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到處是風景

清茶一撮，無奈生活平淡如冷水，這是世間絕大多數人的遭遇。該怎樣面對、該如何打發？這個問題引人思考。

浮生若茶，我們何嘗不是一撮生命的清茶？命運又何嘗不是一壺溫水或熾熱的沸水呢？茶葉因為沉浮，才釋放了本身的清香，而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挫折和坎坷，才激發出人生那一脈幽香！
人生下來，其實要經歷很多無奈。比如出身貧賤、地位高低。人生苦短、生命無常。有多少人未及釋放芳香，就匆匆一生。有多少人，遇到冷水沏茶，一生光景混混僵僵。人，生之前，不知道在何方。人，死之後，不知道去何處。只有中間的路途才是生命的長度。誰都無法破譯生命的奧秘，誰都無法洞悉生命的長短。但是，我們能夠改變的是有限生命裡的溫度。

序
一個年輕人感覺自己的人生失意，去問禪師何故。禪師不語，取溫水和沸水沏茶。年輕人頓悟禪師釋義。用水不同，茶葉的沉浮就不一樣。溫水沏茶，茶葉輕浮水上，怎會散發清香？沸水沏茶，反覆幾次，茶葉沉沉浮浮，才能釋放出茶的清香。
世間芸芸眾生，又何嘗不是沉浮的茶葉呢？那些不經風雨的人，就像溫水沏的茶葉，只在生活表面漂浮，根本浸泡不出生命的芳香；而那些櫛風沐雨的人，如被沸水沖沏的釅茶，在滄桑歲月裡幾度沉浮，才有那沁人的清香。
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佛學故事。浮生若茶，我們何嘗不是一撮生命的清茶？命運又何嘗不是一壺溫水或熾熱的沸水呢？茶葉因為沉浮，才釋放了本身的清香，而生命，也只有遭遇一次次挫折和坎坷，才激發出人生那一脈幽香！
人生下來，其實要經歷很多無奈。比如出身貧賤、地位高低。人生苦短、生命無常。有多少人未及釋放芳香，就匆匆一生。有多少人，遇到冷水沏茶，一生光景混混僵僵。人，生之前，不知道在何方。人，死之後，不知道去何處。只有中間的路途才是生命的長度。誰都無法破譯生命的奧秘，誰都無法洞悉生命的長短。但是，我們能夠改變的是有限生命裡的溫度。
這溫度，事關活著的品質和高度。
靜思這則佛學故事，做假想。假如，我們的生命裡等不來沸水，豈不清苦？溫水和沸水，也不是我們生命個體所能決定的。遇到溫水的人生，我們的茶葉該怎樣的浸泡？這也是一個大的問題。誰都想轟轟烈烈，但是英雄畢竟是少數。沸水降臨不到我們頭上的時候，面對平常的人生，我們生命的清茶又該怎樣飄香？
禪師為何不為大眾闡釋？
清茶一撮，無奈生活平淡如冷水，這是世間絕大多數人的遭遇。該怎樣面對、該如何打發？哦，這個問題引人思考。
很多年前，我在建築隊做民工。每天起早貪黑地做工，很是辛苦。吃不好也穿不好。每天的日子很難熬。我們住的臨時宿舍離工地很遠，每次去上工，都要路過一處豪華的社區。尤其是晚上下班回來，會看到家家窗子裡溫馨的燈光，女主人在廚房做飯，飯菜飄香。孩子在書房彈鋼琴，琴聲郎朗。這是我們這群農民工羨慕的生活場景，在遙遠的鄉村，我們也有孩子妻子，可是我們沒有辦法團聚。面對都市人的白眼，我的農民工兄弟們選擇了自己對抗的方式。每天下班或者上班，他們就把鐵鍬放在地上拖著走。
鐵鍬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響聲，他們以這樣的方式證明著存在。那個時候，我是唯一把鐵鍬扛在肩上的人。我覺得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鐵鍬，是一個底層人把尊嚴高高舉起－－誰都可以瞧不起我們，但是我們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從那一刻起，生命裡的清茶會在冷水裡舒展。久了，冷水也會升溫。久了，溫水也能夠泡出茶的別致清香。把自己的生命看得珍貴，珍惜你的親人和朋友，人海雖然茫茫，但是跟你關係真正密切的人是數得過來的。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回饋你陽光。陽光足了，會把生命照亮。善待萬物，草木皆有靈性。善待命運的饋贈，以平常心對平常事。奇蹟會出現，逆襲會成功。
我們不缺美好，缺的是發現。有一顆敏銳的心，有一個睿智的頭腦，有一份慈悲的情懷。這塵世變得到處都是風景，隨處可見的美麗。種植花草，養牧牛羊。把瑣碎的日子用真誠縫合，編織最美的衣裳。
朋友，假如生命沒有給你一個激盪的機遇，那麼，也請你不要失望。浮生若茶，沸水和溫水，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以虔誠之愛去投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溫茶一盞，未嘗不香。

序 013

第一篇　了了禪意
佛是一擔水 018
聖水 021
愛如佛 024
求佛 026
真佛 028
質問 030
給佛 032
忌諱 034
變味 036
憤怒 037
詛咒 038
愚昧 040
閒言 041
普及 042
懲罰 044
求何 045
計較 046
本真 049
放生 057
作秀 052

第二篇　塵間悟語
閃光的詩行 056
娛樂撕書 060
杏落到地上，很誠懇 063
魅力吳天明 066
送書的尷尬 070
凝固的碎筆 073
生活的煩惱 075
一個腦崩兒幸福一生 077
廚房是家的象徵 080
括弧括起的青春 085
打撈父愛 087
看水泵 090
看女人生孩子 094
慰藉心靈的良方 099
拍遺照 102
城市上空的雪花 105
種一地西瓜給兒子 108
父親的旗幟 111
一輩子簽約給寫作 115
真正的朋友 118
守住我們的心 121
多雨的六月 124

第三篇　城市筆記
父親的電影 128
流浪花 132
有一種遊戲叫「嘎噔」 136
鹼蒸饅頭 138
依牆而立的安寧 141
城市雞叫 144
打杏核 146
對門的老人 150
孩子的眼睛 152
傻孩子 154
鄉下的呼嚕 156
擦玻璃的杜大姐 160
賣西瓜的小倆口 166
清水洗塵 168
雨中的花雨傘 175
聽馬季先生說相聲 177
當大蔥遇到雪裡蕻 181
愛美之心 185

第四篇　過隙留痕
冰糖葫蘆 190
香香的大餅子 195
信封的羞澀 199
我的茅草地 203
帶一點乾糧上山吃 207
我的十響一「噗」 211
老嬸給我「砸小褂」 214
抬棺材 219
愛是一盞燈 227
喝醬油的父親 230
打幾幅年畫拿回家 234
地球上的紙燈籠 238
米湯坨 241
我們鄉村的那些父親 244
偷蘋果 250

佛是一擔水
遼西老家有座凌煙寺。寺小，近年香火日盛。老家那個村子小，一年有兩大熱鬧。一是過年，從臘月到正月稀稀拉拉的鞭炮聲不斷。一是廟會，雖只有三天，卻盛況空前。方圓幾十里的善男信女都要來的，還要請「落子戲」。適時，廟宇裡香煙索繞，誦經聲不斷。廟外搭一戲台子，人頭攢動，不下千人。
每年廟會，老父都要給我捎信。我抽空攜妻帶子回家。坐車回去，多是中午，都是老父在家，母親信佛，這三天忙得很，不著家的。家裡大事小情、餵豬餵鴨老父全攬。
我不信奉佛教，也不愛看「落子戲」，但我喜歡看熱鬧。畢竟是家鄉的大事，應該重視的。攜了妻兒，也好讓她們感受一下故鄉的風俗風貌。不要讓兒子到了我這般年紀，忘了故土、忘了祖宗。
中午寺裡是要管飯的。米是遼西的高梁米，籽粒飽滿。都是善男信女捐來的。幾個人在一坡坎下，搭了露天鍋灶。大鍋大如碾盤，一鍋下四五十斤米，加火，用鍬大小的木鏟翻攪，到了火候，鍋底揚幾鍬土壓住火，一鍋高梁飯燜成。細聞，一股豆子香。是遼西的紅豇豆，放在高梁米乾飯裡噴鼻香。
老父見了城裡的兒媳，很拘謹。想在家做飯，大熱的天做點麵條湊和一下。我不允，父親也乾脆，說：我也上寺去，水該喝乾了吧。
父親和我、兒子和妻，四個人爬一梁、過一溝到嶺上才是凌煙寺，父親走得慢，一擔水，有七八十斤重，做兒子的不忍，幾次搶。幾次又被老父搶回，老父說：背著我大孫子。兒子五歲，尚小。當爺爺的不忍讓一個人跑。
還是被我搶過了扁擔。水桶晃悠，扁擔成一張弓，始覺是七八十斤，後逐漸吃力，如千斤在肩，汗如雨下，父親又強要過扁擔，仍走得慢。見有汗卻不見喘。晃晃悠悠嘮幾句鄉裡的嘎咕事。
到了凌煙寺，早有一群人等在寺前古松下。古松下有兩隻空水桶，斜躺在地上。做飯該是有水的，可做飯的大師傅不讓喝，拉水要雇車，錢由誰來掏？寺旁有頭腦的小販，有礦泉水賣，價錢很貴，三兩元買瓶水，老家人不認。
一群孩子喊：老李頭又挑水來了，老父把水桶放下，孩子蜂擁而上，也夾雜幾個渴急的大人。孩子不懂事，舀了一瓢拉拉一半，剩一口撒歡的倒掉。
老父在旁皺幾下眉，罵幾句王八羔子之類的話。沒罵幾句，兩隻水桶都剩下半桶，老父擦著汗撿起松下那兩隻斜躺的空桶。欲轉身時囑咐：高梁米吃不慣，回家下面條。說完，過一溝爬一梁，往家趕。腳步仍很慢，跟擔著水一樣。
戲正唱得酣，經聲誦得正虔誠。五歲稚兒突然發問：什麼是佛。
我答：佛是一擔水。
老父那時的身影已在梁頂。

聖水
遼西老家有座凌煙寺，近年香火日盛的原因很簡單。寺後山澗裡突現一泉。泉水汩汩，堪稱奇觀。
凌煙寺在大伯嶺上，嶺高坡陡，過去是沒有水的。寺裡來過僧人，都因為吃水太遠而另尋它處了。這件事在當地曾被當作笑料，笑那和尚用心不專。沒有和尚看守，最熱鬧的景象只有等廟會上了。廟會是幾個熱心虔誠的「會首」操辦的，很熱鬧，能把城裡的人吸引來。扭秧歌、跑旱船，累了渴了，無處找水。「會首」就花錢雇車拉水，一桶水十塊錢。
前幾年要修高速公路，工程隊轟隆隆開進山，打眼機往山石裡一鑽，竟鑽出來這股泉水來。嶺這麼高還會有水，都認為很神奇。本著恩澤一方百姓的目的，高速公路的路線做了調整，山泉得以保留。不過，民間的傳聞變了樣，都說這山泉顯了靈驗，把工程隊給「鎮」住了。
傳說越傳越懸，後來竟把泉水當作了聖水。都說是凌煙寺裡供奉的觀音菩薩顯了靈驗，賜給人間這樣的聖水來救苦救難。遠近的善男信女們，就把飲用聖水當作了一件無比榮耀的事情。聽說，一城裡的老人喝了聖水後，其腿疼的毛病竟不治而癒。有了這樣的註解，沒有人再去懷疑聖水的真偽了。
小妹幾年前得了一種怪病，腿部的肌肉開始萎縮。醫生說如果不堅持走路運動的話，一年後將不能直立行走。不能直立行走，豈非把人的特點做丟了？小妹告別了校園，整天躺在床上鬱鬱寡歡。母親很神祕地告訴她，凌煙寺的聖水能治好她的病，並親自把城裡的那個老人請了來。如此言傳身教，小妹終於相信了聖水的神奇。
從山腳下的小村到凌煙寺，不下六里山路，羊腸道在腳下飄搖。為了表示虔誠，小妹一個人上嶺。走走停停，滿頭是汗。家人都沒有看過小妹是如何爬山的，不是沒有時間，全是怕受不了看她受苦受難時的煎熬。小妹每日早晨上山，喝完聖水趕回來，都已經是日落黃昏了。本來也可以代小妹上嶺取水的，信佛的母親不讓，說這樣做是不會靈驗的。
小妹半年後重返校園，令很多人稱奇。小妹對菩薩早已深信不疑，把家鄉的聖水介紹給別人聽。終於引起了老師的注意，取水樣化驗，竟發現這聖水並沒有特別之處。
小妹後來知道母親欺騙了她。她曾認真地問過母親：這個世界上真有菩薩嗎？
母親沉吟良久說：有。
天真的小妹問：在哪？
母親答：在你的心中。
小妹沒有完全聽懂母親的話，徵求我的解釋。我說：母親的話沒有錯，如果你不堅持每天上嶺運動身體，心中重燃希望的話，再神奇的靈丹妙藥也救不了你。菩薩其實無時不在我們心中，菩薩是誰？菩薩就是我們自己，相信自己，她就會為我們創造神奇。

愛如佛
正月的時候回老家，發現小弟跟母親的矛盾很尖銳。
小弟一向孝順，不知道這次是為何惹母親生氣。問了才知道，小弟是因為母親去廟上進香的事情。遼西老家的凌煙寺，這些年香火日盛。母親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不管颳風下雨，不管多麼大的困難，每遇到有重大佛事，母親總會積極參與。
開始小弟是不反對母親信佛的，後來發現母親越來越「離譜」。母親的「離譜」，是她把節省下來的錢不斷地捐給寺廟。而她自己，卻節衣縮食，無怨無悔。
小弟對寺廟的經濟帳目一向敏感，按照他的理解：這些錢他不相信具體的用途。母親原本困難，這樣慷慨，實在是他不能理解的。
小弟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可母親怎麼說呢？
母親說：我捐錢是代表我對佛的一份心意，我只做好我的事情，我從中得到了快樂……
母親的話叫我深思，多少進廟拜佛的人，我不知道他們在祈求什麼，或者為誰在祈求。我知道母親信佛是心底無私的，她的心純淨如水，不會像小弟想得那麼「遠」。我更知道母親的心願，她希望孩子們平安，希望風調雨順，老百姓的日子殷實美滿。
小弟很固執，堅持自己的觀點。我對他說：你愛母親嗎？小弟說愛。愛母親就是希望母親快樂，而母親的快樂是對佛的膜拜和信服。你試圖改變母親的信仰，叫她不快樂，這是孝順嗎？愛母親，就連同母親的信仰一起愛吧。
母親每日誦佛經，她是在度人之心魔，弘揚佛法的慈悲。慈悲的心，才是真的佛心；慈悲的情懷，是我們當下的人最需要的。給年邁的母親一些空間吧，她認為的快樂，我們也要相信快樂的存在。母親信佛的純潔，就如我們信母親的愛一樣神聖。
那次回家，給母親二百塊錢，母親卻試探著說：老五，捐給廟上吧，廟會唱「落子戲」，十里八村的鄉親們都要來呢。
我點頭同意。母親歡欣鼓舞。廟會的那天我去了，很熱鬧的場面。我發現戲台的旁邊有大紅的榜文，上面寫著捐錢的名單，我的名字在很顯眼的位置。母親驕傲地跟熟人介紹：這是我們家老五的……
我去過大大小小很多的寺廟，每當面對著一尊尊佛像，雙手合十，慢慢下拜的時候，我都在想，我拜的是什麼？母親用她的虔誠告訴我，佛，就是愛，愛，就如佛。
一切隨緣，一切和諧，一切都在我們的心中。
心中有愛，愛如佛。

求佛
求佛需心誠，因為佛祖在心頭。你糊弄了別人，卻糊弄不了你自己。進廟拜的只是一尊佛像。佛的本意不會在意那點香火。佛不會作秀，佛也不會因為你捨了錢物就偏袒你。你的所作所為，都是自己的修行，功德滿了，福分是你的。佛不會妒忌，佛也不會眼紅。
佛是什麼都明白的，佛不是糊塗蟲。你怎麼求佛都成，佛都不會反對。但是，佛也沒有給你任何許諾。答應幫你去實現什麼。很多因果報應，都是自己言論德行帶來的。佛不會小心眼，佛也不會給你找麻煩。倘若哪個以佛的名義威脅你的，那他不是真的懂佛。他沒有一顆佛的慈悲之心。你大可不必理睬，也不必信的。
倘若你求佛是為了你的私利瑣事的，那麼，我勸你還是不求佛。佛不會那樣是非不分的，佛也不會有那麼大的造化和本事。祈求你的孩子考上重點大學，倘若孩子不用功學習的話，佛是幫助不了你的。祈求佛幫助你升官發財，這樣的想法最好也不要有，因為懷著這樣的目的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佛幾乎每天都要接待。佛不會一一滿足你的欲望的。不要因為你捨了錢財，就覺得可以賄賂佛了。佛是不吃那一套的。你真不識趣，來揭佛的短，說佛拿了你的好處錢物就會手短，佛也不會理睬你的。因為你捨棄的錢財沒有給佛，你給了你自己的欲望，你用俗世的標準來衡量佛的品行，大錯特錯。
佛其實就在心中，當你意識到佛的時候，佛就來了。佛就如影相隨了。而你笑佛罵佛贊佛求佛，佛都不會有所反應的。倘若你背後罵了佛，事業就不順利的時候，你千萬別以為那是佛的懲罰和報應。那是你該自己警醒的時候了，佛在你心中，你詆毀了自己、玷污了自己、鄙視了自己。自然做事無成，遇事不順。倘若你仕途騰達、春風得意的時候，你千萬別以為那就是佛的恩賜和獎賞。你自己的品行決定了你的命運，好壞都與佛無關。
佛的覺悟，俗人很難參得透。理解佛的人，一定是擁有大智慧的人。
那個大智慧的人，知道佛究竟在哪裡。有些人說，求佛不如求自己。是的，求佛就是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