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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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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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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十一年前一名銀行經理捲款潛逃,十一年後他所攜帶的股票重現市面,銀行經理的兒子輾轉打聽到這些股票是由一名船長手中流通出來的,才想找他問個究竟,沒想卻傳來船長遇害的消息。福爾摩斯知道這件事後,為什麼能憑著一紙徵求魚插手的啟事,就能將凶手繩之以法呢?

書中主角簡介 夏洛克‧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
生於1854年。鄉紳後代,長他七歲的哥哥麥考夫是內閣祕密調查局局長。夏洛克在牛津大學專攻化學,不擅交際,愛思考。精通劍術、拳術。被同學的狗咬傷後,兩人反而成了莫逆,一次拜訪同學家,推測出同學父親的一樁陳年往事,也因此引發他踏上偵探一途的興趣。23歲在大英博物館附近的蒙塔格街創立私家偵探社,一邊研究科學,一邊接辦同學介紹的案子。27歲與退役軍醫華生結識,並合租貝克街221號B室(221B Baker Street),兩人協力辦案。
每日必讀大量報紙。最大的興趣是音樂,拉得一手好小提琴,最不離手的嗜好是抽菸斗。射擊神準,善於運用心理學和邏輯學分析推理。偵查過六十件膾炙人口的案件。58歲隱退。
約翰‧H‧華生Dr. John Hamish Watson
於1852年,26歲獲得倫敦大學醫學博士學位。結業後隨軍赴阿富汗任軍醫,28歲負傷回倫敦。結識福爾摩斯後,兩人合租貝克街221號B室。36歲與梅麗結婚,搬出貝克街,自己成立診所。42歲,梅麗過世,結束診所,再回貝克街。其間皆不間斷的跟隨福爾摩斯辦案,並詳細記錄偵案過程,再發表於報章雜誌。

作者簡介

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 1859-1930)
一八五九年五月二十二日出生於蘇格蘭愛丁堡,小時候曾在教會學校讀書,十八歲進入愛丁堡大學攻讀醫學。一八八一年畢業後成為隨船醫生前往西非,一八八二年回國後在普利茅斯開業行醫。一八八五年取得同校醫學博士學位。
柯南‧道爾從小喜愛文學,很早就表現出寫作才華。他的診所病患不多,所以他有很多時間以寫小說自娛,作品散見各雜誌。
自從愛倫‧坡的《莫格街凶殺案》問世後,偵探小說已成為通俗文學的一個重要支流,不過大半的情節都太過離奇,結構常有瑕疵,人物個性也極為平板,往往禁不起仔細推敲。有鑑於此,柯南‧道爾認真的閱讀埃德加‧愛倫‧坡、威爾基‧柯林斯以及加波利奧的作品,試圖創造出一個不同於以往的偵探角色。
他在愛丁堡大學求學時,有位教授(也是皇家醫院小兒科醫生)約瑟夫‧貝爾(Professor Joseph Bell)先生常用生動有趣的方式鼓勵學生對病人進行精確的觀察和邏輯推理,以作出必要的判斷,給了他的學生很大的啟發。柯南‧道爾覺得愛倫.坡等人的作品雖然也有精采的推理和論斷,卻不及貝爾先生來得真實,所以決定用貝爾先生的形象塑造出一位冷靜、聰明、博學、深謀遠慮的偵探;於是名聞國際的神探夏洛克‧福爾摩斯(Sherlock Holmes)於焉誕生,當然,作為故事陪襯的講述者華生先生,就是他自己的化身了。
一八八六年四月,他的第一本小說《深夜疑案》(又作:血字的研究)完成了。幾次投稿都被退。好不容易有一家出版公司─沃德‧洛克─答應把它收入一八八七年﹁比頓聖經年刊﹂中,這本書才得以與世人見面。沒想到它引起了意想不到的回響,因此出版公司主動要求柯南繼續撰寫﹁福爾摩斯探案﹂。一八九一年,他索性棄醫從文,全力投入寫作,在很短的時間裡他寫了一個長篇、六個短篇小說,成為英國知名作家。福爾摩斯為他帶來豐厚的財富,可是他真正想創作的是歷史小說,他期待自己可以成為正統的文學家。
在《最後一案》時,柯南‧道爾毅然的讓福爾摩斯和黑幫首領一起悲壯的墜崖而亡。《福爾摩斯探案》就這樣間斷了八年。
這段期間,他以軍醫的身分志願參與英國在南非的戰爭,並以親身經歷寫下兩部歷史小說《大布耳戰爭》、《南非之戰的原因與行動》,為英國侵占南非辯護。一九○二年,他獲得維多利亞女皇頒發的騎士爵位。
一九○一年,柯南‧道爾聽到朋友提起英格蘭中部達特摩爾荒原上一隻獵犬的傳奇事蹟,激發了他的好奇心與創作欲,那個詭譎的氣氛、陰暗的沼澤、神祕的火光,除了福爾摩斯之外,再也找不出任何角色來擔綱了,於是,失蹤八年的福爾摩斯終能再度復活,讓柯南‧道爾順利完成這本犯罪小說的經典作品《夜光怪獸》(又作: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福爾摩斯迷終於可以重燃熱情,等待新作了。
在一九三○年柯南‧道爾過世前,《福爾摩斯探案》系列總共累積了四個長篇故事和五十六個短篇故事。偵探小說由愛倫‧坡起始,卻由柯南‧道爾推向顛峰,他驚險的構思、細膩的描寫不僅在偵探小說的領域建立威望,就算在文學界也占有一席不容忽視之地。

目次

第一案 黑色魔船
魚叉事件 
嫌疑犯 
水落石出 
第二案 十一點四十五分
固執的福爾摩斯 
小紙片 
瘋癲的名探與驕傲的富家子 
找出了祕密的信件 
暴風雨中的門鈴聲 
第三案 五顆橘子核
「KKK」 
三件意外事故 
「KKK」的祕密 
發出警告 
天不從人願 
第四案 獅子的鬃毛
沙灘上的鞋印 
孟蒂‧白樂梅小姐的祕密 
波爾之死 
黃色長髮 

書摘/試閱

故事摘錄
第一案 黑色魔船
魚叉事件
我(華生)和舉世聞名的福爾摩斯初次見面時,是由朋友史丹福介紹的,他形容福爾摩斯「是個怪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
當時的情形,在「深夜疑案」裡曾經詳細記載,也許各位還記得。
從那時起,到現在這篇「黑色魔船」為止,我們一起冒險偵案,碰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偵破不少疑難案件,也遭遇好幾次失敗。
史丹福說得對,福爾摩斯的確是個怪咖,也是個了不起的人。
最近八天裡,每天清早,我還在睡夢中,他就不知跑到哪裡去。更怪的是,他不在時,常有個長相凶惡的人,來打聽:「潘其爾船長在不在?」
我敏感的偵探神經,聽到那個人的問話,就不禁懷疑福爾摩斯是不是化名「潘其爾船長」,悄悄在偵查案子。只是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肯回答他在做什麼;這是他改不了的毛病。
今天早晨,我醒來時,他又不在了。我獨自喝著咖啡,心裡納悶,也猜不出個所以然。這時,門開了,福爾摩斯走了進來。他沒有喬裝,右手拿著一根很像長槍的鐵棍。
「怎麼了?一大早就帶著武器亂跑?」我好奇的問。
「哈哈!我才沒有亂跑。」福爾摩斯笑了笑,把那根長槍般的鐵棍「咚」的一聲丟到腳邊。
「這是什麼玩意兒?長槍嗎?」
「是魚叉!你仔細看看叉頭就知道了。」
「魚叉?用來叉魚的東西?你不覺得太粗太長了嗎?」
「也許吧,不過它不是叉一般魚用的,是專門叉大傢伙的鐵叉。」
「這倒是第一次聽到,世界上也有這種東西?」
「怎麼沒有?不就在你眼前嗎?哈哈!叉鯨的呢!」
「噢噢!這就對了,是捕鯨船上用的魚叉。」
「是呀!這下你懂了吧!」
「你帶著這根鐵叉去哪裡?」
「去肉鋪。」
「肉鋪?買肉要帶鐵叉?」
怪咖福爾摩斯到底在幹麼?我滿肚子疑問,連咖啡都忘了喝,一半是好奇,一半也覺得好玩。
福爾摩斯笑著坐在椅子上,抽了幾口菸,又說出令我詫異的話。
「呵,我不是去買肉。在大街轉角有一家奧拉達斯肉鋪,你知道吧?」
「知道啊,那家肉鋪,矮矮的天花板上,經常吊了好幾頭殺好的豬。經過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今天一早,就有個紳士走進那家肉鋪,脫了上衣,雙手抓緊一根捕鯨船上的長槍,『嘿』的一聲刺向其中一頭豬。哈哈!你說好不好玩?」
「有什麼好玩不好玩的,這個紳士想必就是福爾摩斯先生您吧?」
「呵呵!算你猜對了。不過,想一叉刺穿豬身,可沒那麼容易。華生先生要不要去試一試?」
「別開玩笑了,這種事只有你這怪咖才做得出來,我不行。」
「早餐前做這種運動很健康呢!奧林匹克運動會中沒有這一項嗎?」
「別去幹那種傻事,也不要老在這裡說傻話,快去吃你的早餐。」
房東哈德遜太太端來火腿、蔬菜、蛋捲等好幾樣菜,因為福爾摩斯的食量特別大,每餐總是要這麼豐富。這些分量,至少夠三個普通人飽餐一頓。
我跟福爾摩斯正吃得津津有味,有人叩了一下門就直接推門進來,是警察廳的探員郝布金斯。
「先生正在吃早餐啊!」
郝布金斯走到桌邊,坐了下來。「那個船長的驗屍報告,看過了沒有?」
塞滿一嘴火腿的福爾摩斯說:「謝謝你專程送來,我仔細看過了。」
「看出線索了嗎?」
「哪有什麼線索,簡直一無頭緒。」
「噢!這就糟了。華生先生,你可有意見?」
「我?我才莫名其妙呢!福爾摩斯根本沒跟我提起什麼案子。」
「哈哈!郝布金斯先生,要不要在這裡幫我們說明一下這個案子的案情?一來華生很想聽聽,再說,我也有好幾個地方不大清楚。」
「好!」
郝布金斯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黑皮手冊,翻開來說:「死狀至奇的彼得‧柯亞利船長,今年剛滿五十歲,曾經幾次駕著尤尼根號,遠赴北極獵捕鯨和海豹。後來在薩克斯郡鄉下買了房子,最近三年一直住在那裡。
家裡除了他,還有他的妻子、養女和兩名女僕,一共五人。村裡的人都叫他『黑彼得』。他不但皮膚黑,滿臉鬍鬚,連心都黑;很容易與人起衝突,動不動就打罵,所以大家給了他這個封號。
黑彼得在他那塊地的角落蓋了一間小木屋,小木屋的鑰匙放在他口袋裡。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不准進屋。清掃打理也都他自己包辦。
這間『船室』有兩扇小窗,窗上經年掛著窗簾,窗簾不曾拉開。其中一扇窗口,正好對著村道。到了晚上,村民看到屋裡亮著燈時,都好奇的猜測:黑彼得到底在屋裡幹什麼?
誰也料想不到,小木屋裡竟然發生了奇怪的命案。
幾天前的深夜一點左右,石匠施立泰回家的路上,經過屋前,看到窗簾上映著一個男人臉孔的剪影時,納悶想著,黑彼得是長臉,這人臉卻是短臉。是誰進他屋裡了?不過,當時他才剛從酒店出來,喝得醉醺醺的,他的話我也不敢全然採信。這件事是發生在星期一夜裡,過了兩天,也就是星期三夜裡兩點左右,那間『船室』突然傳出慘叫聲。」
「是誰聽到的?」福爾摩斯雙手交叉在胸前問。
「黑彼得的女兒。她住在大房子裡,那時已經關燈睡了,據她說:她父親常常喝了酒,半夜裡大吵大叫,所以當時並不把它當一回事。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一名女僕到院子時,看到船室的門開著。她覺得納悶,也不敢靠過去,就轉身走開。到了下午,女僕發覺主人還沒從船室出來,才告訴夫人。夫人帶著小姐和兩名女僕一起穿過院子到船室查看。到了門口,夫人看到裡頭的慘狀,就驚叫一聲,昏過去了。
幾個人把夫人抬回屋裡,女僕再到村裡的派出所報案。
派出所立刻呈報倫敦警察廳,我就被派來勘察現場,可是……」
郝布金斯大概想起當時現場的慘狀,臉上有點發青。
「我看到現場,也渾身打顫。一個高大的人胸口插著一根長長的鐵棍……是鐵叉,直挺挺的靠牆站立。鐵叉的叉尖從正面穿過胸膛,深深的插進背後的板壁。這種奇怪又殘酷的凶殺案,在偵探史上還是前所未有吧?」
「哦,我看了你送來的現場勘察報告後,也是這樣想。請說下去吧!」
雙手交叉的福爾摩斯,催促這個年輕的偵探。
「當時我嚇個半死,恨不得立刻離開現場。但身為警探,豈可因害怕就空手而回?於是,我咬緊牙根,鼓起勇氣,勉強走過去,仔細看了看靠牆站立的船長屍體。他確實是死在那根又粗又長的鐵叉下,而且是一叉斃命。除此之外,身上並無其他傷口。」
「屋裡的情形呢?」
「屋子角落有一張床和一個船員用的大木箱。另一邊牆上掛著尤尼根號漁船的照片、海圖,書架上放著一本航海日記,倒很像一間船長室。」
「地板上腳印的情形如何?」
「這我也仔細看過,但只有彼得船長一個人的皮鞋腳印,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腳印。」
「你根據什麼理由斷定,把船長釘在板壁上的那根鐵器就是鐵叉呢?」
「因為牆壁的另一邊放著一個鐵叉架,架上還有兩根同樣的鐵叉。我想,架上原本是三根鐵叉,其中一根,就是刺死船長的禍首。」
「這一點看起來似乎沒問題,是不是?船長身上穿著什麼服裝?」
「船長不是穿睡衣,而是穿著黑色服裝。」
「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
「照我現在回想起來,凶手並不是半夜突然進到船長室,而是事先和船長有約,所以船長穿戴整齊等候著……」
「我想大致不出你所料吧!桌上有些什麼東西?」
「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大瓶甜酒、兩個使用過的杯子。據我推測,船長和凶手起初是在對飲、談話。」
郝布金斯的報告十分詳盡,這的確是罕見的凶殺案。我聽到這裡,也有點毛骨悚然,卻又很想出點力去偵查。
福爾摩斯和郝布金斯繼續對話。
「桌子上除了甜酒和兩個酒杯外,還有其他東西嗎?」福爾摩斯問。
「有一只海豹皮製的小菸絲袋,裡面裝著菸絲。」郝布金斯回答。
「放在桌面哪一邊?」
「桌子正中央。袋面寫著『P‧C‧』兩個字母,字跡很粗,是黑色的。我想,應該是彼得‧柯亞利船長的菸絲袋。」
「有看到菸斗嗎?」
「屋裡找遍了,就是沒看到。」
「帶著菸絲的人不會不用菸斗吧?這一點你怎麼說?」
「我認為彼得船長本人並不抽菸,這些菸絲是特地為客人預備的。」
「華生,關於這一點,你有什麼想法?」
嘿!福爾摩斯又來考我了。
我同意郝布金斯的看法:「這不只是菸絲袋的問題,想要找出線索,不去現場看看,我想是沒多大辦法的。」
郝布金斯聽我這麼說,急得發青的臉,頓時轉紅。「這就對了。請二位到現場看看吧!」
「別急!」福爾摩斯放下抱胸的雙手,抓起菸斗來。「在船室裡闖下殺人大禍的傢伙,竟然沒有留下半點痕跡,真是件怪事。郝布金斯,你勘驗現場的時候,一定有疏忽的地方吧?」他睜大了眼睛問。
「到底有沒有疏忽,福爾摩斯先生,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找到了一本看不懂的手冊。」郝布金斯摸索他的上衣口袋,把一本包在牛皮紙裡的黃色封面手冊,放在桌上。「就是這個,請你們看一下。」
「噢,還有這本手冊?華生,你先看一下。」
福爾摩斯雖然要我先看,兩眼卻還直盯著手冊,又對郝布金斯說:「上面還有血跡。當時是掉在地上?」
「是。我從地下撿起來的。」
「掉在哪裡?」
「就在門邊。」
「這樣看來,是凶手臨走時,匆忙掉落的。華生,你說對不對?」
「我想大概是吧!不過,我可不敢說是彼得船長的或是凶手的。」
「那要等看過後才知道。」
福爾摩斯放下菸斗,接過手冊。我站在他旁邊,靜靜的跟著他一頁一頁看下去。
手冊裡有一頁上面寫著好些不知設在哪裡的公司名稱,下面是一些記號和數字。此外就找不出什麼來了。字跡的墨色看起來還很新。
「哦……」
福爾摩斯把手冊往桌上一放。「郝布金斯老弟,這就是有力的線索。」
「哦?這話怎麼說?」
「華生,這上面有九家公司的名字,你說說看,你的看法?」
「都是從沒聽過的公司名稱。」
「是呀!都是南美洲的鐵礦、輪船、農產等公司,九家都是大公司。」
「喔,是南美洲的?怪不得華生先生和我都沒聽過。」郝布金斯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睜得好大。「這麼看來,上面的記號和數字,會是這幾家公司的股票種類和號碼嗎?」
「恐怕是的。剛才聽你說,彼得船長的航海日記還好好的放在書架上,你有沒有翻開看過?」
「我當然有翻開看一下。」
「日記上的筆跡和這本手冊上的筆跡,是不是一樣?」
「這,我倒沒留意。」
「哦,華生,你推測,會不會一樣呢?」
「這我怎麼知道?還是去現場吧!我倒要問問你知不知道?」
「哈哈!我一點也不知道。不過只要看看這手冊上的股票數字,就可以斷定一定很值錢。郝布金斯小老弟,現場沒有發現股票嗎?」
「一張也沒有。」
「屋裡有沒有遺失什麼東西?」
「沒有,屋裡的東西都沒有動過。」
「你的現場勘驗報告書上,不是說地上有一把大型獵刀嗎?」
「是的,不過那把刀還留在刀鞘裡。」
「噢,原來是裝在刀鞘裡。在哪裡找到的?」
「就在彼得船長的腳邊。」
「哦,華生,對於這一點,說說你的看法。」
「又來考我了!我看,就別再拖延了,趕快去現場看看吧!」
「哈哈!可是船長的屍體不是都收拾乾淨了嗎?郝布金斯先生。」
「屍體是收拾過了,其他東西並沒移動,所以要請你去看一下。」
「你總是這樣心急……好吧!去看看吧!華生,你也去嗎?」
「當然去。這可是件奇案。」
福爾摩斯和我在郝布金斯的懇求下,一起到薩克斯郡鄉下的村裡。到達那邊的車站時,已是下午四點多。
彼得船長被殺的那間「船室」,冷冷清清的矗立在院子的角落。那是一間很簡陋的小屋,白色的門緊閉著。
還好我沒看到被魚叉釘死在牆上的彼得船長,那情景想必很可怕。我正想著時,福爾摩斯走向窗邊,伸出手東碰碰,西摸摸。
郝布金斯走到小屋的門前,從褲袋裡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裡。才把鑰匙放進鎖孔,他就叫了起來:「啊!有人動過這扇門。」
「什麼?」
我走過去,看到那鎖孔的邊緣有幾處白漆剝落了,顯然是有人想弄開門鎖時留下的痕跡。
福爾摩斯也過來,仔細看了看鎖孔和擦傷的地方,說:「窗口也有幾處被動過的痕跡,不過都沒進到屋裡。看來,這凶手並不聰明。」
「不一定是凶手幹的吧?也可能是好奇的村人想進去看看。」
我才說完,郝布金斯就搖頭說:「不可能的。村裡的人一聽到這屋裡出人命,早就嚇死了,哪敢闖進來。福爾摩斯先生,我看,想要進到屋裡的,應該還是那個凶手吧?」
「這……現在還不知道。」
「那傢伙竟敢再來,可見是個大膽的亡命之徒。」
「真是這樣,這個案子就不難偵破嘍!」
「怎麼說?」
「既然凶手那麼大膽,想必還會再來,到時把他捉住不就解決了?」
「那傢伙真的還會來?」
「他已經殺了彼得船長,昨晚還敢冒險再來,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忘了帶走。」
「不錯,一定是這樣。」
「那傢伙一定以為小屋的門開著,但是趕來一看,發現已上鎖,只好用小刀挖鎖孔。挖了一陣子,只是在鎖孔周圍留下好幾個痕跡,並沒打開,於是他改變主意,打算從窗口跳進去,結果仍舊失敗。這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據我推測,今天夜裡,他可能還會帶著開鎖的工具過來。」
「那我們今晚就在這裡等著,我想一定可以捉住他。」郝布金斯問:「你們二位帶著槍嗎?」
「華生醫生帶了吧?到時候,說不定我會脫逃,哈哈!趕快開門。不進去看看,哪裡找得到線索呢?」
郝布金斯聽福爾摩斯的話,旋轉鎖孔裡的鑰匙,「喀」一聲把門打開。
這是世上少見的凶殺現場。彼得船長的屍體已經埋葬了,不過「船室」裡的景象,正如郝布金斯所說,還是保持出事當時的樣子。
福爾摩斯皺著眉頭,仔細察查每個角落、地上、牆上、桌上、床上……
「唉,就像你說的,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他正對郝布金斯這麼說著,視線卻盯牢在一個架子上,並且改變了語調,很慎重的問:「你找過架上的東西沒?」
「架上的東西我一樣也沒動過。」
「不過,有什麼東西被拿走了。」
「哦?少了什麼?」
我和郝布金斯一起走去看那架子上的東西。
「你們看,角落的那一塊,四四方方的,完全沒有灰塵。這裡先前一定放著書本或盒子之類的東西……」
福爾摩斯直瞪著那個沒有灰塵的四方塊。「可惜這時還弄不清楚到底丟了什麼東西。不過,總算被我發現這一點了。走吧!」
他抬起頭來,瞟了一眼放在架上的兩根長魚叉,就走出去了。
院子裡長滿荒草,看不到半點泥土,哪還會留下什麼腳印?
「不找船長的家人問問嗎?」大感失望的郝布金斯問著福爾摩斯。
「問不出什麼的,還是先抓到今晚可能會來的那個傢伙比較實際。我們到鎮上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晚上才好做事。」
於是,我們三個人就走回鎮上。
我們在一家小旅館住了下來,吃完一頓很差勁的晚餐,就天南地北的閒聊起來,不過暗地裡我卻想著:今晚,那個凶手會不會真如福爾摩斯所料,去了小木屋呢?萬一他真去了,我們也得好好提防,別發生危險了。我摸了摸放在褲袋裡的左輪槍。隨後我又想起:彼得船長是個大個子,他會被凶手一叉刺死,可見凶手是個凶狠無比、力大如牛的傢伙。想到今天晚上要跟這暴徒決生死,我不覺打個哆嗦。

嫌犯
深夜十一點多,天空看不見星星,四下一片漆黑,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福爾摩斯、郝布金斯還有我,三個人一路摸索到「船室」外面。屋裡也漆黑一片,沒有半點聲音,陰森得有點嚇人。
我們比那凶悍的嫌犯先到一步。
我這麼想著時,身旁的郝布金斯輕聲問福爾摩斯:「我們要不要進屋子裡,關上門,在裡面等他?」
「裡面有躲得下三個人的地方?」
「那倒沒有,頂多床底下躲一個人。我的意思是等那傢伙一進門,就一把抓住他。」
「這不好。因為太早捉住他,他就沒有機會留下證據了。」
「你的意思是,故意讓他進去?」
「嗯。我們必須知道他是為了什麼目的再度回到這裡,同時也要知道他要從屋裡帶走什麼。等他達到目的,警戒心比較鬆懈,要給他戴手銬就容易多了。何況偷來的證據也都在他手上,這不是一舉數得?」
「我明白了,我們就在外面等他。」
「為了方便監看,你先進去,把窗簾往旁邊拉開一點,但不要拉得太開,免得被他發現。」
「門呢?」
「出來時要把門鎖上,那傢伙一定帶著萬能鑰匙,門不鎖他會起疑。」
「說得對。不過,那傢伙為了方便找東西,總是要開燈的。」
「那傢伙又不是貓頭應,我想在黑夜裡他是看不到東西的。」
郝布金斯拿出鑰匙,開門進去拉開一點窗簾縫,再出來把門鎖好。
我們三個立刻躲進草叢裡。
那傢伙真會來嗎?
從這時的情形看來,幹偵探這一行的人,也必須具備耐力和耐心。
屋後那條路上,偶爾會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不久又慢慢遠去。遠處傳來了教堂每三十分鐘響一次的鐘聲。
已經一點三十分嗎?不,才一點三十分嗎?……
我數了數鐘聲,輕輕的噓了一口氣。
一句話也不能說,這全靠忍耐工夫,無論如何也要忍耐到底,想喝咖啡得忍,想上廁所也得忍。
在我旁邊的福爾摩斯和郝布金斯,都很沉得住氣。
教堂裡的鐘聲又響了,十分響亮。
兩點鐘了……
路上再也沒有腳步聲和說話聲了。
夜愈來愈深,萬籟俱寂,稍微聲響都會被聽到。突然,我被一個聲音嚇得全身顫抖。
「沙沙……」
門前響了有人踩在草地上的腳步聲。
喔,來了!我在黑暗裡望著那個方向。我又不是貓頭鷹,怎麼看得見?我才想著,又響起一陣聲音。
「喀喳,喀喳……」
鎖孔被插進了什麼東西。
黑暗裡,傳來了「喀」的開門聲。
「……」
我們三個一聲不響,從草叢裡站起來。
眼前突然一亮,窗簾裡透出一道燈光。原來窗簾是黃色的。
我們悄悄的挨近窗邊,屏住呼吸,從窗簾邊的隙縫往裡瞧。
喔……怎麼是這樣的嫌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他頭上戴著鴨舌帽,瘦長的臉看起來十分蒼白。在灰色上衣外面束著一條皮帶,下身穿著高爾夫長褲,兩腿不停的打顫,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哪裡像凶狠的虎豹,簡直是一隻老鼠。一時之間,我覺得好洩氣。這個出乎意料的年輕嫌犯,正一步步走向雜物架。他要去拿什麼呢?我看他從那架上拿了一本彼得船長的航海日記,一本又大又厚的日記。他把日記本放到桌上,翻閱的手不停顫抖著。翻了幾頁,就低下頭一行行仔細看……他想找什麼呢?突然,他舉起右手,用力揚了揚。他生氣了呢!我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舉動奇怪的嫌犯。
福爾摩斯和郝布金斯也全神貫注的望著他。
嫌犯合上航海日記後,又放回架上。
他只是來看看日記上的記載嗎?他到底在做什麼?
我正想著,那嫌犯伸手按了一下柱子上的開關,燈就熄了,屋內屋外又是漆黑一片。我們三個急忙繞到門口。
嫌犯進屋後,門並沒關。由屋裡的動靜,知道他正往外走。
是動手的時候了。
我剛掏出槍,郝布金斯就跳了出去,「喀喳」一聲為嫌犯戴上手銬。
「幹麼?」嫌犯大聲叫了起來。
福爾摩斯立刻打開手電筒,照著那個嚇得全身發抖的嫌犯。
「你來這裡幹什麼?」偵探郝布金斯大聲問。
「你……你們是警察?」
藏在鴨舌帽下的眼睛,露出驚慌的眼神,死盯著郝布金斯。
「我是倫敦警察廳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
「這姓名可是捏造的?」
「不!是真名,我絕不撒謊。」
「你到這屋裡來做什麼?」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止不住的發抖,卻什麼話也不說。
「哦……」
福爾摩斯的這聲「哦……」,有點意外的意思。
我小聲問他:「你認識這人?」
「嗯!別急。」
福爾摩斯似乎努力在回想什麼事,一會兒他開始發問。
「嚴理剛這個姓氏很罕見,很久以前,有個南美洲銀行的經理,就叫杜松‧嚴理剛,這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老實說,杜松‧嚴理剛就是我父親。」
「噢,那家銀行虧損了很多錢,所有的存戶都吃了大虧。而那個杜松‧嚴理剛經理案發後就失去蹤影。這恐怕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是的……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嚴理剛的臉上泛起驚訝的神色。
郝布金斯急忙插嘴問福爾摩斯:「我看,還是趕緊把他帶到警察廳吧!我們現在就去車站,你可以在路上仔細盤問他。好不好?」
捉住了要犯,郝布金斯自然急著把他帶回廳裡,好顯示他的本領。
福爾摩斯裝滿了菸絲,用勁抽了幾口。「呵呵,就照你的意思吧!剛才在草叢裡,也夠你受的了。」
我們從那條漆黑的小路,走向大街。
深夜的天空,萬里無雲,星星忽隱忽現的閃爍著。約翰‧霍伯利‧嚴理剛一面走,一面有氣無力的開始他的自白。
他說出的那段情節,實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南美洲那家銀行破產時,我在讀小學三年級。當時我雖是個小孩,不過我受到的恥辱,一輩子也忘不了。
當時,大家都辱罵我父親,認為他帶走銀行裡值錢的股票,是個壞人;連當時的報紙也這麼寫。不過,我父親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我父親曾經對母親說:『社會上那些閒言閒語,還有報紙上的批評是不能避免的,只要那些存戶和股東給我一段時間,我有把握一定能夠還清銀行債務。可是,法院裡的檢察官不肯放過我,萬一我被逮捕,縱使我有清償債務的能力,我也不能執行,所以我得先避一避。你安心等著,我一定會回來還清這筆錢的。』
就這樣,他千叮嚀萬交代後,把隨身帶走的股票記號和號碼,列了一張清單交給我母親,然後悄悄的出走了。
事後,母親對我說,父親是搭乘一艘駛往北歐挪威的大遊艇。她還叮嚀我不透露風生。她嚴肅的表情,直到現在,還鮮明的映在我的腦海裡。
父親出走後,一個月、半年、一年過去了,我從四年級升到五年級,不但父親音訊全無,連那艘帶他出走的遊艇也沒有任何消息。
『爸爸和那艘船上的人,說不定在北海遇上風暴,連人帶船一起起沉到海裡了。爸爸帶在身邊的那些股票,大概也都掉進海裡了吧?』
我把我的猜測說給我母親聽時,她並沒有說什麼。我們母子倆就過著悲慘、冷清的日子。
自從我和父親離散以來,到現在足足有十一個年頭。今年夏天,父親的老朋友,現在是殷實的企業家何松先生,突然來我家,告訴我說:『約翰,事情有點奇怪,你父親帶走的那些股票,竟然出現在倫敦證券市場。』
母親一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對母親說:『會不會父親還在人世,現在就住在倫敦。』
母親一聽,好像絕處逢生,新的希望又在她心裡萌芽。於是,我離家到倫敦來尋找父親。」
詭異的魚叉殺人事件……在北海失蹤的銀行經理……出現在證券市場的股票,這幾件事到底有什麼關係?真是撲溯迷離。
層層疑雲讓我理不出頭緒。走過大街小巷,我心頭沒有一絲平靜。
這時的我完全沒有心思欣賞眼前的美景,連月亮從雲縫中露臉也渾然不知。我注意聽著約翰‧霍伯利‧嚴理剛的自白,一句都不想錯過。
「我以倫敦的證券市場為中心,拚命尋訪父親。我一定要查出他是在北海丟了性命?還是活著,逗留在倫敦?
我打聽不到父親的消息,卻頻頻聽到父親帶出去的股票在股市上進進出出。我費盡苦心,終於查出那些股票都是從彼得‧柯亞利船長手裡釋放出來的。所以,決定好好查一下這個船長。」
「哦……」
我懂福爾摩斯這聲「哦」的意思,那代表「終於接近核心」。
「我做了更進一步的調查,才知道這個彼得‧柯亞利是北海捕鯨船船長,那艘船叫做尤尼根號。當年我父親上了遊艇,動身到挪威時,正好尤尼根號從北海駛回。那年秋天,發生過好幾場暴風雨,接連颳過好幾次強烈的西南風,我想海上的氣候跟我父親的下落一定有關,所以我去查了氣象紀錄。
我想像父親那艘遊艇在強烈的西南風吹襲下,一路漂流著。半途遇上了彼得‧柯亞利船長的尤尼根號,我只要找到彼得‧柯亞利船長,應當就能問出我父親的遭遇。
我終於在薩克斯郡一所鄉村小學查到彼得‧柯亞利船長的住址,可是我到村裡向人問路時,不禁大失所望,因為村人告訴我:黑彼得昨天夜裡被殺了。這裡說的『昨天』是指前天。意外得到這個消息,我只好先到街上找家旅館暫住。當天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下一步要怎麼走。」
「哼,結果你想出什麼好主意來了?」手裡緊緊抓著手銬繩子的郝布金斯,狠狠的問。他那聲「哼」意思是:誰相信你的話啊!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繼續說著。
「我在旅館裡想來想去……想不出彼得‧柯亞利船長為什麼被殺。他雖然死了,但他是個船長,總會留下航海日記,也許在那年九月,我父親坐上他那條船的航海日記上,會記載些有關父親的事。我這麼一想,就在昨晚跑到小屋去看。小屋的門鎖著,我沒有方法打開,窗也推不開,所以今天夜裡拿著幾根鉛絲再去試一試,終於把門弄開了。
到屋裡一看,架上果真有一本航海日記,我仔細翻了一遍,沒想到那一段我最重視的部分,竟然被撕掉了,真是非常奇怪。我父親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我還是查不出結果。我從屋裡走出來時,就被你們扣上手銬。
彼得‧柯亞利船長被殺這件事,跟我毫無關係。」
「哼……」郝布金斯冷笑了一聲,說:「你要說的就這些?」
「是的。」
「今天是你第一次踏進小屋?」
「是……是的。」
「彼得船長被殺的那天夜裡,你在什麼地方?做什麼?」
「那天夜裡……我在旅館。」
「哼,你看看這是什麼!」
郝布金斯說著,把那本曾經給福爾摩斯看過,封面上留有血跡的黃色手冊拿給他看。約翰‧霍伯利‧嚴理剛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到那本黃色手冊就「喔」的一聲,站住了。
「怎麼樣?賴不掉了吧?還是痛痛快快招認吧!」
「這……這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
「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好像是在旅館裡弄丟的。」
「你看,這上面的血並不是彼得船長的,這到底是誰的血?」
「……」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只是低著頭,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說話呀!」
「……」
「到了警察廳,我總有辦法叫你招認的。」
郝布金斯收起證物,得意的咆哮起來。
原來,這本手冊是嫌犯嚴理剛的。
郝布金斯就帶著嚴理剛,從倫敦車站回警察廳。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真教人看不順眼。

福爾摩斯和我回到貝克街寓所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福爾摩斯坐在一張大椅子上,掏出片刻不離身的菸斗,一面大口大口的噴著煙,一面說:「華生,這次的成績,你看怎樣?」
我邊喝我的第六杯咖啡,邊回答:「順利解決了,不過便宜了郝布金斯,要不是你想出方法,他哪有本領立下功勞。」
「哈哈哈……」
「什麼事這樣好笑?」
「華生,再喝幾杯咖啡,活動活動你的腦袋吧!」
「為什麼?」
「那個約翰‧霍伯利‧嚴理剛,怎麼可能是凶手。」
「他不是真凶?」
「當然不是。」
「那誰才是凶手?他在哪裡?」
「目前還不知道。」
「怎麼?這案子我們還得從頭來過?」
「那有什麼辦法,等喝完咖啡,給我寫個電報稿子。」
「好。可是,那個約翰‧霍伯利‧嚴理剛為什麼不是凶手?是不是要等到最後你才肯說?」
「哈哈!現在說也無妨。不過我得先打個電報,把那幾個有趣的人叫來再開始。」福爾摩斯輕鬆的笑了笑,隨口唸出電文,要我寫下來。

派三個人來,六時前到達。潘其爾

我寫好後,放下鋼筆問:「六點前派三個人來,哪三個人?」
「到時你就會知道。」
「潘其爾船長是你的化名吧?」
「唷,你看出來了,了不起!真是位大偵探。」
「別開玩笑了!你不在家的時候,有個面貌凶狠的傢伙來找『潘其爾船長』,還來了好幾次呢!」
「哈哈!那個潘其爾船長大清早就拿著魚叉出去刺豬,怎麼找得到。」
「這電報是打給誰的?」
「等你寫好,我要把它發到拉道克立夫街的沙莫南職業介紹所。」
「那是什麼地方?」
「哈哈!那是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福爾摩斯又拿出討人厭的老手法來了,隨他去吧!真是個大怪咖!
儘管我心裡起了反感,還是把那份寫好的電稿交給房東哈德遜太太,請她到電信局一趟,然後我再喝我的第七杯咖啡。
接著,拿起當天的報紙來看,因為昨晚躲在草叢裡,整夜沒闔眼,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接近傍晚時,樓梯間響起腳步聲,不是三個人,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福爾摩斯一聽,就聳聳肩膀,笑著說:「這傢伙得意揚揚的來了。」
叩了一下門,推門進來的是郝布金斯。果真開心的往椅子上一坐,對福爾摩斯說:「先生,沾了你的光,這次,賴世德隊長對我大加讚賞。謝謝你!聽說我可以得到警察獎章。」他圓圓的身體,得意的動個不停。
「真是太好,呵呵!」福爾摩斯說完,噴了一口煙,問了個奇怪的問題:「約翰‧霍伯利‧嚴理剛認罪了嗎?」
「我再做了一番確認,他的罪行很明顯。」
「真是難得!能不能請你說明一下他的罪行。」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在案發當天,住進了白朗旅社,他對旅社的人謊稱他是來打高爾夫球的。為了晚上出入,不容易被發現,他選了樓下的房間。會犯這麼可怕罪行的人,凡事當然是經過周詳的考慮。」
「你說得很對。」
「到了半夜,他到小木屋找彼得船長。問彼得船長可曾在北海遇到他父親坐的那艘遊艇,股票是哪裡買來的這些問題。最後他們發生衝突,他生氣的搶過魚叉,向船長擲去,他並沒有要置船長於死地的意思,不過船長還是死了。他倉皇逃逸時,那本手冊就掉在門邊。」
「你這一番推理實在了不起,就像親眼看到一樣。」
「寫在手冊上的股票記號和號碼,是他到股票市場調查來的。」
「不過,我有幾個疑點要問你。」
「噢?是……什麼疑點?」郝布金斯張大了眼睛問。
福爾摩斯瞟了一下柱子上的掛鐘。
「約翰‧霍伯利‧嚴理剛是個二十多歲、文弱的年輕人,這看到了吧?」他冷冷的笑了一下。
「這還用說嗎?給他戴上手銬時,他還差點跌倒,站都站不穩。」
「這樣文弱的年輕人,可然能用又長又粗的魚叉刺死身材高大的彼得船長,還把他釘在板壁上嗎?」
「不能這樣說,他在極怒下出手,什麼事不可能發生呢?」
「哈哈!我即使使出全力擲出魚叉,也刺穿不了一隻豬呢!」
「噢,你做過?」
「我做過一次實驗。年紀那樣輕、臉色那樣蒼白,看起來根本不像會喝酒的嚴理剛,他找彪形大漢說話時,怎會對飲甜酒?」
「嗯……」
郝布金斯被這段話難倒了,回答不出來。
「案發前兩天的夜裡,有人在窗簾上看到一個臉孔短短的人影,可是嚴理剛的臉卻是細長的。」
「照你這樣說來,約翰‧霍伯利‧嚴理剛並不是凶手?」
「呼呼,他不是。」
「可是那本有血跡的黃色手冊,嚴理剛承認是他的。」
「手冊是他的。」
「既然這樣,案發當時他在現場,這一點總不會錯吧?」
「這還不清楚。」
「哎呀!這可麻煩了,福爾摩斯先生說話怎會這麼含糊呢?」
「你身邊帶著手銬吧?」
「這東西從沒離開過我。」
「華生,你把左輪手槍準備好。」
「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準備槍?」
「以備不時之需。」
福爾摩斯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拿出紙筆和墨水。
為什麼他要準備手銬和手槍,我想不通。看來,福爾摩斯又要耍魔術了。
六點十五分左右,哈德遜太太急匆匆進來,說:「怎麼辦?三個氣勢洶洶的人,說是潘其爾船長打電報要他們來的,站在大門口不走呢!」
「沒關係,你去告訴他們:潘其爾船長要他們一個個進去。」
福爾摩斯坐在椅子上,笑著裝出「潘其爾船長」的架勢來。
哈德遜太太走出去不久,就有一個三十歲左右,身上穿著破舊服裝,工人模樣的人進來。
福爾摩斯問那人:「你叫什麼名字?」
「詹姆士‧蘭卡斯。」
「蘭卡斯,很抱歉,已經額滿了。不過等會兒,我會給你一點車馬費,請你在那邊的椅子上坐一下。」
「唉,特地趕來,還落空,真沒意思。」
邋遢的蘭卡斯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等著拿錢。
第二個進來的是三十歲左右的高個子,破舊的衣服上,圍著一條圍巾。假裝潘其爾船長的福爾摩斯問他的姓名,他大聲回答:「許伊‧巴丁斯。」
「巴丁斯兄,很抱歉,額滿了,不過我會給你一點車馬錢,請你在那邊等一下。」
「什麼?額滿了?真倒楣。」
巴丁斯皺皺眉頭,走到屋角,坐了下來。
最後進來的,是個身體粗壯,胸脯寬闊,四十歲左右的人。他掃視一圈,問:「誰是潘其爾船長?」聲音粗又沙啞。
福爾摩斯回答:「我就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派德立克‧康慈,要不要我?」
「康慈老兄,對不起,額滿了。」
「什麼?額滿?你不是在招募船員嗎?職業介紹所叫我來的,現在竟告訴我額滿,真是莫名其妙。」康慈大聲吵了起來,活像隻鬥犬。
「哈哈!請息怒,康慈老兄。」假裝潘其爾船長的福爾摩斯,微笑著說:「人數的確招足了,不過看你像個難得的船員,我倒很想錄用。你的拿手工作是什麼?能不能馬上上工呢?」
「我沒什麼拿手工作,就是擅長擲魚叉捕鯨。」
「好,好,你出海捕鯨多少次了?」
「二十六次,都是到北方。」
「好極了,今天就上我的船吧!」
「就這麼決定。」
「你希望多少薪水?」
「說到工錢,船長,一個月至少八鎊,否則我不幹。」
「好,就給你八鎊,一言為定。桌上有紙和筆,我們可以先簽約。」
「謝謝你,好久沒出海,又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了。」
康慈那張鬥犬似的臉立刻露出笑容。他低頭抓起鋼筆蘸墨水時,福爾摩斯向郝布金斯使了個眼色:戴上手銬!
郝布金斯走過去,「喀喳」一聲替他戴上手銬。
「喔!」
康慈大吼一聲,轉過身,撲向郝布金斯,他們一起倒了下去,在地板上打滾。我看情形不對,趕緊掏出左輪槍,槍口直指康慈的頭,連喝兩聲:「不許動!」連我自己都驚訝我的矯捷。
「哼!混……混蛋!」
那傢伙終於住手了,郝布金斯掏出繩子,緊緊綑住這頭蠻牛的雙腳。
「真倒霉!說什麼潘其爾船長招募船員,結果上了大當。」
綑住雙腳、銬住雙手的康慈,躺在地上亂罵亂叫。
福爾摩斯對他說:「你不但誤認潘其爾船長,還把彼得船長當鯨。」
「嘿,這哪能怪我?誰叫他先亮刀。」
「你們還連乾過幾大杯的甜酒吧?」
「你倒知道得清楚!你是誰?」
「站起來!」在一旁的郝布金斯也喝了一聲。
「把我弄成這個樣子,怎麼站得起來?你來扶我!喂,還不快來?」
康慈的表情猙獰,說話時唾沫四濺。
我和郝布金斯從左右兩邊挾著他,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這傢伙真重!
坐在屋角的蘭卡斯和巴丁斯,看到這一幕,嚇得拔腿就跑。
福爾摩斯又抽起菸來。
郝布金斯指著康慈問福爾摩斯:「這傢伙是真凶?」
「哈哈,」福爾摩斯說:「你不妨問問他。」
「什麼真凶假凶,既然被抓了,我就告訴你們實情,你快把耳朵挖乾淨,乖乖聽著。」他看著郝布金斯:「從這副手銬看來,你是個警察吧?」
康慈氣得簡直像要吞了郝布金斯。
以下就是這隻鬥犬的敘述。
「我永遠不會忘記十一年前九月間發生的事。彼得‧柯亞利是尤尼根號的船長,我是個魚叉手。我們從北海冰山南行回航。尤尼根號捕鯨船只要遇到比較小的船隻,就會發出信號要對方停航,再做海盜的勾當。這事倫敦當局不會知道,不過在北海上大家都叫它『黑色魔船』,不僅從船身到煙囪都烏黑,行為更黑,老躲在冰山後,伺機搶劫殺人。
黑色魔船在冰山附近遇到暴風,整整一個星期風浪才稍稍停息。駛出冰山帶後,我們遇上一艘破損的遊艇,遊艇比尤尼根號小很多。我和彼得船長上了小船,發現船上只有一個。那人緊緊抱著一只鐵箱,歇斯底里的訴說遭遇,說他們冒著暴風雨,駛到挪威岸邊後,因為衝不出暴風圈,同伴一個個被海浪捲走,只剩下他隨著風浪漂到這裡。他激動的道謝:『幸虧遇上你們,否則撞上冰山,我的命也保不住。實在非常感激。』
『讓你的遊艇流走吧!趕快到我們船上來。』
彼得船長擺出見義勇為的樣子,把那人帶到他的艙房。他們密談了整晚,連用餐都在船長艙房。沒人知道他們談些什麼,也沒人知道那人是誰。更怪的是,隔天那個人失蹤了。
『快艇上那傢伙到哪裡去了?』
大家私下議論紛紛。
『說不定受不了船長的威嚇,跳海了吧!』
『我看那傢伙根本不是討海人,說不定腳下一滑,掉到海裡了。』
事實上,他並不是失足掉下海,也不是自己跳海,有人看到他是怎麼落海的,那人就是我──派德立克‧康慈。
那天深夜,風浪平息了,月亮從空中探出頭,雲朵在夜空翻騰,我坐在煙囪背面,獨自喝著甜酒,那感覺真是享受。
我看到對面甲板有人走來,是彼得船長和遊艇上那人。我很好奇他們有什麼事,非在半夜到甲板上,於是躲在暗地窺視。他們慢慢的走著,那人依到欄杆上,感傷的看著大海,船長站在他後方,似乎在聽他說話,突然,船長不預警的用力推撞遊艇上那人。那人一個踉蹌,上半身掛出欄杆外,他轉頭驚慌的叫著:『你……』話沒說完,就被船長使勁一拳打進海裡了。看到那人在海裡掙扎,離船愈來愈遠,彼得船長才轉身回到自己的艙房。
彼得船長會用這種方式解決遊艇上的人,我猜那只鐵箱裡一定有不少寶貝;不過,我決定先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黑色魔船從北海回到英國時,表面上仍是一艘正正經經的捕鯨船,誰也不會起疑。彼得船長一上岸,就宣布退休,從此不再和船員們連絡。他有把柄在我手裡,我特意打聽、追蹤,終於知道他在鄉間買了土地和房屋。
捕魚的苦日子我也不想過了,所以我去向他要封口費。一天夜裡,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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