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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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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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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特去拜訪當年在南非並肩作戰的戰友葛弗林,葛弗林的父親說他出國去了,兩年之內不會回來。沒想到陶特卻在半夜裡看到一個面孔蒼白、堅硬如蠟的人。這人到底是誰?裝神弄鬼的戰友嗎?或是幽靈?以為好友遭到殺害的陶特,因此請福爾摩斯代為查探。最終,福爾摩斯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呢?陶特的戰友到底遭遇什麼意外?他死了嗎?或是另有見不得人的隱情?

書中主角簡介

夏洛克‧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

生於1854年。鄉紳後代,長他七歲的哥哥麥考夫是內閣祕密調查局局長。夏洛克在牛津大學專攻化學,不擅交際,愛思考。精通劍術、拳術。被同學的狗咬傷後,兩人反而成了莫逆,一次拜訪同學家,推測出同學父親的一樁陳年往事,也因此引發他踏上偵探一途的興趣。23歲在大英博物館附近的蒙塔格街創立私家偵探社,一邊研究科學,一邊接辦同學介紹的案子。27歲與退役軍醫華生結識,並合租貝克街221號B室(221B Baker Street),兩人協力辦案。

每日必讀大量報紙。最大的興趣是音樂,拉得一手好小提琴,最不離手的嗜好是抽菸斗。射擊神準,善於運用心理學和邏輯學分析推理。偵查過六十件膾炙人口的案件。58歲隱退。

約翰‧H‧華生Dr. John Hamish Watson

於1852年,26歲獲得倫敦大學醫學博士學位。結業後隨軍赴阿富汗任軍醫,28歲負傷回倫敦。結識福爾摩斯後,兩人合租貝克街221號B室。36歲與梅麗結婚,搬出貝克街,自己成立診所。42歲,梅麗過世,結束診所,再回貝克街。其間皆不間斷的跟隨福爾摩斯辦案,並詳細記錄偵案過程,再發表於報章雜誌。

作者簡介

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 1859-1930)

一八五九年五月二十二日出生於蘇格蘭愛丁堡,小時候曾在教會學校讀書,十八歲進入愛丁堡大學攻讀醫學。一八八一年畢業後成為隨船醫生前往西非,一八八二年回國後在普利茅斯開業行醫。一八八五年取得同校醫學博士學位。

柯南‧道爾從小喜愛文學,很早就表現出寫作才華。他的診所病患不多,所以他有很多時間以寫小說自娛,作品散見各雜誌。

自從愛倫‧坡的《莫格街凶殺案》問世後,偵探小說已成為通俗文學的一個重要支流,不過大半的情節都太過離奇,結構常有瑕疵,人物個性也極為平板,往往禁不起仔細推敲。有鑑於此,柯南‧道爾認真的閱讀埃德加‧愛倫‧坡、威爾基‧柯林斯以及加波利奧的作品,試圖創造出一個不同於以往的偵探角色。

他在愛丁堡大學求學時,有位教授(也是皇家醫院小兒科醫生)約瑟夫‧貝爾(Professor Joseph Bell)先生常用生動有趣的方式鼓勵學生對病人進行精確的觀察和邏輯推理,以作出必要的判斷,給了他的學生很大的啟發。柯南‧道爾覺得愛倫.坡等人的作品雖然也有精采的推理和論斷,卻不及貝爾先生來得真實,所以決定用貝爾先生的形象塑造出一位冷靜、聰明、博學、深謀遠慮的偵探;於是名聞國際的神探夏洛克‧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於焉誕生,當然,作為故事陪襯的講述者華生先生,就是他自己的化身了。

一八八六年四月,他的第一本小說《深夜疑案》(又作:血字的研究)完成了。幾次投稿都被退。好不容易有一家出版公司─沃德‧洛克─答應把它收入一八八七年﹁比頓聖經年刊﹂中,這本書才得以與世人見面。沒想到它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回響,因此出版公司主動要求柯南繼續撰寫﹁福爾摩斯探案﹂。一八九一年,他索性棄醫從文,全力投入寫作,在很短的時間裡他寫了一個長篇、六個短篇小說,成為英國知名作家。福爾摩斯為他帶來豐厚的財富,可是他真正想創作的是歷史小說,他期待自己可以成為正統的文學家。

在《最後一案》時,柯南‧道爾毅然的讓福爾摩斯和黑幫首領一起悲壯的墜崖而亡。《福爾摩斯探案》就這樣間斷了八年。
這段期間,他以軍醫的身分志願參與英國在南非的戰爭,並以親身經歷寫下兩部歷史小說《大布耳戰爭》、《南非之戰的原因與行動》,為英國侵占南非辯護。一九○二年,他獲得維多利亞女皇頒發的騎士爵位。

一九○一年,柯南‧道爾聽到朋友提起英格蘭中部達特摩爾荒原上一隻獵犬的傳奇事蹟,激發了他的好奇心與創作欲,那個詭譎的氣氛、陰暗的沼澤、神祕的火光,除了福爾摩斯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角色來擔綱了,於是,失蹤八年的福爾摩斯終能再度復活,讓柯南‧道爾順利完成這本犯罪小說的經典作品《夜光怪獸》(又作: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福爾摩斯迷終於可以重燃熱情,等待新作了。

在一九三○年柯南‧道爾過世前,《福爾摩斯探案》系列總共累積了四個長篇故事和五十六個短篇故事。偵探小說由愛倫‧坡起始,卻由柯南‧道爾推向顛峰,他驚險的構思、細膩的描寫不僅在偵探小說的領域建立威望,就算在文學界也占有一席不容忽視之地。

目次

第一案 蠟面人
患難之交 
幽靈出現 
皮手套的氣味 
痳瘋病院 

第二案 未出版的小說
奇怪的買主 
內奸 
深夜竊案 
被焚毀的原稿 

第三案 博士的左耳
追蹤 
真相 
邪教創始人 
勢均力敵 
反敗為勝 

第四案 隱形凶手
三個酒杯 
藍色拉鈴繩 
出乎意外的事 
謊言 
庫羅卡船長

書摘/試閱

第一案 蠟面人

患難之交

這篇「蠟面人」是由我──福爾摩斯本人記錄下來的,可以說是我一生經歷中最奇怪的案子。
過去我一直被稱為「名偵探」,那都是被華生記載的故事給捧出來的。華生雖然是醫生,卻對偵探工作有濃厚的興趣,每逢我偵查案件,他都盡心盡力的幫忙,算是我得力的助手。

巧的是,當我答應承辦這件案子時,正逢華生和梅麗小姐新婚,同時開設了華生醫院,醫務繁忙,不能前來,不得已我只好單獨行動。

在我的記錄簿裡,這件事發生於西元一九○三年一月,在南非「布爾戰爭」結束之後。有一天,一個體型壯碩的年輕人到我的寓所來。

他看來約二十四五歲,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左右,雖然沒戴帽子,而且穿著一身灰色的便服,但從他站立的姿態來看,我斷定他曾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他似乎有些害羞,站在我的面前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我開口問:「請問貴姓?」
「我叫艾姆‧陶特。」那聲音很宏亮,果然是軍人說話的特有聲調。
「你請坐!用不著太拘束。」我示意他坐在一張大椅子上。
「好的。」陶特先生脫下帽下,坐了下來。
「請問有什麼事?」
陶特吞了吞口水,緩緩的說:「我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所以特地前來請教福爾摩斯先生。」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呢?」我很好奇。
「我……並不相信有幽靈這種東西。」
「這話怎麼講?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這樣的,我曾親眼看過一個戰友的幽靈。」陶特講這句話時,臉上看起來似乎受到驚嚇。
「哦?什麼時候?在哪裡?」
「兩天前的夜晚,我在戰友葛弗林‧恩施文家裡,看到他的幽靈……」
「你的戰友?那麼你一定是從戰場回來的?」我追問。
「是的。我曾參加過南非的戰事,不久前才回英國。」
「那麼,你一身紅銅色的皮膚,是在非洲的烈日下晒出來的?」
「即使是白種人,到了那裡,經過一段時間日晒,膚色都變得和當地人差不多。我回英國後,已經白多了。」
「非洲的事我們暫且不談。你說你曾看到戰友的幽靈,那麼你那位戰友葛弗林‧恩施文已經死了嗎?」
「不,據他的家人說,他去環遊世界了。」
「這話聽起來很矛盾。」我皺了皺眉頭,搞不懂陶特在講什麼。
「是嗎?」陶特也皺著眉,不解的看著我。
「這樣吧,你先扼要的把當初怎樣認識葛弗林‧恩施文,日後又怎樣看見他的幽靈,說給我聽吧!」
「好的。」陶特連連點頭,他藍色的眼睛轉了轉,似乎在整理過往的記憶,一會兒,他開始敘述。
說起記錄案件,我自信比華生高明,這份記錄非常完整、詳實。
以下是艾姆‧陶特的自述:

「一九○一年一月,我加入倫敦義勇軍時,剛好和葛弗林‧恩施文隸屬同一中隊又同一班。受訓的一年裡,我們感情很融洽,友誼深厚。南非戰爭爆發時,我們所屬的那個團,為了征討當地的軍隊,奉命前往遙遠的非洲腹地,我們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切以國家榮譽為重。

那是一場非常艱苦的戰役,最初的一年多,我和他共患難,希望戰爭早日結束,我們都可平安回家鄉。誰知,天不從人願,當地的軍隊非常頑強,有一次在鑽石山附近作戰時,葛弗林像往日般勇敢的前進殺敵,我雖在後面囑咐他小心,他還是毫不畏縮。就在他高舉刺刀,奮力向前的瞬間,竟突然倒臥下來。他中了當地人專用來射擊野象和猛獸的長槍,葛弗林不幸被擊中右肩,爬不起來了。

激戰中誰也無法停下來看顧他。鑽石山被英國軍隊占領後,為了徹底消滅當地部隊,我們又向山中挺進;我和葛弗林也在那時被迫分散。

事後我時時掛念他的安危。

不久,我接到葛弗林從英軍醫院寄來的信,信上說:「那一次戰役我受了重傷,所幸現在已脫離險境,但一時還無法痊癒。你接到這封信時,說不定我已回國。至於其他詳情,以後再告訴你,請勿掛念。」
雖然很簡短,但我看得出確實是他的筆跡。

葛弗林撿回一條命,我不禁為他慶幸。此後又沒他的消息,而我也因為戰事尚未結束,暫時把這件事給忘記。又過八個月,當地軍隊已被殲滅得差不多,我所屬的那個軍團,也凱旋回到英國。

你看我的皮膚被晒得又紅又黑……回到倫敦後,我寫了一封信,寄到葛弗林家,但沒收到隻字片語的回覆。我不禁想起在南非時,他曾經和我談過他的身世。他說他的父親繼承了祖先一大筆財產,加上善於經營事業,所以累積不少財富,只可惜他們父子感情並不融洽,他說『那老傢伙』非常蠻橫、不講理。我勸他,父親總是父親,不必對他太不禮貌。還問她,他和母親的關係。

他說他媽媽非常和善,大家都喜歡她,對他這個獨子,更是疼愛。

葛弗林說這些話時,看起來就像個孩子,我相信他對母親非常依戀。

從他的談話,我判斷他的父親一定曾在他心中烙下不愉快的回憶。基於我們過去深厚的友誼,我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於是我又寫了一封信到他家詢問葛弗林的下落,這一次很快就有回音,他的父親說葛弗林去環遊世界,兩年之內不會回家。

從信中,我知道葛弗林平安活著,心裡頗感欣慰。但是,以我倆深厚的交情來說,他環遊世界應不至於連一封信都不寫給我,我覺得事有些蹊蹺。為了查明真相,我寫了一封信給他的母親:

我和葛弗林是在非洲並肩作戰的好朋友,最近才回到倫敦。因為非常想念葛弗林,很想前往府上拜會……

我相信由他母親那裡可以知道葛弗林的真實近況。
果然,過了沒幾天,回信就來了:

……收到你的來信,真是高興極了!非常歡迎你前來舍下,我們熱烈的盼望著你的光臨……

那是一封熱情洋溢的回信,於是我立刻整理行裝,準備前往葛弗林家。
葛弗林的家在維多培萊,據說那裡距離火車站約有八公里。也許是天氣嚴寒,車站附近行人稀少,連一部車輛也見不到。幸好我當過軍人,已習慣徒步遠行,我打消叫車的念頭,背起行囊,步行前往。
到葛弗林家時已近傍晚。那是一座巨大而古老的宅邸,矗立在廣大的樹林裡。我向看門的人通報姓名後,沒多久,出來一位個子嬌小的中年婦人,我猜她是葛弗林的母親,因為他曾多次向我描述他母親的長相。接著,老管家帶領我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葛弗林的父親詹姆士‧恩施文的書房。

我看見一個高大微駝的老人坐在書桌前,他滿臉雜亂的鬍子就像鬃毛,一對凶狠的灰色眼睛,從濃密的眉毛下冷冷的看著我。我終於明白,葛弗林和我在一起時,為什麼很少提起他的父親。
『你認識我兒子葛弗林嗎?我想聽一聽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他的語氣非常急促而不客氣,讓初次拜訪的我感到很不自在。
『在我寄給尊夫人的信裡已經說明白了。』我平淡但有禮貌的回答。
『你真的是在軍中認識葛弗林的嗎?』冷峻的語氣聽起來比冰雹打在身上還令人難受。
『是的。』我按捺心中的不快。
『恐怕是你自己說的吧!』那雙灰色的眼睛像要把我吃掉。
『我沒有必要說謊。』我稍微提高了嗓門。
『哼!無憑無據,誰會相信你。』
天呀!竟然有人講話這麼不客氣。我真想掉頭就走,不過仍壓下怒火,耐心的說:『葛弗林最後一次在醫院裡寄給我的信,我還帶在身邊。』說著,我從上衣口袋掏出那封信,遞到老人的手裡。
他看完信,就直接丟在桌上,冷冷的說:『你現在打算怎麼樣?』
『過去我和葛弗林是生死患難的朋友,我們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自從他受了重傷,我倆分手以來,就非常想念他。接到他那一封信後,就沒再有任何音訊,我有點不安,所以特地前來探聽他的近況。』
說到這裡,我已經很不耐煩了,要不是看在葛弗林的面子上,我真想給這不講理的老人一拳。」

陶特的情緒有些激動,不自覺得握起拳頭。我想那個詹姆士‧恩施文老人,絕對禁不起這年輕人的一擊。

幽靈出現

這時我問陶特:「你說完這番話,那老人家又怎麼回你呢?」
陶特氣呼呼的描述當時的情形:

「他說他已經寫信告訴我,葛弗林去環球旅行了。因為葛弗林從非洲回家後,傷勢雖然痊癒,但身心方面的狀況不佳,所以他和他太太都認為葛弗林需要換個環境充分休養。他還要我轉告其他關心葛弗林的朋友這些情形。我告訴他那沒問題,也請他告訴我,葛弗林搭哪艘船、哪一條航線以及出發的日期,我很想要和他聯絡。

我的請求似乎激怒了這位老人,他的眼皮垂了下來,用布滿皺紋的手不住的敲著桌子,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陶特先生,我們家的私事,你何必追根究柢呢?』這時,他的神色充滿哀傷,令我感到非常不解。我只好耐著性子請他多加包涵,因為我和葛弗林情同手足,才急著想知道他的下落。
恩施文頓了一下,說:『我能諒解你的苦心,但是我再強調一次,請你放棄查問的念頭!』
太奇怪了,難道他不希望別人關心他的獨生子嗎?我想著。

這時,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恩施文太太,以柔和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要我們到餐廳去用晚餐。
我看出她的臉上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我暗暗下定決心,沒有查出葛弗林的下落,絕不輕言離開。

我隨著他們來到餐廳,才發現餐廳沒有裝設電燈,煤油燈的微弱亮光照在古老的房子裡,益發顯得冷清、詭譎。

進餐的時候,葛弗林的母親頻頻向我問起葛弗林在非洲的情況,我談著葛弗林在前線奮勇作戰的種種事蹟時,她一直很專注的傾聽。
相反的,他的父親卻一言不發的低著頭吃東西,好像忘了有我這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心想:吃過晚餐,趕快離開這個古怪的家庭吧!我寧願冒著在嚴寒的冬夜走上八公里,哪怕睡在車站的椅子上,也比待在這裡好受。後來又轉念一想:離開這裡怎麼查出葛弗林的下落呢?還是忍耐吧。
好不容易吃完晚餐,我向主人道了謝,就被帶進一間房間休息。

房間在地下室,微弱的光線下依然看得出寬敞又空蕩,有點詭異。幸好像我這樣過慣軍旅生活的人,對住宿的品質並不苛求。我拉開窗簾,窗外的景色很迷人,半圓的月亮高高掛在夜空中。
四下靜悄悄,我百般無聊的來到壁爐旁烤火,腦海不禁浮起種種回憶。
我在非洲部隊時,接到後方寄贈的慰問品中,有幾本關於名偵探福爾斯的故事。我曾經廢寢忘食的讀了又讀,尤其是《深夜疑案》和《恐怖谷》的情節更使我入迷,即使熬夜徹讀,也不會打瞌睡。

如果福爾摩斯遇到我目前的情況,他將怎麼辦呢?
我反覆思索著,突然,傳來敲門聲,不等我起身,房門就開了,走進來的是一位矮小的老人,大約六十多歲,右手提了一個裝煤的桶子。
『先生,今天晚上很冷,這間屋子又特別寬敞,我擔心火爐裡的煤炭不夠,給你送些備用煤來。』
他放下桶子輕聲說著,旋即轉身離去,走到門口似乎躊躇了一下,我回頭看他時,正好他也站下來看我。他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有心事的樣子。
這或許是打深消息的機會,於是我問:『請問你是這裡的什麼人?』
老人回答:『我叫洛爾夫,是這裡的管家,在這兒三十三年了。』
『哦,是嗎?我叫陶特。』
『陶特先生,剛才您在餐廳講了許多關於葛弗林的事,我都聽到了。』
『哦?』我揚起眉毛,直覺這老人家說不定知道什麼。
『我太太是葛弗林的奶媽,葛弗林小時候我就看顧他,就像他的養父。』
啊!是的。我想起來了,葛弗林曾告訴我這件事。

『葛弗林少爺在南非戰役中,可曾立下什麼功勞嗎?』他問。
『他是我們全隊中最勇敢的人。有一次,幸虧他把我從槍林彈雨中救出來,不然我現在哪裡還能在這裡和你談話。』
『呵呵!』老人臉上泛著驕傲的神色,不禁露出笑容。他搓著一雙乾瘦的手說:「如果讓我太太聽到少爺勇敢的事蹟,她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少爺一向都很勇敢,小時候,這裡的樹木,沒有一棵他不曾爬過。」
『那樣說來,他從小就活潑好動了。難怪和我合得來。』我聽洛爾夫提起葛弗林小時候的事,感到很親切。
『是的。他長大以後,還是很大膽。他是個好孩子!唉!如果少爺還好好活著的話……』
我猛然站起身來,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洛爾夫似乎嚇了一跳,皺起眉頭問:『哎呀,您這是幹什麼?抓得我好痛。』
我太震驚了,並沒放開手。『你……你剛才說,如果他還好好活著的話……難道葛弗林已經死了?』
『這事您還是去問老爺吧!我……不能多嘴。』
『不!他不可能告訴我的,你一定要說實話。』
『好,好,我告訴你就是了,請你鬆開手吧!』洛爾夫表情痛苦的說。
這時,我才鬆開手。
洛爾夫邊揉著手臂邊說:『我祈禱上帝,寧願他死了還好些……』
話沒說完,他就奔向走廊。

福爾摩斯先生,您可以想像當時我有多震驚。我覺得那管家最後說的那句話,有很深的含意。我那可憐的朋友,是不是犯了什麼錯,激怒了他父親,才被趕出去,或藏匿起來了呢?這是有可能的,因為葛弗林性情很急躁,容易被別人激怒,以致做出糊塗事。假若真的是那樣,我既然是他的好朋友,當然有義務把他找回來,或想出一個援助他的辦法來。

他們說葛弗林去環遊世界,一定是謊言。可惜沒問清楚,老管家就溜走了。當時我沒帶錶,不知道時間。寬闊的宅邸裡一片寂靜,只有火爐裡的火熊熊的燃燒著。

大概是午夜時分,我的思潮起伏,毫無睡意,這時我向窗外望去,突然看到有個人影在窗戶外晃動。好像是葛弗林!我趕快拿起桌上的煤油燈照過去,那人影的確像極了葛弗林。但那面孔又像用白蠟做成的,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蠟面人發現我在注視他,急急向後退避,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我跑到窗口,想打開窗戶,可是那扇窗戶裝了一個很難打開的掛鉤,等我好不容易跳出窗外,在朦朧的月色下,樹林裡連個影子也見不到。

我好納悶,難道是因為想著葛弗林而產生的幻覺嗎?不!我千真萬確的看到他,不一樣的只是這張臉像白蠟。會是葛弗林的幽靈嗎?但那雙眼睛又分明是活人的。」

陶特敘述著去葛弗林家的事,我沒有打斷他的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陶特點點頭,又像陷入回憶的潮水般,說了起來:

「福爾摩斯先生,你知道我曾經作戰非洲,不至於膽怯,於是想也不想的順著走廊跑去。那條路很長,直通樹林。在茂密的樹林裡,月光顯得黯淡。我覺得遙遠的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晃動,我拚命向前追,高喊葛弗林的名字,卻毫無反應。

一會兒,我追到了樹林的盡頭,那附近是一片空地,幾間小矮屋整齊的排列在空地上,屋子裡一點光線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關門聲,不是從我身後的房屋發出來的,而是來自前面黑漆漆的地方。這個聲音已足夠證明我所看到的不是幻影。」

陶特在深夜裡看到的葛弗林,有一副白蠟般的面孔,這點我深感好奇。陶特見我沒說話,又接著說下去。

「那時候,我真想仿效福爾摩斯先生,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蛛絲馬跡,但是四下黑暗又安靜,實在不知該如何著手。空氣冷得讓我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我擔心著涼,只好先回臥室。我把老管家留下來的煤炭添進壁爐裡,爐裡快熄的火又燃燒起來。

我故意打開窗戶的掛鉤,假使那張白蠟般的面孔再度出現,才能立刻跳窗追上去。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反反覆覆的思索,注意著四周動靜。直至晨曦由窗戶照進來,樹林裡傳來啾啾的鳥叫。
我漱洗完畢,獨自走出門外。冬天的早晨雖然寒冷,空氣卻特別清新,一夜未眠,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冷冷的風吹來,才讓我稍稍清醒。
我循著昨夜走過的路,想找出線索,不知不覺我走出樹林,來到那一片空地。我裝作散步的樣子,慢慢走近那排屋子。

就在我留意四周動靜時,最後那間屋子裡走出一個短小精悍且留著鬍子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黑衣,戴著一頂寬帽,走出門外後,就返身上鎖,把鑰匙放進褲子口袋裡。
我正注意他時,沒料他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我,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
這人是誰?可能從他口中打聽到一些線索嗎?我心裡盤算著。
『你是這裡的客人嗎?』黑衣中年男子問。他從頭到腳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故作輕鬆的說:『是的。我昨天傍晚才到,我是葛弗林的好朋友。』
『啊,是嗎?可惜葛弗林不在家裡。』
我聽得出來這傢伙在騙我,所以進一步的探問:『我從很遠的地方來,請問,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啊,總之……』他搖著頭,看起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發生什麼事了?』我緊跟著追問。
『總之,他好像發生了意外……』中年男子低頭喃喃自語。
昨天晚上,老管家曾說:寧願葛弗林死了還好些。可見葛弗林還活著。可是現在這個人,又說葛弗林遭遇了意外,簡直愈來愈讓人摸不著頭緒了。那麼,我那個白蠟面孔葛弗林,一定是發生了意外,才躲到某個地方吧!
對!我的判斷不會錯,但是如果再追問下去,那中年人一定會提高警覺,這樣一來,我的偵查工作勢必受到阻礙,說不定還會被趕出去。於是我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冬天早晨的樹林,空氣很清新,很適合到處走走,舒暢一下身心。好吧!我們回頭見。』說著,我向一旁走過去,可是當我走了一小段路,回頭看時,卻發現他站在一棵桂樹後面注視著我。

他已經在提防我了。好吧!等到夜晚我再來一趟,我相信有關葛弗林的祕密,一定就在那間屋子裡。
我匆匆的走過那一排小屋,返回自己的房間。
當時我發現每一間小屋的窗戶上,都掛著厚厚的窗簾。

這天,我把自己關在房裡,一直酣睡到傍晚。到別人家裡作客,整天睡覺,似乎不大好意思,但是為了晚上的行動,又不得不充分休息。這時,女僕送來晚餐,我試著探問她的口氣,但她低著頭,悶聲不響,可以想見一定是主人預先交代過。

我草草用過晚餐,等待夜晚來臨。那晚月色仍然朦朧,微風徐徐吹來,樹林裡的葉子沙沙作響。我溜了出去,經過樹林,來到那一排小屋附近。我躡著腳步,慢慢的走過去。
這一排屋子本來都掛著厚厚的窗簾,現在卻連外面的百葉窗也拉下來,也許是百葉窗太舊了,空隙處稍稍透出燈光。我找到一處裡面窗簾也沒完全合攏的地方,趴在窗口往裡窺探。屋裡點了一盞煤油燈,照得滿屋通亮。

早晨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正叼著菸斗,靠在椅子上,優閒的看報紙。
壁爐裡的火熊熊的燃燒,一個灰髮男人背對窗戶,在那裡烤火取暖。那個背影多麼熟悉啊。
是葛弗林!我好激動,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撞門進去嗎?萬一和那個穿黑衣人發生衝突怎麼辦……
我正躊躇時,突然有人從後面緊抓住我的手臂。我轉身一看,出乎意外,竟是葛弗林的父親恩施文先生。
他低聲向我說:『跟我來!』然後粗魯的把我拉回房間。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火車時刻表,上下查看,而後說:『今晚八點半有一班往倫敦的火車,八點鐘的時候馬車會在門口等你。』
他的話充滿怒意,臉色也很嚇人。當時我覺得很難堪,想向他解釋我的舉動是出於關懷朋友,他卻聲色俱厲的說:『你到我家作客,竟想刺探我家的祕密。你什麼也不必說,趕快給我離開這裡,你這卑鄙的傢伙。』
福爾摩斯先生,那時候我的情緒也控制不住了,就大聲反駁:『你怎麼可以出口傷人?你不是葛弗林的父親嗎?我關心你的兒子難道錯了嗎?』
『你是什麼意思?』他咆哮著:『我家的事不必你過問,快給我滾。』
『我看見葛弗林了,你說他去環遊世界,完全是一派謊言。』
『我愛怎麼說都是我的自由,用不著你來干涉。』
『我是你兒子的朋友,你怎麼這麼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兒子和外面隔絕。為了葛弗林的自由,我絕對要調查到底。』
『你不必再多說了,這是我家,你趕快滾。』
那老頭忽然變得像惡麼般的可怕,幾乎要動手打我。當真動起手,我也不至於輸他,但是那樣事情就愈弄愈僵了。

他猙獰的眼睛注視了我好一會兒,就氣沖沖的出去了。在這種情形下,我也只好依著他指定的時間回到倫敦。

福爾摩斯先生,剛才我說過我曾閱讀過您的許多偵探故事,我相信只有您才能揭開這樁案件的真相,所以我特地前來請您協助。如果因此能讓葛弗林恢復自由,也算是完成我這做朋友的一個心願。
我最感到不解的是,葛弗林的面孔為什麼變成像白蠟一般呢?身為父親的恩施文又為什麼把自己的獨生子禁閉起來呢?而且這個祕密,不論老管家或女僕,甚至那個黑衣男子都知道內情,葛弗林的母親也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究竟為了什麼他們都不願協助葛弗林呢?」

陶特的話到此完畢。我最初聽到他這些話,覺得很有偵探的趣味,後來靈機一動,就已經找到謎的重心了。各位讀者之中,恐怕有很多人對這樁案子也有相當了解了吧?若是華生也在這裡,他一定又會勸我說:「單憑想像來判斷是行不通的,不要說大話喔!」但是這一次我卻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我燃起菸斗,向天花板凝視許久。陶特在一旁催促我說:「福爾摩斯先生,為了我的朋友,請您務必抽出時間,到現場去查個水落石出。」

皮手套的氣味

由於陶特的再三請求,我終於答應偵查這件案子。想調查一樁案件,一定得親臨現場才能查個水落石,這一點毫無疑問。

我拿起聽筒,打電話給艾斯‧桑達斯醫生。「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不知你能不能撥出時間,過來一趟?」
桑達斯醫生是研究傳染病的權威。聽筒裡傳來他愉快的聲音:「有什麼事要我效勞?在什麼地方?我想一定很有趣。」
「安斯頓車站之後的某個小站下車,到一個叫維多培萊的鄉下。」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到那裡去做什麼?」
「有一樁離奇的案子等待我們前去調查。」
「呵呵!那可有趣了。好的,我馬上就來。」
這位醫生和華生同樣對偵探冒險特別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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