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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冠頂上的珍珠
201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獲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的經典名作,隆重鉅獻

籠罩在曖昧朦朧的時代陰影下,一段糾纏不清的父子情緣,一曲亂世浮生的悲歌,無盡的追尋……
對那些曾經身為稱得上是倖存者的人來說,那是一場惡夢,帶著淡淡的悔恨。
——派屈克.蒙迪安諾(Patrick Modiano)

他藉由記憶的藝術,喚起最難理解的人類命運,並且揭示了二戰納粹佔領法國時期的生活世界。——瑞典學院(Svenska Akademien)

蒙迪安諾稱得上是當代的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不斷回顧……他的許多作品都是相互對話、此呼彼應,書寫記憶、身分與追尋。——瑞典學院常任祕書英格朗(Peter Englund)

現在,不惜任何代價,我必須講到「喬治五世地鐵站那沉痛的事件」。好幾個禮拜以來,父親一直執迷於環城鐵路,那是一條已經棄置不用的鐵道,環繞巴黎外圍。難道他想要透過聯署來要求復線嗎?或是向銀行貸款?每個星期天,他總是要我陪他去外圍地區,我們沿著這條昔日的鐵道行走。以前的停靠站現在都已廢棄或改做倉庫。鐵軌也隱沒在蔓生的野草之中。有時,父親會停下腳步,在筆記簿裡煞有介事的塗寫,或在記事本上畫個模糊的素描。他在夢想著甚麼呢?或許他在等待一輛永遠不會駛來的火車?

蒙迪安諾運用德軍佔領期這段意識形態遭遇危機,價值瓦解潰散的年代,除了傳達某種存在的困頓,也運用幻覺、夢遊和現實交錯的手法打造一種諜對諜的偵探小說氛圍,同時質疑了法國官方對於這段黑暗歷史避而不談、息事寧人的態度。作家透過虛構的手法逐漸讓這段塵封、潛匿的法國近代史浮現,直接牴觸了當時戴高樂主義下的抵抗運動神話,瓦解了英雄主義金碧輝煌的表相。蒙迪安諾的小說不斷地挖掘記憶,尋找源頭。對作家而言,書寫就是從記憶裡出發,只須讓記憶蔓延開來,引領指尖。透過書寫,賦予生存一種合法的意義。雖然作者也精於佈置懸疑,故弄玄虛,然而不同於一般偵探小說,敘述者並沒有要解決問題,他只鋪陳構造,讓自己處在可以編織的狀態中。召喚記憶既非僅是要對抗失憶、遺忘、死亡或時間的腐蝕,也不只是緬懷一段魂牽夢縈、念茲在茲的過往,而是沿著時間之河溯流而上,探訪失落的起源。——林德祐/中央大學法文系副教授

作者簡介

關於作者
派屈克.蒙迪安諾(Patrick Modiano,1945年7月30日-),法國小說家,出生在法國的布洛涅-比颺古。父親是義大利猶太人後裔,母親是比利時表演藝術家露意莎‧庫珮恩(Louisa Colpijn)。

他於1972年,以《環城大道》(Les Boulevards de ceinture)得到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1978年又以小說《暗店街》獲龔古爾文學獎。2010年他獲得了法蘭西學會頒發,表彰其終身成就的奇諾‧德爾杜卡世界獎(Prix mondial Cino Del Duca)。201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成為第十五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法國人。他是第一位先後獲得龔古爾文學獎和諾貝爾文學獎的法國作家。
在台出版作品包括《暗店街》(時報出版)、《戴眼鏡的女孩》(時報出版)、《三個陌生女子》(皇冠)、《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允晨文化)。


關於譯者
林德祐,巴黎第七大學現代文學博士,現任中央大學法文系副教授,主授法譯中、法國文學史。研究領域為法國現代小說、文學理論。譯有:《藍色小孩》(亨利‧伯修著)、《我一百歲,我有十萬個小孩……》(以馬內利修女著)。

導讀:「他是我父親……」—《環城大道》與迷宮中的尋父記 ⊙林德祐

追尋失落的黑暗時光

歷史不斷往前邁進,但是不論如何開向未來,過去發生的事情並非就此煙消雲散,船過水無痕。現在與過去要如何協商?要架構在甚麼樣的比例之中?要如何擺脫集體失憶或曇花一現的懷舊風潮?要如何叩問過去而不將歷史關入僵化的範疇?官方歷史總是將過去框囿在似是而非的表相之中,可以重溫,可以緬懷。至於那些埋藏在過去地底深處竄動不安的靈魂則被拋除在界域之外,由於不可視,由於無以名狀,於是草率收編。二十世紀過去了,許多作家不禁要詢問這世紀發生了甚麼事。這塵封的過去留下甚麼?而我們又從過去記取了甚麼?透過虛構,我們得以重返過去,回溯歷史某些難以抹滅的記憶殘骸,調查那埋在深不見底的幽暗蔭谷。

二○一四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蒙迪安諾(Patrick Modiano)出生在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換言之他並未親身經歷過戰爭的恐慌,然而他大多數的作品都用來挖掘這段與他素昧平生的歷史—德軍佔領期。從1968年的《星形廣場》(La Place de l’Etoile)到二十世紀末的《三個陌生女子》(Des inconnues),他的小說或其他形式的作品都以二戰納粹時期為背景,人物游移在一個遭德軍佔領的巴黎,法奸與德軍合作、投機客、密告者橫行的這段黑暗歲月。

作家之所以對這段歲月念茲在茲,自然有其個人的心理悲劇纏捲其中,而非出於後世代對昔日歲月的懷舊或執迷。古老的社會回溯過去,藉此捕捉原初的時光,因為那段時光就是伊甸園時光,是一段關於失樂園的想像,是人類處境之前一段恬靜的歲月。然而,在蒙迪安諾的小說世界中,沿著時光之河,逆流而上,找尋到的並非純樸的樂園,而是人世間最難將息的地獄—德軍佔領期的法國。因為父親被遺留在那個黑暗時代,因為那段時光裡有太多的謎團,且關係著自己的身分,所以敘述者鍥而不捨地想回到那一段歲月,那一段作者並未親身經歷,卻令他既惶恐又著迷不已的鬼魅歲月。蒙迪安諾的父親是猶太移民,巴黎遭德軍佔領的那段歲月中,他從事黑市交易,也跟許多通敵分子有來往。這段隱誨不明的關係足以為蒙迪安諾的小說提供一個背景,同時也解釋何以小說家特別執迷於這段過往,他自己就像是從這段猙獰的歲月誕生出來的,用「後災難」、「後記憶」的想像力譜寫虛構創作。「佔領期的那個暗夜,」作家曾說,「那是我的源頭,我就是從那個源頭走出的。」

《環城大道》(Les Boulevards de ceinture)的背景正是二戰德軍納粹恐怖時期。發表於一九七二年,同年獲得法蘭西學院小說大獎,小說講述兒子尋找父親的故事:敘述者從小寄養在別人家裡,不識自己的父親,直到十七歲那一年,父親才真正現身找他,兩人開始一同居住在巴黎,父親似乎從事黑市交易,非法買賣,兩人也經常開車在巴黎的一些休憩站停留,咖啡館、酒吧、豪華飯店、應召站,有時兒子也陪父親去探勘一處廢棄的環城鐵路驛站。一日,他們在探勘中迷路,只得坐地鐵離開現場,到了「喬治五世」地鐵站時,敘述者遭到推擠跌落地鐵的軌道,有人從背後推他,敘述者覺得推他下去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父親。兩人被帶往警局做完筆錄,父親便離他而去,此後音訊全無。數年下來,敘述者不斷打聽父親的下落,自己也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後來終於查到父親的下落,父親跟一群戰爭期間走私藝術品、從事黑市交易、反猶的報社編輯等不法分子混在一起,這一群人經常聚在楓丹白露附近的一個小鎮,住在豪宅,飲酒作樂,形跡可疑。敘述者設法闖進這個詭異的團體,一心一意想要與父親再續前緣。小說一開始,敘述者從一張老照片出發,從中敘述父親與這群走私集團的聚會,敘述者接著以倒敘的手法講述自己如何與父親相認,共同一段巴黎居無定所的歲月,直到一場地鐵的意外之後,又與父親分開,再次遇見時已經過了十數年了,父親並沒有認出他來,敘述者為了能和父親再見一面,潛入了這個黑市集團,混入這個反猶的報社中,最後就在與父親一同逃離了這個蛇鼠集團之後,準備逃亡到比利時的路上,父親遭到警察逮捕,父子再也沒有見過面,小說末了只剩下敘述者多年過後舊地重遊,回到這個以前那一群走私通敵團體常來的酒吧,追憶當年……

「我們處於甚麼樣的年代?這又是甚麼時代?哪一段人生?我怎麼會認識你,在一個你還不是我父親的年代?我又為什麼費盡心力尋找源頭?」《環城大道》的敘述者曾不只一次語重心長地問道。德軍佔領期這段黑色時期是蒙迪安諾小說最常見的背景,然而作家也說,「德軍佔領期這段歷史本身並不特別吸引我,我感興趣的是其他的事物。我的目的是想要試著烘托出一個日暮西山、黯然退隱的世界。我之所以鎖定德軍佔領期,正是因為這段歷史提供了這樣的氛圍,有點混濁不明,隱約綻放著一縷撲朔迷離的光芒。」這段混沌不明的時光特別能夠突顯生命的迷惘失落,這段歷史本身就是撲朔迷離,格外能夠傳遞生命的虛空、不確定性,存在的兩難選擇:「我們做甚麼也沒用,我們注定永無寧日,無法享受事物的溫和與靜謐。我們一路走到底,四處都是流沙。」

蒙迪安諾雖未以歷史家或寫實主義的精確手法書寫德軍佔領期的市井生活,然而,書中獨特的暗示、朦朧的佈局、點到為止的影射都指向德軍佔領期。書中涉及的黑市交易猖獗,偽造身分,製造假鈔或是反猶刊物等線索都指向這個黑暗時代。作家欲言又止的講述這段歲月,帶出一種濃密黏稠的不適感,人活得空洞,意義抽空,陷入泥濘不可自拔,從中釋放出一種混濁不清、陌異疏離的氛圍,焦慮詭譎。這是一個投機份子橫行的黃金年代,時間好像開了一個大洞,讓這群非法份子一股腦地跳進去,懷抱著一種命運重新洗牌的投機心理,重新塑造一個身分,即便知道最後的下場會是槍決。報社總編輯穆哈就是這樣的人物,敘述者提到他時曾寫道:
「我們這個混濁的年代」給了他實現夢想的契機。他利用時局的動亂與黑暗時期來達到目的。在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裡,他反而從容自在,如魚得水。

蒙迪安諾運用德軍佔領期這段意識形態遭遇危機,價值瓦解潰散的年代,除了傳達某種存在的困頓,也運用幻覺、夢遊和現實交錯的手法打造一種諜對諜的偵探小說氛圍,同時質疑了法國官方對於這段黑暗歷史避而不談、息事寧人的態度。雖然蒙迪安諾並未直接公開表態,但是在《環城大道》中,作家透過虛構的手法逐漸讓這段塵封、潛匿的法國近代史浮現,直接牴觸了當時戴高樂主義下的抵抗運動神話,瓦解了英雄主義金碧輝煌的表相。然而,讀者似乎也無法因此就下結論,認為蒙迪安諾捍衛政治立場或意識形態。作家的心思細膩幽微,他重現德軍佔領期這段歲月,揭露其中的矛盾與曖昧不明,讓現代人可以重探禍害的根源,也開啟了其他研究者重新研究這段歷史的興趣,提供閱讀德軍佔領期的另一個觀點。

書摘/試閱

三個人之中,最胖的是我父親,然而當年他可是體型瘦薄。穆哈俯身向他,像在低聲跟他說話。瑪夏赫站在背景一隅,露出一抹微笑,胸膛微微隆起,雙手擺放外套後方。無法確切辨識他們三人的服飾和頭髮是甚麼顏色。瑪夏赫似乎穿著一件寬版的淺色格紋細呢,頭髮應該是金色的。還有:穆哈的眼神機警靈活,父親的目光惶恐不安。穆哈個頭高大,身形頎長,只有臉部下方臃腫鬆垮。父親整個人流露憔悴頹喪的感覺,只有那雙眼睛例外,眼球幾乎瞪凸出來。

細木鑲板和磚造壁爐:這裡是克洛弗凱旅社的酒吧。穆哈手指拎著酒杯。我父親也是。穆哈嘴角叼著菸,而父親則是把菸拿在無名指與食指之間。一種沉悶的典雅。大廳的盡處,一道女性的身影,臉部半側:她是夢娣.葛拉斯,酒吧的女經理。穆哈和我父親坐的扶手椅是皮製的,這是可以確定的。椅背上有個朦朧的倒影,就在穆哈左手施壓處的上方。他的手臂就這樣環住父親的頸部,那種姿態像是要提供莫大的保護。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只方形鐘面的錶,相當招搖顯眼。瑪夏赫的體態像是運動健將,他的身影稍微遮蓋了夢娣.葛拉斯和置放開胃酒的架子。我們可以清楚辨識櫃檯後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個日曆,數字14清晰地顯現。不過,我們無法看出是哪一個月份或是哪一年。然而,仔細端詳這三個男人的身影和夢娣.葛拉斯模糊的背影,我們可以想像,這一幕發生的年代應該已經很久遠了。

一張抽屜底部無意間發現的老照片,我輕輕地抹去覆在表面的塵埃。夜已低垂。那幾道幽靈一如往常進駐克洛弗凱酒吧。瑪夏赫坐在櫃檯高腳椅。另外兩人偏好坐在壁爐旁的扶手椅。他們點了混合的水果酒,夢娣.葛拉斯製作著那種異常複雜、有點小題大作的調酒,一旁的瑪夏赫隨手幫忙,不時地對女經理開開玩笑,喚她「我的胖夢娣」或「東京姑娘」。她看起來並沒有因此不悅。瑪夏赫總愛把手伸進她的內衣,摸一下胸部—每次做這個動作時他總會發出馬的嘶鳴—女經理完全不為所動,臉上帶著笑意,不知是介意還是無奈。她年近四十,一頭金髮,體態沉重,聲音低啞。雙眸綻放著光芒—究竟是深藍還是紫色?—令人無比驚豔。女經理來這裡經營旅社之前是從事甚麼行業的呢?或者她是重操舊業,只不過以前是在巴黎。她和瑪夏赫經常談起岱納區一間叫做「波勒」的酒吧,那家店二十年前就已經關門了。他們總是竊竊私語。酒吧女郎嗎?還是雜耍藝人?毋庸置疑,瑪夏赫認識她已經二十年了。她總是叫他的名字葛伊。正當他們兩人有說有笑,幫客人準備開胃酒的時候,葛列夫進來了,他是這家旅社的老闆。他開口就問瑪夏赫:「伯爵先生今天要吃甚麼呀?」瑪夏赫總是千篇一律地回答:「伯爵先生吃屎」,接著,他把下巴往外送,瞇起眼睛,臉部表情因無聊與自滿而縮成一團。這時,毫無例外地,我父親總會發出笑聲,讓人家知道他正陶醉在對方的模仿表演之中,他總覺得瑪夏赫是這世上最才智洋溢的人。瑪夏赫也因為自己的表演受到肯定而洋洋得意,叫喚:「你說對不對呀,夏勒瓦?」而我父親也會急忙搭腔:「喔,沒錯,葛伊。」穆哈對於眼前這些幽默毫不領情。每到了夜晚,瑪夏赫總是比平常更加精神抖擻,總愛冷不防地掀起夢娣.葛拉斯的裙子:「喏,這才是大腿呀!」穆哈則是發出上流社會那種尖聲的說話腔調:「請您多多包涵,親愛的夫人,他老以為自己還在外國傭兵隊哪!」(這話倒是又讓我們看出瑪夏赫其他的來歷。)穆哈裝出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貌。措辭用語變得十分講究,抑揚頓挫變得十分刻意,極盡溫馴之能事,甚至動用了議會場合那種伶俐的口齒。他講起話來,總是伴隨著一些大喇喇的動作,也沒放過下巴和眉毛產生的效果,手指還不斷揮動,像是在攤展扇子。他的穿著打扮也相當考究:英式布料,還有襯衣、領帶巧妙的搭配。為何他周身還有這濃郁的塞普勒斯香水?還有這枚白金戒子呢?再觀察一次:額頭寬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洋溢歡樂,真誠坦率。可是若是往下看,掛在嘴邊的香菸使雙唇看起來鬆弛無力。如果人的臉是一棟建築,那麼他的下頷以下可說坍塌了,整個下巴嚴重走山。聽聽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有時還會分岔。總之,我們不得不擔憂,他是否跟瑪夏赫都是同樣粗鄙的本質。

如果我們觀察一下晚餐過後的他們,這種推測似乎更加確定了。他們坐在同一邊,對面是我父親,現在只能看見他的頸部。瑪夏赫的聲音宏亮,嗓音清脆。一臉紅潤。穆哈的笑聲尖銳,不時地蓋過瑪夏赫的喉音。他們的眼神交會,彼此拍拍肩膀。兩人之間有一股心照不宣的同謀關係。恐怕要跟他們坐在同一桌才能一字不漏地聽見他們的對話。遠遠地,會有一些破碎的字句傳來,但是零星雜散,無法拼湊意義。現在,他們又在秘密交談了,喃喃細語散落在偌大的飯廳裡。一座銅製吊燈把強光灑在餐桌上、木雕、落地衣櫃,牆壁掛著的鹿頭標本,和一些長春藤植物。光線像棉絮般灑落他們臉龐,他們聲音從而變得更喑啞。完全沒有陰影,只有我父親的背影。令人好奇的是光線是如何略過他的。不過,他的脖子因為背光輪廓清晰可見,仔細一看,甚至可以瞧見頸肩上一道粉紅色小傷痕。整個頸部光滑無比,好像有甚麼隱形的鍘刀要準備開鍘。他們一邊聊天,一邊喝著紅酒。他把頭伸向他們那邊,差一點就要抵住穆哈或瑪夏赫的額頭了。當我父親的臉非常接近瑪夏赫的臉時,瑪夏赫突然用食指和無名指捏了父親的臉,慢慢的擰著。父親會立刻掙脫,可是瑪夏赫好像還不死心。他就這樣掐著父親,力道慢慢變重。父親肯定感受到疼痛,臉上留下了一團紅色的記號。手掌機靈地摸了摸臉頰。瑪夏赫接著說話:「這是在教你,夏勒瓦,要更機警一點……」父親回道:「是的,葛伊,沒錯,葛伊……」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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