就沒事。大黃也是她的狗，是她送了我。我當時不喜她，但後來我的傷口好後，竟然疤痕都沒留，也沒有任何隱痛。世間再好的藥都不能對這麼重的傷口不留疤痕，還沒有隱痛，況且我當時的傷還拖了兩天半。皇兄你再想想，那丫頭治好的一百多個傷兵，與我如出一轍，全是一點隱痛都沒有。」
「你為何會不喜她？」皇帝笑了。
「皇兄，這事你別多問了，反正我與她言語不快。」
「你啊，六弟，那丫頭獵戶出身，是一個山野丫頭，聽胡兆祥說，那是敢說敢做。」
「皇兄，你可沒見過她，你就為她說上話了。」
「她救了你，我自然就覺得她是個好的。」
「皇兄，我的事你別多過問了，當初如若不是你叫所有人欺瞞我，從小就騙說我功夫天下第一，我豈能遭刺？」
「六弟啊，你從小好武，看你那般辛苦，我哪裡忍心捨得……」皇帝面露愧色。

胡大人下朝後，坐在轎中，讀著沈尚書捎給他的林小寧的信，讀完就又返回宮中。
胡大人歡欣無比。丫頭真能想，傷兵能做什麼，他一直沒想出招來，現在讓丫頭給解決了！
胡大人進了御書房，還來不及行禮，寧王便笑。「胡大人才下朝，又急急返來，有何要事？」
胡大人不緊不慢地對皇帝行完禮。道：「皇上，六王爺，微臣為留在桃村的傷兵以及將來的傷兵之事前來相商」
「喔，且說來聽聽。」
「微臣才收到沈尚書捎來的信。林家丫頭在信中說到關於留在桃村的兩百多傷兵的安置，她想建一個傷藥成藥坊，專門為戰場上的傷兵們提供止血、止痛的成藥，如果不是特別致命的外傷，基本上一敷就好。這樣，桃村的傷兵們也有收入了，戰場上的傷兵又可得到及時的治療。更重要的是，做成藥的都曾經是傷兵，對於傷藥的製作過程，會更加認真用心，因為他們都明白戰場上受傷的痛楚與不便。這就是緣啊，皇上，緣分至，心法到。」胡大人激動得全身發抖。「微臣便急急返身而來，丫頭還在信中附了兩包藥粉，說可找受傷的兵來試試這種傷藥。」
「藥粉在哪？」寧王道。
胡大人遞上兩個小紙包。
皇帝道：「劉公公，傳人去京城營裡找一個受傷的兵來。」
寧王道：「不必。」抽出劍就在左手臂上劃出一道血口，把胡大人與皇帝驚得雙手下意識地握緊拳，劉公公則在一邊牙痛似地吸著氣。
皇帝又心痛又急，道：「六弟，你──」
胡大人手忙腳亂把藥粉撒在寧王傷口上，血立刻就止了。
過了一會兒，寧王道：「神藥！上藥就止血，半刻就止痛！」
皇帝拉過寧王的手臂細瞧。寧王手臂上的傷口因為藥粉，血已凝結成一道。「六弟，真不痛了？」
「是的，這個丫頭所配傷藥真乃神藥！」
皇帝大喜。「此藥如此之神，實乃我朝大幸也，只是六弟你珍貴之軀，怎能傷身試藥，以後切不許這般魯莽。」
「皇兄，我自小戰場殺敵，哪懼這點痛楚，我就是想試下那丫頭的藥。」
皇帝笑著對胡大人道：「清水縣令蘇志懷前陣子上報，胡愛卿你那知音丫頭不要一千兩銀，要青山頭一座。朕前陣子已批了，一千兩銀是你出的主意，確實是太少了，虧你想得出。」
胡大人樂道：「皇上，國庫如此吃緊，那丫頭定能想出法子來安置傷兵們，這不就想出來了嗎？」
皇帝又笑。「胡愛卿，那丫頭建傷藥坊有什麼要求？朕定然滿足於她。」
胡大人道：「回稟皇上，丫頭說她可無條件提供傷藥給我朝兵營兩年，但請皇上賜她清水縣周邊良田千頃。」
「准。」皇帝笑道。
「皇兄，得加上在桃村建一個精兵重傷療養點。」寧王微笑道。
「准。」皇帝又笑。
寧王笑道：「我朝哪裡都是良田，對吧？胡大人。」
胡大人正色說：「正是，六王爺。」
「桃村周邊無人居住的良田，劃千頃賜於胡大人的丫頭可好？」
「六王爺所言正合微臣之意。」
皇帝無奈搖頭。「你們這般捉弄那丫頭，一個是知音，一個還是救命恩人，你們兩個人啊，真是不怕丟我朝的臉面。」
「皇兄，胡大人這是為你省銀子呢，現在國庫吃緊，千頃良田可賣得不少銀兩，荒地又能賣得多少？那丫頭如此智慧，怎會為難於這等小事，胡大人你說是吧？」
「皇上，六王爺所言正是，只是剛才皇上所說，一個是知音，一個還是救命恩人？」
寧王笑道：「胡大人，你可知道你的知音丫頭也曾救過我，大黃便是那丫頭的。」
「這是怎麼回事？」
寧王便把去年遇刺一事又說了一回。
胡大人聽了大駭。「那定是夏國刺客！」
「胡大人英明，正是夏國刺客，此事我沒有聲張，而是派人潛去夏國，得知一事……」
皇帝使了個眼色，劉公公便去了門外守著。
三人在書房密談。

一週後。
寧王府，後花園。
皇帝、寧王、劉公公站在一面砌好的牆前。
兩個小廝用兩根大腿粗的木棍狠命敲打牆面，牆面絲毫無損。
寧王道：「皇兄，這是常宇帶來的磚泥，說是比城牆還牢固，果然如此。」
皇帝很是開懷。「馬上派人去桃村，運磚泥去邊境做防禦。」
寧王沈思片刻，說道：「皇兄，這回我親自去。」
皇帝驚訝。「六弟，切不可這樣魯莽，出行要小心，那夏國必有後招。」
寧王的臉色動容。「小小夏國難纏卑鄙，無恥行徑花樣百出。夏國公主與柯奸人死了後，竟與老二、老三、老五聯手，屢屢犯我邊境。皇兄，這三人是我皇家的敗類，你當初一念之仁放了三個小人去封地，讓他們捲土重來。夏國不滅，這三個小人不死，我此生難安！」
「那三個賣國小人，是我皇室大恥……」皇帝情緒激動，氣喘不已，說不出話來。
劉公公驚嚇，趕緊上前伺候著道：「皇上，小心動怒傷身啊。」
寧王屏開下人，一把抱起皇帝，劉公公急急在後面跟著。
寧王抱著皇帝進了主屋，放在軟椅上，輕撫他的胸背問：「皇兄，現在可好些？」
劉公公倒了一杯熱茶，皇帝喝下茶後，歇了一會兒，黯然說道：「我這身體雖然大好了，但沒斷根，一上火動怒就這樣，實在是傷腦筋。養的那幫太醫一點用都沒有！那三個小人，我真是太恨了！我對不起開國的聖祖皇帝，對不起父皇，我也對不起你……」
「皇兄不必憂心，我一定想辦法收復失地。」寧王安撫著。
皇帝悲戚嘆息。
「皇兄，夏國為何頻頻動作？夏國預言是什麼？如果夏國如此相信『天下安寧，寧安天下』的預言，我們為何不信？既然預言說二十年內夏國將滅於我手，我今日便立下重誓，必定滅夏，讓皇兄一統天下！」

蘇大人來了桃村。
林小寧撇撇嘴道：「蘇大人，我的青山頭呢？還沒批下來嗎？」
蘇大人溫和一笑。「林小姐，我正是為此事前來。青山頭已批，文書與地契已交給林老爺子了。」
林小寧笑說：「蘇大人真是喜慶的人，一來我這兒就有喜事，一會兒好吃好喝招待，蘇大人吃完再走。」

＊預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15上市的【文創風】204《醫仙地主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