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身體：第二夜（下）

第六天

室外大門都生鏽了。至於那棟洋房，則座落在荒廢多年、雜草叢生的庭院深處。
玻璃窗也破了，破洞則用兩塊釘成X形的木板封住。
藉著老師的手電筒燈光，可以看到玄關大門的把手捆著一條鎖鏈。
「天啊……我敢保證這座廢墟，絕對會發生什麼怪事啦……」
留美子渾身發抖，抓著我的手臂低喃。
她說的是「絕對會發生什麼怪事」，而不是「可能會發生什麼怪事」。我非常能夠體會她的心情。
因為這裡的氣氛……跟進行「尋找身體」時的學校氛圍十分相似。
「聽好，現在不是在進行『尋找身體』。雖然我覺得不太需要擔心，不過萬一有人發現我們闖進去，對方搞不好會報警，你們可別大聲吵鬧喔。」
語畢，八代老師伸手推了一下那扇大門。
沒想到，支撐金屬大門的部位竟發出斷裂聲，那扇門隨即掉到地上，緩緩地往洋房的方向倒下去。
雖說地上長著雜草，倒在石板路上的金屬大門依舊發出鏗鏘巨響。
大家先是望著這幅景象，而後慢慢將目光移到八代老師身上。
或許是發現大家都在注視自己，八代老師擺了擺推門的那隻手，接著搔了搔頭開口說：
「……好、好了，我們走吧。」
「老師在幹什麼啊，剛剛不是還叫我們別大聲吵鬧嗎……」
八代老師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吧。
他一臉尷尬，匆匆忙忙地踏進用地內。
繼八代老師之後，高廣和翔太也踩過倒下的金屬大門走進去。
「你、你們不怕嗎？神經未免太大條了吧……」
說歸說，留美子同樣推著我的背進入用地內。
「哎呀，再怎麼樣，也不會發生比死掉更糟的事吧？更何況就算死掉，我們也死不了嘛。」
翔太看著八代老師照亮的房屋和庭院，低聲這麼說。
「妳該不會相信世上有幽靈吧？拜託，妳是三歲小孩啊？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
「高廣，『紅人』鐵定就是幽靈啦……」
我忍不住低聲吐槽高廣。
「啊啊！你、你們看，那邊有東西在動！」
留美子陷入半恐慌狀態，用手電筒照亮一座壞掉的鞦韆，那裡只看得到綁在支柱上、隨風搖動的繩索。
「留美子，那只是繩索啦。快點走吧。」
我並不是不害怕。
只不過，一想到自己每晚都會遭「紅人」殺害，就覺得現在的狀況不算什麼。
走在前面的三個人似乎沒留意剛才的騷動，他們已經走到玄關前面了。
難道他們打算從正門進去嗎？
八代老師用手電筒照亮捆在玄關大門把手上的鎖鏈。
「這條鎖鏈只是捆好看的，只要像這樣……」
老師解開叮噹作響的鎖鏈，丟在地上。
終於……要踏入美紀和美子生長的小野山家了。
「看吧，這樣就可以進去了。」
老師有些得意地指著門，側眼看著我們。
「好，快點進去吧。老師來過這裡，就拜託你帶路啦。」
高廣不理八代老師，逕自打開玄關大門。
眾人陸續進入屋內，我也跟著踏進去。
這個瞬間，屋內吹來一陣強風，差點把我吹到屋外。
為什麼屋內會颳起強風……納悶歸納悶，畢竟這裡的窗戶都破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我該不會就像留美子害怕繩索那般，因為那陣風來得很湊巧而感到恐懼吧？
不過，說來有些奇怪，進到屋內之後，此刻卻感覺不到半點風。
「總覺得……氣氛跟『尋找身體』很像耶。」
在我之後走進來的留美子喃喃地說。
不只留美子……大家似乎都有這種感覺。
不用說，小野山家和夜晚的校舍，無論內部裝潢還是面積都截然不同。
但是，兩者皆瀰漫著刺骨的寒氣，以及有人在某處窺看自己似的氛圍。
甚至讓人有種校內廣播即將響起的錯覺，這個空間實在很詭異可怕。
「討厭～～這房子怎麼都是灰塵～～真的沒問題嗎～～？」
看來也有異類完全不受影響……
「嗯……先從一樓看起吧。這邊……好像是廚房和個人房間吧？」
我們在八代老師的帶領下，走往玄關左側的走廊。
天花板很高，到處都是蜘蛛網，確實很符合廢墟之名。
地板也咯吱作響，讓人走得提心吊膽，深怕一不小心就踏破地板。
「這裡是廚房。聽說小野山家的餐點都是佣人準備的。」
這是老師訪問過的那位佣人所提供的消息吧。
以這個家的規模來看，或許稱之為女傭或幫傭比較恰當。
正當老師這般向我們說明，並打開廚房的門時。
「咦？」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現在我眼前的光景，並非化為廢墟的廚房，那多半是這個家仍有人居住時的景象……
廚房裡還看得到一名女子正在做菜。
聽得到「咚咚咚」的切菜聲，以及「咕嘟咕嘟」的燉煮聲。
這個空間裡只有我和那名女子，沒看到大家的身影。
我看到了幻覺嗎？

「呀哈哈哈！」

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我急忙轉身察看。
這笑聲跟「紅人」一模一樣。
正當我這麼想時，一名穿著粉色連身裙的小女孩開門衝進廚房。
那名小女孩穿過我的身體，奔向正在做菜的女子。
「阿姨聽我說！美子要當姊姊了！媽媽的肚子裡有小寶寶！」
「哎呀，真的嗎？太好了呢，美子。不過，阿姨正在做飯，妳先到二樓玩喔。」
「嗯！」
短暫對話之後，小女孩便離開了廚房。
剛才的小女孩是……美子？
美紀和美子，還有其他的妹妹或弟弟嗎？
我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結果……眼前的景象變成了化為廢墟的廚房。
「……喔，從前都在這裡做菜的和子太太，已在幾年前去世了。」
八代老師好像在說明什麼……不過，我現在根本沒心思理他。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難道翔太也看到了？」
看來不只是我，除了八代老師以外的所有人，都看到剛才的光景了。
那或許就是所謂的靈異現象。
不過，剛才的幻影並不令我恐懼。
那反而是很溫馨的日常片段。

「我是在結束『尋找身體』之後才來這裡的……所以，當時什麼事都沒發生。你們看到的一定是和子太太。」
「和子太太不重要啦！我怎麼沒聽說美紀和美子還有弟弟妹妹！」
假如這是八代老師無從得知的事情，他沒告訴我們也是無可厚非的。
「美紀和美子應該沒有其他的弟弟妹妹呀……真奇怪。」
被高廣這麼一問，八代老師皺眉搔了搔頭。
「話說回來～～為什麼我們看得見那種情景～～？」
「大概是想向我們傳達什麼吧……這個推測會很不合理嗎？畢竟我們中了『詛咒』，不是嗎？」
我不曉得該如何回答，結子和翔太的疑問。
不過，受詛咒的我們確實能夠感應到，餘留在這個家的深刻回憶……
證據就是，八代老師看不到幻影，我們卻看得到。
「是不是有人想向你們傳達某項訊息？可是，美紀強迫你們進行『尋找身體』，美子則是『紅人』。既然這樣……」
八代老師咕咕噥噥，我們把他晾在一邊，逕自調查廚房裡的東西。
餐具和鍋子等物品都維持當時的狀態，看上去就好似這戶人家突然在某天消失不見。
即使調查房內的任何東西，依然沒看到剛才的幻影。
「怎麼樣？有沒有看到什麼？」
「什麼都沒看到。哎唷，我們快點出去啦。光是剛剛的情形就夠可怕了！」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留美子想說這種話的心情。
因為，我也不想在隨時會有東西冒出來的氣氛中繼續調查。
「白天再來一趟不就好了～～？反正都知道地點了～～」
結子難得贊同留美子的意見，就在她說完這句話時。

咯吱……
咯吱……

走廊傳來走動聲。
除了八代老師以外，眾人連忙掃視室內，確定一個人都沒少。
大家都待在廚房裡。
留美子將手電筒照向走廊。
傳來聲響的地方……看得到疑似女孩子的雙腳，從入口前面經過。
那裡……確實有東西。
因為，地板又發出「咯吱咯吱」的擠壓聲。
不過看樣子，就連剛才的聲響都只有我們才聽得到，八代老師仍在喃喃自語。
「高、高廣！你、你去看一下啦！剛剛那是什麼啊！」
「為、為什麼叫我去啊!?」
在廢墟這個情境，以及剛才看到的幻影影響下，即便是膽大如斗的高廣，一聽到留美子這麼說也不禁慌了起來。
最後，他「嘖！」了一聲，搶走八代老師手中的手電筒，鼓足勇氣衝到走廊上。
此刻仍聽得到「咯吱咯吱」的聲響……
大家都很好奇，高廣衝到走廊上後，剛剛出現的那雙腳怎麼樣了吧？
眾人提心吊膽地走近入口，把頭探出去偷看走廊。
「嗯？出了什麼事嗎？」
看到大家的動作，八代老師總算察覺到異狀。
老師也跟我們一樣探頭察看走廊，不過他似乎連聲音都聽不到。
既然這樣，老師理應也看不到我們看見的東西――身穿白衣，現已走到玄關附近的小女孩背影。
那名小女孩不斷邁動雙腳，彷彿是在告訴我們「接下來是這邊」。
她的腰側挾抱著一隻很大的兔子玩偶。
經過玄關，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後，小女孩走進裡面。
她是……美子？
小女孩並未滿身是血，因此給人的印象差很多。不過，玩偶和白色衣服，都與美子的打扮毫無二致。
那是她生前……而且還是即將遇害前的模樣吧。
「她的意思是……要我們跟過去嗎？」
高廣站在走廊上喃喃自語，隨後招手要大家過去。
美子想向我們表達什麼嗎？抑或只是圈套？
但是，剛剛的幻影感覺不到一絲危險……
「我們都專程跑來這裡了……只能過去一探究竟吧。」
說是這麼說，翔太卻沒有要邁開腳步的意思。
不，不只翔太，大家都一動也不動。
這也難怪吧。
當初要進入這座廢墟時，我們都希望別發生什麼怪事，結果卻事與願違。
「你們到底在看什麼？從剛才就一動也不動。既然你們那麼在意對面，不如先從那邊調查吧？」
「老師，你看不到那個女孩子嗎!?她絕對是美子啦!?」
八代老師果真看不見。
他好像也聽不太懂留美子在講什麼，臉上滿是問號。
「老師是負責帶路的人吧～～？你先走啦～～！」
結子往八代老師的後背推了一把，害他踉踉蹌蹌地來到走廊上。

「美子的幽靈，真的跑進這裡了嗎？」
最後，我們跟在八代老師後面，來到美子進入的房間門前。
除了八代老師以外，所有人都看到美子走進這裡，所以肯定沒錯。
美子就在這裡面。
「對……她就在這個房間裡。大家準備好了嗎？我要開門囉！」
語畢，高廣沒等大家回答就打開房門。
那扇門是往外拉的類型，不是往內推的類型。
開門往裡頭一瞧……狹長的房內一片漆黑，放置了許多雜物，看上去像是一間倉庫。
因為美子跑進這裡，我還以為又會看到幻影，抑或遭到她的攻擊……
想著想著，我赫然發現，本該待在現場的大家都不見了，只剩自己站在這裡。
看樣子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這房間都黑漆漆的，讓人看不清楚吧？
原來我早就置身在幻影之中。
這次的幻影跟剛才的不一樣，地點是在漆黑的空間內……
接下來要給我們看什麼呢？
我慢慢走進房間，卻感覺到有人在推我的背，害我不得不走向房間內側。
「咦!?為什麼推我!?」
話剛說完，我就撞上正前方某個看不見的東西。
不對，這種觸感……是人？
對了，看到幻影的人不只我一個。
推我的人和我撞到的人，肯定是另外四人當中的某兩個人。
一想到這兒，我稍稍放下心來。
「笨蛋笨蛋!!美紀，快點開門啦!!」
現場突然響起說話聲，我轉身看向門口。
站在那裡的是，服裝與剛才不同的小女孩。她將玩偶挾抱在腰側，不斷敲打門板。
「不准叫我美紀！妳不叫我姊姊，我就不開門！」
「美紀就是美紀嘛！才不是姊姊！」
門內與門外響起相同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同一個人在對話。
美紀和美子……她們在吵架嗎？
「既然這樣我就不開！美子是美紀的妹妹，妳不叫我姊姊，我就永遠不幫妳開門！」
「美紀大笨蛋！我最討厭美紀了!!」
看著美子又哭又喊的模樣，我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幻影消失後，我們來到走廊上，討論剛才看到的景象。
「美紀和美子感情不好嗎？不管怎麼看，她們都不像是感情要好的姊妹耶。」
「會嗎？姊妹不就是那樣嗎？我是獨生女，但我好像可以理解美子的心情。」
留美子拿手電筒照著倉庫，這般回答翔太。
「照那個情形來看，美子似乎都是直接叫美紀的名字。為什麼美紀會突然要求她叫自己姊姊呢？」
我妹妹真冬不曾叫我姊姊。
她都直接叫我美雪，我也覺得這樣很正常。
「應該沒什麼理由吧～～？我也有哥哥～～如果他突然要求人家叫他哥哥……」
話說到這裡，結子大概是在想像那種情形吧。
只見她稍稍皺起眉頭，又瞥了八代老師一眼，然後語帶嫌棄地低聲說：
「唔嘔！……噁心死了！」
「妳、妳不是在說我吧!?雖然妳剛剛看了我一眼！」
聽到結子這麼說，八代老師急忙反駁。
然而，結子卻沒做任何解釋。

咯吱……

就在我們討論之際，地板擠壓聲又移到別的地方了。
這次聲音是從玄關那兒傳來的。
此刻的美子與「尋找身體」時的她不同，感覺不到敵意……或者該說是殺意。
正因為明白這點，大家才能在言談中摻雜玩笑。
廢墟固然陰森可怕，但也僅只如此，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危險。
為什麼進行「尋找身體」時美子會殺死我們，在這裡卻不殺呢？
原因一定跟她給我們看的幻影有關吧？
看了剛才的幻影後，我可以肯定，她確實想向我們傳達一些訊息。
美子接著進入玄關大門左邊的房間。
重新觀察門廳，可以發現玄關的正面與左邊各有一道門。
右側有座沿牆而築的樓梯通往二樓，左側的牆壁則延續到裡面的走道。
「接下來要給我們看什麼呢……我們還不曉得，美紀為什麼會死掉吧？」
就像留美子說的，老師的調查筆記裡，只提到美紀死於原因不明的疾病。
「和子太太只說美紀是病死的。可惜，和子太太也已不在人世了……」
「總之先進去再說吧。如果美子願意告訴我們，待會兒說不定就能知道吧？」
語畢，高廣打開房門。
我們隨即陷入幻影中，竄入耳裡的淒厲叫聲，彷彿一直在等待我們的到來。
「啊啊啊啊啊啊!!這個家遭到詛咒了！」
「冷、冷靜一點！怎麼能連妳都說這種話！」
從敞開的門口看去，飯廳裡有名女子近乎發狂地吼叫，一名男子抱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
「左鄰右舍都說……這個家被詛咒了！不只肚子裡的寶寶，連美紀和美子也都死了，不是嗎!!」
「美子……她是死於不可饒恕的命案，至於寶寶的事，我們也無可奈何啊！別再怪罪自己了!!」
哦……這兩人是美紀和美子的父母。
也就是說，這是她們死後的情形。
父親一臉疲憊，母親的狀況更加嚴重。
我不曉得她原本長什麼樣子，所以無從比較，不過……她看起來相當憔悴。
「既然這樣，你要怎麼解釋美紀的死!?完蛋了……這裡果真遭到詛咒了……你看，門口那兒有人在看我!!」
母親指著我大叫。
她的表情十分可怕，簡直就是女版的八代老師。明知道這是幻影，我依然覺得恐怖。
「那個人不是和子嗎！拜託妳清醒一點!!」
就在父親甩母親巴掌的那一刻，幻影驟然消失，我又回到漆黑的廢墟裡。
剛剛的幻影，與之前看到的日常生活全然不同……那是發生某件事之後，這戶人家最後的晚餐。
隨後，夫妻倆就搬出這棟洋房吧。
雖然我還無法體會母親失去所有孩子的心情，不過……看那名母親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難過到無法用悲傷二字形容的地步吧。

咯吱……
咯吱……

我們都還來不及討論，背後再次傳來美子的走路聲。
為確認下一個地點，高廣拿手電筒東照西照，發現美子爬上了樓梯。
「看樣子接下來是樓上。話說回來，這下子我總算明白……這家人為什麼會把家具留在這裡，任由這棟洋房變成廢墟。」
剛剛的幻影，是住在這裡的小野山一家人最後的情況。
翔太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不管怎樣，在我們跟丟美子之前，快點追上去吧。」
高廣用剛才向八代老師搶來的手電筒照著美子，邁步走向樓梯。
跟著他走過去，卻發現樓梯的木材快爛了，我不禁擔心，萬一不小心踩破該怎麼辦。
幸好，這座樓梯比想像中牢固，只要上樓時小心一點應該就沒問題了。
「你們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說明給我聽吧？我看不見幻影。」
「等『尋找身體』結束以後，我們再告訴老師啦。反正時間一回到『昨天』，今天的事就等於沒發生過嘛。」
高廣說的或許沒錯，但是「今天」的八代老師，鐵定很好奇我們看到什麼幻影。
如果不盡量為他說明，「今天」的八代老師未免太可憐了。
我們追著美子上了二樓，發現她進入第一個房間。
還要再看幾次幻影，才能找出解除「詛咒」的方法呢？
現在的我們，只能依照美子的引導前進。
打開美子進去的房間……明亮的光線登時照射到我的眼睛。
我不禁瞇起眼睛，徐徐地踏入房內。
這次要給我們看什麼幻影呢？
適應光線後，我睜大眼睛一看……這裡是兒童房。
不曉得是美紀的房間，還是美子的房間。我看到一名小女孩靜靜地坐在床上。
「美子當不成姊姊了……因為小寶寶死掉了。」
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嗎？
我環顧四周，但房內似乎只有她一個人。
「所以，從今天起，妳就是我的妹妹美紗。我不會像美紀那樣欺負妳。美紗要永遠跟美子在一起喔。」
這個小女孩是美子。
此外，她的講話對象不是人……
「妳要乖乖聽姊姊的話喔，美紗。」
語畢，美子舉起兔子玩偶。
原來就是這個緣故……美子才會在變成「紅人」之後，依舊帶著那隻玩偶呀。
對美子而言，那隻玩偶不是玩具，而是妹妹。
幻影到此結束，我們呆站在房內。
或許是因為得知了美子的純真想法，再加上她又遭人殺害及分屍，我不禁覺得美子好可憐。
「原來那隻玩偶是她的妹妹啊……她說小寶寶死掉了，會不會是流產了？」
「大概吧，假如有生下來，她母親應該會用名字稱呼小寶寶才對……」
翔太多半早就準備好答案了，他如此回答留美子。
看了剛才的幻影，眾人都感受到美子的寂寞吧。
大家的話變少了，每個人都默默在房內東張西望。
「這個房間也看得到幻影嗎？你們可以告訴我，剛剛到底看到什麼幻影嗎？」
八代老師打破這股鬱悶的氣氛。
由於沒人要說明，我只好跑到老師旁邊，向他解說剛才看到的幻影。
聽完之後，八代老師低聲應了一句：「這樣啊……」
老師應該沒想到，那隻玩偶還有這層含意吧？
他環顧房間，一副想說什麼，卻找不到適當措辭的模樣。

咯吱……
咯吱……

走廊再度傳來擠壓聲。
美子想引導我們前往下一個房間吧。
「目前好像還沒發現解除『詛咒』的方法呢。」
「是啊。不過，美子似乎還有東西想給我們看。走廊那兒又聽得到走路聲了。」
翔太是我們之中最靠近走廊的人，說完這句話後他走出房間。
「接下來是隔壁房間。她跑進裡面了。」
當我來到走廊時，美子的身影早已消失，不過翔太有看到她進入隔壁房間。
「總覺得～～這家人好可憐喔～～不幸的事接踵而來～～」
儘管結子的聲調比平常還低，這句話聽起來還是很輕佻，怎麼會這樣呢？
果真是因為尾音拉長的關係嗎？
「接踵而來的不幸導致這裡化為廢墟，是嗎……那名母親提到了美紀的死，這點也很讓人在意呢。」
結子與翔太在前往隔壁房間的空檔短暫交談。
高廣站在美子進入的房間門前，伸手握住門把。
想必大家都做好了會看到幻影的心理準備吧。
高廣默默打開房門，自門縫透出的光線照射在我身上。
這房間的家具跟美子的房間一樣，布置也很相似。
除此之外……房內有位身穿紅衣的小女孩，她正站在窗邊望著外頭的景色。
那個人是美紀……我看過那件紅色衣服。
「……為什麼美子和小寶寶都死掉了呢？美子在天國當小寶寶的姊姊嗎？」
小女孩原本背對我喃喃自語，之後她像是注意到什麼般，緩緩地轉過身來。
「是誰站在那裡!?」
一看到轉過來的小女孩，這可能是我頭一次對幻影產生恐懼。
小女孩的……美紀的脖子上，有道宛如小手印的紅色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