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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明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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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明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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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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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周夢 繼《妃子血》後,再創絕愛傳奇

誰說庶出之女就要活得卑賤可憐
她,庶出,卻成為耀眼奪目的明珠
一生糾葛,兩世宿緣,三番輪迴
通過無數挑戰,無數磨難,她走向了輝煌和幸福的巔峰……

可憐哦!世家庶出之女,自小又喪母,
不僅地位卑賤,還沒有人可以倚靠,
那肯定只能用一個字形容──慘!
慘?她慘嗎?她可憐嗎?
她,令狐團圓,出身天下四大世家,
爹爹待她極好,嫡母視她如寶,兄長陪她胡鬧,
她可以不上學堂,不學女紅,只要會耍弄拳腳,
她不用唯唯諾諾,不必矯揉造作,不須處處謹慎,只要活得開心就好,
南越貴族極講究稱謂,庶出之女喊「姑娘」,只有嫡出才稱「小姐」,
但她一個野丫頭,人人卻一口一個「小姐」的叫!
憑什麼?坦白說,她也不知道。
直到──一樁樁離奇的命案,牽扯出她的身世之謎,
難道她真的並非令狐氏所出,生父還大有來頭──當今皇上雍帝!
那她的身份地位豈不是要三級跳,
「小姐」已經不夠看,「公主」可以更霸道!
不過,這是──真的嗎?

作者簡介

周夢
在小說裡做夢的女子。長期自稱周壞夢,以至於被人喊做「壞」人。沉湎寫文,喜歡貓狗。極其苗條,不美不醜。看似文雅,偶爾暴走。
出版作品:《妃子血》、《公主大福》。

目次

引 子 最後一次的哭泣
第一章 令狐有女初長成
第二章 長天恨海月無圓
第三章 明月無語夜惆悵
第四章 於彼長喧獨寂寥
第五章 劍心無暇何須語
第六章 深院孤桐風雨驟
第七章 瀟瀟風雨寸心寒
第八章 百步九折縈岩巒
第九章 東風不識萬福笑
第十章 望斷天涯不歸路
第十一章 一點心思無處放
第十二章 七月無言自去殤
第十三章 順水行舟安若素
第十四章 一籤無字仰天笑
第十五章 六宮粉黛無顏色
第十六章 風花雪月問何處
第十七章 明月照我手中筆

書摘/試閱

引子 最後一次的哭泣
「妳為什麼是個女孩呢?」
十年前,一位風華絕代的男子對令狐團圓嘆息。他一襲白裳在月光下散發銀光,謫仙般的容貌令人窒息。
年幼的令狐團圓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只覺得難過,是她叫那麼優秀的男子失望了。
「罷了罷了,即便是女孩又如何?」男子衣袖一揮,頃刻間眉宇怒放出所向披靡的尖銳,「只要是她的孩子,我梨迦穆就收下了!」
令狐團圓感到身子一輕,回過神來已被梨迦穆高舉在空中。她並不畏懼,只是不明白面前的這個男子是喜歡她呢?還是嫌棄她?
「妳是啞巴嗎?回答我!」梨迦穆冷冷問:「願不願意師從於我?」
令狐團圓連忙點頭,她以為她的順從會換來男子的笑顏,但她錯了,梨迦穆一生從來沒有笑過。他更冰冷的道:「說話!」
「我……願意!」
高舉的手慢慢向下,但在離地還有尺許時,令狐團圓被狠狠丟下。她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山風呼嘯,懸崖之巔的處境也沒有梨迦穆那麼可怕。
「我要教妳的第一件事就是,永遠不要奢望旁人會憐憫妳,這世上真正憐憫妳的人已經死了!」
令狐團圓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下,是的,她的娘親已經死了。
梨迦穆仰望高懸天際的明月,清冷的道:「因為妳是個女孩,但凡能練就絕世武功的女子,都必須擁有一顆堅強無比的心。這是個男人的世界,一個男子獲取成功尚且艱難,何況妳是個女的。擦乾妳的眼淚,我希望這是妳最後一次哭泣。」
令狐團圓以手背抹去淚水,心裡卻更悲傷。她雖然還不太懂事,但梨迦穆帶給她的感受卻猶如冰霜。過了很久,她再次聽到梨迦穆的嘆聲。
「令狐……令狐團圓!娶妻當潘,嫁郎令狐……」


第一章 令狐有女初長成
南越,富庶之地。
天下四大世家,南越佔半數。
陳留潘氏和望舒令狐,無論朝代更迭幾百年,始終風雨不墜。
「娶妻當潘,嫁郎令狐」,透露的是市井小民的心聲,而權貴間所想的婚嫁卻恰好和民間相反,貴族們想要的是「嫁女入潘,娶妻令狐」。原因很簡單,平民百姓和權貴的立場不同,追求更加不同。
潘家的閨女是出了名的愛往宮廷裡去,奔著后冠去,令狐家的閨女卻截然不同,百年前,當時的南越王就感嘆過五個字──惜令狐不后。南越滅國後,某位史學家也曾感嘆:倘若當年的南越王娶令狐為后,歷史也許會被改寫。
令狐女的典型代表就是令狐明遠,當年令狐族長的嫡女,她下嫁潘家,將風雨飄搖的潘氏帶出了困境。她主持了潘家四十餘年,手腕高明,持家有道,「惜令狐不后」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令狐明遠如何個高明法,也許很多人都忘了,但她的名字很多人都不會遺忘。也就是從令狐明遠的時代開始,名門望族都將娶妻的目光投向了令狐氏。
西日皇朝雍帝七年,南越二大世家同時面臨了一場婚嫁的問題──兩大世家打算再次聯姻,優渥公子令狐無缺卻公然拒婚。
四大世家的嫡系在雍帝七年時,各出了一位才俊,被好事者冠以「天下四公子」之名。
「頌歌荷華,納蘭昳麗,潘郎如玉,令狐優渥」,說的就是宋、納蘭、潘與令狐四大世家。其中杲中的宋家和西秦的納蘭氏族也就罷了,一家已娶良人,而一家早有婚約,可南越的二位貴公子卻無妻無約,一時間就成了雍帝七年最熱門的談資。
平民百姓的悠悠之口誰也封不住,在他們嘴裡這事太好解決了,讓潘郎娶令狐,令狐則娶個潘女,這不就得了?其實這解決的法子,二大世家早就考慮過了。潘娶令狐非常簡單,玉公子潘微之很早就說過了,「微之婚事全憑族長做主」,但令狐家那隻小狐狸卻死活不肯娶潘氏女。
他拒婚的理由可是很上得了檯面的:第一,他年紀小,才十六歲;第二,他的親奶奶姓潘,血緣太近了;第三條就更絕了,他說他不喜歡淑女,而是偏好他親妹子令狐團圓那種類型的。
令狐族長,也就是令狐無缺的生父令狐約險些被他氣出病來,指著他罵道:「公子優渥,是為父將你養得優渥了!」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優渥公子的拒婚理由自然傳入了玉公子潘微之的耳裡,潘微之好奇的問小廝潘平,「無缺公子的妹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潘平鄙夷道:「聽說是個妾生的。」
「哦。」潘微之知道不用再問下去,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來。妾生庶女即便是族長之女,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
他不問,潘平卻說了下去,「公子你可不能委屈自己,就算與令狐家換親,也不能娶他家的庶女。」
潘微之一笑,「我的婚事由爺爺做主。」
潘平熟知他的脾性,知道他沒說出下半句話。不過,主子的婚事豈是下人能議?於是潘平眉開眼笑的換了話題,「梁王不日將至陳留,未免梁王帶的人多,公子還是早做準備,接好梁王。」
潘微之輕聲嘆道:「南越本就是梁王的封地,他往年不來今年卻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潘平竊笑,潘微之也不說他,在下人眼裡,這當頭的人來自然都是為了潘家的婚娶之事。
夏光明媚的映照在潘微之的面龐,玲瓏剔透又溫文爾雅,但完美之中卻像少了點什麼。
三日後,潘平將打探到的消息詳細的說與潘微之。
「那令狐團圓真叫小人吃驚,按理說她是一個妾生的,令狐族長不嫌棄也就罷了,卻連無缺公子的生母都待她極好,要什麼給什麼,待她比待自己生的閨女還好。只是這令狐四小姐自小性子頑劣又被寵溺慣了,她在令狐家處處得罪人,令狐族長無奈之下,只得送她另住別院。」
潘微之依然一副溫潤如玉的神情,潘平試探著問:「公子,你不覺得奇怪嗎?」
潘微之淡淡的道:「這些都是你從下人那兒聽來的吧?你與我說說,她究竟如何頑劣了?」
「她的醜事還真有一籮筐那麼多,我給公子簡單說幾件吧!聽說她七歲在教書先生的衣服上畫烏龜,八歲帶無缺公子爬樹、爬牆、爬屋頂,九歲不知用什麼剪子把狗的毛剃了個一乾二淨,十歲將令狐家的大管家推入湖中,到了十一歲那年,終於被趕出了主宅,呵呵……」既沒見到主子厭惡,也沒見到主子發笑,潘平說著說著乾笑後打住了。
過了片刻,潘微之才溫和的道:「既然無缺公子欣賞其妹,想必有其過人之處,只是我們外人不得而知罷了。」
潘平聞言神色閃爍,見他模樣,潘微之微笑道:「還有什麼一併說了吧!我看你憋得慌。」
潘平湊近一步,神神祕祕的道:「既然公子發話,小的就照直說了。還有個驚天的小道消息,據說令狐團圓並非令狐約親生,她娘親是帶著她一起入令狐家門的!」
潘微之好看的眉頭終於蹙起,「這毀人清譽的話可不能瞎說!」
潘平搓手訕笑道:「這可不是小的說的,這是我姐夫私下說給我聽的。公子你也知道,我姐夫有親戚在令狐家做下人,是那親戚說與我姐夫的。那人還說令狐團圓出身不明,她的娘親更是出身不正,據說早年是個琴師,香江的琴師啊!令狐約當年為了她差點兒連族長的位置都丟了……」
「你再說一遍,什麼地方的琴師?」
「香江啊!」潘平感慨,「這丟人臉皮的醜事令狐家哪敢張揚?雖不明真假,但我看令狐團圓被趕到別院居住,其中肯定有問題!」
潘微之陷入了沉默,香江歷來是南越的紅姬肆坊,琴師本就是賤業,香江的琴師更是糟糕到極點的出身。當他得知令狐無缺的拒絕之詞,就明白那是優渥公子在向他發話──令狐無缺希望他能娶令狐團圓,只有他娶了令狐團圓,優渥公子才可能娶潘家的女兒。但顯然連令狐族長都無法忍受,更別提旁人了。潘平說的小道消息,令狐家上下知道的應不在少數,爺爺也肯定有所耳聞。就算小道消息不作數,而關於令狐團圓年少時的種種傳言,可信度卻極高──她是令狐家的異類!
潘微之最後決定,雖然他與令狐無缺素有往來,但令狐團圓……他就當自己從來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 ※ ※ ※ ※ ※ ※ ※

香江之夜,華燈初上,各色花舫競相爭豔,璀璨江面與星幕共輝。一輪圓月眾星相拱,正如香江最火紅的藝水樓,無論周邊花舫何其明麗,一到藝水樓前便黯然失色。
藝水樓的老鴇陳媽媽年輕時就是香江的頭牌,如今雖徐娘半老,風韻卻更上一層樓,單是那身行頭就引領了香江潮流──金燦燦,比之宮廷都不遜色的步搖;碧油油,名門世家都為之側目的傳世玉佩;紅彤彤,正經人家羡慕卻不敢及身的豔服;白嫩嫩,卻是陳媽媽天生的本錢,走動之間媚惑難言。
可今晚的陳媽媽卻惶恐的跪伏在藝水樓主樓臨星閣上,步搖輕顫,碧玉黯淡於面前的一行人陰影中。更確切的說,她是畏懼的跪伏在一個人影下。梁王西日玄浩突然駕臨南越香江,原本是件多麼好的事,無論梁王尊口索取何人何物,都是陳媽媽後半輩子的最高榮耀,只可惜她拿不出梁王要的東西。
西日玄浩端坐珠簾之後,從梁王的金絲履上陳媽媽揣摩不出他的喜怒。她顫著聲又複述了一遍她的解釋,「十年前藝水樓走水,那本名冊隨無數書籍一同沒了,請梁王明鑒。」
過了很久,直到陳媽媽跪得腿都麻了,梁王才哼了一聲,緊接著梁王的幕僚冷冷的問道:「那妳的腦袋進水了嗎?」
陳媽媽連忙清醒過來,連連磕頭道:「民婦愚鈍,民婦這就將所知一一稟明,不敢欺瞞。十七、八年,不,十八年前,本樓確有琴師葉鳳瑤,此女素來本分,從不拋頭露面,但她一年後就離開了藝水樓,從此再無音訊。」
「她沒有恩客嗎?」
「據民婦所知,從來沒有。她琴藝極佳,但相貌平平,所以沒有客人看上她。」
「那性子呢?」
陳媽媽想了想道:「寡言淡漠,也不和姐妹們走動。如今民婦能記住的,也就是她琴彈得極好了。」
「籍貫還記得嗎?」
陳媽媽可憐的搖頭,「聽不出家鄉口音。」
梁王又哼了一聲,陳媽媽趕緊道:「好像是從杲中來的,奇怪的是身為琴師,居然沒有帶琴。」
梁王在簾後揮揮手,侍衛長便打發陳媽媽走了。陳媽媽下去後,梁王的幕僚平鎮躬身道:「看來線索十年前就斷在這裡了。」
西日玄浩冷冷道:「盯著那老東西,年紀大了,記性都是挖出來的!」
平鎮稱是。
西日玄浩又哼了一聲,「琴藝極佳,相貌平平,好一個葉鳳瑤!」
平鎮跟著道:「在下也以為定是此女,身為琴師而隨身無琴,那是天下的琴都不在她眼裡了。」
西日玄浩有些煩悶,「你也下去吧,叫人送上酒菜,本王要獨處一會兒,休得打攪!」
「是!」
香江的夜景很美,從喧鬧到幽靜,從明豔到深邃,每一段夜色都各有各的美麗。可是梁王無心賞美景,他舉杯對月,低頭望香江。美麗的香江在他的眼前醉了,酣醉是不可能的,陶醉更是不可能的,自以為是的醉卻是可怕的。
「葉鳳瑤……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西日玄浩忽然笑了,「天下第一的琴師,妳應該早就死了吧?無論妳藏身何方都難掩妳的光芒,這麼多年杳無音訊,該是死透了!死得好!死得好……死了也不叫人省心!」
「母妃到底哪裡不及妳……」西日玄浩的笑漸漸變成嘆息,搖搖頭,說出口的依舊是那個名字,「葉鳳瑤……葉鳳瑤……」
一陣風忽然入侵臨星閣,捲動珠簾聲聲作響,一名青衣少女瞬間出現在閣中,雖談不上天姿國色,卻也明眸皓齒,渾身透出一股靈氣。
西日玄浩立時警覺起來,起身喝問:「誰?」
令狐團圓狐疑的反問:「你是誰?」她路經藝水樓,卻聽見有人呼喚著她娘親的名字,一時好奇就闖了進來。
西日玄浩掀開珠簾,看清來人不由得眉頭一挑,「哪裡來的姬人,滾!」
令狐團圓卻是一怔,她的師父、她的三哥都是男子中拔尖的,可眼前的男子卻叫她頭一次領教男人也可以那麼媚。
眼前的男子年約二十四、五,長髮披散,遮掩眉眼中幾分幽然,幾分狠絕,卻遮掩不住酒意的酣濃。衣領敞開露出清晰的鎖骨,白皙的肌膚泛出桃色,最風流的卻是那窄腰上虛束的玉帶,束出了玄衣下挺拔的身形,更帶出了男子飄逸絕色的風韻。
令狐團圓反應過來後,摸摸頭道:「臨星閣上什麼時候有花郎了?」
「花郎?」西日玄浩一時氣結,他呼對方「姬人」,對方卻喊他「花郎」!
令狐團圓嘆一聲,道:「你這花郎年紀不小,怎麼如此喳呼?難道不怕趕走恩客啊?」
西日玄浩從未遭過如此羞辱,當下鐵青了臉,拔出佩劍,一劍直刺過去,卻被令狐團圓輕巧的躲開了。
「閣下面若桃花,眼波含春,出手卻如此狠毒,我可不敢當你的恩客!」
西日玄浩又是一劍橫掃,口中罵道:「刁女竟敢輕薄,拿命來!」
「我輕薄你?」令狐團圓又好氣又好笑,一個錯身,反擒住西日玄浩持劍的手。
西日玄浩只覺手臂一麻,三分的酒意一下全跑了。這女子不是姬人,姬人沒那麼好的身手。可西日玄浩也不是吃素的,就勢揉身以劍柄反敲令狐團圓的胸脯。令狐團圓尖叫一聲,連忙撒手彈身避開,也不知是誰輕薄了誰,兩人你來我往,一時難分勝負。
西日玄浩自認武藝超群,劍術造詣更是不凡,不料令狐團圓近身功夫了得,又會團身又擅跳脫,滑溜似泥鰍,機敏如脫兔,他拿不下她,心頭就更加鬱結。
數十招後,令狐團圓滴溜溜的轉到他面前,嘖嘖道:「其實你長得還真不錯!」
西日玄浩這才驚覺,自己的衣襟大開春光四泄,他不禁怒極反笑,「憑妳這句話,賜妳全屍!」
令狐團圓只眨了一下眼睛,劍就再度逼來,她險之又險的擦劍而過,卻被削下了幾縷青絲。令狐團圓心中一凜,這男人媚到了極致,卻也毒到了極致,言笑之間竟要人性命,難怪師父曾說過,待你壞的固然不是好人,但對你笑的更要防著。
這廂打得不可開交,閣下平鎮等人聽到動靜,紛紛趕來。令狐團圓只聽侍衛喝道:「保護梁王!」心下一驚,即被西日玄浩得機挑劍。那劍來得玄妙,由下往上挑起,看似漫不經心,卻厲害得很。
「梁王殿下!」門被撞開。
危急關頭,令狐團圓也顧不上欣賞對方的劍法,翻身奪路而逃。
「哪裡跑?」西日玄浩見她要逃,另一隻手反手一攬,令狐團圓不偏不斜恰好滾入他懷中。西日玄浩重心不穩,又緊抓著她的手臂,竟一同跌倒在地。兩人的姿勢很是古怪,女上男下,令狐團圓雙手抵著西日玄浩裸露的胸膛,而西日玄浩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扣著小蠻腰。
平鎮傻眼,他身後的侍衛們也呆了。他們好似來的不是時候,打攪了梁王的興致……
「你是梁王?」這當頭,令狐團圓開始裝傻,「不是花郎?」
西日玄浩咬牙摸向跌落一旁的佩劍。
令狐團圓頓時猶如一顆被踢飛的球,自己撞破窗戶滾出了臨星閣。西日玄浩起身箭步衝到窗下,只聞香江水撲通一聲,不見她的蹤影。
「氣煞我也!」西日玄浩一劍砍斷剩下的半截窗格。
「請殿下息怒……」
令狐團圓游出了藝水樓範圍,全身濕淋淋的爬上岸,心中懊惱,「闖禍了!闖禍了!」只怪她長年習武,聽力好得不得了,又怪梁王不早不晚,偏在她路過的時候送了她一耳朵話。
「不對!」令狐團圓抖落一地水,她還沒問明梁王如何知曉她母親的閨名,這可是除了爹連令狐家的人都不清楚的事啊!
破曉時分,令狐團圓趕回了別院。跟往常一般,翻牆躍窗,也跟往常一般,躡手躡腳的回到內室,還跟往常一般,走到床前就驚醒了一隻肥胖的大白貓。貓「喵嗚」一聲從床上跳下,在她腳旁蹭啊蹭的。
「噓──大白乖!」
貓不依,繼續蹭。
「快回去,睡自己的床!」令狐團圓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隻肥貓。自從大白入門後,無論春夏秋冬都喜歡睡她的床。睡就睡吧,大白還不講衛生,毛裡藏的灰都滾到令狐團圓的被子上了。弄髒就弄髒了,令狐團圓本來也不是個講究的大小姐,可大白的主人並不是她。
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貓,大白的主人是令狐無缺,大白自然就成了一隻精明的老貓。只要令狐團圓出門,牠鐵定會爬上她的空床,而一旦大白夜不歸宿,次日令狐無缺就絕對會找令狐團圓的麻煩。
「都一覺睡到早上了,妳還推牠出去有用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大白一聽到主人的聲音,立馬掉轉貓頭直奔而去。夏日清晨的光線射入門內,令狐無缺站在門口就跟神一樣俊逸,可惜是尊門神。
令狐團圓心中嘆氣,嘴上卻道:「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
令狐無缺一手提起大白抱在懷裡,倚在門上打哈欠,「天氣好到妳半夜出門游水了?」
令狐團圓乾笑一聲,她的衣服雖然乾得差不多了,但頭髮入水散了,褲子還貼著腿。
「三哥你今兒起得可真早!」
令狐無缺卻「咦」了一聲,抱著大白走進了屋,「妳不是見師父去了嗎?怎麼挨砍了?」
令狐團圓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左邊的衣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那是她「滾」出臨星閣時被梁王佩劍劃破的。
「我明白了,半夜妳路經香江不幸落水,出水的時候袖子被割破了。」令狐無缺凝視著令狐團圓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的說出了她猶在肚中尚未出口的謊話。這是他的經典目光之一,無數懷春少女都被他這樣認真的目光打亂過芳心。
可惜現在對象是令狐團圓,所以面對令狐無缺的目光,她想的不是這傢伙太好看了之類的無聊問題,而是在想這傢伙怎麼就料事如神,連她掉進香江都猜出來了。
「破了!」
「哦,我知道。」
「出血了!」
「啊?」令狐團圓連忙捲起衣袖,果然劃破了肌膚,一道血痕。
「結疤了!師父的劍術難道退步了?若是師父傷的,不斷手也得見骨!」令狐無缺的眼睛一直沒眨過,但他的手撫了一下大白,大白很配合的叫了一聲。
令狐團圓胸悶,卻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眼睛忒毒。可她如何說得出口,她是被梁王傷的。為什麼被傷呢?因為她侮辱梁王是花郎。
令狐無缺收回目光,慢吞吞的轉身往外走,令狐團圓提起的心剛放下,他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道:「過一陣我得住回大宅,爹說要我接待梁王。妳也得準備一下,微之沒準會一起來。」
令狐團圓頓時心頭一毛,毛的不是聽到了「梁王」二字,而是「微之」。最近一段時日,令狐無缺總是把微之掛在嘴上,沒事就跟她說他,那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毛過之後,令狐團圓假笑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準備的!」
令狐無缺抱著大白飄飄然的走了,邊走邊輕聲道:「大白啊,你等著,她的床遲早是你的!」
「喵嗚!」
令狐團圓也懶得理會那一人一貓了,急忙上前把門關了。
將自己丟在床上,令狐團圓閉上雙眼很快就睡著了。雖然嫁人的事很麻煩,但可以把麻煩的事留給明天,現在先睡覺。睡覺就要舒舒服服的,什麼都不想,腦中一片空白。
但覺總有醒的時候,正如無論風雨,明天都會準時到來。當午後的陽光照暖帷幄,令狐團圓緩緩的睜開雙眼,再沒心沒肺的人也有難受的時候。從小她就在師父梨迦穆的強壓下苦練著功夫,努力堅持著。梨迦穆嘆她不是個男孩,年幼的她就拼命表現得比男孩還男孩。因為出身不明不正,令狐家族裡很多人都看不起她。開始時她憤恨,而後練就了偽裝,再之後學會了反過來教訓人。可令狐團圓不明白,為什麼她是女孩,就要吃那麼多苦,就要受那麼多氣,為什麼在她練功的時候,別的女孩在父母膝下承歡撒嬌?為什麼她那麼用功了,還是得不到師父的認可?
爹待她不錯,戚夫人待她也好,三哥更不用說了,但在他們眼中她是女孩,她終究是要出嫁的。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們沒想過,師父也沒想過。他們想的是她姓令狐,就要為令狐家族擔負責任。師父想的是她是娘的孩子,就必須擁有絕世的武功。
令狐團圓彈身而起,撇了撇嘴。腿長在她身上,要跑還有誰攔得住?她師從梨迦穆,所學功夫中最厲害的就是跑路,所以即使梁王有持劍的優勢,還是讓她從眼皮底下跑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令狐無缺輕腳踢開房門,兩手拿著東西走了進來。這小哥的心思一向縝密,洗漱的用具、飯菜碗筷一應俱全。
令狐團圓也不說話,奪過水杯,喝進一口水,腮幫子鼓鼓,令狐無缺側身避過,她一口水噴出門外。
兩人同歲,自幼一起長大,可性子卻截然不同,一個跳脫,一個精幹。說來奇怪,兩個性情迥異的人卻極其投緣,令狐無缺有族長嫡子的尊貴身份,從來都是僕從護擁、一呼百諾的,但他卻只對令狐團圓紆尊降貴,時常親自來照料她。
令狐團圓沒有伺候的丫頭,別院裡也沒人關心她是餓著,還是冷著,這些年基本都是令狐無缺在照顧,就算他抽不出空到別院來,也會遣人來照應。起先,令狐約和戚夫人還不放心,才多大的兒子就開始照顧妹妹了,但時日長了,幼子周密的行事作風不僅讓他們放下了心,更讓他們感到欣慰,這才是出眾的令狐兒郎。
將物件一一擺放好,令狐無缺平靜的道:「妳準備一封離家出走的書信吧!」
令狐團圓險些把水噴到自己腳上,「什麼!?」
令狐無缺輕飄飄的道:「家裡的事情,我會擺平。」
「你在說什麼?」
令狐無缺飄然落坐,悠悠道:「妳不是不想嫁人嗎?」
令狐團圓轉過身,一條熱毛巾撲上她面頰,她就勢接過,抹抹臉,走到令狐無缺對面,丟下毛巾一屁股坐下,與他眼對眼。這是她的三哥令狐無缺嗎?彷彿很溫情,只是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看不到底。
令狐無缺忽然笑了笑道:「看不上潘微之就跑遠點兒,西秦納蘭那個人更適合妳,他一日沒有成親,妳就還有機會!」
令狐團圓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錯了,他還是令狐無缺。她猛然站起,指著他,「你,你,你……」好半天後又發笑,「我知道了,是你不想娶妻!只要我跑遠了,你就可以打著找我的幌子,拖啊拖啊,找不著我你也用不著娶妻!」
令狐無缺微笑,「說得真好!」
「三哥,你待我真好!」前半句令狐團圓說得咬牙切齒,後半句大眼睛卻水汪汪的,「你放心,一世是兩兄妹,妹子絕對不會放著你水深火熱,自個兒獨自去逍遙的,咱們一起跑路吧?」
令狐無缺眼睛一閃,卻沒接話,令狐團圓覺得沒趣也不說了。明媚的日光斜照下,兩人都是一面光一面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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