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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好辛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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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好辛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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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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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本 書 特 色
晏雉抑鬱而終,睜眼竟回到六歲那年,她決心扭轉命運。巧遇良師的她讀兵書、習騎射,眼裡看的不再是小情小愛,今生她不想再當嬌嬌女,她要自立自強!在一場詭異的七月雪中,她撿到了擁有一雙琉璃色眼瞳的須彌,從此改變兩人的人生。作為幕僚隨兄長赴任各地,總是守在她身後的須彌也投身軍旅。他們的重生不只為了再度相遇,也為了大邯的盛世太平。

內 容 簡 介
她不願再被折斷雙翼,
囚禁在華美卻令人窒息的牢籠中。
她想看得更多,走得更遠!

晏雉自幼爹不疼、娘不愛,被長嫂虐待卻無人聞問,
為了家族,她被迫嫁給豪門浪蕩子為妻,飽受欺凌。
如今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她不恨不怨,
只是格外想念家中後院的秋千,想念幼時的燦爛春光……
當她發現自己竟回到記憶中的春日時,滿心失而復得的快樂。
機緣巧合下,她與兄長同時拜入名士門下,
每日學習的不是婦德、婦功,而是兵法騎射,治國策論。
不甘心受困閨閣之中,膽大心細的她隨兄長赴任,
搶救災民、懲治貪官,打響了晏家四娘的名頭。
她知道,在外人眼中她離經叛道,
收留逃奴須彌,更與他過從甚密,全然不在意女子名節。
那些耳語她一律拋在腦後,
這一生,她決心只為自己而活!

作者簡介

畫淺眉,90年生,出生在海邊小鎮,從小看著大海長大,大學畢業後回到老家從事旅遊服務行業。在工作之餘,努力用最溫暖的文字講述最柔軟的故事,一切只為了堅持多年的夢想能夠付諸紙上,得你們的喜歡。

目次


第一章 長夏夜
第二章 知重生
第三章 悔婚約
第四章 展聰穎
第五章 故人來
第六章 手足情
第七章 家門興
第八章 佛門雪
第九章 欲登科
第十章 怒生錯
第十一章 仕途始
第十二章 舊人來
第十三章 天災降

書摘/試閱

第一章 長夏夜
晏雉病了。
時值夏夜,酷熱難耐,東廂的這間屋子雖寬敞,但在夏日裡,沒個冰塊,即便是四面窗子全都打開,仍舊覺得悶熱得厲害。她躺在床上,不多會兒,就渾身汗濕了。
一旁梳著婦人髻的婢女絞了塊帕子,輕輕給她擦了擦汗,又小心翼翼地將人翻了個身,換了塊帕子給她擦身。
她吃力地動了動,最後不得已,只能睜開眼,嗓子嗄啞。「慈姑,外頭幾時了?」
名喚慈姑的婢女笑了笑,語調柔緩,動作也十分輕柔。「二更天了。娘子可是覺得餓了?」
晏雉想要擺手,卻是連半分力氣都沒有,閉了閉眼,嘆道:「不用了,妳也早點睡吧,別伺候我了。」
她話才罷,又昏睡過去。
不知怎地,就夢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大概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她坐在東籬晏家後院的秋千上,乳娘在身後推著。秋千高高地盪起,她看見院中池塘裡,碧色的池水上浮著朵朵睡蓮,花盞連綿。
還有秋千旁的樹上,鳥雀被她驚著,嘰嘰喳喳一通吵嚷,撲騰著翅膀在她格格的笑聲中飛走。
她覺得有趣,便又央求乳娘再盪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乳娘有些擔心她飛出去,不敢用力。「小娘子,乖,咱們過會兒再玩,大郎就要回來了,萬一小娘子不聽話,教大郎瞧見了,小娘子又該被大郎摁著打屁股了。」
她眨眨眼,噘起嘴,哼道:「大哥壞!」秋千慢慢停下,她晃著小短腿從上頭跳下來,又跑去池塘邊,趴在石頭上,伸手就要撈池子裡的錦鯉。
乳娘嚇了一跳,忙要去抱她起來。
耳邊忽地傳來一個低沈的男子聲音。「四娘又不聽話了?」
乳娘一聽這聲音,忙轉身曲膝朝著來人行了個萬福,恭謹地喊了聲「大郎」。
她像是被嚇著了一般,慌忙就要從石頭上爬起來,奈何人小腿短又起來得急了,差一點就摔進池子裡。
好在那人動作快,衝到池塘邊,大手一伸,扶著她圓滾滾的身子,直接抱了起來。
她手裡還抓著一尾小錦鯉,討好地要遞給兄長。
夏日的陽光照在來人茶褐色的道衣上,黑色滾邊混著金銀線,折射出影影綽綽的光芒來。許是背對著日光的關係,兄長的臉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箔。
日光下,她瞧不見兄長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一如既往地因為害怕懲罰,努力討好他。
兄長騰出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嘴裡哭笑不得道:「我家四娘這是要以身餵魚不成?餵了一個四娘,池子裡的這些錦鯉約莫能有一年不用姨娘餵食了。」
她抱著兄長的脖子格格笑,遠遠看見管姨娘領著一人前來。她意外地看得仔細,那人身上穿的是白色窄衫,底下套著淺藍色長裙,體態豐盈,面容白淨,眼角含嬌。
她看見管姨娘帶著那人在樹下站定,招呼兄長過去。
視線陡然轉動,她被兄長放在地上,而後便看見兄長朝著那邊走去。
她邁著短腿就要去追,兄長卻越走越快,到後來竟與那人牽著手,在盛夏灼熱的日光中從她眼前消失。
她焦急地回身找乳娘,想要乳娘幫忙,快點把兄長找回來,讓他千萬別和那個女人走。
可饒是她怎麼呼喊,盛夏的蟬鳴聲蓋過了她所有的聲音,那些脫口而出的呼喊,被掩蓋地嚴嚴實實。她心口發悶,喘不過氣來,難過得不行。
沒有人回應她的呼喊,她只好繼續朝著唯一的路向前跑,她要去找兄長,告訴他一定要小心那個女人。
她往前跑。
一直跑。
前面的路突然出現一個月洞門,她不顧一切,穿過那些站在月洞門外的丫鬟僕從,入目赫然是一片赤紅。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尚來不及憶起這是哪裡,身旁傳來略帶不悅的女聲。「怎地發起呆來?吉時就要到了,還不趕緊扶你們娘子去拜堂!」
拜堂?她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身旁有人扶著她的手,慢慢走進一間寬敞亮堂的屋子。
不一會兒,隔著大紅的頭蓋,她隱隱約約看見站在身旁的高大男子。
喜帕被猛然挑開,她被突然的明光刺激,眼睛痠疼,仰起頭,想要看清男子的臉龐,卻聽得他冰冷的聲音,毫不加以遮掩。
「晏四,妳兄長將妳許給我,不過是為了攀我熊家的權勢。妳晏家祖上雖有殺身立孤之節,可現世不過就是個經營漁業的商賈,要不是看在妳兄長如今得我爹重用,要我娶妳,作夢!
「妳今日進我熊家門,便是我的妻子,出嫁從夫,我許妳做什麼,妳才能做什麼。我給妳這個名分,但是不妨告訴妳,我不喜歡妳,長得漂亮又如何,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蠢物罷了!
「這世間,絕色美人無數,妳不過是其中之一,日後本分一些,熊家才會許妳一二殊榮,若是不願……我自會讓妳心甘情願避居他處!」
她終於想起眼前這人是誰!
晏雉想要說話,卻發覺半張臉僵硬,竟連嘴巴也張不開了。
男人拽住她的手,想要往床上拖。她掙脫開禁錮,跑向房門,「咯吱」一聲,就將門推了開去。
門外站著幾個衣著豔麗,酥胸半露的美人,裙襬下,那一雙雙秀足不過兩、三寸,走起路來嫋嫋娜娜,見了她,便盈盈一拜,喊了聲「娘子」──
她終於受不了地叫出聲來,大汗淋漓地猛地睜開眼。
入目是屋子裡暖暖的燭光,聒噪的蟬鳴聲依舊持續不斷地從窗外傳來,好不容易吹來點風,尚來不及吹走屋子裡的燥熱,便又歇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旁的聲響,慈姑坐在床尾的小墩子上,正藉著燭光縫補衣物。床頭坐著個小丫鬟,大概是睏了,下巴支著蒲扇,晃著腦袋打盹。
晏雉深深地吸了口氣。
還好。
還好方才發生的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或者說,不過是好多年前發生的事。
都已經過去了,再不會重頭來一次。
晏雉想要翻個身子,到底僵硬著動彈不能,忍不住就嘆了氣。
她如今病得越發重了,大概是人壽將至,已經再不能妄求什麼。
不過也好。
自六年前發病後,慈姑和院子裡的丫鬟們就忙得人仰馬翻,日夜輪值。到今年開春,大夫說,她的病已無回天之力,只能準備後事,過一日,算一日。
如果真的能就這麼去了,好歹對她們來說,也是解脫。
晏雉沒有再動,望著床頂的紋飾,又想起方才那一場大夢。
她自出生起,就鮮少見到阿娘的面,阿爹也很少對她這個老來女投注太多的心血,是兄長和乳娘一點一滴,將她拉拔長大。
夢裡的那個女人,是兄長的妻子,她的大嫂。可她記不得,究竟是誰說動了不願功名未成就成親的兄長,點頭娶親。
在嫁給熊戊後,晏雉一直以為,是兄長為了攀熊家的勢,才將自己許了出去;若不是後來找到失去消息很久的乳娘,她一直不知道,是那個女人矇騙了兄長。
甚至,此後許多對兄長不利的事,都是那個貪圖榮華的女人私下做的決定。
晏雉越想越覺得胸悶,想要翻身,卻又苦於身子發硬,不能動彈,臉色竟漸漸發青。
她的病,說來古怪,是從腳趾開始慢慢發硬,如今心口以下部位全都僵硬。掀開被褥,那具躺在底下的身軀,已經乾枯得猶如樹枝,十分恐怖。
大概是她的呼吸聲有些重了,驚動了床尾的慈姑。
床頭的小丫鬟也頓時驚醒,想著自己竟然給娘子搧風的時候睡著了,難免有些惶恐,看了看慈姑,又看了看臉色發青的晏雉,慌忙就要跪下。
「幫我翻個身。」晏雉想要安撫她,卻實在是難受,臉上的表情有些猙獰。
慈姑當即讓小丫鬟去倒杯茶來,自己走到床頭坐下,小心地扶起晏雉,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輕撫晏雉胸口,等到她臉色漸漸轉好,這才幫著翻了個身子。
「娘子身上又都是汗,奴婢去給娘子打點水擦擦身子。」
晏雉緩緩搖頭。「不必了,陪我說會兒話罷。」
「是。」慈姑頷首,接過小丫鬟斟來的茶,坐在床頭的小墩子上,低聲道:「這天越發熱了,娘子若是受不了了,奴婢明日去阿郎那兒再求一求,總得在屋子裡放塊冰才好,不然若是熱出疹子來,對娘子的身子可不好。」
晏雉輕嘆,笑了。「妳別去招惹他了。前頭的應娘這才生了小郎君,他如今中年得子,心情好得不行,妳這時候去同他說我的事,怕又得惹他不快。」
她和熊戊這段婚事,說到底,是彼此無心──在最初成婚的那一年裡,晏雉也想過要好好與他過日子,可試過幾次後,她怕了。不光是因為熊戊好女色,多流連花間,會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床笫之間也多淫邪;更因為他不許旁人忤逆自己,但凡惹他不快,總是一頓責打。
以至於後來,晏雉寧願獨自一人住在東廂最角落的屋子裡,也不願再與熊戊共居一室。
他也樂得自在,此後鶯鶯燕燕無數。
熊戊如今四十有餘,一眾姬妾、通房生的都是女兒,直到前幾日,他新納的姬妾應娘,才為他生下了唯一的兒子。
「可娘子若是……」
慈姑顯然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晏雉的眼皮卻已經開始發沈。
病後這幾年,她越發地嗜睡,常常清醒不過些許時候,就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
慈姑見狀,嘆息一聲,為她掖好被角,拿起蒲扇,輕輕搧起風來。

熊戊出身可算顯赫,是兵馬使熊昊的嫡長子,生母甄氏出於乃東籬世家。
熊家雖稱不上天潢貴胄,卻也是清貴之家。
因甄氏善妒,熊昊只一妻,無妾亦無通房,膝下僅有一子一女。作為唯一的兒子,熊戊三歲開始跟著先生讀書識字,十四歲的時候得了功名。
嘉佑三年,不過才十二歲的晏雉,為兄長的仕途嫁給了熊戊做妻。婚後少年夫妻,兩人不曾琴瑟和鳴過一日。
因為熊戊貪戀女色,姬妾、通房無數,晏雉並不願意和他有過多糾葛。十五歲之後,熊戊數次強迫晏雉,更有一次害得她意外流產,此後晏雉身體大壞,與熊戊分房,只在須夫妻同時出面的場合出現。
這一分房,就分了二十年。
晏雉的院落在東廂最偏角的地方,清靜,但有時候看起來也過於冷清了一些。
熊戊的那些妾,自六年前晏雉得病後,因為怕這院子裡有不乾淨的東西,再沒來耀武揚威過;就連熊戊,若非有什麼緊要的事,也絕不會往她這院裡一步。
院子裡來往的人通常都是跑腿採辦些東西的僕從,好在院落的主人,和住在這院子裡的一干丫鬟、婆子都不是那些愛湊熱鬧的,也就樂得自在安詳。

晏雉難得醒著,見熊戊進屋,有些不解。
熊戊四十出頭,因為生活優渥,沈迷酒色,看起來精神有些萎靡,但因為長年習武的關係,身材高大挺拔,身形並未臃腫不堪。
待幾個侍奉的丫鬟從屋子裡離開,熊戊看著靠在床頭難得清醒的晏雉,蹙眉道:「身子好些了?」
晏雉微微搖頭。「近日開始氣短,怕是沒幾日好熬了。」
熊戊走到床邊,一撩衣襬,往一旁的墩子上坐下。「既是不大好,便多歇息。」末了目光有些躲閃。「妳讓慈姑收拾收拾,暫時搬回我那兒。」
晏雉看著他,問:「是我兄嫂要來?」
晏雉出嫁後,起初幾年還住在東籬,彼時晏家多少還能照顧她這個出嫁女;後來,熊戊升遷,她隨夫君離開東籬,至此,一年至多能和家裡人見上一面。
很多年前,晏雉也想過和離,或是以無子為由,懇請熊戊休妻;卻不想,熊家因看重她兄長,擔心休妻一事影響兩家情誼,故而一直避而不談。
即便是他倆明明早已分房,卻也因每年兄長要過來探望她,而搬回主屋暫住幾日。
「還是和往常一般,妳住我屋中,我在旁設屏風小榻另睡。家中姬妾,這幾日我會約束好,必不會招惹妳。」熊戊擰著眉頭,有些擔心晏雉如今的身子吃不消如此移動。「妳身子……罷了,我抱妳過去。」
他說罷,起身捲起袖子,彎腰就要把人從床上摟抱起來。
晏雉一聲輕呼,人已經被他從床上撈起,抱在懷中。
這一抱,熊戊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人,越發瘦了,輕飄飄的,像是一陣風就能颳走。
二十餘年的夫妻,即便並無什麼感情,在分房後的日子裡,倒也漸漸培養出一些交情來。知道熊戊皺眉是因為發覺自己又瘦了,晏雉抿了抿嘴角,低聲道:「被子。」
她聲音很輕,熊戊一時沒聽明白,倒是慈姑,當即從床上拿起一條薄薄的毯子,蓋在晏雉身上,遮住她已經乾瘦如骨的身子。
熊戊被主僕兩人的舉動激起怒意,不悅道:「遮什麼?妳即便在這院子裡住,頭上好歹也還頂著熊府主母的名號,府中丫鬟、僕從還敢因為妳這身子,看輕妳不成?」
晏雉不想說,的確是被人看輕了,閉上眼,低聲道:「會嚇到孩子的。」
晏雉口中的孩子指的是熊戊的那一干庶女。
那些庶女和她們的生母不同,沒幾個得寵的,又因為晏雉占著主母的名號,硬是讓她們的生母十餘年都只能屈於人下,心裡多少有些不甘。
可孩子到底是孩子,晏雉自己不能生養,便發自內心地疼惜她們,到此刻,心裡想的仍是別讓孩子們嚇到。

晏雉搬到主屋的第二日清早,就得了消息,說兄長他們正往這邊趕來。
她靠在床頭,聽著慈姑在屋子裡走進走出,喃喃地道:「我這條命,拖到現在還活著,怕是為了能再看兄長一眼……」
沒等她說完,慈姑已經急了,端著剛熬好的藥過來勸。「娘子莫要想太多。」大夫早就說過,思慮過重最是容易壞身。
大約是被慈姑眼裡的難過給刺傷了,晏雉嘆了口氣,只覺得胸口又悶得厲害。
她喘息道:「兄長如父,撫養我長大,若是能再見他一面,便是明日讓我閉了這雙眼睛,我也心滿意足了。我還記得,阿娘常年茹素,我那時候還小,被養在阿娘身邊,長得又瘦又小;兄長看不過眼,硬是將我從阿娘身邊抱走,親自撫養,這才救回我一條命,不然,只怕我早因體弱夭折了。」
慈姑驚詫。她是晏雉十一歲的時候,才被安排到晏雉身邊的,自然不知曉早些年的事,只知道晏雉的母親常年禮佛,晏府的事全都由姨娘管氏在打理。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沈氏帶著丫鬟、婆子來主屋探望晏雉。
看著如今年近五十的沈氏,依稀還能辨認出當年眉目清秀的佳人容貌。可美人蛇蠍,晏雉是在她手底下吃過苦頭的。
沈氏為人跋扈,進門後在晏府中橫行,對晏雉管教得極嚴,後為了兄長的仕途,她更是被沈氏當作籌碼,許給熊府,嫁給熊戊做妻。
明面上,是晏家高攀,實則卻是被利用了。
她最初那幾年是怎麼過來的,沈氏不會知道,也不屑知道;便是最初她寫信給兄長求救,也無一例外的被沈氏截下了信件。
若非後來熊戊終究長出了良心,約束起他那些姬妾,她怕是當真沒一日消停日子可過。
瞧見靠著床頭的晏雉,沈氏揚眉便道:「妳如今是越發沒道理了,竟是連相迎都不願了嗎?」
晏雉吃力地搖了搖頭,一副愧疚模樣。「嫂嫂見諒,四娘如今身子越發吃力了,已下不得床,故而才不能相迎。」
她話罷,又命慈姑斟茶。「嫂嫂這一年過得可好,晏家可又添丁了?」
「自是添了。聽聞熊郎的一房小妾前幾日剛生了小郎君,妳趁著如今身子還索利,將那孩子認到名下,日後嚥了氣,總歸有人給妳摔盆。」
晏雉笑笑。「我這身子,拖不了多久了,何苦累著孩子;再者,我活著一日,那孩子就得喊我一聲阿娘,喊生母姨娘,認不認在名下,又有何差。」
沈氏噎住,許是沒想到晏雉看模樣分明已經病重得連說話都有氣無力了,卻依舊口齒伶俐。
姑嫂兩人沒說多少話,外頭便有丫鬟過來傳話說大郎過來了。
晏雉眼睛一亮,趕忙吩咐慈姑將屏風退了,卻見沈氏怒目圓睜,斥責道:「妳如今這副病容,怎能這般示人;再者,男女大防,便是兄妹,妳既嫁作他人婦,又如何可以與男人共處一室!」
沈氏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晏雉想要發怒,卻胸悶得難受,臉色脹得發青。慈姑嚇得白了臉,顧不得去退那屏風,趕忙坐到床邊,幫她順氣。
那一頭,熊戊帶著人已經進了屋子,入內室後,見著屏風,微微一愣,以為是晏雉不願讓人見到病容,便也不在意,在屏風外尋了圓凳坐下。
其實晏雉心底一直盼著能再看兄長一眼,可兄長一直是刻板守禮的人,不然,沈氏這些年也不會因在他面前未做出格的事,所以即便囂張跋扈,也未被休離。
她喘著氣,忽就覺得,興許這一屏風,今日便要隔斷她與兄長最後的情誼了。
小丫鬟幾度想繞過屏風,去跟阿郎和客人說娘子發病了,快些進去看一眼;可沈氏身邊的丫鬟,這時候卻捂著她的嘴,不許她多嘴說話,就連慈姑,此時顧忌到晏雉的身子也不敢妄動。
屏風外,男人低沈的聲音,不時說上兩句話,但更多的是沈默。一如這些年,在家中擔心唯一的妹妹時,沈默不語的模樣。
其實,只要他站起來,繞過屏風,去看晏雉一眼,他就能發現,她這會兒身體不適,連呼吸都有些難過。
可是男人沒有這樣做。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屏風外,許久沒聽到晏雉說話,還以為她又乏得睡著了──這幾年,他每年都會過來探望妹妹,可常常說不上兩句話,她就會昏睡過去。
如此想著,他竟也不多留了,起身同熊戊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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