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就在我被帶入黑暗之際,我覺得一切都完了;我不可能與這樣的水壓對抗,氧氣的消耗量比預想的還要快。周遭陷入一片黑暗時,各種千奇百怪的生物開始對著我眨眼。
兩名男子,搭乘一隻小艇出海;海面下,一頭巨獸正窺視著他們。
巨獸的名字叫格陵蘭睡鯊,是生活在挪威羅浮敦島深水海域裡的巨鯊,平均年齡為兩百歲。讓睡鯊惡名昭彰的不僅是牠的龐大體積,還有其含毒的肉質,使人吃了後出現幻覺、腳步蹣跚,陷入瘋癲狀態。鮮少有人親眼目睹過神祕的睡鯊,作者和友人深深被睡鯊所「迷醉」,展開了捕鯊行動。冒險過程中,他們不只要懂得如何捕鯊,也要克服海洋難以預知的狀況,包括地球上最大的漩渦。作者還企圖從不同角度:生態、歷史、文學、科學、詩歌、傳說與神話,去了解這片海洋、去感受其四季不同的生命節奏。
捕鯊只是藉口,提醒我們許許多多存在於深海裡被遺忘或未知的名字,也許才是真正的目的。人類主宰了海中的魚、空中的飛禽、地面上爬行的動物。在所有大滅絕事件中,海洋都扮演關鍵角色。海洋中的進程與循環是如此緩慢,以至於真正的問題浮現時,要想補救已經時不我予。
沒了人類,海洋還是會過得好好的;沒有了海洋,人類的生存就無以為繼了。
媒體推薦
在所有本人讀過、描述羅浮敦海域生物型態的作品中,就屬《四百歲的睡鯊與深藍色的節奏》最獨樹一幟。它更是深具教育意義⋯⋯作者以生花妙筆,藉由報導式筆法使親身經歷躍然紙上,展現在讀者面前。但史托克奈斯在三百多頁行文中最重要的功績,在於對水下生物的描述⋯⋯本書是文學的瑰寶,出色的散文,更是敘事藝術的結晶⋯⋯
——約翰—亞恩.史托霍格(John-Arne Storhaug),《羅浮敦郵報》
獨一無二的海釣體驗!摩頓.史托克奈斯以冷靜沉著、全然質樸的語言,搭配具體扼要的句型、充滿喜樂的說書筆法。在精簡扼要的同時,他又能將字字句句推向充滿詩意、文采的高峰⋯⋯唯有最登峰造極的作者,才能將兩種風格貫串為一。
——辛德.霍德納(Sindre Hovdenakk),挪威《世界日報》
《四百歲的睡鯊與深藍色的節奏》正是摩頓.史托克奈斯的登峰造極之作,在挪威小說圈已有的境界以外更上一層樓。就純文學而論,它堪與約翰.鮑爾的《最後一個維京人》和厄尼斯特‧海明威的《老人與海》比美⋯⋯它的有趣程度,簡直無與倫比。充滿詼諧的幽默,和雨果之間友情各階段的變化,形成貫串全書的主線。
——古德蒙.謝達爾(Gudmund Skjeldal),《卑爾根時報》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
Morten A. Strøksnes(摩頓.史托克奈斯)
1965年生於挪威極北部的希爾克內斯(Kirkenes),現居奧斯陸。為觀念史學者、新聞記者、攝影師與作家。於2006年出版《北挪威動態》(Hva skjer i Nord-Norge?),2010年出版《剛果謀殺案》(Et mord i Kongo)。他因為上述兩部著作,及其新聞報導與專欄,於2011年獲頒特優書面挪威語的語言著作獎。《剛果謀殺案》進一步獲提名角逐挪威文學獎基金會所設立、用於獎勵新進出版文學著作的伯瑞格獎(Brageprisen)。於2012年出版《龍舌蘭酒日記》(Tequiladagbøkene),描述位於墨西哥馬德雷山脈,毒梟進行火併的戰場。
譯者簡介
郭騰堅
1986年出生於台中市,台灣大學英國文學學士,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翻譯學碩士,瑞典商務院(Chamber of Commerce)認證譯者,現居斯德哥爾摩。
譯有《永不拭淚三部曲》(Torka aldrig tårar utan handskar)(三采文化出版) 與《我,跟自己拚了!》(Bli best med mental trening)(三采文化出版)等書。
名人/編輯推薦
格陵蘭鯊(Somniosus microcephalus),一種近底棲息的鯊魚,棲息於大西洋高緯度區,體長可成長至6-7公尺。根據研究指出,格陵蘭鯊的壽命可能可以長達400歲,牠成長極為緩慢,需要活到150歲才能夠達到性成熟。牠族群數量曾經相當豐富,但由於其成長緩慢、性成熟遲緩、繁殖能力有限,因此在長期的漁獲利用之後,如今已經不適那麼常見。本書作者摩頓在朋友雨果的邀約之下不加思索地加入釣格陵蘭鯊的冒險活動,完全沒經驗的兩人歷經了千辛萬苦的過程。這個故事發生在挪威,一個位處北歐的漁業大國,海岸線長達21000公里,其地理位置受到北大西洋暖流的影響,較同緯度其他地區氣候更為暖和,冷暖洋流交會,漁業資源十分豐富,該水域是全球最佳漁場之一,漁業高度發展且歷史悠久。挪威4/5的人口逐海而居,一直以來海洋深刻地影響著每天的生活和精神,說挪威人是海洋的民族一點都不為過。或許在這個時空背景之下使得整個故事所陳述的內容極具深度及廣度,兼具生物、生態、歷史、地理、人文⋯⋯閱讀這本書真讓人有進入無菜單料理餐廳的感覺,處處充滿驚奇,是值得推薦給你的一本好書。
莊守正
國立臺灣海洋大學
環境生物與漁業科學學系 教授
目次
夏
格陵蘭鯊,是潛伏在挪威沿岸峽灣深處的史前生物,分布海域一路直達北極圈。通常,棲息在深水處的鯊魚,體型比淺水鯊小得多。不過,格陵蘭鯊是其中的例外。牠們的體型比大白鯊還大,因此是世界上最大的食肉鯊(鯨鯊和姥鯊體型更大,不過牠們以水中浮游生物為食)。最近,海洋生物學家發現,格陵蘭鯊的年齡有可能上達四百歲。理論上,我們要捕捉的格陵蘭鯊完全有可能在馬丁.路德的時代就出生了。
秋
大海對我們呈現出灰藍色、異常冷漠的表情。海面光滑而蒼白,近乎軟弱無力;秋天的空氣清爽、乾淨。挪威西岸峽灣兩側的山頂上,已經覆蓋著白雪。羅浮敦島山壁的輪廓,彷彿是被尖銳的刀刃所割出的,不過其山坡的線條倒是相當柔和,沒有陰影或顯著的對比。西南方的天空,雲朵之間的稜線清楚而分明,讓人想起了大理石。再也沒有比海洋更寬廣、更有耐心的事物了。
冬
懸掛大西洋鱈時,我們會盡可能希望天候符合下列條件:清爽、半潮濕的海風、充足但不會產生熱度的光線──攝氏一度或兩度的氣溫,使魚肉循著適當的節奏曬乾、成熟。下點小雨,並不礙事,但要是長時間、豐沛的雨量,就絕對不妥當了。高手們會將魚背朝向西南方懸掛,使雨水不致滲入魚腹。此外,空氣還不能太過乾燥。溫暖、不流通的空氣,會導致魚肉品質不佳。所幸,史柯洛瓦島極少受最後這種天氣類型所苦。
春
我們的老祖宗登上陸地,但我們體內仍有許多海洋的成分。那使我們具備吞嚥與說話能力的肌肉與神經,可都是在海洋中演進而來的。鯊魚和其他魚類使用肌肉與神經,移動自己的魚鰓。鯊魚與人類──格陵蘭鯊與我們──腦部的神經路徑有著相同的結構。兩顆腎臟與一對耳朵,也是過去在海中生存所留下的紀念品。我們的雙臂與雙腿,則是從魚鰭演進而來。我們,以及絕大多數的動物與鳥類,和魚類所分享的共同性,可都不僅止於皮毛而已。
謝辭
註釋
書摘/試閱
內文摘錄
1
三十五億年。從最初,最原始的生物形式在海中長成,到雨果.艾斯約德(Hugo Aasjord)在這個七月下旬的某個週六晚上打電話給我,中間相隔了這麼久的時間。那時,我正在奧斯陸(Oslo)市中心一場晚宴上,周遭人聲鼎沸。
「你看過下禮拜的天氣預報沒有?」他問道。
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在等著一種特殊的天氣;這種天氣沒有陽光,並不溫暖,且必須持續有雨。我們所需要的,就是位於博德(Bodø)與羅浮敦群島(Lofoten,即挪威西岸峽灣〔Vestfjorden〕)之間海域的風勢;這是相當不容易的。我們心平氣和地等待著西岸峽灣的風勢平息下來。數週來,我一直關注天氣預報。預報指出會有強風或清爽的微風,但幾乎不曾出現過微風、和風或無風。最後,我幾乎忘記要跟他一起去冒險了。我選擇到奧斯陸慵懶地度假,享受暖熱的白晝與輕柔的夜晚,反而忘了察看天氣預報。
現在,我聽到雨果的聲音;他很討厭講電話,除非有重要的事情才會打電話來。我知道:長期以來的警報,終於要成真了。
「我明天就訂機票,週一下午抵達博德。」我回答道。
「很好,到時候見。」他「嗶」一聲掛斷電話。
我坐在前往博德的飛機上,透過窗戶,望見海面。思緒不斷飛馳。二十億年前,也許,除了幾個遠離彼此的小島以外,整個地球都被水所覆蓋著。至今,海水仍佔有地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面積。有人曾寫過一篇文章,表示:這顆行星根本不該叫作「地球」,明明就該叫作「海球」。
直到我們抵達賀爾格蘭(Helgeland) 海岸為止,山岳、森林與荒野不斷地在我下方延展。到了那兒,地形景觀驟變成峽灣與擴張、膨脹的大海,直到海天之隔幻化成一道閃閃發亮、與鳥羽顏色極其相似的灰色,溶解在地平線上。每次我遠離奧斯陸、一路往北旅行時,總有同樣的感覺:從內陸、蟻垤、樹叢、河川、淡水湖和汩汩作響的沼澤裡解脫出來。來到奔放、一望無際的海邊,就像大航海時代傳遍五大洋,傳遍馬賽、利物浦、新加坡或蒙地維德亞(Montevideo)等港口的老歌那樣,富有韻律、像搖籃一樣規律地震顫著。甲板上的所有人試圖抓握住索具,或揚帆,或調帆,或縮帆。
上過岸的水手,猶如不安分的訪客。或許他們再也沒機會出海;然而,他們的言談與姿勢在在都顯示他們只是進行短期拜訪。他們永遠擺脫不了對大海的渴望。大海對他們的呼喚,必將得到含糊的答案。
我的高曾祖父在離開瑞典內陸、穿越峽谷與高山、開始向西行進時,想必也感受到了這股神祕的吸引力。他就像鮭魚一般,先沿著大河逆流而上,再順流而下,直到抵達大海為止。據說,他這趟旅程沒有任何目的,只想親眼見到大海。然而,他完全沒有回到出生地的打算。也許,他就是無法忍受在瑞典山區貧瘠的高原上,赤裸上身耕作、終其一生的想法。他終於抵達海岸;這一點就可看出,他不只個性剛強,更是個敢於行動的夢想家。他在此建立了家園,然後成為一艘貨輪上的船員。那艘船沉入太平洋海底的某處,船上所有人悉數溺斃。從海底來的人,彷彿就必須回到海裡去。這一切似乎證明了,他一直深知自己屬於那裡。無論如何,只要我一想到他,腦中就浮現這些念頭。
造就亞瑟.蘭波(Arthur Rimbaud)詩篇的,就是大海。大海使他的語言變得更加寬廣,使他創作出〈醉舟〉(Le Bateau ivre,一八七一年)一詩,引領他與其詩篇進入現代。詩中的第一人稱「我」,就是一艘想要無須操舵就能順著大河而下,直達海岸,來到公海,體驗自由之海的老舊貨輪。這艘貨輪陷入狂風暴雨之中,沉入海底,成為大海的一部分:「從此,我沉浸於詩之/海洋,如注入了星星和乳汁,/吞噬著蔚藍色的詩句;/那裡偶爾有沉醉的浮屍;/漂過,如船之殘骸,帶著蒼白的愉悅。」
在機上,我試圖重新建構自己記憶中〈醉舟〉的段落。洶湧的浪濤,彷彿一群歇斯底里的牲畜,衝擊著岩礁。海底,巨鯨利維坦就在漂搖的成串海草間腐爛著,將這條醉舟吸向自己,牢牢用觸角抓住。從暗黑的漩渦之上,這艘船可以聽見抹香鯨發情求歡的聲音。它看到被海蝨和可怕的海蛇、吟詠的金黃魚群、通電流的半月、黑黝黝的海馬圍繞著的爛醉如泥的沉船 ──人們只能相信,他們親眼見過這些東西⋯⋯
船身,使人目眩;她體驗到大海使人恐懼、解放的力量,連續不斷的波濤與浪花,直至進入一陣昏沉、麻木的狀態。就在此時,她開始想念陸地,想回到那個孩提時期所形塑,陰暗、沉靜的池塘。
蘭波十六歲寫下這首詩時,從未真正見過大海。
2
雨果住在史提根(Steigen)縣的天使島(Engeløya)上;我必須從博德搭乘北行的雙體快艇,穿越各群島與懸掛在峽灣口一個又一個飽經風霜的小村落,才能抵達該島。兩個小時的航程後,小艇抵達柏格島(Bogøy),一座橋連接起這個小村落與天使島。雨果正站在碼頭上,通知我一個好消息:我們很可能有釣餌了。一頭蘇格蘭高地牛三天前才被宰殺,殘肢與牛雜碎還放在戶外,隨時都可以去撿走。但當我們開車過橋到天使島時開始下雨,所以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處理。我們在雨果偌大的獨棟房前停下來,他的獨棟房有著塔樓式的尖頂,地下室有畫廊,朝西方還可看到挪威西岸峽灣的景致。
來到雨果的莊園時,你很快就感覺到自己彷彿進入了海盜的營區之中。那些能夠沿著海岸、很可能是在掠奪之行時蒐集到的東西堆積在車庫旁邊,其他物品則擺在遠處面對迴廊的通道旁,活像展覽品或戰利品。他在海裡找到了許多寶貝,像是一艘舊船的舷,還有幾個陳舊的大錨。有個屬於一艘在挪威西岸峽灣史柯洛瓦(Skrova)島外海沉沒的英國拖網漁船的推進器,就像展覽品一樣擺在院子裡。庫房裡吊著一塊他從海裡打撈上來的俄語招牌。雨果本來相信,這塊招牌屬於一艘俄國船艦;結果發現那其實來自阿爾漢格爾斯克區(Arkhangelsk)以外,某個選區的選舉看板。除了主要庫房以外,雨果還蓋了另外兩間庫房,以及一座馬廄,裡面養著兩匹昔德蘭群島小馬,名叫盧娜(Luna)與韋斯勒格洛帕(Veslegloppa)。庫房裡面與旁邊,總是停放著各式小艇。本來還有一艘船艉低矮、像是隨時想航入地中海里維耶拉(Rivieraen)海岸的紅木色小遊艇;不過,他已把它賣掉了。
雨果一生從沒吃過炸魚條,而他也完全不打算品嘗一下這種食品。喝完由新採異株蕁麻、歐當歸和扁豆煮成的湯,還有品嘗完手工駝鹿肉香腸,一杯葡萄酒下肚之後,我們一起下樓,來到畫廊。雨果的油畫,大致上都非常抽象;但挪威北部人都傾向於將這種油畫解讀為大海與海岸的具體風景畫,把它們解讀為對自身居住環境的描繪。原因顯而易見,這些油畫都閃動著北極圈以北海面特有的光芒,特別是在冬季時。雨果繪畫的特點就是在暗黑(順便一說其實一點都不昏暗)的冬季清冷時光裡,那道好認的極地藍。即使畫中予人某種迷霧感,甚至撕裂感,光線仍然充滿整幅畫的視野。天幕的顏色被賦予某種深度與濃縮的光輝,而北極光則隨時能灼燒起來,帶來即興的迷幻效果。他正在繪製的幾幅畫,取材位於天使島外側的迪爾特(Dietl) 加農砲陣地,德國人就在該地興建二戰時北歐最大、最昂貴的軍用基地。包括德國士兵與俄軍戰俘在內,總共有一萬人被安置在該處。他們在此建立挪威北部最大的城鎮之一,蓋起電影院、醫院、士兵與低階軍官營房、餐廳,甚至妓院,還從德國與波蘭運來妓女。整個街區充滿著雷達設備、氣象觀測站,以及啟用最先進科技的指揮中心。本來的目的是加農砲火要能涵括整個挪威西部的峽灣,射程達數十公里。後方的碉堡,更有數層樓之深。即使數以百計的俄軍戰俘死於強制勞動,雨果還是覺得這塊區域相當寧靜、平和。他在畫中,只將加農砲描繪成小小的立方體。
幾年前,雨果曾經展示過一隻抹上香膏防腐的死貓。這隻貓躲在路旁遠處老舊畜舍的牆縫裡,垂死著。在得知雨果即將於佛羅倫斯雙年展展出這隻貓後,《諾爾蘭日報》(Avisa Nordland)就曾質問:「一隻死貓,能算是藝術嗎?」
雨果的成長歷程,遍及西部峽灣的兩岸;他如果不是生活在海邊,就是在海上。他成為德國明斯特(Münster)頗負盛名的藝術學院最年輕的新生以後,才搬到當地就讀,這也是他一生當中,唯一一次長期定居在內陸。當時的街道上仍有許多戰後歸鄉的傷員,有人臉部毀容,有些撐著拐杖,有些斷了手臂,或者必須以輪椅代步。他和許多態度激進、樂於對越戰高談闊論的德國年輕人一起學習,但二戰則完全是不可談的禁忌。他喜歡坐火車朝漢堡北行,因為旅程上每向北經過一座城市,空氣就越來越新鮮,帶著一絲海水的味道。
他在取得證明其具備油畫、平面藝術與雕刻古典技巧的文憑後,才返回挪威。此外,他還多獲得了一項特質:他的身上,還殘留著一九七○年代德國青年學生的極端氣息。不過雨果的思想從未特別極端,所以這與政治無關;即使他戴著粗框眼鏡、留著小鬍子與黑色長髮,這也和他的個人風格沒什麼關係。這主要與如何做事、如何生活,一種不依循守舊的態度有關。此外,他還有一個惡習:每天下午五點整,定時收看德語的《德瑞克》(Derrick)影集。你要是膽敢在那時打攪他⋯⋯嗯,保證會有你受的!
在雨果帶我參觀過他的新作品以後,我們就上到小屋的閣樓。從那兒,我們得以眺望天使島那草木繁茂、欣欣向榮的內側。這是一個柔和的夏夜;露珠歇落在草地上與朝南的黑土上,寂靜覆蓋著沉睡中的大地。就連耳語也傳播到遠處。我們周邊有許多由樺樹、花楸、柳樹與山楊樹所組成的落葉林。我走到房屋正面那外觀類似船橋樓甲板的露台上;樹梢間,一切其實相當不平靜。整座森林充滿著花粉,冒著葉綠素。我聽見鷸科、杓鷸與山鷸的叫聲;一片鳥鳴聲此起彼落,使耳朵需要多花點時間,才能區分彼此。黑琴雞咯咯叫著;畫眉呱呱啼著;杜鵑則發出咕咕聲。磧鶸鳴囀,麻雀與山雀啁啾著。杓鷸常發出不勝憂鬱、孤寂的口哨聲;但牠們也可能突然變換節奏,轉變成某種類似友善的機槍聲。其中一隻鳥的叫聲,聽來就像撞擊桌面的硬幣,是如此的乾涸。
一隻短耳鴞低空飛過;那對長長的翅膀,使牠不穩地顫動著。雪白的峽灣泛著光。在島上泛黑的山區地表,積雪尚未完全融化;山區的海拔頗高,高到這些年來共有三架軍機發生過撞山事故。其中兩架是一九七○年代初期的星座式戰鬥機,以及一九九九年的一架德製龍捲風式機;那架龍捲風式機在博爾灘(Bøsanda)一帶墜毀,所幸兩名飛行員已經彈射出來。在天使島與小丘島(Lundøya)之間,史嘉格斯塔海峽(Skagstadsundet)海域作業、正在手釣黑鱈的小漁船,將兩人救起。
鳥類生態,就是天使島與西部峽灣另一端史柯洛瓦島最主要的差異;只有海鳥會在那兒出現。雨果和梅特(Mette)正試圖在史柯洛瓦島上維持住一座魚肝油與漁產加工廠,名字就叫作艾斯約德(Aasjord)漁產加工廠。一如店名所暗示,這家加工廠一開始由雨果的家族所經營,但不幸在數十年後宣告倒閉,並於八○年代轉賣給他人。在雨果與梅特將加工廠買回時,廠房狀況已大不如前。現在,加工廠已經過局部重建,而且雨果和梅特對加工廠的未來可是有著長遠規劃的。
天使島是個農業聚落,島上的一切,包括居民的心態,都與史柯洛瓦島這種孤懸外海的漁業聚落大相逕庭。小島外,水深達數百公尺。位於史柯洛瓦島上的艾斯約德漁產加工廠,就是我們捕鯊計畫的基地。
回到小屋內,雨果講述著一個詭異、對他而言卻不特別奇怪的故事。我不知道這故事是怎麼發生的,然而,雨果有一項特殊技能,就是由某個事物能讓他想起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他說道有那麼一次,他領養了一頭剛出生的公羊,公羊的主人表示這頭羊生來有缺陷,本來想將牠殺掉。雨果覺得這頭羊很可憐,就把牠領回家。他們把公羊養在廚房裡,準備在秋天時將牠宰殺。幾個星期後,雨果又在店裡遇見這位農夫,他隨口跟農夫說,這頭公羊形單影隻真是怪可憐的。結果,這農夫回去又給了他另一頭公羊。
經年累月下來,這兩頭公羊被他們養得相當肥壯 ── 牠們早已難以駕馭。沒多久,牠們就對社區內的孩童與犬隻構成了危險;於是,雨果把牠們送上小艇,野放到一處孤島上。牠們在孤島上,總有牧草可以啃食吧!
這兩頭公羊越長越肥,越長越壯;然而,牠們可是十足的忘恩負義。當雨果接近荒島時,牠們竟朝他游來;羊毛一浸水,變得又濕又重,牠們很可能溺斃,他不得不出手相救。一個美好的夏日,他登上荒島,本想散散心,享受閒暇時光,未曾預想到會有危險;不意其中一頭公羊竟在他即將下船之際,直接朝他衝來。故事的尾聲,他拉起毛衣袖口,向我展示上臂一道又深又長的傷痕。
不久後,這兩頭公羊就被屠宰了。全家人對牠們原有的同情心,至此蕩然無存。牠們的毛皮,至今還懸掛在小屋裡的一根枝條上。
兩年前像這樣的一個晚上,雨果首次提及格陵蘭鯊(håkjerringer,又稱睡鯊)。雨果的父親從八歲起就開始參與捕鯨活動,親眼見過格陵蘭鯊從海底游出、大口吞食鯨脂,而捕鯨船的船員則邊划動船身、邊在船邊抽取鯨油。他描述船員如何對一頭緊追不放的格陵蘭鯊賞了一魚叉,再設下防護網,才用起重機將牠舉起。儘管當時牠已被捕鯨叉貫穿背部倒掛著,處於瀕死狀態,但躺在甲板上的新鮮鯨肉還是被牠狼吞虎嚥地大嚼起來。
這頭格陵蘭鯊掙扎了許久才死去。牠可以躺在甲板上好幾個小時,一直盯著穿梭於甲板上的船員,嚇唬著那些強悍、老練的漁夫。雨果的父親也不忘告訴他,某個風光秀麗的夏日,他們沿著挪威西岸峽灣駕駛快速號(Hurtig)漁船時,發生過這麼一件事:一個漁夫為了消暑跳下海游泳,這時一頭格陵蘭鯊突然在他數公尺遠的地方衝出海面,那個漁夫嚇得瞬間游回船上,讓其他船員樂不可支。
這類故事引燃了雨果的想像,四十年來在他體內不斷地發酵、沸騰著。每當他描述格陵蘭鯊時,眼睛閃動著奇異的光芒,口吻激動異常。他從未忘記這些在孩提時代就聽過的故事。雨果見過絕大多數的海底生物與魚類;然而,他從未親眼見過格陵蘭鯊。
我也沒親眼見過格陵蘭鯊。這個意念,從直覺上完全讓我上鉤了,雨果無須大費周章,說服我加入獵鯊活動。我也在海邊長大,從孩提時代就開始釣魚。當獵物上鉤時,我總期待著從海底衝出的會是何種生物,這種感覺很吸引人。海平面下真是別有洞天,藏著許多我根本一無所知的生物。我在書中見過許多海底已知物種的圖片,那不僅僅是「引人入勝」可以形容的:海底的生命,遠比陸地上的生物精彩、富麗得多。令人驚異不已的生物在水中到處悠游,幾乎就在我們的鼻子下方徜徉著;然而我們卻看不見牠們、感覺不到牠們,只能憑空猜想水面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從那時起,海洋對我的吸引力堪稱無可磨滅。許多我們小時候覺得神祕、好玩又刺激的事物,都在我們的青少年時期一一失去吸引力;然而,海洋卻變得越來越寬廣、越來越深厚越來越神祕。或許,這和隔代遺傳也脫不了關係,這是一項跨越數個世代的特質,而我就從那葬身海底的高曾祖父身上,傳承了這項特質。
雨果的捕鯊計畫,也自有其吸引力,這是我當時並未能意識到,甚至現在也還未能看得清楚,是在我眼界以外的體驗 ── 猶如燈塔旋轉式的探照燈,用光束將黑夜劈開。
當我毫不猶疑地回答他「走,我們出海捕鯊去!」的同時,其實還有許多應該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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