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漫步在東京,跟著村上春樹重新走一遍,
那以充滿想像力的符號構築而成的奇幻場域。
「第一次去東京的旅人會去哪些地方?
皇居、淺草寺、明治神宮、晴空塔……這大概是所有旅遊攻略給出的千篇一律的答案。那是旅行指南中的東京。
而在村上春樹的小說裡,還存在著另外一個東京。這個東京則是由在小說中出現的地名構築起來的。
銀座是《發條鳥年代記》中「我」和笠原May一起打工的地方;
在澀谷街頭,與《國境之南‧太陽之西》中,與島本同學極度相似的女人拖著一條跛腿蹣跚走過;
原宿有一條能夠遇見百分之百女孩的小巷;
坐中央線電車去神保町,說不定會在途中遇見直子,然後開始沿著《挪威的森林》中的路線,在東京漫無目的的散步;
……
儘管我從未到過東京,然而在村上的小說裡,那些地方已經無數次地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
在將這些書翻來覆去地讀過很多遍之後,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親自去看看村上春樹的東京。」
作者把村上春樹的書翻來覆去地讀過多遍之後,決定親自去看看村上春樹的東京。她帶著書,一邊讀,一邊尋找,走訪書中出現過的場景,寫成了一篇篇尋找村上春樹小說場景的東京旅行筆記。文字之外,作者還用相機捕捉了村上春樹小說中的東京圖景,如同時光旅行一般,帶我們重回村上的小說世界。
作者簡介
王曦,筆名番小茄。豆瓣人氣作者,北京大學畢業的學術少女。現供職於某跨國公司。村上春樹深度書迷,多次去東京旅行。著有豆瓣閱讀高分作品《那些微不足道的食物和青春》。
讀書。寫作。旅行。吃喝。觀察貓。這是我認知世界的方式。喜歡美食,連載?自己的美食專欄。喜歡旅行,旅行隨筆常見於豆瓣熱門日記。喜歡日本小說,收集了全部村上春樹的作品。現在正作為一只有上班恐懼症的打工狗努力旅行,努力寫作。
名人/編輯推薦
名人推薦
《快樂雲,旅遊看世界》知名部落客 快樂雲:
村上春樹,是台灣許多文青年輕時代的代表,
在他眾多小說構築出另外一種東京;
東京,是日本旅行必訪的城市,
在《探尋村上春樹的東京》一書中,
我又再次走訪了村上春樹的筆下世界與東京足跡,
這次看到了不只是眼前風光,
更是追尋潛意識裡的青春記憶。
澔岳國際設計工作室負責人/《東京散步思考》作者 陳岳夫:
在東京散步思考時,隨著王曦的鏡頭,看到村上春樹的角色,
你會發現你也成可以為八部小說裡的一個主角,
為自己的東京旅行,留下一段小說般的回憶……
目次
●《挪威的森林》
東京座標:目白‧和敬塾‧早稻田大學‧四谷車站‧神保町書店街‧神保町食堂‧都電荒川線‧大塚‧新宿‧歌舞伎町‧上野車站‧日本橋高島屋‧吉祥寺
很久很久以前
每個人無不顯得很幸福
那時未能相遇,也會在別處相遇
一切都由同一個場所開始
我們早已決定對周圍的事來個不屑一顧
在周圍充滿可能性的時候
去哪裡都一樣
全世界森林裡的樹全部倒在地上
祝你幸福地活下去
●《國境之南‧太陽之西》
東京座標:澀谷‧箱根
沒有謎底的謎語
途中所有的拐彎和上下坡
●《發條鳥年代記》
東京座標:銀座‧新宿
這樣一步步向後發展
如此眾多的人各有各的去處與歸宿
●《遇見100%的女孩》
東京座標:原宿
僅僅是擦肩而過
●《舞.舞.舞》
東京座標:青山‧表參道‧鐮倉
生在深沉的虛無中沉沒
這等場所居然被保存下來
●《人造衛星情人》
東京座標:井之頭公園
平原上刮起龍捲風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
東京座標:上野動物園
如果在什麼地方再遇見你
●《關於跑步,我說的其實是……》
東京座標:神宮球場‧神宮外苑
人是如何在神宮球場成為小說家的
書摘/試閱
●《挪威的森林》
東京座標:
目白‧和敬塾‧早稻田大學‧四谷車站‧神保町書店街‧神保町食堂‧都電荒川線‧大塚‧新宿‧歌舞伎町‧上野車站‧日本橋高島屋‧吉祥寺
很久很久以前
從前從前,話雖這麼說,其實也不過是二十年前左右,我曾經在一個學生宿舍住過。我十八歲,才剛上大學。因為對東京一無所知,而且是初次一個人生活。擔心的父母親便為我找了那個宿舍。那裡不但提供伙食,各種設備也都齊全。即使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十八歲少年應該也可以在這裡活得下去吧。開銷當然也有關係。宿舍的開銷要比一個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便宜多了。畢竟只要準備棉被和檯燈,其他一切都不需要自己買。以我來說如果可能的話,當然想租一間公寓一個人輕鬆自在地過。但是一想到私立大學的註冊費、學費和每個月的生活費,就不能任性開口了。
二十年前的確可以算很久以前了。對於渡邊來說如此,對於我們每一個人來說也是如此。
《挪威的森林》一書中所說的二十年前,其實是更為久遠的一九六八年。然而書中所描寫的渡邊的大學生活,卻讓我產生了一種奇特的親切感。每次重讀村上寫的這段寄宿生活,都能喚起我對大學時光的回憶。
如同渡邊每次回想起直子的面容所需要的時間愈來愈長一樣,我也在一步一步遠離自己的青春時光。也許正因如此,我反而更容易被書中渡邊的故事打動。每次重讀《挪威的森林》,都將我帶回往日的校園時光。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東京,我卻懷著追尋回憶的心情,踏上了前往這間學生宿舍的路。
位於東京目白區的「和敬塾」就是這一宿舍的原型。令人興奮的是,現在不僅保存完好,還繼續做為學生宿舍在使用。
《村上朝日堂》的〈「搬家」即景〉中寫道:「我是一九六八年進大學的,首先住進目白的學生宿舍。這宿舍在椿山莊的鄰近,現在還存在,所以如果經過目白通的時候,不妨瞄一眼看看。」於是我專程前往目白,就是想看看這個留下了渡邊和村上君青春印記的地方。
穿過都電荒川線早稻田站所在的十字路口向北,經過神田川的河岸,就進入一片十分寧靜的住宅區。目白地處高田馬場和池袋兩大繁華商區中間,氛圍卻截然不同,是鬧市中難得一見的僻靜街巷。我跟著寫有「目白台運動公園」的指示牌向前,走上一段坡道。這裡更為寧靜,綠苔蘚在坡道兩側的石牆上蔓延,牆頭上露出日式住宅古樸的黑色屋簷,潮濕的地上落葉散佈。遙想一九六八年,村上君就從這段坡路上跑下去,到早稻田附近大喝日本酒;喝得爛醉如泥之後,被人用標語牌架起來沿著這段坡路抬回宿舍。「有一次標語牌在目白坡路上斷裂開來,腦袋狠狠摔在石階上,痛了兩三天。」村上君如是說。
我怎麼也無法想像看起來一臉嚴肅的村上君被摔在石階上的情景,整日迷迷糊糊的渡邊倒是相當有可能。
坡道終點有一棟四層的白色建築,對面就是目白台運動公園的球場。那棟建築一看就知道是學生宿舍,從窗外能看到窗戶掛著統一的灰白色窗簾。簡單而沒有什麼裝飾的宿舍,看起來倒也不像書中描寫的那樣骯髒得令人難以忍受。莫非這也是二十世紀六○年代已經過去的證明?當然也有可能這只是表象。世上的人都曉得,大學的男生宿舍不可能乾乾淨淨。
不管怎麼說,站在寫著「和敬塾」的宿舍大門前,都難以想像這裡曾經住著一群整日要求廢除學校的二十歲大學男生。召開集會、和員警對著幹、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要求將老師趕下台……周圍的世界紛繁複雜、變化多端,唯有渡邊一個人在某間宿舍裡默默地讀著費茲傑羅。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六○年代。
那個宿舍位於東京都內一個視野好的台地上。占地寬廣,四周有水泥高牆圍著。穿過大門,迎面聳立著一棵巨大的櫸樹。據說樹齡至少也有一百五十年。站在樹旁抬頭仰望,天空都完全被那綠葉遮住了。
水泥鋪道像是順應著那棵巨大的櫸樹似的迂迴轉彎,然後再度恢復成長長的直線穿過中庭。中庭兩側有兩棟三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物,呈平行排列。這兩棟大樓開有許多窗子,令人看了有一種由公寓改造成的監獄,或監獄改造成的公寓的印象。但絕不是不清潔,也不會給人陰暗的印象。敞開的窗戶傳出收音機的聲音。房間的窗簾全都是奶黃色,是最看不出日曬褪色的顏色。
沿著鋪道直走,正前方有一棟兩層樓的總部。一樓是餐廳和大澡堂、二樓有講堂和幾間會議室。此外甚至還有不知道什麼用途的貴賓室。總部旁邊是第三棟宿舍,這同樣是三層樓。中庭很大,綠草地中央的自動灑水器不住旋轉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總部的後方有個打棒球和踢足球兼用的操場以及六個網球場。可以說一應俱全。
學校門口的大樹看不出有一百五十年的樹齡,天空倒確實被綠葉遮得密密實實,整個寄宿學校都在濃密的綠色植物掩映下。周末的下午,學生大概都出門玩樂去了,院子裡十分安靜。一個戴著帽子的男生從樹蔭下走來,幾乎能聽見他孤零零的腳步聲。
穿過濃蔭遮蔽的主幹道,主樓和宿舍便出現在眼前。一切幾乎和書中所寫的一模一樣。這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激動。不過,這宿舍看起來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學宿舍,絲毫無法讓人將其和監獄聯想在一起。宿舍前面的一塊空地上,沒有旗幟的旗杆孤零零地矗立著。
「升旗的中野學校!」我幾乎叫出聲來。
宿舍的一天從莊嚴的升旗典禮開始。當然也播放國歌。就像體育新聞和進行曲分不開一樣,升旗和國歌也切不開。升旗台在中庭正中央,從任何一棟宿舍的窗戶都可看見。
渡邊在剛住進宿舍的時候,還出於好奇,特地在六點鐘爬起來觀看這個愛國儀式,當然很快就放棄了,開始過正常大學生的晚睡晚起的生活。只有他的室友「突擊隊」還堅持與潮流對抗,每天一早準時起床做廣播體操。渡邊也只能看看降旗儀式了。
黃昏的降旗典禮大致上也依照相同的儀式進行,只是順序和早晨的完全相反。國旗慢慢降下,被收進桐木盒子裡。夜晚國旗不飄。
那時尚未到傍晚,旗杆上同樣空空如也。如今恐怕已經不再有升降旗的儀式了。即便旗杆還在,四層的宿舍樓還在,後面的棒球足球兩用運動場也在,但不可能再有那樣的升旗儀式了。畢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六○年代的事了。
在《挪威的森林》及村上本人的經歷中,六○年代都是一個極為重要的標誌。儘管對於所謂的「鬥爭」絲毫不感興趣,甚至對於周圍那些口是心非、沽名釣譽的學生不屑一顧,渡邊和村上君仍然在這個時代獲得了最寶貴的自由時光。社會的注意力被那些天天在學校裡喊著口號、散發傳單的激進分子所吸引,渡邊這種早已看透名利把戲的年輕人,大可以隨心所欲地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這中間固然有迷惘,有不願與其同流合污的掙扎和堅持。如同在烏煙瘴氣的和敬塾中間,還存在著渡邊那間被室友「突擊隊」打掃得乾乾淨淨,連一張裸女畫都沒有的宿舍。
無論打工、喝酒、讀書或是聽唱片,甚至深夜從斷裂的標語牌上摔下來,不得不接受員警的盤問……再怎麼樣我行我素都沒有關係,反正人人都迷茫,人人都不知道六○年代過去之後,世界將變成怎樣。然而六○年代終究還是結束了,沽名釣譽的傢伙們重新回到大學,照樣就職,世界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運轉如常。
五十多年後的今天,和敬塾早已看不出曾經有過「鬥爭」的痕跡。除了和書中描寫幾乎別無二致的宿舍,就只有靜靜的樹木和不再懸掛旗幟的旗杆。
我繞過主樓,後面是空無一人的棒球足球兩用的運動場。運動場的地面還是黑色的泥土地,帶著雨後潮濕而新鮮的氣息。我一個人在這氣息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等著它將我的記憶帶回我的大學時光,帶回那個同樣有著潮濕氣息的南方城市。
我從宿舍的後門離開和敬塾,沿著山坡上的石階走下去。四周的氛圍寧靜而古老,彷彿能夠看到渡邊在不遠處悠閒地獨自散步。
目白‧和敬塾旅行Tips
和敬塾雖然位於目白,但距離JR山手線的目白站還有一段距離。最好乘坐都電荒川線到早稻田站下車,步行大約十分鐘可達。
和敬塾附近還有不少古蹟和紀念館:關口芭蕉庵、細川侯爵宅邸永青文庫,以及講談社野間紀念館。
那時未能相遇,也會在別處相遇
我和直子在四谷車站下了電車,便沿著鐵路旁的土堤往市谷方向走。那是五月中旬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從早晨就溪瀝淅瀝下下停停的雨到中午以前已經完全停了,低垂陰霾的雨雲彷彿被南方吹來的風給趕走似的消失了。鮮綠色的櫻樹葉子迎風搖曳,閃閃爍爍地反射著陽光。光線已經是初夏的了。迎面而來的行人已脫下毛衣和外套,被掛在肩上或搭在手臂上。在星期天下午溫暖的陽光下,每個人看來都那麼幸福。土堤對面及目可見的網球場上,年輕男子脫下襯衫只剩一件短褲在揮著球拍。只有並排坐在長椅上的兩個修女還整齊地穿著黑色冬季制服,令人覺得好像只有他們周圍夏天的陽光還沒有照到,雖然如此他們兩人臉上依然露出滿足的表情在陽光下快樂地交談著。
走了十五分鐘後,背上開始滲出汗來,於是我脫下厚棉襯衫只剩一件T恤。她把淺灰色運動衫袖子捲到肘部以上。好像經常洗的樣子,已經褪色了,但感覺相當好。我覺得好像很久以前看她穿過同樣一件運動衫,但並沒有明確的記憶。只是這樣覺得而已。當時我對直子並沒有記得多少事情。
我在東京市中心的散步,就圍繞著四谷站展開。
一個周六的早晨,我從新宿站坐JR山手線,在代代木站轉中央線往神保町去。
我喜歡JR多過喜歡地鐵,除了票價便宜、轉乘方便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夠看到東京這座城市的風景。雖然鐵路兩旁的風景多半是住宅樓頂的看板,以及在密密麻麻的房屋中間延伸出去的鐵道,然而東京本來就是由那些普通的景色所構成的。如東京這樣的城市,有趣之處並不在所謂「遊客必到景點」,而在那些通常被忽略的東京人的日常。
JR四谷車站位於首都高速公路的下方,是一座半地下的車站。鐵路延伸到前方的隧道裡,兩邊的磚牆上探出一些綠色的爬牆虎和芒草,是可以令人忽然忘記自己身處繁華城市之中的所在。
渡邊就是在這裡再次遇見直子的。
距離兩人上次碰面已經過了一年之久。維繫他們之間友誼的Kizuki已經在十七歲時死去。兩人為了逃避Kizuki的死,各自離開家遠赴東京,在死的迷霧中跌跌撞撞地送走了十八歲。在如此年輕的兩個人眼中,世界已然在短短的時間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這樣的兩個人相遇在四谷車站,在列車即將進入黑暗隧道之前跳下車,走上地面,開始了在東京的散步。
我們並不是有什麼目的而來這裡的。我和直子是在中央線電車上偶然相遇的。她一個人出來正想去看電影,而我正打算到神田的書店去。兩邊都沒有特別重要的事。直子說下車吧,我們就下了電車,而那裡碰巧是四谷車站而已。其實只剩下兩個人之後,我們並沒有什麼特別值得交談的話題。連直子為什麼會突然說出下車吧,我也完全無法瞭解。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話題可言。
走出車站之後,她也沒說要去哪裡,就開始兀自快步往前走。我沒辦法只好跟在她後面走。直子和我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公尺左右的距離。當然如果想縮短那距離的話也可以,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畏縮而沒有辦到。我在直子一公尺左右的後方,一面看著她的背和烏溜溜的直髮一面走著。她頭上夾著一個茶色大髮夾,頭一轉向側面時便看得見小而白皙的耳朵。偶爾直子會轉向後面來對著我說話。有些我可以順利回答,有些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有些則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不管我聽不聽得見,她似乎都無所謂的樣子。直子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之後,就又朝前面繼續走。好吧,反正這是個很適合散步的晴朗日子。我只好這樣想。
不過以散步來說,直子的走法卻有些過於認真。她在飯田橋向右轉,來到護城河邊,然後穿過神保町的十字路口走上御茶水的斜坡,就那樣一直走過本鄉。並沿著都營電車的鐵路走到駒込。相當有一段的路程。到了駒込時,太陽已經西沉了。是個溫暖舒服的春天黃昏。
直子與渡邊的這段散步路線接近十公里,全部走完當然要從午後走到黃昏。直子在懵懵懂懂間不停思考著什麼,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走了多遠。而渡邊又被直子所吸引,心甘情願地跟在後頭,即便無話可說也不覺得時間漫長。換句話說,無論是體力、心情還是可以隨意浪費的時間,若想將這一段路線走上一遍,絕對是年輕時才能辦到的事情。
我從四谷站坐中央線繼續前進,經過市谷和飯田橋,在水道橋站下車,從這裡開始步行到神田的神保町書店街。
水道橋和飯田橋是位於神田川上的兩座橋。雖然叫做神田川,倒不如說是一道窄窄的水渠,水色濃綠。我穿過水道橋,沿著三崎町朝神保町的方向走過去。周末上午的街上還很空曠,路面依然濕潤,昨天一直劈哩啪啦、下個沒完沒了的雨,直到今早才停。路兩旁的銀杏樹葉青綠青綠的,帶著梅雨季節裡特有的濃郁。空中的雲還沒有散開,微涼的風努力吹動厚厚的雲層,既不曬又涼爽,真是適合散步的天氣。
神保町接近皇居和秋葉原,可以說十分靠近市中心,然而路邊的店鋪看起來十分大眾化。這些店鋪之每隔三五間便有一兩家小小的舊書店。店門口擺著裝滿二手書的大紙箱,裡面每一本都只要一百元日幣。仔細看看,竟然有許多是昭和,甚至是大正年代的圖書。除了紙頁有些發黃,保存都十分完好。大多數書店老闆都是看上去年紀不小的阿伯,一個人在店裡忙前忙後。他們頭髮花白,穿著運動鞋、帶著棒球帽,將一箱書拖到店門口時稍顯吃力。想必店內的書架也是花了不少力氣整理的,書本全部碼放得整整齊齊,一直堆到天花板也不顯得淩亂。一些不方便翻閱的古書,書頁中間還會附上一張寫著書名的紙條方便查閱。
對我來說,這一切都新奇有趣。雖然看不懂日文,依然這裡翻翻,那裡看看。書店老闆也不像一般日本店主一樣會熱情地打招呼,只從厚厚的鏡片後面不動聲色地打量一下而已。在一堆舊書店中也不乏經營新書的小書店。其中一間以貓為主題,收集了各式各樣與貓有關的圖書和明信片,相當吸引人。然而新書的價格確實令人難以下手,相比之下,一兩百元日幣一本的舊書實在是太誘人了。
走到能看到「集英社」醒目招牌的十字路口,便到了神保町古書街。在此彙集了大名鼎鼎的玉英堂、東陽堂、明倫堂等專門販賣古書的書店。這裡的古書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古書,上至宋元的古書都可以在書架上找到。當然價格也十分驚人,我也只能姑且是參觀博物館。大書店的店員十分友好客氣,明知我是遊客,依然笑臉相迎,還主動送了我神保町書店街的地圖。相比之下,小書店那些個性十足的老闆們恐怕並非僅僅為了賣書賺錢,倒更像是在經營自己的個人愛好罷了。
後巷裡另有一排規模稍遜一籌的中型書店,主要販賣各種特色書籍。例如東方書店就主營中文書,三樓的一側有好幾個書架的中文舊書,在國內也難得一見,價格也還算便宜。等我提著裝滿舊書的袋子從書店出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好在隔壁就有咖啡店可以坐下來休息,而且咖啡便宜好喝,只要三百元日幣一杯。
這樣的CP值簡直是令人感動。即便是囊中羞澀的學生,也可以在神保町的散步途中走進店裡坐下喝杯咖啡。
我們和以前一樣在街上走,進某個餐廳去喝咖啡,又開始走,傍晚吃過飯,然後道一聲再見便分手。她依然只有斷斷續續地偶爾開口,她自己似乎不太在乎那樣,而我也沒有刻意多說什麼。心血來潮時談起彼此的生活和大學的事,但都是片斷的,都不是和什麼有關聯而能接著談下去的。而我們一概不提過去的事,大體上就是一個勁地在街上走。幸好東京街頭很大,怎麼走都走不完。
我們幾乎每週見面,就那樣子到處走。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她後面一點。直子擁有各式各樣的髮夾,每次都讓我看見右側的耳朵。我那時候因為總是看她的背影,因此只有這些現在還記得。直子害羞的時候常常用手玩弄髮夾,而且動不動就用手帕擦嘴。用手帕擦嘴是想要說什麼時的習慣動作。在看著她那個樣子之間,我好像開始逐漸對直子懷有了好感。
我僅僅走了渡邊和直子所走路程的一小部分,便覺得疲勞不堪。渡邊願意沒完沒了地和直子在東京的街頭走下去,除了年輕,恐怕主要還是由於直子對他而言具有某種必然的吸引力。儘管是為了告別過去的人生才各自選擇來到東京,然而兩人並沒有立刻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都孤零零地在東京街頭遊蕩,直到在四谷車站宿命般地重逢。少了Kizuki的存在,兩個人之間總是無話可說,但兩人都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可見在努力摒棄外部世界的直子心裡,渡邊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起初讀這本書的時候,我並不能理解渡邊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深深地愛著直子。直子話不多,性格也不像綠那樣直爽明朗,甚至可以說個性有點模糊。後來才明白那正是村上君的高明之處。由於直子的全部心神都耗費在自己封閉的內心世界裡,哪怕是簡單的詞句,也要斟酌再三才能出口。在外人看來,她當然是內向靦腆,甚至有點迷糊的樣子。那正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直子的痛苦。
以渡邊的性格來說,即便他無法真正體會這種痛苦,他所做的也無非是順其自然地將其接受。這造就了渡邊性格中吸引人的部分。
不過我和直子的關係也不是毫無進展。直子一點一點地習慣我,我也一點一點地習慣直子。暑假結束新學期開始之後,直子極自然地,簡直像是當然似地,和我並肩走在一起了。那天大概是直子把我當做一個朋友來承認的記號吧,我想,和她這樣美麗的女孩子並肩走的感覺並不差。我們兩人在東京街頭漫無目的地繼續走著。走上斜坡,渡過河流,越過鐵道,無止境的繼續走。並沒有任何要到什麼地方去的目的。只要能走就好了。簡直像在治療靈魂的宗教儀式一樣,我們專心地走著。下起雨的話就撐起傘來走。
那時候我們談了些什麼,我已經想不太起來。我想大概沒什麼了不起的話吧。我們依然完全不提過去的事。Kizuki的名字幾乎沒有出現在我們的話題中。我們依然話不多,那時候我們已經完全習慣於兩個人默默地在喫茶店面對面地坐著。
沒有語言交流而又不至於覺得尷尬或無聊的兩個人,一定是彼此心意相通的。
因為共同經歷了Kizuki的死,兩人在對方心中都佔據了一個特殊的位置。即便不開口說話,渡邊和直子對於彼此的處境也心知肚明。他們無法開口提及Kizuki,或者說他們無須提及Kizuki。這是渡邊和直子之間的默契。可以說兩人勢必要相遇,為了不令彼此在東京這一巨大的城市裡迷失,落入不知道在哪裡的深井。
直子把左手從口袋抽出來握住我的手。「不過,你沒問題。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就算你黑夜裡在這一帶亂闖也絕不會掉進井裡的。而且我只要像這樣緊緊貼著你,就不會掉進井裡。」
「絕對嗎?」
「絕對。」
「這種事妳怎麼知道?」
「我知道啊。就是知道。」直子依然緊緊握著我的手那樣說。然後沉默一會兒繼續走著。「那種事情我很清楚。這跟道理沒關係,只是感覺的到。例如像現在這樣緊緊跟你靠在一起時,我就一點也不害怕了。多麼惡劣黑暗的東西都不會來引誘我了。」
兩人就這樣靠著在東京街頭漫無目的的散步,默默進行著不需要言語的靈魂拯救儀式。
說起來,東京確實有許多適合散步的去處。既有新宿和澀谷那樣人來人往的熱鬧之所,也有寂靜如皇居和赤坂一帶可以一個人獨處的去處。比如從明治紀念館開始,沿著赤坂離宮的外牆向東,便是一條很好的散步道。人行道並不寬闊,然而極少有人,偶爾有跑步者經過。道路一側種著高大的梧桐,另一側是赤坂離宮的石牆、竹籬和從庭院中伸出森然的松柏。路上很少看見車輛,有車駛過時車輪摩擦地面的沙沙聲都聽得十分清楚。偶爾有兩個散步的人經過,說話也似乎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生怕打破了這份寧靜。大概更好的做法是沉默無言地散步,如渡邊和直子那樣。
很難想像在靠近熱鬧的原宿和青山一帶,竟然有如此適合安靜散步的地方。這條路一直走到盡頭,便是四谷車站了。當發現散步的終點竟然是再一次回到四谷車站時,我幾乎能夠感受到渡邊再次經過四谷車站時的心情了。
當通過四谷車站前時,我忽然想起,和直子一起走過的那無止盡步行的事。這麼說來一切都是從這個地方開始的。如果那個五月的星期天,我沒有在中央線的電車裡偶然遇見直子的話,我的人生或許會和現在相當不同,我忽然想。而且緊接著,又想道不,就算那時候沒有遇到,結果或許也一樣。我們大概是因為應該在那時候遇到而遇到,就算那時候沒遇到,也會在別的什麼地方遇到吧。雖然沒有特別的根據,但我這樣覺得。
這種想法使得渡邊更加堅定了對直子的情感,無法放棄直子也不應該放棄直子的念頭從此深深地埋藏在渡邊心中。
從四谷車站的電梯下至月台,抬頭從半開放的月台望出去,能看見傍晚時分漸漸垂落的寶藍色天空。那個時刻,我深信,四谷車站確實是為了這一相遇而準備的場所。
四谷車站‧神保町書店街旅行Tips
經過四谷站的除了JR中央線(中央總武線)之外還有地鐵丸之內線和南北線。不過畢竟渡邊和直子是在中央線電車上相遇的,有機會的話還是建議坐一次中央線。如果直接去神保町的話也可以坐地鐵半藏門線(或都營三田線及新宿線)直達神保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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