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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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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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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怪怪的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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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 33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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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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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這個世界怪怪的,我們也不用太乖

作家吳鈞堯、詩人林群盛、作家凌明玉
共同推薦

啊,舉輕若重啊,生命的難處許是那些輕浮小事,需要使勁將它們旋動……
許亞歷是文字魔法的精靈,飛天遁地,總有她獨特解釋世界的方式,她以安靜的雙眼看穿真實,亂針刺繡地拼出一方明暗有別的天地;她不專注於寫傳統的散文,只隨手記下靈動句子,短如撞鐘,敲醒拂塵迷事;她沒有道理沒有規矩,不按牌理出牌也鬼靈精怪,可是藏在每個字詞、每一幅相片裡的怪小獸與外星人,總能敏感而多鬱地道出世界的荒蕪與怪謬,她說:「有時候我願交出所有的文字,換上岸的雙腿。」

呼拉圈是衛星運跡、我是行星,那麼引我環行的心便是恆星了,
它耀射光,照亮我、照亮宇宙,世界就在那樣的光裡,被看見。
──許亞歷
【本書架構】
■ 這(ㄓㄜˋ)個(ㄍㄜ˙)
「像是一語的兩面,當我說出『那個』,『這個』一詞立時對應而生。無數的『那個』在人事中供我們指認出『這個』自己……於是在映像中,從家庭照見遠方,從戀情照見孤離,從諸彩照見黑白,自我的貌相便更趨近完整。」
【這個】是一面鏡子。拉岡說兒童的成長有「鏡像階段」,透過鏡中影像,從認為它是某個現實物,經歷認知其僅是影像,到知道其為自己的、而非他人的影像,逐漸獲得身分認同。許亞歷寫社會日常、寫夢境、寫親密的女性家人、寫舊情人,她從世界的各種闕漏及縫隙,從虛構與現實,朦朧確認「自己」的臉,短短長長的自我探索及周身速寫,她便是自己的拉岡。

■ 世(ㄕˋ)界(ㄐㄧㄝˋ)
「記憶大概就是牛的胃吧,裁切下來的時空可以被咀嚼上萬次,難解的纖維、強硬的事紋在反芻中逐漸軟化離析,形成一種追求更好的生存的能力,推動著我們自內而外的定義:『這是我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不用急著完成它。」
【世界】是小牛吃草,所有記憶均在影像成立後再三反芻,此部分作品從時空的概念出發,皆由照片輔以短少文字表現。她隨身有紙筆與相機,咖擦──將風景收束入眼瞼之後,再次執起畫筆,塗上線條與光陰,那些旅行過的風景,日常的小花雨露,都充滿許亞歷的語言,重重地將回憶印在海馬迴。

■ 怪(ㄍㄨㄞˋ)怪(ㄍㄨㄞˋ)的(ㄉㄜ˙)
「我待在更衣室裡,只知道自己正進行著重組遊戲:所有暗含規則的事物都能被打破,例如服裝、文字、成長、期待。打破是為了再度架構,文字長出我的聲帶,我就是藉由這些因重建而增生的東西悅樂自己的。」
【怪怪的】是打破一切,是重組的樂趣,是反覆確認自己(以及身在何方,所往何處)。許亞歷擁有傀儡文字的魔法,她拆解部首,拼湊字音,扭轉詞義,乖乖的豆腐干字,搖身打破框架,所有的方塊看起來再正常不過,可卻並非最初,身體、文字、物品的變形,讓詩不純粹是詩,讓圖像不完整是圖像。這個世界怪怪的,我們也不用太乖。
【本書特色】
▲ 透明書衣+拉頁裝訂+海報隨附=用華麗的書本對抗無聊的世界!
▲ 非常軌性書寫,非直線性閱讀:躺著讀、坐著讀、倒著讀、隨手翻到哪就讀到哪。
▲ 打破所有文體的界線:詩化的散文,漫畫樣的詩,掌中小說般精鍊的故事,攝影Remix手繪插圖。把玩文字出神入化,跨界圖文無所不能。
▲ 隨書附贈:
‧「人生實難」定期測驗:「普魯斯特問卷」變異版,仿中學隨堂測驗紙印刷,可撕下作答。人生無正確答案,但求誠實作答。
‧「愛/曖/受/變」視力測量表(海報款):仿眼科視力測量表,海報大小,可隨身攜帶,任何時空都可測驗出愛人變心輕重的程度。
‧「腳底護理」器官與記憶對照表(海報款):腳底按摩貴鬆鬆,DIY超easy!器官與記憶之間痛楚連結──有時身體記得的比想像中還多。

作者簡介

許亞歷。一九八四年出生。
哲學系畢業之後,才真正感到自己並未從哲學的諸多命題中畢業。還在認識文字,還在認識自己。覺得文字的可能性和人的可能性一樣無可計數,最佳的探測方法只有不停實驗和擦撞。能走到愈陌生的地步,愈好。
曾獲台北詩歌節影像詩優選,現為《幼獅文藝》專欄作家。

名人/編輯推薦

反正許亞歷
◎吳鈞堯(作家)

亞歷來函主旨寫「這不是恐嚇信」。果然不是,但也近似。亞歷要出書了,邀我寫短介,原因是「你是第一個刊用我文章的人」。這提醒我,以後遇見新的投稿名字,千萬得問他們,第一次投稿嗎?免得多年後「亞歷上身」,再接到其他「恐嚇信」。
亞歷很可能是紅蘿蔔或兔子轉世。兔子吃紅蘿蔔,紅蘿蔔被兔子吃,兩種矛盾,都在亞歷身上發生。兔子是跳動的,且我們形容「狡猾」或「周全」之輩「狡兔三窟」。亞歷不是。她與家人,剛奮鬥人生第一棟房,台北居大不易,一個窟窿絕對就很吃緊。亞兔子只有一窟,但我懷疑,她極可能有三個髮漩。一個漩,正常而有機智;兩個漩,聰明且不按牌理出牌。如果三個漩,就可以懷疑,這人肯定一半正常、一半非理性。必經常找人打架,更經常自己打自己。所以說,她是兔子,想法跳來跳去;她是紅蘿蔔,她最終得面對心靈的動、靜,以及沾染的塵埃,再搭水,一口吃了它們。
正因為兔生蘿蔔、蘿蔔生兔,所以亞歷「不乖」,也才會有這本「不乖」的書。
她的體例不乖。雜文、繪本、短文(或亞兔子自以為是「短詩」)、新型態「腦筋急轉彎」、散文等、亂行詩(反正,我們就學亞歷亂發明吧)等;看起來旁蕪,其實是亞歷內在的流動。文章有形式,人心沒有形態,這是一種自在。彷彿草原裡,真有隻兔子,在微風中,滿足地啃著牠的紅蘿蔔。
她的主題也不乖。感情的、家庭的、人生的、徬徨的,以及酸甜苦辣,都隨著自由型態,自由變形。曾與亞歷一起到安徽交流,我們都挑美的、好的拍,她都挑怪的、暗的照。大家都嚮往高畫素相機,偏偏亞歷特地帶了中古時代的手機,「這一來,照片的顆粒會大一些。不那麼清晰時,有時候,會清晰某些東西」。她大約是這麼說。這隻兔子,這個極可能有三個髮漩的女人,是這麼說的。
亞歷其實很乖。她並不是故意要跟大家不一樣。她只是經常「宅」。那個時候,她無言、她沉默,可以跟自己說一整天話。有時候也畫上一整天。如果大家都學亞歷的「宅」法,肯定都能長三個髮漩,都能正、反觀自在。
我們不把阿彌陀佛唸出來的呀!
【推薦文】
像受了重傷的亞鉛色八卦圖騰,並列在管狀的膠黃色建物上。妳認真地問「現在就要召喚出龍了嗎?」我尷尬地笑。也有光是笑就可以解決事情的瞬間。例如血統純正的聯絡簿上,竄出了異種的插畫和短句,讓人會心一笑的那種。——林群盛(詩人)
這個世界的怪,當我們還不是很清楚的時候,她將文字過渡到另一個平行空間,完全無違和的圖像,無縫接軌的情感,光影符碼交錯之間,剛剛好挑起一點點潛藏在讀者心裡,本以為藏得很好的祕密,就這樣甘心交付給她了。──凌明玉(作家)

【自序】
呼拉圈

似乎每個人在小學階段都經歷過兩人三腳、呼拉圈、滾大球等在趣味競賽裡才會出現的運動項目。「呼拉」兩字,念起來有坦蕩作謔的幽默,搖起來自得其樂、人前瀟灑;可是我初次體驗卻沒那麼得心應手。
為搖好呼拉圈,我觀察電視上馬戲團伶角如何肢身晃滿呼拉圈,也試著模仿,當圈兒從脖頸溢飛而出時,一股拋頭顱而熱血瞬涼的悚意逼竄──終究一回只能專心搖動一個圈圈罷!放假日早晨,面對落地窗練習呼拉圈直到中午,我高摺雙臂,不發一語 ,世界在腰腹之間連綿旋轉,從一開始動線紊亂,漸漸運走成軌道,像是衛星繞跑行星。我感受到秩序,也感受到非秩序:圈管摩挲著薄薄的居家服,把衣衫捲了上來,身體刮出白白的脫屑、紅紅的勒跡,皮膚下或骨骼內不知何處也起了若有似無的痠痛。雖然如此,也不願將呼拉圈放下,那自然而然發生作用的慣性,一邊朝圈外觀望,一邊體覺圈內的擦撞,教我喜愛。
練久了,也發現到呼拉圈輕的難搖,重的善轉;小的易落,大的繞身數匝不掉。啊,舉輕若重啊,生命的難處許是那些輕浮小事,需要使勁將它們旋動,一旦打了一圈,就要再為下一圈努點力。彼時雖不曾想過是否有朝一日將不再玩呼拉圈,卻能感應到之中的預兆和呼應。長大後周旋物事,起初的確為此感到懼怕,想擺脫、想與事無關,可是每當以為已離得甚遠,旋又受其拉回,擦撞的接面處總有新的疼痛。是新的疼痛令我一次次認知物我間的關係,對傷勢保持警覺、對康復的周期坦然以待,轉了又轉,反而不捨停擺,明白並非物事召我入軌,而是想仔細看顧它們的心將它們收納為一點,為此旋轉。就像兒時搖呼拉圈的時刻,望向窗外,風景在微晃的諦視中,放慢下來,充滿細節。
如果呼拉圈是衛星運跡、我是行星,那麼引我環行的心便是恆星了,它耀射光,照亮我、照亮宇宙,世界就在那樣的光裡,被看見。

目次

【推薦序】反正許亞歷◎吳鈞堯(作家)
【推薦的話】林群盛(詩人)、凌明玉(作家)
【自序】呼拉圈
【這個】
● 前文:鏡子
● 短句:日常
說寫日常/社會日常/搭車日常/氣候日常/日常
● 長話
● 夢
● 她們:奶奶、外婆、媽媽、妹妹、乾媽
● 她、他們
● 鏡子

【世界】
● 前文:牛吃草
● 和伊朗女孩與日本男孩的十月旅遊
● 敷時間的補土
● 在斑馬機場
● 二○○九
● 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一分之一
 
【怪怪的】
● 前文:更衣室
● 短句:變形
● 拼圖
拼圖/拼圖日/言即拼圖/拼圖:在崖邊的小屋裡/拼圖的聲音/拼圖番外篇
● menu
夾心吐司類/特製漢堡類/披薩厚片類/精緻烘焙糕塔
● 使用說明書
椅子/蓮蓬頭/釘書機
● 許亞歷
● 診斷書
● 定期測驗
選擇題/填空題/聽寫測驗/克漏字/應用題/造詞與造句/文意分析

書摘/試閱

【內文節選一】(選自「【這個】短句/長話」)

【華光】
許多人的家屋將被拔起,像鬆開一支螺絲、拆一根肋骨。
我們也許失去一些地址,而他們將失去麵香、機電、小小的餐車、喚狗回來的口哨、腳踏車慣常停靠的方向。像零件脫落的機械、裂開如瓜的胸腔,留著未完成的運作與呼息。一磚一磚脫裂後,家園留下的是最終一趟未完成的抵達。

它在我們未預料的地方爆炸。
有些舊的傷害長在未來那裡,我們來不及抵達。

我們有嘴、有眼目、有張羅的耳。
而有時我們是三隻被巨手遮蔽的猴子,感到一股受非禮的憤怒。

今日晨陽特別桔黃,幾個孩子把公寓大門碰響,上學去了,早餐店鐵板正熱。野雀在電線桿間列隊,巷弄裡盈滿鳥語如婉轉的呼哨:「我們需要一個非核的家園。」

【三明治】
不再做兒子的大玩偶後,我成了另一群貪玩的孩子的模型娃娃。他們在市中心、城郊堆築樂高,編派我在車水浩蕩之處做中流砥柱(上流來住)。
我重新穿上三明治裝,被房產與土地夾著。三明治是難入口的東西,這頭咬下餡料便自另頭掉去。而我正是從房產與土地之間淌出的那幾點美乃滋,滴在通往樂高新城的路口慢慢發臭。
如今我不用扮丑遊街推銷一部與己無干的電影;如今我素臉面世,世態待我為丑兒,在我停格的時候以播映帶運作之速呼嘯而過。
但我想還是繼續站下去吧,等到傍晚,那現領的八百元足夠吃好幾次美而美咧。

 十多年來,爺爺在地下道賣口香糖,小凳踞在牆角邊、皮箱一開,就是一座小小的攤位。你覺得爺爺沒什麼變老,只是縮小了一些,往老派紳士帽、唐襖衣領裡縮了進去,倒是提箱裡的物貨訴盡十年流遷。先是做成名片夾包裝的波爾果味口香糖,到木醣醇開始流行,長片狀的糖在嘴裡嚼幾下變做耀眼的螢光綠,再不多時口香糖開始負責整座城市的醒意,一袋袋涼涼辣辣的小方錠:沁涼、嗆涼、極酷,彷彿偶時的昏昧疲憊罪不可恕。
你習慣爺爺就坐在地下道匯流的中點,像一尊地藏菩薩。幾年前放著佛音的收音機已經不在,你有點難忘那段被唱得沙啞老破的經文從低下的角度傳唱出來,然後路過的眾生便用腳尖腳跟將它踢來踅去。蹲在箱前,指著糖問價,你喜歡聽爺爺回答售價的聲音,感受到數字裡含蓄的慈祥、對生命謙卑的掙扎。即使價格較高,但堅持找零的爺爺自有另一種的誠實無欺。
有時候你覺得自己和世界的關係正如口香糖,許多的鮮明與強烈消磨一陣後總會趨於無感,一不留神你的心已愈嚼愈硬。而爺爺總是給你一股醒意,提醒你看見每一則存在的理由。
最後你從攤前起身,和爺爺互道再見,看見爺爺露出寂寥且堅決的齒牙,你有一些些的放心。末冬的風從四方道口灌入,而暖陽不曾斜傾角度,只有人才能斜下身體,為彼此擋風、捎來溫暖的氣候。

我的川端康城《掌中小說》忘在存款機上頭,再回頭找已經不在,或許已成誰的掌中之書了吧。想到自己獻給川端的隻字片語都跟著書一起被陌生人持有,有種不潔的感傷。希望銀行幫我把一切想儲蓄的都保留下來。
因為掉了書而低落的晚上,想起義美小寶吉果汁。
小學一年級因為念私校,週一到週五都是整天,媽媽會幫我在便當袋裡放一瓶小寶吉,有時葡萄汁、有時蘋果汁。經歷一個上午的課,中午蒸得熱騰騰的便當一上桌,墊著白色餐巾布,總惹我想家。忍耐著情緒,拿出小寶吉,白白短短的吸管一戳,半吸半吐地把小小一罐果汁,喝得悠悠長長,等差不多時再用力一吸,鋁箔包就跟著我的腮幫子一起縮癟下去,發出「嗦嗦--」的聲音,像是想家的寂寞被安慰後,慢慢從胃腹爬隱回去。是小寶吉安撫了小學一年級例行的低落啊。
那樣,可以跟一罐果汁達成和解的寂寞,長大之後不知道為什麼就變得難以對付了。
上午又去了銀行一趟找書,營業中的銀行,人人面目中都有一個戶頭又一個戶頭的生活祕事。保全先生是少見的潮男,撥單邊抹油髮、掛單邊閃鑽耳環,亮晶晶地坐在銀行門口。「你好,請問昨天有沒有撿到一本書?」「喔?是一本小說嗎?請等等噢。」
川端康成的《掌中小說》一分鐘後回到了我的手裡,我覺得自己的某個戶頭因為保全先生的管守而太平無虞。打開書,夾著的松葉都還乾乾爽爽地躺在〈山茶花〉的篇末:
「昨晚你父親巡夜,把手杖落在我家裡了。」
「喲,落在哪兒啦?」
「落在我家後柵門裡。」
「為什麼呢?爸爸真粗心。」

奶奶,嚴寒中突然轉晴的天候常讓我想起妳。如果妳還在的話,大概又會出門到公園坐坐繞繞,回來後喝杯溫水回房。有空的時候,我會捏捏妳的手臂和肩頭,聽妳吐露不健全的牢騷,再回覆妳些許病態的慰問。房間裡是跟著毛玻璃窗一起變得毛毛的日光,我們的對話也像曬著太陽的毛毛蟲,軟軟刺刺地匍匐前進。
「如果妳還在多好。」這種話就算曾經這麼動念我也不敢真地說出來。想起如果妳再待一陣子就會是杜鵑開的時候,妳會不會如同某一年那樣,問我要不要一塊兒在花前拍照。「所有人裡面你對我最好。」妳說妳到最後才知道,但是,我也是到了最後才知道這是妳最後留給我最動人的話。
妳走的那日,病房站滿了人,我被擠在相當後面的位置,正對著妳的腳跟,看著醫生將妳的呼吸器拔下,所有人都低頭助念,我卻不斷在意你被單外的腳趾。離開病房前我想再次捏捏妳的手臂卻被擋下,他們說妳已經上路了,人世的碰觸都將使妳感到灼燙。我就這樣為了不讓妳疼痛而失去了妳的肉身,為什麼呢。將肉身留在這兒的妳還會疼痛嗎?
奶奶,今天的氣候妳必定十分喜愛,日光中充滿了春天的誤會。小狗們在草地上像毛毛蟲一樣賴著,陽光把我的髮尾曬得毛毛的。我想你現在大概就在這兒,在春暖花開般的氣象裡。因此我不再說些空頭的牢騷,在這個處處有妳的慰問的日子。

【內文節選二-1】(選自「和伊朗女孩與日本男孩的十月旅遊」)

相對於世界,我們是暴走的。

時而地,我們出露表態,
世界回應以尼斯湖式沉默。

世界藉犄角穿刺,令我們明了愛。

【內文節選二-2】(選自「二○○九」)
二OO九、倍感陷落的春末初夏,
看完紀錄片「菰」,散步在傍晚的師大夜市:
「菰」是筊白筍的古稱,植在淺沼中,洗出一隻隻皙潔的小腿。
如今回望,感覺自己已被採收,自沼般的往事裡濯足而出,
又是一個新的春末初夏。

拍攝於二OO九:覺得有另一個更好的自己在遠方而且勢必抵達。
自己料理頭髮、紙筆、時間。對自己提問,給自己答辯的空間。那時我是將自己的斑點重新蒐集回來的長頸鹿,練習辨認身上的紋路,並學會引頸企盼。
那段獨處的日子,我理解到真正地喜歡自己,是連同未來的可能與不可捉摸一塊兒喜愛進去。

二OO九年、九月。
花整個晴朗的上午,穿梭布市,找幾塊喜歡的花布。布的質地、布色的溫度、布紋的緊湊或鬆散、布軸攤滾的音階,都令人感到安心。拉長手指計數布幅像一扠一扠地摸量自己,在打算好的地方裁切下去,就是花布、自己,面世的身段。

【內文節選三-1】(選自「短句:變形」)

【情意】
你彈了好幾首曲子又回到最初的那首。遠方的牛犢依然識不出你的琴藝。

【舞會】
她相信只要﹝洋裝/佯裝﹞夠大方,在情人眼裡總是討喜的

【降價】
她率先將情人(打褶/打折),繫在腰上,不管風言流語怎麼飄搖她,那都只是廉價的波動。

【惡果】
昨日(香蕉/相交),明日跌倒。

【賽跑】
她將(龜速/歸宿)超過,
那些地方曾經等她,呼呼大睡地等她。

【劫後餘生】
「(所幸/索性)留下她來。」他這樣說她。
她不知道之於他,自己是共濟之舟還是順水推舟?

【女孩】
沒有人能卸下她紅色的(舞鞋/無邪)。

【女人】
她(拖鞋/妥協)很多,雖然沒什麼人上門。

【太滿】
打開的時候,一不小心(芋丸/慾望)就掉出來。

【(浴室/玉市)見】
搶先抵達,把自己琢磨得冰清玉潔。

【內文節選三】
牛吃草
世界是小牛吃草。
小牛吃草的時候,頭埋得低低的,隱藏在草坡中,一口一口吃下掩映臉面的草堆,一口一口往新的草堆遮蔽臉面。「好專心噢。」看著牛群用餐好一會兒,不禁讚歎。心無旁騖地在風來霧往的山間吃食,彷彿世界僅在一時、此地,就算只是饞嘴,也因為如此投入生存本身,有了動人的效果。
小時候,有陣子喜歡吃的東西總要留最後一口,不敢多嚼、不捨嚥下,堵在嘴裡支支吾吾:「吞進去就沒得嘗啦。」面對大人的警告,那些必須匆匆結束消化的美好成了滿腹委屈。真羨慕牛啊,無論多麼兵荒馬亂,只要先囫圇將皆兵之草咬下,那些恐懼、慌亂的時空轉入胃腑,便得到了喘息、平靜。反芻機制為甫入的時空切面提供了更長的時間、更多層次的空間,能再度召喚事件,將之好好研磨,也能推至深處,讓感懷發酵。
牛嘴咂咂咂的咬合像有許多話想說,其實都是時空慢慢受消化、被改造的回聲透過唇齒發話,有如腹語術,可以聽見草枝如何從一壤之下長起、款擺風雲、在牛膝前吋吋嚼盡、於舌根處交換祕密,一路推心置腹成為小牛的一樁情事。
記憶大概就是牛的胃吧,裁切下來的時空可以被咀嚼上萬次,難解的纖維、強硬的事紋在反芻中逐漸軟化離析,形成一種追求更好的生存的能力,推動著我們自內而外的定義:「這是我的世界。」最重要的是,不用急著完成它。
世界是小牛吃草後。

【內文節選四】
更衣室
從更衣室出來,服飾店老闆笑著說:「妳、妳怎麼那麼怪!」
洋裝牛仔褲,一開始被帶進更衣室時再正經不過,它們掛在展示杆上時更是中規中矩,行禮得宜。拎著衣架,這些衣裝扁平、定位清晰,應該沒有人會為了怎麼穿它們而苦惱。
更衣室的布簾拉上後,所謂的定位、規矩全都可以脫除了。穿衣之前總要卸得一絲不掛,衣我裸對,在仄室中探索新的搭配之道,這樣,那些扁平的衣物才會在穿上的時刻撇開冷靜、節制的禮儀,變得立體,化作為己盛情的裝扮。
過去我幫媽媽送的「長髮芭比」修了個瓜皮頭,拆下禮服,用手帕捆了又綑,「妳怎麼把長髮芭比整成這副德性!」媽媽氣我不知娃娃的價值,我卻不置可否:「誰規定芭比一定要留長頭髮啊。」「真是奇怪的小孩!」
怪異也好,因為是自己,所以是可以接受的。其實更多時刻,我待在更衣室裡,簾幕尚未拉開時並不覺得自己不同,只知道自己正進行著重組遊戲:所有暗含規則的事物都能被打破,例如服裝、文字、成長、期待。打破是為了再度架構,而這一室一次的架構,服裝排列出我的命格,文字長出我的聲帶,成長贖回了往事,期待兌現了餘裕。我就是藉由這些因重建而增生的東西悅樂自己的。
當然,更衣室的遊戲也要不斷顛覆遊戲自身,簾子一掀,就要繼續前往下一間更衣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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