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暢銷作《不幹了!我開除了黑心公司》作者最滿意的人生打氣小品!
內容介紹
「我過了索然無味的人生啊。」
外公在病床上說的話,在26歲便利商店店員修司的腦中縈繞不去。
某天,修司的同事拿來一張可疑的徵人廣告單,
上面寫著:「你就是英雄!」
急需用錢的修司前往應徵,
發現那家公司裡的人都頗富個性,
而「名字平凡長相也平凡」的他,
竟然擠進錄取率只有3%的窄門進入公司。
修司突然被交付的工作,
是要「照顧」正當紅的人氣漫畫家,
讓他成為「英雄」。
儘管感到一頭霧水,修司還是認真完成任務。
正當一切漸入佳境,過去的陰影卻湧上心頭……
「英雄」究竟是什麼?
讓你以全新視野看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並且挖掘自己的無限潛能。
©EMI KITAGAWA 2016
作者簡介
大阪府吹田市人。以《不幹了!我開除了黑心公司》榮獲第21屆電擊小說大賞「Media Works文庫賞」,在文壇初試啼聲。無可救藥的居家派,只要有甜食、咖啡、紅茶、音樂和電視,每天就能過得很幸福,旅遊則是她矛盾的興趣。運動只看不玩,熱血支持藍黑軍團。
韓宛庭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曾任出版社編輯,現為專職譯者。熱愛文字和故事,重度購書癖患者。多貓家庭。譯作以小說類為主,也喜愛各式散文。譯有《水神一族》、《在神酒診所乾杯》、《妳在月夜裡閃耀光輝》等書。
合作信箱:niwa0210@gmail.com
書摘/試閱
──我過了索然無味的人生啊。──
我坐在喀咚喀咚搖晃的電車上,腦中回想著昨天外公說的話。
「外公病倒了。」
約莫一週前,母親來電告知我這個消息。
「不過沒有立即性的生命危險……」母親在電話裡說。我覺得有點麻煩,未置可否地回道:「我最近剛好工作很忙。」
我已經一段時間沒和父母聯絡,要不是這通電話,我還不知道母親為了照顧住院的外公,已經回鄉下去住了。
三天後,母親再次來電,我擔心外公出事,頓時緊張了一下。
「外公每天都在問你過得好不好喔。他變得很沒有安全感,嚷著自己來日不多了。修司,你這個週末能不能設法過來一趟?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黏著外公玩嗎?」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那種兒時情感,但我察覺再不答應母親會開始嘮叨,於是乖乖地說:「好,我會抽空過去。」
「至少讓外公再見你一面,好不好?」
母親最後說的這句話,無疑也狠狠推了我一把。
至少再見一面──外公年事已高,不用想也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
我的工作並不算特別忙,很多大學已經開始放暑假,要找個工讀生代班並不困難。
車廂門噗咻打開,我隨著大批人潮一同被擠向月台。
昨晚廚房的日光燈壞了。剛從醫院探病回來電燈就壞,總覺得不太吉利。我望著發出陰森的劈啪聲閃爍不止的日光燈,茫然思忖。
打工已經請好假,閒著也是閒著,我特地在傍晚搭電車去市區的電器街買燈泡。家附近的便利商店沒賣燈泡,住在都市偶爾也有這種不便之處。
正當我通過驗票閘門,準備走向人潮洶湧的十字路口時,馬路對面的數位電子看板傳來巨大聲響。接著,後面有人咚地撞上我的肩膀。
「很痛欸……」
我朝煩躁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瞥,一名留著過時的刺刺頭、染金髮、耳朵上的耳環叮噹作響的男人凶狠地瞪著我,他的耳環與鼻環之間垂掛著一條鍊子,真的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走起路來似乎很吵。
──少囉唆,明明是你先撞我的。
我在內心咒罵,不動聲色。
「對不起……」我聲音悶在口中道歉。男人撇撇嘴,咂舌示威後走過我身邊。
也許是注意力被電子看板影像吸走,突然呆站在人群中的我不好。
但其他人看我站著,不都順利閃開了嗎?
我茫然眺望男人離去的背影,再次悶聲啐道:「麻煩死了……」
之所以不正面抱怨,是為了省去無謂的衝突。我可不是膽小鬼,只有傻子才會在這種地方和人發生爭執。
「我們今天請到了《TORN&TONE》的原著漫畫家東條隼老師,來為我們說明本作品的魅力是什麼呢……」
我再次瞅向電子看板。
《TORN&TONE》是一部科幻青春群像劇,故事講述一群住在海中小島的高中生,為了守護土生土長的島嶼,與來歷不明的巨大惡勢力對抗。
大約一年前,這部暱稱為《通通》的漫畫在年輕族群間急速竄紅,很快地改編成動畫、小說及電影,名符其實地「通通包辦」。
還記得我讀小學時,這位漫畫家才剛剛出道。接著又過了幾年,當他開始連載《通通》時,還是一位窮困的漫畫家,我的薪水肯定比他高。
「被他遠遠拋在後頭了……」
電子看板絲毫不顧我的感受,繼續播映漫畫家用緊張笑容接受採訪的宣傳影片──
STEP1 誤入修羅場
──我又回到了那個十字路口。
「我們今天請到《TORN&TONE》的原著漫畫家……」
電子看板上的漫畫家,擠出和那天一樣的緊張笑容,為《電影版TORN&TONE》做宣傳。
我呆望影片一會兒,一個小男孩蹦蹦跳跳地通過我面前。
那是傍晚下課的小學生,看上去大約二年級,應該是剛和朋友玩完,正要返家。快放暑假了,小朋友應該很興奮吧。
那套制服在附近不常看到,他念的是要搭電車通學的私立學校嗎?小小年紀就要搭電車上學,真是辛苦他了。
他只踩白色的斑馬線過馬路,像是某種遊戲或是運勢賭注,我以前也常常這麼做。
看到孩子在人群中蹦蹦跳跳,有人會忍不住微笑,有人會感到不耐煩,這都是個人自由,但我想剛才那個金髮男一定是後者。
我的雙眼不由自主地追逐背著小學生書包的少年。
少年以勉強沒碰到的距離,與方才對我咂舌的金髮男擦身而過。
金髮男似乎微微轉頭注視少年,從後面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看上去至少沒有咂舌。
少年平安無事地只踩白色的斑馬線過馬路。
想必今天會是他的幸運日。
受幸運之神眷顧的少年沒有得罪任何人,順利地走到馬路對側;倒楣的我則愣在斑馬線前,此時綠燈快速閃爍,我又被急著過馬路的路人撞到左肩。
說時遲那時快,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緊急煞車聲。
我嚇得身子一縮,現場同時響起「轟」的爆炸聲,瞬間的地鳴造成影響,使整條水泥道路都在迴響。
行人尖叫聲四起,我在混亂的人群中看見一輛白色汽車撞上對面的電線桿,汽車的引擎蓋扭曲變形,殘骸四處飛散。
我看見疑似倒在車後的人的腳。
我急忙在附近騷動的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
背著書包的少年剛剛通過了馬路。
只踩著白色斑馬線,心情雀躍地過馬路。
然而圍觀群眾與隨綠燈前進的車流分別擋住了大馬路,從我的位置無法確認他嬌小的身影。
他是不是在人潮中嚇壞了呢?
是不是害怕地回家了呢?
或者……他在那台車後面……
看熱鬧的人如雪崩般從後方擠向斑馬線,我推開他們凝視對岸,看到汽車旁掉落著某人的鞋子。
深紅色的液體逐漸在地面擴散。
「那邊」有人哭喊著某人的名字。
「這邊」的人紛紛略帶興奮地說:「車禍!」「真的假的?」一心只顧著拿手機拍照,邊不時喀嚓地按下快門。
隔著斑馬線的「這邊」和「那邊」,宛如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我很擔心那名少年的安危,但身在此岸的我,無從確認他的狀況。
紅綠燈再次切換。
我下意識地奔向斑馬線。人潮不斷湧向對岸,圍觀的人群轉眼間又多了一圈。
我推開他們想擠進中心,但人實在太多,無法如願。很快地,我就被後方的人群淹沒,再也無法動彈。
人群中心不斷傳來同一批人的說話聲。
「別擔心!救護車很快就來了!」
其中一人的聲音聽起來特別宏亮。
警笛聲從後方接近,是救護車到了。
「請退後!讓急救人員過去!請空出一條路!」
急救人員賣力推開擠得水洩不通的圍觀群眾,前往人輪中心。
「請不要站在這裡!很危險,請後退!是,請離開!」
警察不知何時也趕到了現場。
看熱鬧的人潮被分散,一架移動式擔架嘎啦嘎啦地快速通過。
我從霎時間出現的縫隙瞥見中央。
「已經沒事了!這裡!你們快點過來!」
是那個金髮男在大叫,聲音聽起來快哭了。
男人身在人輪中央,耳環叮噹搖晃,拚命奔走。他剛剛應該是在為某人止血,手緊抓著沾上鮮血的襯衫,身上只穿一件背心,持續奮力對著傷者喊話。
那模樣讓我的內心揪成一團。
忽然間,我在汽車下看到某個黑色物體。
──是小學生書包。
我急著想衝過去,卻不慎踩到某人的腳,被罵:「痛死了!」
我在這裡醒來。
又做了一樣的夢。
我全身是汗,從背部到頭都濕濕黏黏的。
這個星期以來,我每天都做相同的夢,連夢裡的我都忍不住懷疑:「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醒來的時候總是出了一身冷汗。
即使窗戶關著,刺耳的min-min蟬的叫聲依然清晰可聞。
看向時鐘,時間正好快要七點。
睡前定時的空調早已關閉,高掛天空的太陽從東邊窗戶射入強光,我甚至擔心老舊的榻榻米會燒起來。明明應該很熱才對。
「可惡……」
我不明所以地喃喃自語後,從冰箱拿出裝麥茶的兩公升寶特瓶,直接對著瓶口大口灌下。
啊,好熱。
我決定先開冷氣去沖澡,趁這段期間讓房間變涼,然後吃點小東西再去打工,可是家裡竟然連麵包都沒有。
「真麻煩……」
來泡泡麵吧?但天氣這麼熱,我卻只有肉燥擔擔麵。
光是思考這些,汗就滴下來了。
「熱死了……」
總之先去沖澡,洗掉一身黏膩吧。
我按下冷氣開關、直奔浴室,幾乎是用冷水痛快地迎頭澆下。
一走出家門,被太陽烤熱的柏油路散發出熱氣。
明明才剛沖完澡,吃下擔擔麵而發熱的身體隨即狂冒汗。
幸好走路去打工的便利商店只要五分鐘,當初只因為離家近而選擇這份打工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這家店從上至下都缺乏幹勁,閒適的氣氛令我感到輕鬆自在。
一站到自動門前,門便伴著聽過不下幾萬次的輕快音樂打開。
今天一樣沒有客人排隊結帳。這家店的來客數本來就不多,自從附近開了其他店家競爭,客人通通被搶走了。
我一如既往地穿越收銀台,走向後方倉庫。收銀台上的時鐘顯示距離我上班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早,我馬上交班。」
「謝啦!」
我一出聲,上一輪的工讀生馬上開心回應。
我習慣提早五~十分鐘上班。上一輪的工讀生與我交替走回倉庫,迅速脫下制服,悠閒地坐在椅子上喝果汁等下班。時間一到,他便準時打卡,瀟灑離去。
這家店以工讀生居多,很多人會趕在最後一刻衝進來打卡,超過時間才站上收銀台;裡面甚至有人強到會打電話來求救說:「我快遲到了,先幫我打卡!我請你喝果汁!」在不知道下一位工讀生何時會來、自己何時能下班的情況下,僅是早到五~十分鐘的我,因此博得其他工讀生的好感。
「大家只要和田中哥上到同一天班,都會特別高興呢。」
我披上制服走進櫃台,工讀生馬上開心地說。
「和阿拓一起值班最痛苦了。」
阿拓是工讀生裡的遲到大王,在附近讀大學二年級,全名叫佐佐木拓。附帶一提,我今天的搭檔就是他。
「我今天要跟女朋友約會,真慶幸遇到的是田中哥啊。」
他值完大夜班精神還這麼好,我真羨慕他的年輕和體力。
關於他不顧別人感受擅自放閃這件事,我在心中埋怨「反正我就是單身活該」,勉強做出笑臉。
「那就好,你快點下班吧。」
上一輪的工讀生離開櫃檯過了一會兒,阿拓才滑壘進來。
「啊!抱歉!我、我馬上好!」
這傢伙還是老樣子。我忍不住嘆氣。
阿拓跑進倉庫後,過了十分鐘才慢吞吞地來到櫃台。
這也和平時一樣。
「好險,勉強滑壘成功。」
「不,你出局了。」
「怎麼這樣,修司,你好狠的心……」
在所有工讀生裡,只有阿拓敢直接稱呼我「修司」。
有時我真羨慕他這種隨和的個性,說歸說,我可完全不想效法。
「我有準時打卡啊。」
「在我看來還是遲到,你自己看看時間。」
「不是只差了十分鐘嗎?修司,你太認真了啦。」
是你混得太誇張了!這句話險些脫口而出,然而不想被人討厭的心情,使我的喉嚨踩了緊急煞車。這也是家常便飯了。
我覺得自己實在很沒用,連被這種隨便傢伙討厭的勇氣都沒有。
更別說他幾天前才臨時為我代班,我還欠他一個人情。
***
「至少讓外公再見你一面,好不好?」
接到母親催促的電話過了兩天,我姑且將兩、三天的替換衣物塞進大包包裡,坐上飛機。
事出突然,阿拓仍一口答應跟我換班。
「我最近超窮,反而要感謝你呢。」他的笑臉稍微減輕了我的壓力。這大概就是阿拓身為遲到大王卻不惹人厭的原因吧。
我下飛機後轉搭電車,中間還經過轉車,終於抵達離外公住院的醫院最近的車站。
在漫長的旅途中,我回憶起自己的外公。
外公從小就很疼我。儘管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但猶記得他是一個笑口常開的人。
最後一次好好和外公見面,應該是我快要懂事的時候吧?還是小學低年級左右吧?
我們祖孫倆很少碰面,因為鄉下路途遙遠,家中自然較常與住得近的爺爺奶奶往來,等我上了小學以後,更沒什麼機會去鄉下找外公外婆玩。
小學念到高年級時,開始要忙社團活動,放學還要學才藝和上補習班,我終於再也沒有機會去遙遠的外公外婆家玩了。
再次見到外公,是在外婆的喪禮。當時大家忙進忙出,我顧著和久未見面的表哥表姊們玩,不太記得外公的模樣。
已經升上國中的我,恐怕不知道該如何在「外婆的喪禮」這種特殊氛圍中,與平時沒機會接觸的外公說話吧。
走出離外公家最近的車站閘門,令人訝異的鄉村風景在眼前展開。
不,說展開其實不正確,因為眼前簡直空無一物,只有隨便種上樹木的粗糙道路和樹林……不,是森林吧。
附近雖然有一座公車站,卻沒看到計程車候車處。我單手抓著寫了醫院地址的便條紙,視線一面掃蕩四周,找尋計程車,望見不遠處有間小小的雜貨店。
我倏然想起自己急著返鄉探病,都忘記準備伴手禮了。
我不自覺地走入那家店。
一位典型的鄉村大嬸用平板的語調喊:「歡迎光臨……」
用深褐色木材搭建的小店裡,販售著當地現採的蔬菜水果、香菇和手工餅乾等。
我想買點東西帶去,卻不知外公到底能吃什麼。他將近九十歲高齡,現在又住院。
我在店內逛了一會兒,最後拿起裝了四顆普通紅蘋果的透明塑膠盒,交給大嬸說:「我要結帳。」
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至少能把蘋果放進籃子裡,包裝得稍微像是探病用,不過這家店看上去並無類似的服務。
如我所料,大嬸沉默地打開白色塑膠袋,隨手將整盒蘋果塞進去。
我詢問她該怎麼叫計程車,她給了我距離最近的計程車行的電話號碼,我打去經過了二十分鐘,計程車終於來到車站前。
一步入那棟老舊的醫院,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味便撲鼻而來。我果然不喜歡來這種地方。
坐上慢到彷彿隨時會停下的電梯來到三樓,找到掛著305號牌子的病房後,我微微探頭張望。
白牆環繞的病房內擺著四張床,其中兩張是空的。
外公躺在最裡面靠窗的位置,身上插著數條管子。
母親察覺我的到來,開心地叫道:「修司!」
外公聞聲輕輕張開眼皮,面向我說:「修司來啦……」旋即要母親扶他慢慢坐起。
點滴管插在他骨瘦如柴、布滿皺紋的手背上,讓人看了好不忍心。
我還來不及開口,外公便說:「其實你不用特地這樣大老遠跑來啦。」
我微微做出笑臉,用制式化的方式向他請安:「外公好久不見,身體怎麼樣?」外公端詳我好半晌,喃喃說道:「修司長這麼大了啊……」
母親笑說:「當然呀,這孩子都二十六歲了呢。」她邊將開襟羊毛衫披上外公的肩膀,邊叨念著:「最近天氣變涼,不要著涼了。」
我們接著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從今年的氣候和中暑,聊到鄰居家的狗兒,主要都是母親兀自說個不停。
然後母親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兩手一拍。
「對了對了,剛剛有人送了哈密瓜來喲!外公,我們切來吃好不好?」
「哈密瓜切給修司吃就好,我要吃蘋果。」
「哎呀,對欸,修司還帶了蘋果來呢。」
我走進病房時隨手交給母親的白色塑膠袋裡裝的紅蘋果隱隱可見,外公似乎發現了。
床邊的慰問品堆成小山,宛如某種裝置藝術,裡面有點心禮盒和華麗的水果籃,我側眼看著那堆東西,找藉口似地說:
「我本來想買伴手禮過來,但想到外公生病,應該有很多東西不能吃……」
母親從擺在豪華水果籃旁的桐木盒裡小心翼翼地捧出哈密瓜,切給我吃。熟透的哈密瓜香甜欲滴,母親問了外公三次:「要不要吃哈密瓜?」外公則是邊說:「哈密瓜不用了。」邊大口嚼著我帶來的蘋果。
待了一陣子後,我看向手錶,外公問道:「你明天也要早起對吧?」我含糊回應:「啊,算是吧……」外公緩緩在床上躺下,看著母親說:
「剩下的哈密瓜給修司帶走吧,我不吃。」
結果裝在桐木盒裡的高級哈密瓜外公一口也沒吃,剩下的全成了給我的伴手禮。
「等等,媽媽去要公車時刻表。」
我急忙要母親坐回去。
「不用啦,我坐計程車回車站。」
「哎呀,你這孩子從前說計程車太貴,死也不肯搭,現在是不是比較會賺錢了呢?」
母親的玩笑話我現在無法單純地笑,只能「哈哈」乾笑,轉移視線說:「對了,這哈密瓜真的好好吃喔。」
就在我要伸手拿包包離開時,護士剛好走進來,向母親詢問有關保險的事,兩人一同離開病房。
就在我準備轉身和外公道別時……
「我過了索然無味的人生啊。」
一句話突然傳來,我以為自己聽錯,「咦?」地反問。
然而外公似乎不想針對這句話多說什麼。
「你還記得小時候曾和外公一起去抓蟬嗎?」
「啊……還記得一點……」
老實說,我完全不記得抓蟬這件事了。
外公瞄了我一眼,沉靜片刻後緩緩開口:
「修司……你現在還敢摸蟬嗎?」
「嗯,現在應該不敢吧。」
「你小時候可是敢徒手抓蟬喔。像這樣,輕巧地壓住翅膀。」
外公抬起插著點滴的右手,把手掌彎成碗狀輕輕移動,用大拇指和中指做出抓蟬的動作。
那個手勢微微喚醒我古老的記憶。
──像這樣,看到了嗎?要輕輕地抓喔。太用力會弄傷牠的翅膀……
腦海中響起好遠、好遠的聲音。
結果我準備了兩~三天份的換洗衣物,卻一天也沒住就回去了。
因為我還來不及說要住下,母親便說:「你很忙吧?對不起,謝謝你特地過來。明天還要上班吧?」我想起今天是星期天,母親會這麼問也是理所當然。
附帶一提,我還沒告訴母親我已經離開上一間公司了。
我「嗯啊」地含糊回應,直接轉身離開。
***
結束久未輪值的早班後,我直奔車站。前幾天買的燈泡瓦數不合,迫於無奈,我因此過了好幾天廚房沒燈的生活。因為我住的地方非常小,光是少一盞燈,黯淡的房間便拖累了心情。
為了買一顆燈泡搭好幾次電車,真不划算。
我走出車站,再次來到那個十字路口。
忽然間,不知從何處傳來巨大的蟬鳴聲。
──像這樣,看到了嗎……
腦中浮現外公抬起那隻插著點滴、布滿皺紋的手,並且把手心彎成碗狀,輕輕移動的畫面。
我忍不住尋找蟬鳴的出處。
行道樹以等距被迫種在熱氣蒸騰的柏油路上。我不認為水泥的下方會有泥土,但這些樹依然不可思議地散發翠綠,不知究竟是用何種方式補充養分。
我在充滿生命力的鬱蔥枝幹間找到犯人。
儘管蟬兒賣命地引吭高歌,為此駐留的人卻只有我一個。
人們說蟬蟄伏在土壤中七年,就為了短短一週高歌生命。不知這話給蟬兒聽到,又是作何感想?
牠們是否會為此感動?或者早已看開,覺得沒什麼?抑或只想快點回歸塵土呢?
──我過了索然無味的人生啊。──
外公走過了九十年的漫長歲月,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這句話的?
當我來到外公這般年紀,吊著點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又會怎麼想?
號誌由紅轉綠,人潮一口氣流向大馬路,我遲了一步才動,肩膀就被人從後方狠狠一撞,還聽見「嘖」的聲音。
今天早上做的夢閃過腦海,我訝異地回頭,幸好那人不是留金髮,而是一名黑髮上班族。
街頭的大型電子看板傳出「電影版《TORN&TONE》的魅力所在……」的聲音。
我彷彿回到了那一天。
為了不被人潮沖走,我用力站穩腳步,凝視那塊電子看板。
我想起「他」曾在月刊雜誌的小角落畫過的《貧窮趣聞》。我以前好喜歡那個小空間裡的趣聞。
如今他已是暢銷漫畫家,我恐怕再也看不到他的貧窮體驗了。
最近各種宣傳活動開始填滿了那個小空間。
期盼了那麼久,他總算熬出頭了。
「幹得不錯嘛。」
正當我要邁出步伐,紅燈剛好亮起。
於是我佇立原地,凝視他緊繃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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