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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無戰事第四卷:月印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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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無戰事第四卷:月印萬川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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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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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2014年大陸收視冠軍原創小說
台灣藝文、政治界熱議的大戲!

國民黨失去大陸政權的內幕
史詩大戲《北平無戰事》大結局
蔣經國「孔雀東南飛」計劃即將揭曉

1948年8月20日,國民政府動用軍事管制經濟的手段,強制推行幣制改革計畫,逼迫民眾拿出家裡的黃金白銀認購新發行的金圓券,經濟情勢殆欲斃然。嫉惡如仇的國防部預備幹部局少將督察曾可達,追隨蔣經國跟共產黨爭民心,他為了查緝貪腐下了什麼樣的賭注?方孟敖為了營救謝培東而私自駕機,本要追究刑責又被輕輕放過,他將面對什麼樣的使命,扮演什麼樣舉足輕重的角色?對貪腐的國民政府失去信心,憂慮國家民族前途的梁經綸,在時代的洪流下又該何去何從?「孔雀東南飛」計畫到底在打著什麼樣的算盤?共產黨會讓國民黨將北平央行的黃金白銀帶走嗎?一切謎底都在《北平無戰事(卷四):月印萬川》大結局全部揭曉!

被譽為「對歷史的詮釋已達到歷史學界研究前沿」的知名劇作家劉和平,繼《大明王朝》、《雍正王朝》之後,首度以國共內戰大時代為背景,費時五年精心打造四卷《北平無戰事》,以扣人心弦的諜戰情節,黎明前夕的敵我交鋒,以及揮灑熱血的恣意青春,融合親情、友情、愛情與理想的劇烈拉扯,虛實交錯筆法的歷史重建,讓讀者如臨國共交戰關鍵時刻的大時代中。同名小說改編電視劇,亦是2014年大陸收視冠軍,連黨史研究者、社科所與台灣歷史學者都在討論,被稱為年度電視劇大戲、很難複製的成功、所有編劇都應該看!

【讀者熱烈迴響】
「所有編劇都應該看!」
「激盪腦力的年度好書!」
「讓人大傷腦筋卻又欲罷不能,感覺自己智商不夠用。」
「看第一遍是了解劇情,看第二遍是吸取養分,多看幾遍就回味無窮。」
「它的成功很難複製,再等這樣一部作品不知要到何時!」
「劉和平七年磨一劍,是天生的劇作家!」

【好評推薦】
林博文(專欄作家)
南方朔(文化評論者)
夏珍(風傳媒總主筆)
趙少康(資深媒體人)
管仁健(文史工作者)
廖彥博(歷史學者╱作家)
劉燦榮(知本家文化社社長)

作者簡介

劉和平
著名劇作家,小說作家,歷史學者。祖籍湖南邵東,生於湖南衡陽。長期從事歷史學研究,舞台劇、電視劇和小說創作,曾任南開大學中國思想政治史研究中心兼職教授、北京大學產業與文化研究所研究員、副理事長。現任中國電視劇編劇工作委員會常務副會長兼專家學術委員會主任。

主要作品:
《大明王朝1566》
電視劇《大明王朝1566》在播出時引起極大反響與熱議,被歷史學界認為「對歷史學的研究和闡述已達到史學研究的前沿」,被眾多業內外人士稱為「中國電視劇歷史劇高峰之作」。同名小說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和台灣人人出版社同時出版,在大陸和台灣均榮登暢銷排行榜,現由江蘇人民出版社再版,已成為常銷書。
《雍正王朝》
四十四集電視連續劇《雍正王朝》囊括當年兩項電視劇最高獎「飛天獎」與「金鷹獎」的最佳編劇獎。該劇播出,對中國歷史題材電視劇的創作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熱播海內外,引起轟動。
《甲申祭》
舞台歷史劇《甲申祭》獲戲曲界最高編劇獎「曹禺戲劇文學獎」和文化部「文華獎」;該劇經作者改編為三集戲曲藝術電視劇在中央台播出,獲「飛天獎戲曲電視劇一等獎」。

名人/編輯推薦

《北平無戰事》是一部精彩萬分的懸疑諜戰小說,
之所以精彩,除了情節以外,還在於小說的時空背景:
那令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九四八年北平城。
──廖彥博

林博文(專欄作家)
南方朔(文化評論者)
夏 珍(風傳媒總主筆)
趙少康(資深媒體人)
管仁健(文史工作者)
廖彥博(歷史學者╱作家)
劉燦榮(知本家文化社社長)
一致推薦

導讀
民國北平的最後一瞥
廖彥博

《北平無戰事》是一部精彩萬分的懸疑諜戰小說,之所以精彩,除了情節以外,還在於小說的時空背景:那令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九四八年北平城。
二十一世紀初的台灣,關於「民國」的符號在我們身邊仍然隨處可見:買早點時從口袋掏出有蔣中正頭像的硬幣、報紙或公文書上的民國年號、以及不一定出得了台灣島的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
現在兩岸交流日漸頻繁,我們身邊不乏有在大陸工作、就學的家人、同學、朋友,從台北直飛北京,航程是三個小時。北京,眾所周知,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人民大會堂、翻飛的紅旗、毛澤東紀念堂、天安門城樓上的毛像……好像是北京的「臉」。從台北看,北京與民國之間,距離似乎非常遙遠。
可是,就是這座北京城,曾經有二十多年,叫做北平(民國十七年,國民革命軍北伐進入北京,改北京為北平);在這座北平城裡,上一段提到的建築,全都還沒有出現,而今天已經看不到的景觀,這時候仍然存在。曾經有一段時間,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在城裡飄揚;曾經略顯破舊失修的天安門城樓上,張貼的是「天下為公」四個大字,懸掛的是蔣主席(後來成了蔣總統)的肖像。《北平無戰事》把故事背景設定在這座北平城裡,那是北平的最後一瞥,也是民國在大陸的謝幕演出。

一九四八年,也就是民國三十七年,七月初夏,戰爭,離北平似乎很遠。如今,「戡亂」的烽火在山東,在東北,在陝北,而國軍的戰況,在經過當局審查過的報紙上,消息一片大好。如果你是個在北平唸書的大學生,也許在上下課的間隙,你所見到的還是林語堂筆下「過著一千年來未變的生活」的老北京:

離協和醫院一箭之地,有些舊式的古玩鋪,古玩商人抽著水煙袋,仍然沿用舊法去營業,誰去理那回事?穿衣盡可隨便,吃飯任擇餐館,隨意樂其所好,暢情欣賞美山──誰來理你?

或者,你會期待著老舍筆下盛夏之後,乾爽宜人的秋天:

中秋前後是北平最美麗的時候。天氣正好不冷不熱,晝夜的長短也劃分得平勻。沒有冬季從蒙古吹來的黃風,也沒有伏天裡挾著冰雹的暴雨。天是那麼高,那麼藍,那麼亮,好像是含著笑告訴北平的人們:在這些天裡,大自然是不會給你們什麼威脅與損害的。西山北山的藍色都加深了一些,每天傍晚還披上各色的霞帔。

可是,戰爭其實離北平愈來愈近。北平軍政高層人物的變動更迭,更讓人感到戰雲密布。今年三月,原來統管華北五省三市(山西、河北、熱河、察哈爾、綏遠五省,北平、天津、青島三市)的北平行轅主任李宗仁,突然宣布要競選副總統。李上將是桂系首腦,又有人稱「小諸葛」的國防部長白崇禧力挺,居然打敗蔣總統支持的國父之子孫科,當選行憲後第一任副總統。他留下的華北重任,就落在新成立的華北剿匪總司令部總司令傅作義的肩上。
傅作義是人稱「山西王」的太原綏靖公署主任閻錫山的老部下,如今統管華北,坐鎮北平,手上有五十萬大軍,看起來威風八面,實際上,他正一步步陷入進退不得的困局裡。首先是戰事吃緊,蔣總統有意將華北大軍南撤,而這是傅總司令不願意看到的。其次,北平城裡龍蛇雜處,既有傅作義的老部屬,也有中央的嫡系將領,據說更有共產黨的潛伏分子,以各式各樣的面目,出現在我們身旁。上海有名的政論刊物《觀察》周刊一針見血地說:「傅作義想要運用平津兩市的人力物力,那就不得不捲入一些公私的是非之中。」
《觀察》的記者說得太客氣,傅作義捲入的不只是公私是非,他和整座北平城正面臨一場即將吞噬一切的巨大風暴。糧食配給、學生請願、軍警鎮壓、物價飛漲、幣制改革……事情發生的速度,猶如一道愈來愈快的氣旋,在北平軍民來不及仔細思索其中含意的時候,中共的華北、東北兩大野戰軍,已經在今年年底連成一氣,北平和天津變成了廣大「解放區」裡飄搖的孤島。一九四九年一月,戰已不能、退又無路的傅作義,不得不和中共談判,和平交出北平。一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南京蔣中正宣布「下野」、離開總統職務的隔天,華北剿總宣布和中共簽署停戰協議。三十一日上午十時,昂首闊步的解放軍士兵,就在市民的夾道歡迎下,由西直門列隊進入北平城。

讓我們回到前面那個北平大學生的視角,看看這段風雲變幻的時期。七月五日,東北流亡學生不滿華北剿總強制他們參軍,和北平各大專院校學生四千多人到市參議會前示威,青年軍第二○八師竟然開槍鎮壓,打死十八人,受傷百餘人,史稱「七五事件」(這也是小說的開場)。他可能就在抗議的隊伍當中。
八月十九日,他在報紙上看見行政院頒布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停用節節貶值的法幣,改發行金圓券,住在上海的家人來信,說他們踴躍響應政府號召,將原來持有的外幣、黃金全都兌換成金圓券。對此他心有疑慮,但是來不及阻止。沒過兩個月,物價再次飆漲,金圓券形同廢紙,政府採取限價政策,於是糧食也不運進城,北平城裡米麵一日數漲,一石米要價幾十億元。就在這個百姓對政府信心全失的時候,不肖官吏在糧食分配上,還要上下其手、中飽私囊……
就在這個人心苦悶、驟變將至的北平危城裡,我們都可能會與《北平無戰事》中的角色擦肩而過:穿著飛行夾克的帥氣飛官方孟敖,他看似滿不在乎的神情底下,隱藏著重大的祕密。他的弟弟、北平市警察局偵緝處方孟韋副處長,夾處在剿總與貪腐的官吏之間。方副處長的直屬上司,是陰陽莫測的「中統」情治人員、局長徐鐵英,他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方孟敖、孟韋兄弟的父親,中央銀行北平分行經理方步亭,被交付了什麼樣的祕密計畫?還有國防部預備幹部局的曾可達少將,奉「經國局長」(也就是當時正在上海督導經濟的蔣經國)之命,來到北平查案,國民黨僅存的清廉良心、「戡亂建國」的革命大業,在國共雙方的夾攻底下,能夠逃出生天嗎?
民國北平的最後一幕,現在正式登場。

(本文作者為歷史學者、《止痛療傷:白崇禧將軍與二二八》合著者)

目次

〈導讀〉民國北平的最後一瞥廖彥博

組織關係圖
登場人物介紹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九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八章

書摘/試閱

陳長武跳上了發糧處的高臺,低聲向方孟敖報告。
「敢開槍?」方孟敖身前就是嚴春明,眼一犀,乜向身後的工棚。
工棚內,一袋一袋麵粉形成了一個十字通道。
孫祕書果然提著槍站在十字通道正中,與方孟敖的眼神一碰!
方孟敖毅然轉過頭,對嚴春明:「請講吧,我保護你。」
接著便站到他身後,高大的身軀將嚴春明擋得嚴嚴實實。
「謝謝……」嚴春明面朝大坪,「同學們……」
這一聲本想喊得洪亮,卻透著沙啞。
大坪上的人卻出奇的安靜,配合地望著他,等著他。
嚴春明意識到自己的汗水從額間到鏡框一直流到了嘴裡,伸手從長衫間去掏手絹,卻摸到了那把槍!
嚴春明反而鎮靜了,小心地抽出手絹,擦了擦流到嘴邊的汗,接著喊道:「同學們!」
這一聲洪亮了。
嚴春明:「剛才,我和大家一起背誦了朱先生的《荷塘月色》……有一種感覺,像是第一次讀這篇文章……其實,我和朱先生在西南聯大時就是朋友,自以為很了解他。今天才發現,我們有時候對一個人,對一篇文章,白頭相交,倒背如流,也未必真正了解……」
說到這裡他又噎住了,滿臉的汗水或許還夾著淚水又流到了嘴邊。他只得又掏出手絹,還取下了眼鏡,揩了起來。
大坪上所有的人更加安靜了。
人群中的梁經綸,也滿臉流汗了。
望著高臺上一前一後的嚴春明和方孟敖,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孫祕書依然提著槍站在十字通道中間,也滿臉冒汗了。建豐同志給自己的指示是配合王蒲忱祕密逮捕共產黨。可徐鐵英擺著那麼多憲兵不用,命令自己當場向嚴春明開槍,意欲何為?這一槍開與不開,黨國都已經亂了!
「徐鐵英叫你打嚴春明?」突然,曾可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孫祕書一驚,沒有回頭,低聲道:「徐鐵英在工棚外。」
曾可達:「王站長把他叫開了。」
孫祕書這才慢慢回頭,跟曾可達碰了個眼神。
曾可達:「沒有建豐同志的指示,不許開槍。」
「徐鐵英已經請示了葉秀峰,黨通局要殺共產黨沒有理由不執行……」
「黨通局那邊有建豐同志。」說完曾可達立刻感覺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嚴肅了,緩和了面容,「把槍給我,徐鐵英追問我來對付。」
孫祕書點了下頭,曾可達拿了他的槍。
嚴春明的聲音又從講臺上傳來,二人又望向了講臺。


嚴春明:……就在前不久,朱先生的兒子拿著一張借條來找我。借條是朱先生寫的,同時送來的還有幾本宋版和明版的善本書,說是作為借款的抵押,向我借一個月的工資,四十美元……」
說到這裡,嚴春明又將濕透了的手絹放回口袋。
這一次,梁經綸的目光定在了嚴春明右手所插的長衫處。
微微隆起,顯出一角槍柄——是那把槍!
梁經綸臉上的汗珠也定住了!
梁經綸沒有想到被自己鎖在保險櫃裡的槍竟然在嚴春明的口袋裡!百密一疏,他想起了善本室有兩套鑰匙!嚴春明接下來要幹什麼?無論面對共產黨北平總學委,還是面對鐵血救國會,自己都將無法交代了……
被定住的汗珠流動了,從梁經綸的臉上淌了下來。
還有另一雙眼瞇成了一條線,也是一驚,是卡車旁人群中的老劉,他也察覺到了嚴春明口袋裡有槍!
「該死!」老劉低哼了一句。
「還救不救……」他身旁一個弟兄低聲接問。
好幾雙眼都望向老劉。
老劉誰也不看,只望著糧袋上的嚴春明。
嚴春明接著說道:「……一個月四百大洋的教授為什麼會向我這個一個月四十美元的教授借錢呢?大家知道,因為我們燕大發的還是美元,而國民政府早將大洋改成了法幣。朱先生每月一千五百萬法幣,全買了糧食也不夠他一家人吃十天,剩下的日子就只能靠領美國的救濟糧了。可朱先生還是拒領了這些救命的糧食。那天,我把錢送過去,特地問了他,是不是有共產黨做他的工作。朱先生告訴我,他是個自由的人,可還是個中國人,那麼多中國人在挨餓,自己和家人如果每天吃著美國的救濟糧,就連中國人也不配做了。這跟共產黨沒有關係,跟任何黨派都沒有關係!」
群情終於激動了,大坪上不同的呼喊聲震四野:
「反饑餓!」
「反迫害!」
「朱先生不死!」
「不領救濟糧……」
大坪左邊的第四兵團特務營,大坪背後的警備司令部憲兵全都下意識地舉起了槍!
嚴春明高舉起左手,示意大坪上的師生安靜。
梁經綸立刻配合,轉過身去,高舉雙手示意大家安靜。
方孟敖望向端槍的軍隊,大聲喝道:「放下槍!等他說完!」
那些槍又默默地放下了。
大坪上的爆發復歸寂靜。
嚴春明側過身,突然對站在身後的方孟敖:「感謝方大隊長的保護,現在請你讓開一下。」
方孟敖往一旁讓開了一步。
嚴春明突然指向身後的工棚,大聲說道:「國民黨的長官們就在我的身後,我現在問你們,派這麼多軍隊包圍手無寸鐵的學生和老師,你們到底是來發糧,還是來抓人?你們總是有理由,只要民眾對你們的倒行逆施發出抗議,你們就安上一條共產黨的罪名。我剛才轉告了朱先生的原話,他跟共產黨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們好好反思朱先生的死,不要把學生和民眾的義憤都視為共產黨。如果這些學生老師都是共產黨,你們今天還能拿著槍站在這裡嗎!」


「戡亂救國的手令就是總統簽署的!」
——陳繼承的吼聲在高粱地邊的報話機裡震得徐鐵英耳鼓直響。
徐鐵英將報話機拿到了胸前,報話機裡的聲音依然在轟響:「共產黨都上臺了還不開槍?當場擊斃那個嚴春明,有跳出來的,見一個抓一個!敢暴力反抗,開槍!」
徐鐵英:「我建議陳總司令親自前來壓陣。」
「開槍,抓人!我立刻過來!」
徐鐵英將報話機筒遞給了報務員,向工棚方向走去。
憲兵立刻開路,高粱稈被兩路湯姆遜衝鋒槍急速撥開,徐鐵英像踏在船頭衝開的浪溝裡。
嚴春明的聲音越來越近,徐鐵英的面前只有一排排倒下的高粱稈。


太陽光下,站在高臺上的嚴春明臉上那副厚厚的眼鏡片又朝向了滿坪師生。
嚴春明這時儼然一位慈愛的師長,聲調中滿帶深情:「我們都欽佩朱自清先生的骨氣,可真正理解朱先生,應該讀懂他對生活的讚美和眷戀。剛才大家背誦他的《荷塘月色》,那是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同時,我們不應該忘記他的《背影》,那是偉大的父愛。同學們,朱先生不但是你們的導師,也像你們的父親。無論作為導師,還是父親,他都希望你們走好人生的路。八年抗戰我民族滿目瘡痍,內戰又打了近三年了……我們這個苦難深重的中國,總有一天要搞建設。未來中國能不能夠富強,希望在你們身上……」
這時,方孟敖又突然一閃,擋住了他的背影:「先生,你的話說得很好,可以下去了。」
方孟敖眼睛的餘光早已捕捉到了身後走進工棚的徐鐵英!
嚴春明顯然也感覺到了背後的危險,對方孟敖:「國民黨內也不都是反動派,方大隊長,謝謝你的保護,請你們保護好這些學生和老師。」
他的手插進了長衫的口袋。
方孟敖已經攙住了他,準備將他送下高臺。
「有槍!抓住他!」一聲大喊從掩體右邊傳來!
接著,一個身影閃過青年航空服務隊!
——王蒲忱向高臺飛奔而來!
幾乎同時,掩體左邊通道另一個身影閃過青年航空服務隊,向高臺飛奔而來。
是老劉,一邊飛奔,一邊高喊:「民調會的,有情況報告方隊長。」
右邊通道,王蒲忱飛奔的身影。
左邊通道,老劉飛奔的身影。
兩個人幾乎同時跑到了中間的糧袋講臺。
只快一步,老劉躍上了講臺,直奔嚴春明,肩一靠,將嚴春明撞下了講臺!
轉過身時,他手裡已經拿著嚴春明的槍!
老劉這一連串動作真叫迅雷不及掩耳,王蒲忱只慢了一步,便沒上臺,趴在右側糧袋上,雙手握槍對準老劉:「是共產黨,把槍放下!」
老劉看也不看王蒲忱,只對方孟敖大聲說道:「方大隊長,我是馬局長的人。我們馬局長被他們抓了,有人破壞發糧,請方大隊長去過問一下。」
說著,竟用手裡的槍頂住了方孟敖,跡似要脅!
所有的人都被這個人突然的舉動愣在那裡!
方孟敖不認識老劉,當然不知道他此刻一連串的舉動一是救嚴春明,二是掩護自己的身分,身一閃,一把抓住了老劉的槍。
兩隻手都如此有勁,老劉握著槍柄,方孟敖抓住槍身,那把槍被定住在臺上。
好些槍都舉起來了,瞄準了臺上的老劉。
「不許開槍,抓活的!」王蒲忱喊著已經躍上了糧袋。
槍還是響了!
王蒲忱愣在臺上,望向槍響處,是臺後的工棚。
接著又是兩響!
方孟敖睜大了眼,手慢慢鬆開了。
眼前這個人胸前的血湧了出來,手裡還緊緊捏著那把槍,可身子已在慢慢倒下。
方孟敖猛地回頭,盯向身後的工棚。


曾可達手裡有槍。幾個憲兵手裡有槍。可這幾個人都在望著徐鐵英。
徐鐵英槍口一收,遞給了孫祕書:「把臺上那個共產黨抬下來!抓那個嚴春明!還有別的共黨,一個也不許放過!」
撂下這幾句命令,徐鐵英轉身向工棚外高粱地大步走去,同時將方孟敖、王蒲忱、曾可達三個人的目光也撂在那兒,一眼也不看。


大坪上人群已經大亂。
梁經綸指揮著身邊的學生:「保護嚴教授,往後面走!」
嚴春明被學生架著,兀自不走,喊道:「眼鏡,我的眼鏡!」
——剛才被老劉撞下臺來,嚴春明的眼鏡便掉了,聽見了槍響,卻沒看見老劉倒下。
梁經綸湊過頭來急速說道:「剛才救你的人遇難了,趕緊走!」
嚴春明腦子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僵在那裡。
梁經綸對架著嚴春明的學生:「走,送到何校長那邊去!」
滿坪的師生有些在互相衝撞,有些挽起手臂組成短短的人牆,也不知道該保護誰,有人大聲叫著:「不要亂,往校園走!」
第四兵團特務營朝天鳴槍了!
警備司令部的憲兵朝天鳴槍了!
大坪後排,何其滄激動得發顫,大聲喊道:「不許開槍!」
可憐他的聲音只有身旁的女兒,還有謝木蘭和保護他的校工能聽見。
何孝鈺緊緊地扶住父親,眼睛仍然看著前方糧袋的高臺,滿臉淚水!
她看見好些憲兵已經抬著老劉同志的屍體往後面工棚跳了下去。
謝木蘭滿臉汗水踮起腳尖,她看見了梁經綸,看見了幾個學生架著嚴春明正往這邊擠來,大聲對何孝鈺說道:「你趕快送何伯伯回去,我去救人!」說完便闖進了混亂的人群,向梁經綸他們擠了過去。
糧袋講臺上,方孟敖已經抽出了槍,二十名青年航空服務隊隊員也都已經握著槍排在他的身後。
方孟敖:「陳長武、邵元剛!」
「在!」
方孟敖:「分別瞄準特務營和偵緝處,誰敢開槍就射擊誰!」
「不要開槍!」曾可達飛快地跳上了糧袋,靠近方孟敖,「徐鐵英剛才打死的是共產黨城工部的頭。現在發生衝突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方孟敖只盯了他一眼,依舊下令:「分別瞄準!」
陳長武十個人十支卡賓槍對準了第四兵團特務營。
邵元剛十個人十支卡賓槍對準了警備司令部偵緝處。
二十人同時喝道:「放下槍!」
特務營和偵緝處竟然也都舉起槍對準了他們!
方孟敖的槍直指那個特務營長,槍口隔著距離也能看出正對他的眉心!
「方孟韋!」人聲鼎沸,方孟敖的聲音依然如此響亮。
站在警察局方陣前的方孟韋舉起了槍,以示答應。
方孟敖:「帶你的隊伍去繳他們的械!」
「不許衝動!」曾可達舉槍朝天連續開了三槍,「所有的人都放下槍!凡開槍的全部送軍事法庭!」
曾可達在聲嘶力竭穩住了局面,所有槍雖然沒有放下,但所有人都默在那裡。
曾可達大聲喊道:「王站長!」
「在!」
曾可達循聲找去,卻看不見王蒲忱,只得大聲說道:「找徐鐵英,叫他過來,下令軍隊不許衝突!」


老劉已被擺在高粱地裡,胸口大片血漬,身邊蹲著王蒲忱,站著徐鐵英,四周圍著好些憲兵還有北平軍統站的人。
王蒲忱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菸和火柴:「這個人就是經國局長點名要抓的共產黨紅旗老五。徐主任,這幾槍你向經國局長和毛局長去解釋。」
徐鐵英:「我會向葉局長還有陳部長報告,陳副總司令也會向總統報告。」
王蒲忱把剛掏出的一包菸和一盒火柴都扔了:「好。曾督察在等我們呢,走吧。」一把抓住徐鐵英的手臂便向工棚講臺方向走去。
徐鐵英還沒來得及掙脫,只覺自己被他挽著的整條手臂全都麻了,沒有了知覺。
王蒲忱五根又細又長的手指此時竟像五根釦釘,釘在徐鐵英的手臂上!
王蒲忱扣著徐鐵英大步走進工棚:「行動組執行第二套計畫,務必抓住那個嚴春明!」

落地玻璃窗前陽臺上,方步亭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眼望著窗外一片空白,背後的謝培東也竟然只聽電話,沒有聲音。
大辦公桌前,聽著電話的謝培東已經臉色大變,愣在那裡。


鏡春園北屋內,張月印對著話筒,竭力鎮定自己的情緒:「已經確認,中了三槍,好像是為了救燕大那個嚴教授。不能再死人了。請方行長立刻給李宗仁副總統北平行營打電話,讓他們派人保護去現場。目前只有方行長和何副校長可能阻止流血……」
放下話筒,張月印的眼中閃著淚星。


「誰的電話?是不是死人了?」方步亭聽見謝培東擱了話筒。
謝培東:「北平警察局的人從發糧現場打來的。徐鐵英開槍了,孟敖、孟韋都有危險……」
方步亭倏地站起來:「木蘭和孝鈺呢?她們在不在現場?」
謝培東:「在,還有何副校長。」
「撥李宇清副官長!」方步亭失聲叫道,大步向辦公桌走來。
——方步亭的思路竟然和張月印一樣!
「是李副總統行營嗎?」謝培東問道。
「是。趕快打!」
謝培東立刻撥號。
程小雲被方步亭失態的聲音引來了,站在辦公室門外,緊張地望著方步亭。
這間辦公室程小雲是不能來的,今天卻犯禁來了,依然沒敢走進大門。
方步亭望著她,蒼涼地搖了搖頭,沒有叫她離開,也沒有叫她進來。
電話撥通了。
謝培東:「請問是李宇清副官長嗎?這裡是中央銀行北平分行,我們方行長有緊要情況,請稍等……」
方步亭已經一把抓過了電話。

清華燕大結合部臨時發糧處大坪。
糧食已經是一粒也發不下去了。
關鍵是前來領糧的各院校學生代表,還有老師也都走不出去了。
祕密逮捕演變成了現場抓人,四面都被軍隊圍住了。
警備司令部的憲兵、第四兵團的特務營奉命必須抓住嚴春明,包括所有掩護他的人,已經堵住了大坪後的出口和左側。
方孟韋指揮的北平警察局不能抓人,也不敢真跟警備司令部和第四兵團動武放人,只能原地站在那裡,這便將大坪右側堵住了。
青年軍那個營的任務是保護曾可達和方孟敖大隊,李營長帶著三個班圍在糧袋講臺的三面,其他的人都嚴陣在工棚兩側和後面的高粱地裡。
最不可能站在一起的四個人現在全都站在了講臺上,曾可達、徐鐵英、王蒲忱,還有方孟敖。
他們的後面便是那二十名青年航空服務隊隊員。
嚴春明突然上臺演講,老劉突然被打死,完全打亂了曾可達和王蒲忱原來的行動計畫。現在,四雙眼睛都在望向一處,那個嚴春明被一群學生護在大坪中央,更可怕的是梁經綸和謝木蘭就在嚴春明身邊!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彷彿默片,彩色在褪去,變成了一幕幕黑白:
——曾可達兩眼虛望前方的照片。
——徐鐵英兩眼露著凶光的照片。
——王蒲忱斜眼望著左下方的照片。
——方孟敖兩眼望向天空的照片。
——大坪上所有師生沉默不屈的全景照片!
——大坪後排何其滄憤怒、何孝鈺緊挽父親的照片!
何其滄黑白的面容和身影有了色彩,倏地發出了大聲的責問:「你們誰是最高長官!」
講臺上那四個人的照片都還原了現場的情景,四個人都望向了何其滄,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他的責問。
「讓我過去!」何其滄便要向大坪走向講臺。
「不要過去!」何孝鈺緊緊地挽著父親,「沒有用的。」
燕大教務處的人也都緊緊地靠住了他。
一向身體孱弱的何其滄猛地甩開了女兒的手,向人群走去。
大坪上的學生開始讓路。
幾個憲兵沖過來,列成一排,槍口擋住了何其滄。
講臺上的方孟敖槍一閃,頂在了身邊徐鐵英的太陽穴上:「叫他們讓開!」
徐鐵英如此鎮定,大聲說道:「擋住他,不許傷害!」
那排憲兵人牆,無數個黑洞洞的槍口,使何其滄半步也不能前行了!
方孟敖頂在徐鐵英的太陽穴上的手槍的扳機在慢慢向後扣動!
曾可達的手輕輕伸過來,輕輕托住方孟敖手中的槍:「槍一響何校長他們都有生命危險……放下吧。」
方孟敖的槍硬生生地離開了徐鐵英的腦袋。
大坪上不知哪幾個學生帶頭唱響了激憤的歌聲:

團結就是力量

接著,更多的人加入了合唱:

團結就是力量

接著,所有的學生都唱了起來:

那力量是鐵
那力量是鋼
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有些老師顯然不會唱這首歌,開始還不知所措,這時也跟著唱了起來:
朝著法西斯蒂開火
讓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
向著太陽
向著自由
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團結就是力量……

歌聲開始重複,大坪上的學生在歌聲中向嚴春明、梁經綸和謝木蘭他們聚攏,將他們層層圍在中央。
還有一些學生向何其滄、何孝鈺聚攏,唱著歌擋住那排憲兵的槍。
何孝鈺陪著父親一直在默對身前的槍口,突然發現父親的嘴動了,老人家跟著旋律也唱了起來。
何孝鈺的眼淚止不住又湧了出來,緊緊地挽著父親,看著他唱。
驟然,通往大坪的公路上槍聲大作,蓋住了大坪上的歌聲!
車隊出現了,不知有多少輛,全是警備司令部的憲兵,一齊朝天放槍!
陳繼承來了!


(摘自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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