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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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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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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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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為國痛斷情愛、為愛囚於敵國
顛沛流離的亡國之亂 糾結紛亂的情愛纏綿
於纏綿悱惻中煎熬,於恨與愛中掙扎
宋朝絕美帝姬的淒艷絕唱!
 
內容簡介

高不可攀的宋朝帝姬在一夕之間淪為戰俘
薄歡誘敵、迎合奉承於敵將之下
為報國仇,也為心裡從未忘懷的愛情…

樂福帝姬順利南歸,卻也帶來宋舊主病重的消息。
趙飛湮放心不下遠在金國,年邁體弱的父親,
只好瞞著疼愛自己的六哥,悄悄北上。

沒想到一入金國,
便被已成為皇帝的完顏磐擄進宮,並提出成親的要求。
趙飛湮是否能捨棄身為宋朝帝姬的驕傲,
成為平凡女子與完顏磐相守一生?

國仇與愛情的無情拉扯之下,
命運將會走向何方?

 

作者簡介

端木搖

處女座,現居蘇州。熱衷文字、歷史和影像。
深情在睫、孤意在眉、滿懷蕭瑟。
出版長篇小說多部。

 

目次

第四冊

第七卷 滿江雪‧情湮滅
第一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第二章 雕香剪玉,今生今世盟約
第三章 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第四章 嬌汗浸低鬟,屏山雲雨闌
第五章 新愁舊恨相繼,夜寂靜,寒聲碎
第六章 刀劍爭鋒,淡黃衫子郁金裙
第七章 故人千里來,滿地殘紅宮錦汙
第八章 夜來處處試新妝,卻是人間天上
第九章 夜深霜露淒冷,梅妝淚洗
第十章 鳳簫聲絕沉孤雁,倚風長嘯

第八卷 人憔悴‧音塵絕
第一章 梧桐昨夜西風急,淡月朧明
第二章 南樓畫角,又送殘陽去
第三章 樓高目斷,只堪憔悴
第四章 燈花結,片時春夢,江南天闊
第五章 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
第六章 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完顏磐番外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書摘/試閱

第七章 畫船載春歸去,余情付、湖水湖煙

四月初六,六哥詔葉梓翔赴行在。
三日後,六哥下詔:賜婚予皇妹甯國長公主與神武右副軍統制葉梓翔,婚期定於三月後。
最開心的,莫過於葉梓翔。
他意氣風發,眉飛色舞,逢人便笑,那眼底眉梢的笑意,甜蜜得可以溺死一隻蒼蠅。
這日,我約他在花廳品茗,是父皇最喜歡的白茶。
當我說靖康前父皇最喜白茶,葉梓翔再次向我表明驅除金兵、收復失地的決心,承諾道:「末將定當竭盡所能,儘快迎回二聖。」
多月不見,葉梓翔並沒有什麼變化,脫下戎裝,換上白袍,是那個文武全才、清俊內斂的將帥,是那個對我癡心不改、默默守護我的男子。
他與六哥有些相似之處,文武全才,性情溫和,憐惜女子,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在於:六哥較為風趣一些,他內斂寡言,是個悶葫蘆。
假若他不出聲,我完全可以無視他,以為身邊並無人陪著我。
「對了,你所作的詞,帶來了嗎?」
「帶來了。」
葉梓翔從懷中掏出一疊白紙放在我掌心,謙和一笑:「還請長公主賜教。」
我接過來,起身行至窗前,展開白紙,仔細品讀。
他站在我斜後側,沉聲道:「長公主為何喜歡末將的詞?」
我笑道:「不告訴你。」
半晌,他從身後摟著我:「長公主不說,往後末將便不寫了。」
身子一僵,我終究沒有推開他:「你不寫,我就不嫁了。」
葉梓翔低笑,側首輕吻著我的腮,只是一吻,再無其他。
我微覺不適,但只能忍耐,靜靜不語。
「奴婢參見陛下。」是漠漠、輕寒的聲音。
聞言,葉梓翔立即放開我,轉身,躬身行禮。
我倉促行禮,含羞問道:「六哥何時來的?」
趙俊邁步進來,一身帝王常服襯得他的面色愈顯俊白,襯得俊美姿容如冰玉那般堅脆。
他回我一抹溫柔的笑意:「剛到。」
而我身邊的葉梓翔,沉默持禮,有些拘謹。
這二人皆是文武全才,一為傲世九天的帝王,一為鋒芒內斂的武將,看來頗多相似之處,我卻知道,他們很不一樣,一君一臣,又怎會一樣呢?
處在六哥的位置上,統攝全局,不得不瞻前顧後,優柔寡斷。
處在將帥的位置上,縱橫沙場,一片報國丹心,只需奮勇殺敵。
趙俊看見我手中的白紙:「湮兒,你手中拿的是什麼?」
「葉將軍新作的詞。」我折好籠在袖中,笑問,「六哥是找我還是找葉將軍呢?」
「誰都不找,我找茶。」趙俊親暱地拉著我的手坐下,也讓葉梓翔坐下,眉宇堆笑,「六哥想念你煮的茶了,便來花廳尋你。葉將軍,湮兒的煮茶功夫大有長進,今日你有口福。」
「長公主親自煮茶,末將榮幸。」葉梓翔見我們兄妹倆這般親熱,倒無驚訝神色。
他們一邊閒聊一邊看我煮茶。突然,六哥提起黃天蕩之戰,問道:「朕聽聞完顏宗旺出現在鎮江,卿以為他為何秘密南下?」
我凝神聽他們的對話,暗自思忖著六哥究竟知道多少,不留神被滾燙的茶具邊緣燙到。
我輕呼一聲,六哥立即警覺,拽過我的手,垂首對著我的手指吹氣。
六哥滿目焦慮,葉梓翔也擔憂地看著我,眼中到底浮現一絲怪異。
「還是很紅,為何這般不小心?」趙俊溫柔地輕責,專注於我被燙紅的手指,接著伸臂攬著我行至牆角木架前,將我的手摁在一盆冷水裡。
「不疼了,六哥。」有外人在,他這樣摟抱著我,實在不妥。
「不行,要多浸一會兒。」
「六哥,我自己浸吧,你去幫我煮茶。」
「那你要多浸一會兒,不然我就再押著你的手。」
趙俊轉身回座,笑如春陽明朗:「湮兒對這些小病小痛總是不在意,非要我押著才行。」
葉梓翔一笑,沒有回應。

每當我與葉梓翔一起,六哥總會突然出現,如此三四次,我便知道,六哥是故意的,故意破壞我與葉梓翔獨處。
越來越覺得六哥待我與以前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個六哥,還是和以前一樣親暱,但感覺就是不一樣,說不清道不明。我時常在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日,雪兒和霜兒邀我去坐坐,時至傳膳時分,便與昔日的貼身侍女共進午膳。
能夠侍奉六哥,她們對我心存感激,一個勁兒地勸菜勸酒。
盛情難卻,我多飲了幾杯,沒想到這酒後勁頗大,我又飲得急,膳後便覺得遍體發熱、頭暈目眩。她們勸我暫歇在她們的床榻上,待覺得好些再回去。
一躺下去,就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覺,真舒服。
半夢半醒之間,恍惚覺得有人吻我的唇,由最初的溫柔轉為纏綿,由最初的試探轉為沉醉。
濕熱的吻滑向耳珠,熱氣鋪灑開來,那人的鼻息愈發粗重。
他的唇舌再次回到我的唇,彷彿品茗,悠閒緩慢地品著清香回甘的茶水。
我猛地驚醒。
是誰趁我睡著的時候輕薄我?又有誰能夠進入雪兒和霜兒的寢殿?
心口猛跳,是六哥。
全身僵硬,手足一熱,後背滲汗。
六哥,六哥,為什麼變成這樣?
我應該怎麼辦?
他好像沒有察覺到我已醒來,仍然沉醉於這有悖倫常的親密。
雖然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但他趁機吻我,我並不覺得猥褻。
俊美軒舉的六哥,風華出眾的六哥,我從小就崇敬的六哥,與猥褻、輕薄這樣的詞彙永遠不相干,風牛馬不相及。
熱吻綿密,深沉,繾綣。
然而,這是不對的。
也許,他覺得大宋國勢未穩,臣民期望過高,他深感壓力太大,無處排遣,而他的嬪妃都無法理解他,便想從我身上尋求撫慰。
也許,真的是這樣。
我保持著熟睡的樣子,發出一聲夢囈,就像小時候那樣,口齒不清地嘟囔著。
整個天地清寂如斯。
六哥沒有任何舉動。
我側過身,背對著他,再次呢喃道:「六哥,什麼時辰了?」
良久,六哥以指尖輕觸我的腮,流連片刻,躺下來側擁著我。
睡意全無,我閉目,警醒。
他什麼都沒做,靜靜地擁著我,大約一刻鐘後,起身離去。
我睜眼,方才覺得後怕。
六哥,你已不再當我是妹妹了嗎?
可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呀!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除了請安,我有意無意地避開六哥,也不再約葉梓翔進宮。
六哥幾乎每日都來探望我,我以各種藉口打發他走,不讓他在我的寢殿多待片刻。
我還沒想好以後如何面對他。
這日,驕陽當空,碧空如洗,我穿上宮女服飾、帶著漠漠、輕寒溜出行宮。
出宮後,尋了一家客棧換好尋常女子的裝扮,然後去蕩舟遊湖。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想。
來到湖邊,雇了一條畫舫,讓船夫先游湖一圈。
湖邊垂柳依依,一川碧色。
日光斑斕傾瀉,一湖碎金。
漠漠、輕寒安靜地陪著我,並不多話,我一邊賞景一邊想事,卻仍然想不出可行的法子。
我不能讓六哥深陷下去。
這事要告訴李容疏嗎?他足智多謀,應該會有法子,可是,六哥與我這種有悖倫常的事怎能讓旁人知道?
到底要不要告訴李容疏呢?
很快的,畫舫回到原點,算是遊完一圈了。
我讓漠漠包船一日,不過船家說家裡有點事,必須回去一趟,他的侄子頂替他一陣。
畫舫再次搖向湖心,卻不是原先的路線。
輕寒問道:「船家,為何不是方才的路線?」
我揚聲道:「遊湖不能『重蹈覆轍』,船家,還有什麼地方風光秀麗,你搖過去吧。」
這小夥子沒有應話。
這遊湖的畫舫雖然不大,卻五臟俱全,風簾翠幕隔絕了船家與外人的窺視,船艙內有青竹桌椅,更有青竹小榻,榻上鋪著一襲天青粗緞。
船家的侄子果然搖到一處風光奇秀的地方,遠處層巒疊嶂,近處水清如鏡,青山碧水,藍天琉璃,一帶風光直可入畫。
忽然,畫舫慢慢停下來,不動了。
漠漠正要出去問怎麼回事,但見那戴著斗笠的船家侄子撩開風簾翠幕,徑直步入船艙,軒昂剛健的身子站在簾幕前,船艙立時變得狹窄。
漠漠、輕寒迅捷起身,擋在我身前,嬌聲怒喝:「放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那人不為所動,不驚不慌,我心下疑惑,試圖看清他的面目,他的臉孔卻被斗笠遮住。
輕寒再次怒喝,他緩緩摘下斗笠,整張臉立時展現在我眼前。
他劍眉輕挑,深深一禮:「尊貴的甯國長公主,別來無恙?」
我驚愕得說不出話,睜目望他,心中的驚喜千滔萬浪。
他怎麼也私自南下,並且悄無聲息地潛入紹興?
漠漠見我沒有開口,拉開架勢欲打,喝道:「還不出去?」
「你們先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我壓下所有的思緒,淡然吩咐。
「長公主?」她們錯愕不已。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她們帶著疑惑退到船頭。
他變化不大,膚色仍是黝黑,姿容仍是俊美,眼睛仍是黑亮,是我夢中的模樣。無論身穿什麼衣衫,無論是在哪裡,無論過了多少年,他總是讓我無法將他當做仇敵,總是讓我渾然忘我,癡癡地望著他。
就在寧靜的凝視中,他的眼神慢慢變了,疾步上前,擁我入懷。
緊緊相擁,像要付出所有,融為一體。
眼眶濕潤。
「你怎麼來了?」過了好久好久,我啞聲問道。
「我來搶親。」完顏磐的聲音也低啞得濕漉漉的。
簡單的四個字,便讓我落淚。
建炎三年四月分別,到現在的紹興元年五月,整整兩年,忙碌時想他,清閒時更想他,我無法忘記此生此世唯一愛的阿磐。
坐在小榻上,他吻去我臉上的淚水,唇慢慢滑至我的唇,最終,唇齒交纏。
兩年的分離與想念,讓我們忘情擁吻,不顧一切。
在藍天碧水之間,傾心相愛,彼此不負。
夏衫單薄,我感受到他胸膛的滾燙,在他激烈的擁吻下輕輕戰慄。
天旋地轉,灰飛煙滅。
此時此刻,我不再是趙飛湮,而只是一個為愛癡狂的女子。
睜著眼,眼前是心愛的男子;閉上眼,腦中所浮現的仍是這張俊美的臉龐。
他灼熱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著我,他眼中纏繞的情絲纏緊了我,讓我疾速淪陷。
躺倒在小榻上,完顏磐吮吻著我的耳珠、脖頸、鎖骨,瘋狂而迷醉。
我緊抱著他,體內的暗火悄然被他點燃,情不自禁地回應著他、索求著他。
恍惚中,那些美好的回憶歷歷在目。
辛夷林,我們溫柔而青澀的吻。
茅草屋,跳躍的火光中,我們相依相偎。
月夜曠野,冷風吹拂,幕天席地,我們激情如火。
阿磐,阿磐,你可知我有多麼想你,只是,我一直壓抑著,因為我無力選擇你。
而今,我只想放縱一回,解我相思之苦,慰你長途跋涉之累。
或許,往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小舟輕搖,我沉浮於他熱烈的慾念中。
大掌撫過一處,便有一簇火苗騰起、一陣顫慄滾過,在他激狂而繾綣的撫愛下,我全身心地付出,只求魂靈交融、互訴深情。
天地不在,大宋與金國不在,國仇家恨不在。
唯餘兒女私情,唯餘火熱情念。
漠漠、輕寒壓低的說話聲突兀地傳來,我猛然清醒,阻止他進一步的舉動:「阿磐……」
完顏磐停下來,滿目熱念絲毫不減,抱我起來,輕吻我的額頭。
「我不許你嫁給他!」他的掌心貼著我的臉腮,目露狠色,「你發過誓,非我不嫁!」
「嗯。」我頷首,淚水傾瀉。
「我向你六哥提親,可好?」
我搖頭,六哥怎會將我嫁往敵對的金國?
他的俊眸染了桃紅,血絲淺呈,水光搖晃:「你要我怎麼做?湮兒,你說……」
我道:「什麼都不要做……阿磐,江南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如果六哥和葉將軍發現你的行蹤,你會有危險。」
完顏磐堅決道:「我一走,你就會嫁人,我不走!」
「可是,你在這裡也無濟於事。」
「我不許你嫁給他!」
他語聲狠厲,雙目赤紅,狠狠地抱著我,似要勒斷我的腰。
我道:「我不會毀諾,不會嫁給他,你大可放心。」
完顏磐深情凝視我,動氣道:「詔書已下,你教我如何放心?」
我伏在他胸前,一時無語。
雖然早已猜到他知道我下嫁葉梓翔的消息後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趕到紹興。
他會不會像他皇叔那樣擄我北上?
我摸不透他的心,應該如何安撫他?

漠漠、輕寒不敢進船艙,也不敢出聲打擾,只低聲交談。
完顏磐鬆開我,指腹撫著我的腮:「氣色不錯,湮兒,江南的水把你養得更水靈細滑了。」
他握著我的手臂慢慢下滑,上下打量著我。突然黑眸一亮,撚著我夏衫的袖緣:「辛夷花,裙上也有。」
前陣子六哥賜給我六套夏衫,我說了一些要求,六套衫裙上便都精繡著大大小小的辛夷花。
今日這身行頭,上著輕羅半袖短衫,腰繫冰綃長裙,白色的裙面上繡著朵朵辛夷花,輕柔飄逸,與這夏季的湖景很合襯。
「湮兒,若不能娶你為妻,我會抱憾終身。」他貼著我的臉頰,脈脈傾訴。
「阿磐,距離婚期還有一段日子,我會尋機拒婚。」
「你記住,若你果真下嫁,我真的會搶親。」
「嗯。」我轉開話題,「對了,樂福她們好嗎?」
完顏磐頷首:「莫擔心,她們很好。」
他輕吻我的唇角:「去年皇叔南下尋你,你見到他了嗎?」
完顏宗旺是我與他之間最深、最痛的一道傷口,是永遠也無法回避的。
我道:「在黃天蕩,我被他擄走,渡江時,我躍江才逃脫。」
他吻著我的眸睫、眼角:「皇叔也知道你將下嫁葉梓翔,暴跳如雷,我想皇叔也會南下吧,只不過沒我快。」
「他也會來紹興?」我故作驚愕,「他會怎麼做?」
「也許,他會向你六哥提出和親。」
「哦,六哥不會答應的。」
「若我提親,你六哥也不會答應吧。」
我俏皮一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也許,他的父皇,金帝,也不會答應他娶我。
完顏磐溫柔笑著,攬抱著我,望著窗外的山水風光。
湖風送爽,午後的燥熱被帶著潮意的湖風吹散,我依在他的懷裡,昏昏欲睡。
也許,就這樣與所愛的人蕩舟遊湖、聽風品茗,平凡一生,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假若沒有戰爭,沒有敵兵侵犯。
朦朧之際,他溫存地吻我,一點點加深,綿密,炙熱。
我睜目,看見他熾烈如火的眸光,微微一笑。
傾心相愛的人,再怎麼如膠似漆也不覺得厭煩。
他的嗓音低啞惑人:「今晚陪我,可好?蕩舟湖上,夜間的湖光月色應該不差。」
心下猶豫。
如果六哥發現我突然失蹤,一定會尋遍整個行宮,甚至將整個紹興城掀翻。
「此行不易,我不想帶著遺憾回去。湮兒,分離兩年,換來一夜相聚,你忍心拒絕我嗎?捨得撇下我回宮嗎?」他半是求我,半是蠱惑我。
「好吧。」猶豫再三,我終究答應了他。
夏日光陰很長,卻覺得今日尤其短。
暮色微降,煙籠碧水。
再租了一艘畫舫,兩船並列,讓漠漠、輕寒夜宿,也就近保護我。
船家燒了幾樣清淡可口的菜肴,我和完顏磐用過膳,便倚在窗前望月。
星辰璀璨,一輪弦月泊於淺淺星河,彷彿一枚薄薄的白紙,吹彈可破。
湖中也是勝景,一湖繁星,像是寶石跌落湖底所散發的晶光。
波光瀲灩,一圈圈淡淡的昏紅隨著水波暈染開,那枚月亮也隨著水波幽幽搖晃著。
「江南的湖光山色令人心醉,我都不想走了。」完顏磐未曾鬆開過我。
「待久了也會膩煩。」
江南風物細膩而秀麗,是最適宜過日子的地方。然而,住在這裡幾日,便會酥軟了筋骨,懈怠了意志。
成大事的男人不能待太久,會沉迷山水風色,會不思進取,尤其是身負中興大宋重任的六哥,紹興的山水只會讓他變得更懦弱,讓大宋變得更為孱弱。
我想勸六哥移蹕建康,或者更北一點的州府,可是時機未至。
「湮兒,我想好了,最遲明年,我會來娶你,你要等我。」他抬起我的臉,手指描摹我的娥眉。
「你父皇會應允嗎?」我驚訝,暗自思忖著他將以何種方式娶我。
「若無把握,我便不會對你說了。」清冷的月光下,他的唇角揚起堅定的冷弧。
問題是,六哥不會答應的吧。再者,六哥不再純粹地當我是妹妹……
他揚眉一笑:「莫擔心,即使你六哥不應允,我也會讓他應允。」
我笑:「這麼自信?」
完顏磐含笑反問:「你不信我麼?」
我望著他流轉著瀲灩月光的黑眸:「好,我等著你。」
他如何得到金帝的應允,如何娶我,如何令六哥應允,我不想問。
也許他真的在做安排,也許他真的可以做到。可是,我不想問他是如何做的,就讓這一刻輕鬆些、美麗些,成為以後寂寥時可回憶的片段。
他關上小窗,俯唇吻我,一點一點地細細吻著,耐心得令人錯愕。
我徐徐回應他,環著他的脖頸,滿足他這兩年的思念與煎熬,也滿足自己的私慾。
拋開一切桎梏,拋開國仇家恨,他與我都只是平凡人,享受著男歡女愛最簡單的快樂。
不知何時,他的上身已無衣物,沉厚緊實的胸肌觸之燙手。
他的手掌滑過我的身子,衫裙不翼而飛,抹胸也垂落在地。
赤身相擁,他嫺熟地撫愛我,雙眸炙熱如火。
稀疏的月光透過小窗漏進來,灑在他淺褐色的身上,有一種流水靜靜流淌的感覺。
「你把象牙骷髏墜子拿下來了?」他驚問。
「嗯。」兩年前,他戴在我脖子上不久,我就拿下來了,因為我不想讓葉梓翔看見,不想讓他輕視我,更不想讓六哥看見。我含笑解釋,「我一直帶在身上,今日穿得單薄,就沒帶著了,擔心掉入湖中。」
「我早已猜到你不會戴著的。」他暗歎一聲,「有朝一日,我要你永遠都戴著。」
「等到那一日再說囉。」
「細滑如綢,湮兒,為什麼你的肌膚滑得像水一樣?」完顏磐並不著急,在我的脖頸間流連。
「你六哥不讓你吃飯嗎?腰這麼細。」他的唇舌落下來,柔柔吮吻,低笑,「不過該柔軟的地方,很柔軟。」
刹那間,四肢百骸被他的吻激起一陣輕顫,情潮在體內激蕩。
完顏磐撫遍我全身,揉碎了我的柔腸與軟骨。
小榻狹小,他緊抱著我,低聲問道:「湮兒,是否愛我如初?你的心中有沒有別人的影子?」
我默然,愛他如初?
也許是吧。
有別人的影子麼?
也許沒有吧。
我道:「我只是敬佩葉梓翔,當他如兄長。」
可是,他可也是愛我如初?有了嘉福、樂福和徒單王妃,他的心中有沒有別的女子?
「我也是。」他猜到了我的心思,「王妃是母后選定的,我必須給母后一個交代,湮兒,我答應你,不會再對母后『交代』了。」
「嗯。」我淡然應道,心中五味雜陳。
嘉福和樂福呢?
她們也是他的侍妾,三姐妹共侍一女,情何以堪?
而完顏宗旺呢?我是他皇叔的侍妾,去年還被誘騙……
「不許喜歡別的女子!」
「不許勾引別的男子!」
「不許亂碰別的女子!」
「不許亂看別的男子!」
「你敢勾搭別人,我摳出你的眼睛!」
「你敢勾引別人,我打斷你的雙腿!」
汴京城南辛夷樹林裡輕快青澀的話,依稀響在耳畔,而今,我們再也回不到當初的純真了。
身軀灼燙,完顏磐的喘息愈發粗重急促,我知道他再也受不住了。
可我是他皇叔的侍妾,我是他嬸嬸……
他的手停留於我的側腰,頃刻間我便會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我握住他的手:「阿磐,不要……你答應過我,要等到洞房花燭的那一夜……」
完顏磐瞳仁微縮,眸光深炙:「你我相愛六年,你可知,每次擁你在懷,我都很辛苦?」
「我明白……我只是無法接受……我與你皇叔……那些事還不夠久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懇求道。
他僵住,埋首在我肩頭,靜默。
也許,他終究愛我,在意我的感受,沒有強迫我。
這夜,他撫著我的骨骼,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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