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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雲圖》作者又一史詩巨作
攝人靈魂以不死的隱遁士,
和靈魂不死、肉體不斷重生的骨鐘派,
究竟想從凡人女子荷莉身上得到什麼?

一九八四年某個昏昏欲睡的悶熱夏日,逃家少女荷莉.塞克斯遇見一個古怪女人,對方以一個小小友好行為交換「庇護所」。要等到數十年後,荷莉才會明白,那女人尋求的是何種庇護所……

故事主線循著荷莉生命中的波折起伏,從葛瑞夫森的心靈受創青少年,到歐洲原油供應斷絕後的愛爾蘭大西洋岸老婦人。整體來說,她的生命歷程跟尋常人相去不遠,只是偶爾會靈光一閃地預知未來,或神秘訪客憑空出現,讓她暫時跳脫現實軌跡。荷莉.塞克斯——身為女兒、姊姊、母親、守護者——不知不覺之中捲入一場發生在現實世界陰暗處與邊緣的致命對決,或許她會是決定勝敗的關鍵武器。

超自然懸疑小說、對我們這個自我吞噬年代的必死性與歷史事件的反思。這本千變萬化的小說充滿創造力與機智,讓大衛.米契爾躋身同世代最著名作家。本書呈現小說最引人入勝與最回味無窮的特質。

作者簡介

一九六九年出生於愛爾蘭,在肯特大學主修英美文學、比較文學。在日本廣島擔任工程系學生的英文教師八年。風格獨創的處女作《靈魂代筆》(Ghostwritten, 1999)被評選為「三十五歲以下作家年度最佳著作」,獲頒《週日郵報》萊斯文學獎(John Llewellyn Rhys Prize),並入圍《衛報》小說新人獎決選。
最有村上春樹風的《九號夢》(number9dream, 2001)入圍該年度曼布克獎與布萊克小說紀念獎(James Tait Black Memorial Prize)決選。二○○三年為《葛蘭塔雜誌》(Granta)選為英國最優秀年輕小說家。強烈表現結合東西方思想企圖心的《雲圖》(Cloud Atlas, 2004),與自傳體小說《黑天鵝綠》(Black Swan Green, 2006),都入圍了曼布克獎決選。
被譽為英國最重要的新生代作家。在小說風格上有革命性的創新,從保羅‧奧斯特、馬丁‧艾米斯、村上春樹中汲取養分,哺育出全然原創且獨特的風格,二○○七年被美國《時代》雜誌遴選為「影響世界最重要的一百位藝文人物」。

譯者
"加拿大Simon Fraser University教育碩士。曾任平面媒體記者十餘年,現為專職譯者。譯作:《簡愛》、《蘿莉塔》、《山之魔》、《狄更斯與祖德》、《八月之光》等二十餘冊。
"

目次

熱浪1984
沒藥是我的,它的苦澀香氣1991
婚禮2004
克里斯賓.赫爾希的孤獨星球2015
骨鐘師的迷宮2025
羊岬半島2043

書摘/試閱

熱浪,一九八四年


六月三十日
我「唰」地拉開窗簾,外面是乾渴的天空和擠滿大小船隻的寬闊河道,但我已經開始想念小文的巧克力色眼眸,想念洗髮精流下他背脊,想念他肩膀上一顆顆汗珠,也想念他淘氣的笑容。我的心快發狂了,多希望我此刻睡醒時,人在皮卡克街小文的住處,而不是在我自己的差勁臥房。昨晚那些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喔,我真的好愛你,小文!」小文吐送出一團菸霧,模仿查爾斯王子的口氣說:「荷莉.塞克斯,憑良心說,跟妳相處也是特別開心的一件事。」我笑得差點尿褲子。不過,說老實話,我有點氣他沒有回我一句:「我也愛妳。」但願我能坦承一點。話說回來,雜誌上不都說了,男生為了掩飾某些情感,會故意耍笨。真希望現在就可以打電話給他,真希望人類發明了某種可以讓你隨時隨地跟任何人聊天的電話。這個時間他騎著他的諾頓摩托車正要去羅徹斯特上班,身上穿著那件以純銀飾釘拼出「LED ZEP」字樣的皮夾克。等今年九月我滿十六歲,他就會用他的諾頓載我出去兜風。
樓下有人「砰」地關上碗櫃門。
是老媽,家裡沒人敢那樣摔門。
她是不是發現了?有個古怪的聲音說。
不會,我跟小文一直很謹慎。老媽更年期到了,一定是。
唱機上躺著臉部特寫樂團的專輯《害怕音樂》,我放下唱針。這張黑膠唱片是小文買給我的,那是我們在魔法巴士唱片行相識後的第二個星期六。這張唱片太迷人了,我最喜歡〈天堂〉和〈記憶等不及了〉這兩首歌,但裡面每一首都好聽。小文去過紐約,親眼見過臉部特寫本尊。他哥兒們老丹在演唱會當警衛,表演結束後把他弄進後台,於是他跟主唱大衛.拜恩和其他團員閒聊了幾句。如果明年他再去紐約,就會帶我一起去。換衣服時我看見身上有一個個吻痕,多希望晚上可以去找小文,可惜他去多佛跟朋友聚會。男人不喜歡女人愛吃醋,我只好裝大方。我最要好的朋友史黛拉去倫敦的肯頓市集採買二手衣。老媽說我年紀太小,要有大人陪才能去倫敦,所以史黛拉找奧莉.傑希普一道去。
今天我最值得期待的大事就是去酒吧吸地板,賺三英鎊零用錢。乏味透了。之後我還得準備下星期的考試。我真想交白卷,順道叫學校把什麼畢達哥拉斯三角恆等式、《蒼蠅王》和蟲蟲生命週期都扔進垃圾堆裡。也許我當真會這麼做。
沒錯,也許我會。
下樓走進廚房,氣氛像到了南極。「早!」我說。只有坐在窗邊畫畫的傑科抬頭看我一眼。雪倫窩在沙發上看卡通。老爸在樓下玄關跟送貨員說話,酒廠的貨車在酒吧前轟隆作響。老媽在切入菜用的蘋果丁,故意不理我。原本我應該問她:「媽,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嗎?」但我才不幹那種蠢事。
看樣子她發現我昨天晚歸了,但我要讓她主動提。我在穀片裡倒些牛奶,端到餐桌上。老媽「匡」地一聲蓋上鍋蓋,走過來。「妳應該有事情要解釋吧?」
「妳也早安,媽!看來又是個大熱天。」
「小姐,妳沒什麼話要說嗎?」
風向不明的時候就裝無辜。「說什麼呢?」
老媽的眼神變得超級狡詐。「昨晚妳到家幾點了?」
「好啦,好啦,是晚了點。我道歉。」
「兩小時可不是『晚了點』。妳上哪去了?」
我卡滋卡滋嚼起穀片。「在史黛拉家,忘記時間了。」
「是嗎?這可怪了,真怪。我十點打電話到史黛拉家找妳。妳猜怎麼著,史黛拉的媽媽說妳八點前就離開了。所以,荷莉,是誰在撒謊?妳或她?」
靠!「離開史黛拉家以後,我去散步。」
「散步到哪裡去了?」
我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地說。「在河邊,可以嗎?」
「那麼妳散步的方向是往上游還是往下游?」
我靜默片刻。「有什麼差別嗎?」
電視傳來卡通影片裡的爆炸聲。老媽對我妹妹說:「雪倫,電視關掉,出去,順手把門帶上。」
「不公平!挨罵的是荷莉耶。」
「馬上出去。傑科,你也一樣。我要……」傑科老早不見人影了。雪倫走掉以後,老媽重新發難。
「妳『散步』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嗎?」
我怎麼有種很不妙的感覺,好像掉進她的陷阱。「對。」
「那麼妳一個人『散步』了多遠?」
「什麼?妳要哩還是公里?」
「我看妳是散步到皮卡克街,去找一個叫文森.科斯特洛的人吧?」廚房好像在旋轉,窗外艾薩克斯郡那側的河岸,有個竹竿似的細小人影正把他的自行車搬下渡輪。「突然沒話說了嗎?我來喚醒妳的記憶:昨天晚上十點,關百葉簾,面街的前窗,罩了件T恤,穿得很清涼。」
沒錯,我確實下樓幫小文拿啤酒;沒錯,我確實拉了前窗百葉簾;沒錯,當時確實有人路過。
我告訴自己別緊張,一個陌生人認出我來的機率能有多大? 老媽想讓我俯首認罪,沒那麼容易。「老媽,妳當酒吧女侍未免大材小用,妳該去幫英國安全局應付那些警察走狗。」
老媽用她的凱絲.塞克斯招牌怒目瞪我一眼。「他幾歲?」
這下子我雙手抱胸。「不關妳的事。」
老媽兩眼瞇成縫。「顯然是二十四歲。」
「妳都知道了,幹嘛還問?」
「因為二十四歲的男人跟十五歲的女學生胡搞是違法行為,要坐牢的。」
「九月我就滿十六歲了。而且,我猜肯特郡警方應該有更重要的案子要辦。我長大了,可以決定自己要交什麼朋友。」
老媽點了根紅色萬寶路,我超想來一根。「如果我告訴妳爸,他一定會活活剝了這個科斯特洛小子的皮。」
沒錯,我爸確實三天兩頭把酒鬼趕出店門,店老闆不都這樣,但他不是那種會活活剝人家皮的人。
「布蘭登跟曼蒂.弗雷交往的時候也是十五歲,如果妳以為他們只是坐在鞦韆上牽牽小手,妳就大錯特錯了。印象中沒聽妳警告過他:『你可能會被抓去坐牢。』」
她把話講白了:「男孩子──另當別論。」一副我是個蠢蛋似的。
我輕蔑地「哼」了一聲,意思是:「真不敢相信妳會說出這種話。」
「荷莉,妳聽仔細了,只要我活著一天,妳就別想再見到這個……賣車的。」
「不瞞妳說,老媽,我想見誰就會去見誰。」
「新規定,」老媽摁熄她的菸,「以後我天天開廂型車接送妳上下學。妳出門一定要有我、妳爸、布蘭登或露絲跟著。如果我瞧見這個拐騙無知少女的傢伙出現在附近,我會馬上向警方提出告訴。沒錯,我說到做到,可別惹我。還有……還有……我會打電話給他老闆,讓他們知道他在誘拐未成年女學生。」
我細細咀嚼這番話,整整呆了好幾秒。
我的淚腺開始抽搐,但我絕不讓希特勒大嬸稱心如意。「這裡又不是沙烏地阿拉伯!妳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住在這個屋簷下,就要守這個家的規矩。我像妳這麼大的時候……」
「是是是,妳有二十個哥哥、三十個姊姊、四十個爺爺奶奶,還有五十畝地的馬鈴薯要挖,因為過去在該死的愛爾蘭,生活就是這樣。可是,媽,這裡是英格蘭,英格蘭耶!而且現在已經是一九八○年代。如果西科克那個爛地方的日子,他媽的那麼光榮美好,那妳他媽的又為什麼大老遠跑到……」
啪!我左臉挨了一巴掌。
我們四目相對:我震驚得渾身顫抖;至於我媽,我從沒見過她這麼生氣,而且──我猜──她知道自己剛剛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我不發一語,以勝利者之姿走出廚房。
我沒有號啕大哭,只啜泣了一會兒,那是因為太震驚。哭完以後我走到鏡子前,眼睛有點浮腫,但上點眼影就可以解決……再塗點唇膏、刷上腮紅……搞定。鏡子裡的女孩一頭烏黑短髮,身穿電影《四重人格》T恤和黑色牛仔褲,活脫脫是個成熟女人。「通知妳一件事,」她說,「今天妳要搬去跟小文住。」我開始列舉反對理由,卻半途打住。「好。」我贊成,說時腦子有點發暈,心情卻立刻平緩下來。我也不上學了,就從此時此刻開始。中輟輔導員找上門來囉哩叭嗦之前,學校已經放暑假了。
何況我九月就滿十六歲,之後,去你的溫彌山綜合中學。我敢嗎?
我敢。那就收拾東西吧。收拾什麼?任何能裝進我的大帆布袋的東西。內衣褲、胸罩、T恤、飛行夾克、化妝品盒和裝手鐲項鍊的OXO錫盒。牙刷和衛生棉條,這個月大姨媽有點遲來,可能隨時會來。還要帶錢。我數了數平常存下來的紙鈔和硬幣,總共十三.八五英鎊,我的TSB銀行存摺裡還有八十多英鎊。小文當然不會要我付房租,再者,我下星期就會開始找工作:當保母、到市場打工,或到餐館端盤子,賺錢的方法可多了。那麼我的黑膠唱片呢?這當下,我沒辦法把所有唱片都扛到皮卡克街,而老媽可能會氣得把它們全送到樂施會的慈善商店。我拿了《害怕音樂》,仔細用我的飛行夾克包好後放進袋子裡,以免折壞;其他唱片則藏進那塊鬆脫的木地板底下。暫時先這樣。我把地毯重新鋪好的時候,嚇得三魂七魄都散了:傑科站在門口看著我,身上穿著《雷鳥神機隊》睡衣褲和拖鞋。
我跟他說:「先生,你差點害我心臟病發作。」
「妳要走了。」傑科的聲音像是靈魂出竅。「別告訴任何人。對,我要走了。我不會去很遠,別擔心。」
「我做了個紀念品給妳,好讓妳記得我。」他給我一張圓紙板,是壓扁的Dairylea乳酪盒,上面畫了個迷宮。傑科超愛迷宮,都是因為他跟雪倫讀的那些《龍與地下城》套書。他畫給我的這個迷宮,由八、九個同心圓構成,以他的標準來說算超簡單的。「拿去,」他說。「它有魔性。」
「看起來沒那麼糟呀。」
「姊,『魔性』指的是『惡魔』。」
「那麼你的迷宮為什麼有惡魔?」
「妳走在裡面的時候,幽冥會跟著妳。如果它碰到了妳,妳的生命就結束了。只要轉錯彎進入死胡同,妳就完蛋了。所以妳要把路線背熟。」
天哪,我完完全全有個怪胎弟弟。「好。傑科,謝謝你。嗯,我還要收拾幾樣東西……」
傑科拉住我手腕。「荷莉,把這個迷宮背起來,遷就一下妳的怪胎弟弟。拜託妳。」
我心頭一凜。「先生,你怪里怪氣的。」
「答應我妳會把迷宮路線記熟,熟到萬一哪天妳用得上,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找到出口。拜託!」
我朋友的弟弟玩的都是Scalextric軌道賽車、BMX小輪車或Top Trumps紙牌。我弟弟偏偏搞這種把戲,還淨說些「找到出口」、「魔性」的字眼?如果他是同性戀,天曉得他要怎麼在葛瑞夫森這地方生存。我撥亂他的頭髮。「好,我答應把迷宮路線背起來。」然後傑科抱住我,這很不尋常,因為他不是個愛抱抱的孩子。「喂,我又不是去很遠……等你長大點就會明白的,而且……」
「妳要搬去妳男朋友家。」
到這時候我不應該覺得驚訝了。「對。」
「荷莉,好好照顧自己。」
「小文人很好。等老媽接受這個事實,我們就可以見面了。你看,布蘭登跟露絲結婚以後,我們不也能跟他見面,對嗎?」
傑科只是把畫了迷宮的紙板塞進我帆布袋深處,最後再看我一眼,就走掉了。

老媽提著一籃酒館地墊站在二樓樓梯口,一副她不是在那裡盯梢似的。「我不是隨便說說,妳被禁足了。回頭上樓。下星期考試,是時候該認真複習功課了。」
我抓著樓梯扶手。「是妳說的:『住在這個屋簷下,就要守這個家的規矩。』那好。我不要守妳的規矩,不要住妳屋簷下,更不想妳一抓狂就挨打。換作是妳也不會忍受這種事,對吧?」
老媽的臉抽搐了一下。如果她這時候口氣放軟,我們還可以談談。可是沒有,她只是看看我的帆布袋,輕蔑地哼一聲,彷彿在說:真不敢想像我女兒竟然這麼蠢。「妳以前還算有點腦子,現在沒了。」
所以我繼續往下走到一樓。
她的聲音飄在我頭頂上,有點緊繃。「學校怎麼辦?」
「如果上學真有那麼重要,妳去呀!」
「我沒有機會,荷莉!我一直要管理酒吧,要養妳和布蘭登和雪倫和傑科,要幫你們買衣服,送你們上學,以免你們一輩子只能掃廁所、清菸灰缸,整天累彎腰,忙到大半夜才能睡。」
這些廢話一點屁用都沒有。我繼續下樓。
「好,妳要走就走。去吧,出去吃點苦妳才能學乖。我保證不出三天,羅密歐就會把妳掃地出門。
男人看上的不會是女孩子光鮮迷人的性格。從來就不是。」
我不理她。我從玄關看見雪倫站在吧台內側的果汁貨架旁,她在幫爸爸補貨,但我看得出來她聽見了。我輕輕跟她揮揮手,她也舉起手揮了一下,神情有點緊張。爸爸的聲音從地窖活板門底下傳上來,在輕聲哼唱〈莫西河渡輪〉。最好別把他牽扯進來。當著媽媽的面,他會跟她同一陣線。但在酒吧常客面前,他會說:「我還沒笨到捲進女人的戰爭。」客人們會點頭如搗蒜,喃喃應道:「說得對極了,大衛。」再者,他知道小文的事的時候,我寧可不在場。倒不是我覺得丟臉,我就是不想在場。
紐基在牠的籃子裡打呼。「你是全肯特郡最臭的狗狗了。」我說這話只是為了避免自己哭出來。「你這滿身跳蚤的老傢伙。」我拍拍牠頸子,然後拉開側門門閂,踏上馬洛巷。門在我背後「砰」地一聲關上。
威斯特街太亮又太暗,像對比色相失常的電視機。我戴上墨鏡,鏡片底下的世界如夢似幻,只是更鮮明也更真實。我喉嚨發疼,全身微微顫抖。沒有人從酒吧跑出來追我。很好。一輛水泥車沉重緩慢地駛過去,捲起的濃煙氣流把七葉樹拂得沙沙晃動。我吸進一口氣,嗅到了溫熱柏油、炸馬鈴薯和垃圾桶裡一星期沒清理的垃圾臭味:清道夫又罷工了。成群的小鳥在空中盤旋打轉,像古早時小孩子生日時會收到的那種串在繩子上的錫製哨笛。一群小男孩在克魯克巷那座教堂旁的公園裡玩踢罐子捉鬼遊戲。去抓他!在樹後面!放了我!幼稚的小鬼。史黛拉說年紀大的男人才是好情人,跟年齡相當的男孩子在一起,甜筒才拿到手,冰淇淋就化了。只有史黛拉知道小文的事:在魔法巴士唱片行碰見小文的那個星期六,她也在場,不過她很能保守秘密。之前她教我抽菸時,我不斷嘔吐,她沒笑我,也沒告訴任何人。她還教了我很多關於男孩子的事。史黛拉在學校裡是我們這個年級最酷的女生,就這樣。
庫克巷在河邊拐了彎變上坡,我在那裡轉彎改走皇后街,差點被推著嬰兒車的茱麗.渥考特撞倒輾過去。她的孩子正在哇哇大哭,她看起來累壞了。她懷孕以後就休學了。我跟小文非常小心,我們只有一次沒有用保險套,就是我們的第一次。有點科學知識的人都知道,處女不會懷孕。這是史黛拉告訴我的。
彩旗繩橫掛皇后街上空,像在慶祝荷莉.塞克斯宣布獨立。毛線鋪那個蘇格蘭女士正在為她的吊籃盆栽澆水;珠寶店的吉伯特先生正把一盤盤戒指放進面街的櫥窗;肉鋪子的麥克和戴夫正把一隻無頭豬扛下廂型車,車子裡還有十幾隻豬屍掛在鉤子上。圖書館外有一群工會男人拿著桶子在幫罷工的礦工募款,一旁還有社會主義勞工高舉寫著「要煤不要救濟金」和「柴契爾對勞工宣戰」的抗議牌。
艾德.布魯貝克騎著他的單車往這個方向滑行過來。我溜進室內市場,不想被他看見。他去年才從曼徹斯特搬到葛瑞夫森來,他爸爸在那裡因為竊盜和傷害罪進了監獄。他沒有朋友,也沒有想交朋友的意思。這種人在我們學校通常會被欺負,可是有一回有個六年級學生找他麻煩,被他揍得鼻子歪掉,從此沒人敢再招惹他。他騎過去了,沒看見我,車子橫桿綁著一根釣魚竿。我繼續往前走。到了電玩遊藝場時,有個街頭藝人用單簧管吹著送葬樂曲。一個路人往他的打賞盒投進一枚硬幣,他馬上換吹《朱門恩怨》的主題曲。走到魔法巴士唱片行的時候,我探頭往裡面瞥了一眼。當時我在找R區的雷蒙斯合唱團,小文貧嘴說他在找H區的「Hot」(火辣)、「Horny」(飢渴)和「Holly」(荷莉)。唱片行最裡面擺了幾把二手吉他。小文會彈齊柏林飛船的〈天堂之梯〉前奏,但之後的始終沒學會。以後我要趁小文上班時用他的吉他自學。我跟小文可以組個樂團。有何不可?蒂娜.薇瑪斯是個女生,卻是臉部特寫樂團的貝斯手。天知道老媽會擺出什麼表情,當她嘴巴念著「她不是我女兒了」,卻在流行歌曲排行榜上看到我的名字的時候。老媽的問題在於:她從來沒有體驗過我跟小文之間這麼真摯的愛情。當然,她跟老爸處得還可以,即使老爸既非愛爾蘭人也不是天主教徒,這點老媽在科克城的家人並不是太滿意。我愛爾蘭的表哥表姊們老喜歡跟我碎嘴,說老爸跟老媽是先上車後補票,懷了布蘭登之後才結婚。但他們結婚二十五年了,而且就我看來這段婚姻的品質也不算糟。不過,老媽跟老爸之間就是不存在我跟小文之間的這種美妙愛情。史黛拉說我跟小文是心靈伴侶,還說我們倆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得獎作品

榮獲2015年世界奇幻獎最佳小說獎
《時代》雜誌選為2014年10大必讀小說
史蒂芬.金評為2014年最棒小說之一
授權20多國、橫掃英美20多家媒體暢銷排行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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