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沙塵暴

之一、 青春小鳥
之二 、 劈腿男
之三、 泡菜
之四、 菲傭
之五、 恐怖情人
之六、 塵暴席捲
之七、 尾聲

之一、 青春小鳥

清晨，少年吃完早餐，正準備出門上學。
「林亦謙，你跟本沒有把中藥吃完！你現在就吃一包，在我面前吃，吃完才准去上學。」母親在她身後喊。

「媽，我有吃完啊。」少年抗議。

「別騙我！前幾天你不是才氣喘又發作？還要林亦珊瞞著不肯告訴我！反正你吃完才准出門！」

少年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母親遞來的中藥，狐疑：不是早就吃完了嗎？哪裡又冒出新的中藥？

吞下難吃的中藥粉末，咕嘟咕嘟灌幾口水，少年匆匆出門，趕往公車站牌。

奇怪……今天怎麼感覺特別熱？

但又不是身體猛冒汗的熱，而是從身體深處冒出的燥熱，那股熱很快就集中在少年的胯下。

他低頭一看，不會吧，早上才偷偷洗完內褲，怎麼現在又——

沿路上，不少和少年一樣趕著去上學的高中生，他刻意拿起書包遮住自己的胯下，姿勢有些怪異地快步趕路，再不快點，公車就要開走了。

好不容易趕到公車站牌，公車正要駛離，少年連忙衝向前，攔下公車，硬是擠上巔峰時刻人擠人的公車。

公車搖搖晃晃，一煞車，人潮全部往前撲，一啟動，人潮跟著往後倒，貼著人群的少年難受極了，公車每一次晃動，胯前的書包都會狠狠摩擦著那個地方，他好幾次都想呻吟出聲……也許他真的不小心發出了奇怪的聲音，站在他前方的一名年輕男性上班族，好幾次回頭望向他，一臉疑惑。

公車前方忽然閃過一輛違規機車，公車司機一個緊急煞車，乘客們紛紛跟著往前倒，少年的書包肩帶被後方的婦女擠掉了，書包在一陣磨擦間掉落，少年心裡暗叫不妙，果然，他前方的上班族臉色怪異地轉過身，接著目光往下，落在他兩腿間。

少年的胯下正處於勃起的狀態。

「你這個變態！從上車就一直在我背後摩蹭，你到底想怎麼樣？搞同性戀也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好嗎？」長相斯文秀氣的男性上班族怒瞪少年。
一聽公車上有變態，人人自危，一個大嗓門的歐巴桑，立刻朝公車前方喊：「司機先生，有色狼！快把他抓去警察局！」

「等等！這位先生，你誤會了——」少年急著解釋。

「那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上班族指著少年的兩腿之間，其他乘客的目光也紛紛落在那個地方。

「色狼在哪裡？」公車司機響亮的聲音傳來。

少年百口莫辯，這時忽然一個少女伸出了手，抓住他的手臂，一面推開人群一面大喊：「什麼色狼？他是我男朋友！快讓開！」她拉著少年走到車門前，不客氣地對公車司機說：「快開門讓我們下車！」

「有乘客說他是色狼！」公車司機指著少年。

「你不開門，我就把你剛剛一面開車一面玩寶可夢抓寶的影片公開！讓你丟了工作！」少女舉起手上的手機。

公車司機一愣，瞪了少女一眼，悻悻然將車門打開，少女連忙拉著狼狽的少年下車。

公車裡頓時一片安靜。

忽然，有人冒出一句：「……司機先生，那你抓到大蔥鴨了嗎？亞洲限定版耶。」

公車很快開走了。

剛剛那一陣驚嚇，少年胯間的衝動也暫時消失，他向少女道謝，這時才發現對方穿著和他一樣的高中制服。

「我認得你。」少女微笑。「你是我們學校的資優生，對不對？」

少年點點頭。他忽然覺得少女的笑容似乎藏著些不懷好意。

果然，少女舉起手上的手機，說：「你剛剛在公車上的模樣，其實都被我錄下了喔！呵呵，沒想到功課這麼好的資優生，居然是同志，而且一大清早就在公車上性騷擾！」

「不是！那純粹是誤會！我不是同志！」少年脹紅著臉解釋。

「哎呀，別害羞嘛，是就承認吧。」少女晃晃手機，又說：「不曉得老師和教官看了這段影片，會有什麼反應呢？」

少女笑得很燦爛，少年只覺得四周一片黯淡。

「妳想怎麼樣？」他不是笨蛋，他很清楚自己被威脅了。

「我想怎麼樣？」少女用手機輕輕敲著自己的臉頰，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要錢。」

資優生耶，有這麼大的把柄在她手裡，當然要好好玩弄一番。

「欸，你臉色怪怪的耶，怎麼那麼紅？」少女發現他臉色有異。

今天是有些熱，但也不至於熱得滿臉通紅吧？

少年深呼吸幾口，覺得呼吸越來越不順，他趕緊打開書包，但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呼吸擴張劑。

難道是掉在公車上了？

少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少女也看出不對勁了，有些嚇到，問：「你沒事吧？」

該不會是氣喘發作了吧？這人看起來身體這麼蒼白虛弱，的確很像氣喘病人耶。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見兩人剛才下車的地方，躺著一個呼吸擴張劑，她連忙過去拾起，快步跑回少年面前，問：「這是不是你的？」

少年一見，連忙點點頭，搶過擴張劑放進嘴裡，用力深呼吸幾口，閉上眼，盡量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今天早上母親給他的到底是什麼藥？怎麼吃了反而氣喘發作？

他終於順過氣後，將擴張劑收回書包裡。

「謝謝妳。」他對少女道謝。「還有，雖然妳剛剛威脅我又想勒索我，但我還是想謝謝妳，在公車上救了我，不然——」

「不然你不是被公車司機狠揍一頓踢下車，就是被載到警察局門口。反正不管怎麼樣，學校或家長都會知道這件事，你絕對會完蛋！你的確是該好好感激我。」少女得意地說。

「這樣好了，我今天剛好想蹺課，但一個人又很無聊，你就陪我一天吧！」
「可是我……」

「我知道，你們這種資優生，一定沒蹺過課，對不對？放心，只要你打電話到學校請個病假，老師們也不會懷疑的。就說你氣喘犯了不舒服，要在家休養，不就好了？」少女滑了滑手機，將手機遞給他。

少年看著那手機，有那麼一瞬間，想將手機搶過來，狠狠摔在地上，或是用力折成兩半。或是轉身就跑。這樣就沒有證據了。

只可惜，他很明白自己只是個虛弱蒼白的宅男，氣喘又剛犯，就算搶到手機也沒力氣逃跑。

要是姊姊在就好了。

少年的姊姊高中就是柔道高手，大學改練更高階的巴西柔術，還常出去比賽，要是姊姊在這裡，別說是搶手機了，將眼前這不良少女過肩摔個十來次的能耐都有……他不禁在腦海中幻想起兩個女孩子纏鬥的畫面，少女被壓倒在地上尖叫，短短的裙襬揚起，露出大腿……喔，該死。

他扭扭捏捏地再次用書包遮住胯下，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認命接過了手機。

※ ※ ※
天空有些陰沈。
「呃，可以別走那麼快嗎？」少年的臉色有些痛苦，走路的姿勢也有些彆扭。

「有病就要趕快去看醫生啊！」拉著他手的少女顯然力氣不小，腳步飛快。

「我這不是什麼病啦……等、等一下，不要走那麼快啦！」

嗚，知不知道在「那個狀態」的時候，走這麼快很難受啊。

少年拚命忍住想要「啊嘶——」倒吸氣的衝動。

少女猛然停下，少年跟著停下腳步，少女低聲說：「我認識這裡的姊姊，她很厲害喔，幾乎什麼病都有辦法！」

「就跟你說了我這不是病……」

「你臉這麼紅，又一直喘氣，走路還怪怪的老是像要跌倒，而且你說你最近每天早上都特別難過，這不是病是什麼？」少女拉起少年的手，推開診所的門。

這是要我怎麼跟一個女生正經解釋啊？少年心裡無奈吶喊。

診所裡有些陰暗，一個人都沒有，少年四處張望，怎麼都覺得這地方實在很像密醫診所，他努力想在牆上找到類似醫生畢業證書或開業執照之類的東西，牆面卻是乾乾淨淨，一面空白。

「怎麼啦？」一道陌生的女聲忽然從櫃台傳來。

少年嚇了一大跳！明明上一刻櫃台後方根本一個人影也沒有！

少年驚魂未定，接著聽見少女與櫃台女兩人閒聊起來：「姊姊，不好意思，我忽然帶個朋友來麻煩妳。」少女說。

聽到「朋友」兩個字，他忍不住多看了少女一眼。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櫃台女。明明應該是「阿姨」，怎麼叫她「姊姊」呢？

櫃台女一臉和藹，模樣大約四十來歲，眼角已經藏不住皺紋，臉上濃妝艷抹，粉底、口紅、眼影、腮紅一樣都沒少，滿臉都是開架化妝品的化學廉價香氣。

櫃台女對少女一笑，說：「我也好久沒看到妳啦，最近好嗎？」

「還好啦。」少女笑了笑，笑容裡卻藏著些不安。

「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真的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櫃台女說。

少女乖巧地點點頭。

少年有些詫異。

明明是剛剛還威脅他一起蹺課的不良少女耶，怎麼忽然變得這麼聽話？

櫃台女眼神落在少年身上，問：「你有什麼問題？如果是很嚴重的病，我可沒辦法喔，因為我是密醫。」

果然！是密醫！她帶他找密醫做什麼？

「我想我還是先回——」少年話還沒說完立刻又被少女打斷：「姊姊，妳就好心幫忙看一下嘛！我這個朋友好像氣喘控制得不太好，每天早上都很不舒服耶！」
「氣喘喔？氣喘就要去看醫生啊。」

是啊是啊人家都知道要去看正牌醫生，妳到底是真的為我好，還是只是又想整我啊？少年心裡腹誹。

「姊姊妳看病經驗那麼豐富，說不定可以給我朋友一些調養的建議呀。」少女一臉認真，眼神帶著期盼。

「好啦，我知道啦，反正給我看可以不用錢是吧？」櫃台女朝少年伸出手，說：「來，手給我。」

少年有些遲疑。

「哎唷，你是在害羞什麼？我有那麼漂亮嗎？」櫃台女笑呵呵地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立刻誇張地說：「哇！你的手怎麼這麼燙？」塗著眼影的雙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再看到他這彆扭不自在的姿勢和表情，心裡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呵呵笑了起來。「年輕氣盛喔……我知道是什麼問題了啦。」

「哇，姊姊，我就說妳很厲害！」少女說。

櫃台女揮了揮另外一隻手，說：「沒有啦，看多了而已。來，弟弟，你先跟我過來一下。」她對少年說。

少年立刻有些警覺地問：「要做什麼？」

櫃台女笑得花枝亂顫，說：「要做什麼？幫你『治療』啊！不然你要一直這麼難過下去嗎？別怕，姊姊我對你這種嫩草沒興趣啦。」一面說一面笑得曖昧。

少女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少年尷尬，猶豫了幾秒，自覺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來都來了，就姑且一試也沒關係吧？

反正不用錢。少年用這個理由多少壯大自己跟著走路妖嬌的櫃台女走入某個小房間裡的決心。

少女也想跟進去，櫃台女卻輕輕將她推出門外，臨關上門前，在門縫對她眨眨眼，說：「妹妹，在外面等一下喔，很快就好。」

門關上了。

少女好奇，將耳朵偷偷貼在門板上，但門板很厚，聽不出什麼動靜。

半小時後。

診所的門打了開來，少女和少年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她對你做了什麼治療啊？」少女問。

少年一本正經，說：「我不能告訴妳，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