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iny：光與影的羈絆05：被世界遺忘的戰場

翼翎
喜歡美麗的東西跟人，是根口味很雜的羽毛，喜歡大世界觀的故事。

Destiny第六十一曲 遺留在塵埃之中

那是一個變化多端的地方，至少他來過這地方這麼多次，還從未看見這裡的格局有相同的時候，這個空間每時每刻都隨著主人的心情喜好而改變著，其實其他人的空間也是如此，但他本身不太喜歡動這種大工程，畢竟改變是需要花費神力的……倒是眼前那位神，看起來並不介意隨時浪費體力做改變空間的勞力活。
畢竟，他可是最愛改變，老不愛常理出牌的機會之神。
看著從白晝改變為黑夜，從湖邊改成山上，唧唧的蟲鳴及滿天的星斗，唯一不變的是那座白色的涼亭以及迴盪在空氣中的古琴聲。
坐在涼亭內，隨手拿著一旁冒著熱煙的茶從容的嚥下，入喉的茶香讓他舒展緊皺的眉。
四大神祇中就屬他工作最沉重可也最悠閒，時間不會因為任何原因或者任何人而停歇，所以不太會有什麼改變，每天規律地前進，一點一滴的在下界人沒有發現時流逝，不再回頭。
他只要注意著時間之鐘及沙漏之軌不被過多的時間之力給調整，基本上他沒什麼事情，但只要有人大幅度的改變時間，哪怕只是一秒鐘，他都將用百年甚至是千年的時間去導正那一秒鐘的錯誤以及變化……
──時間是世界上最公平也不容出錯的「改變」。
長時間下來養成了他一絲不苟的個性，機會那傢伙老笑他會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而過勞死，先不說他們列於神位，並不會因疾病或者任何下界致死的因素而死亡，再者他覺得會過勞死的一定是機會那傢伙。
一天到晚改變不是更累嗎？把神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機會比他更無聊呢。
不過確實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生活很苦悶，一直盯著這世界的時間之鐘及沙漏之軌的生活確實挺無聊的，所以有時候他會來機會這裡拜訪，喝喝茶和他下下棋紓壓，每次看機會那傢伙為了思考如何破解他所布的棋局時，那張苦惱的臉就足夠讓他樂上好一陣子了。
這時候他就能理解，生命樹所說的「改變」有趣在哪了。
雖然他們貴為神，但在成為神之前，他們也曾經是人。
曾經是那改變最大的種族。
「啊！」
倏地，寧靜的夜空傳來了久違的聲響，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漂浮在身旁的沙漏時鐘一眼，再看向發出聲音的那個人，淡淡地開口說：「想了十九天八小時四十五分三十二秒，終於想到要怎麼破解我的棋陣？」
他還以為他要更久的時間來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每次陪他下棋都要玩上一年半載，明明不太會下棋卻老是拉著他下，輸太多盤會翻臉，贏太多又說他放水……這傢伙根本任性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開始他不太想理他，可是他輸太多就會一直拉著他下棋，所以他只能技巧性的放水，讓他贏幾場也輸幾場，只要他滿意了就會放他走。
「哼哼，當然，我已經想到下一步了，鳳君你絕對想不到的棋路，我真是太聰明了！這次你一定不會想到！準備受死吧！」
看著他志得意滿的神情，坐在他對面品茗的時間之神──鳳君只希望他說的棋路不要是星之五。
「啊哈，星之五！怎麼樣啊鳳君，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你一定破解不了！」
果然，鳳君暗自嘆了口氣。
機會興奮地站起身，將黑子放到棋盤上，反觀那可能成為敗局人的鳳君，他只是淡然地拿起桌上的白子輕輕放上棋盤說：「橫之十六，黑子死棋。」
星之五或許是步好棋沒錯，可那是在沒有橫之十六這步扭轉局面的關鍵棋下，他早該猜想到流影這傢伙想不到還有這步棋路，果然只能看見下一步無法看得更遠……從某方面來說這挺像「機會」該有的樣子。
「啊！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想了那麼久，一直輸，我不依！」不可置信地看著棋盤上的棋路，白髮男人耍賴似的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弄亂。
「你上次想了四年的那步棋一樣被我完殺，你的棋藝永遠都沒進步。」和他的棋品一樣，都停留在千年前。
唉……他這個友人，為什麼一點進步都沒有呢？沒有天分的事情，不管怎麼做都是白費啊。
「不管、不管，鳳君我們再下一盤！」說著就將棋盤清空，興致勃勃的打算馬上進行下一局。
他才不信！他苦練了這麼久的棋藝，會輸給鳳君這個不常下棋的人？一定只是運氣問題！
還下啊……這一局他們已經下了半年，上一局更久，整整花了他們兩年。
說真的，他有些累了。
「流影你現在這麼悠閒好嗎？」
「嗯？」
「那個人在大陸中灑落的種子開始成長，再這麼下去下界真會像命運所安排的那樣發展，到時候這場比賽就注定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就沒有贏的機會。」
至少目前他所看見的，都是照著命運所要的方向走。
機會現在還有時間跟他在這裡悠閒的下棋？他就不怕一切真如同命運所希望的那樣發展？雖然不清楚他們兄弟倆的賭注是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小代價。
對於鳳君所說的話，機會之神──流影只是不以為意的整理起棋盤上混亂的棋子說：「一開始我就不是很在乎比賽的輸贏，我只是不想要讓他把這大陸以及那些生靈當成遊戲，我想要讓他認真的正視自己的工作及使命。」
其實說穿了，輸或贏又能代表什麼？下界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影響，他們身為四大神祇，雖然不在大陸的規則之下，但他們也有他們出現的「意義」及使命，身為這大陸改變元素的秩序以及最初規則的「執行」，所以就算他答應了這場比賽，也不打算把這場比賽當成遊戲。
神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法為所欲為的存在。
命運所注定的毀滅，他會將其扭轉並導正。
將棋面上的棋子收拾好，流影抬起頭看向眼前那個悠閒喝著茶的人說：「倒是你，老說不想加入這場比賽，可你的遺族卻老是幫忙咱家的孩子呢。」
他沒講可不代表他沒眼睛，時間家族的族人多多少少在幫忙著機會家族，這和鳳君老說不想攪和進他們比賽中的話互相矛盾呢，時間是最公正、公平的元素，就算鳳君沒有出手，但擁有可以細微使用那元素的人出手幫忙了那孩子……
不管是那個神族少主、黑之傳說又或者是那戰靈初代的血脈……都幫著他所選定的那個孩子。
這不表明了鳳君的意圖嗎。
「我只是不去管或者控制他們該如何做，除非必要我並不會給任何的神諭指示，他們該有自己的人生或者是選擇，我並不想為他們的生命負責。」
他一直認為神對於某些人或者是信仰者有一定的控制或者是影響力，而神諭是神所想要傳達給下界的話，必須公正、有邏輯及正當性，所以沒有必要時他並不會給予他們任何的神諭，畢竟那生活及人生是他們的，並不能由從未見過面的神來決定。
自己的人生本來就該由自己決定及負責。
再者，參與這場比賽的人又不是他，他並不急。
「這場比賽輸了，我並不會怎麼樣，倒是你可沒我這麼輕鬆。」
流影和命運有場約定。
那約定影響著機會及命運存在的意義。
對流影來說，這場比賽他只能贏不能輸，他也輸不起。
想到和命運那傢伙的約定，機會只是勾起一抹微笑說：「不要緊的，我已經想好對策了。」
「哦？」
「我已經將機會的鑰匙藏匿於大陸中，只要等到時機成熟了，那幾把鑰匙會扭轉那個人的命。」
早在那個人來到這世界時就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路。
鑰匙已備妥，接著就等待時機到來。
就等到他們去發覺。
機會的鎖匙，會扭轉這大陸及那個人的未來。
＊
鳳雛城三少主府。
因為庭院中的桃花開得正盛，三少主府大主子──慕離忘川午後就請人搬了幾張躺椅到庭院中，打算一邊賞花一邊看書，好度過優閒的午後。
看著身旁躺椅上的兩個身影緊挨著彼此，一模一樣的面容安穩的熟睡，他只是勾起微笑。
月深和日淺兩個孩子在念完書，吃完午餐後在庭院玩了一會兒便在躺椅吵著慕離忘川說故事給他們聽，好不容易哄了兩個孩子睡午覺後，他才要影衛們將兩個孩子抱回房，免得他們著涼，自己則繼續坐在樹下看書。
抬起頭看著庭院另外一側的房間，從那扇爬滿綠藤的窗口可以看見一名孩子正拿著筆低頭寫著，那頭長髮在身後紮了一個馬尾，那張漂亮的臉蛋洗去了胭脂香粉，露出藏於粉下、那張清秀符合年紀的臉孔，酒紅色的眼眸直盯著案桌上的書本，似乎有些苦惱，可是還是努力地拿著筆不斷臨摹抄寫。
經過他百般的勸說以及拿梧莘的名字當利誘，佑麒終於不再排斥待在這裡的生活，努力學習很多事情，在安格斯城的醉夢裡，他們連最基本的教育都無法接受，一開始他根本不會認字，甚至連拿筆的方法都不知道，所以他只能像過去教月深跟日淺的方法，手把手的一筆一畫的教他。
他自己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加上用心苦讀，最後終於追上了月深和日淺的進度，所以慕離忘川乾脆讓他和月深、日淺一起學習，雖然一開始起步慢，但因為佑麒很努力，沒幾天他的進度就超越了月深跟日淺。
梧莘很重視這個孩子，從她願意將他帶到三少主府內，帶到他的面前，他就能知道，鳳雛城以及三少主府是梧莘內心中最後的底線，她不會隨便將別人帶來這裡，這也是為什麼三少主府內的僕役十分稀少的原因，梧莘跟他一樣不喜歡不熟識的人在自己的地方上走來走去。
所以佑麒能進到三少主府內，而不是被送到城主府，就證明了梧莘她也把這孩子當成自己最重要的家人或者是朋友。
但他想……梧莘大概是把他當成孩子吧，所以才把他送到他的面前。
勾起微笑，慕離忘川拿起書繼續翻閱，打算就這樣度過這個寧靜的午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他頓了頓，朝庭院的另外一頭望去，發現一早出門去處理副城主交代事情的秋凌正急忙的往他這方向跑來，似乎是在尋找他。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大主子、慕離大主子！」
「……」
秋凌會這麼緊張的在尋他，定是發生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是關於梧莘的事情嗎？
聽著總管的話，秋凌果然在三少主府的庭院找到了慕離忘川的身影，一看見他面紗下的冰色眸子投來的疑問時，秋凌還來不及喘口氣，跑到他面前站妥，勾起一抹燦爛的微笑後便說：「大主子，聽春澤說梧莘要回城了，晚些就會到城門口了。」
「……」
梧莘要回城了。
這個消息讓慕離忘川愣了愣，梧莘並沒有跟他說……想起自己確實有段時間沒有跟梧莘聯絡了，現在她要回城了嗎……梧莘這次離開也有段時間了，不知不覺就半年了……
「副城主晚些要去城門口接他們，大主子你要去嗎？」
聽到秋凌的話，慕離忘川從一開始的愣然回過神來，最後笑著搖了搖頭。
梧莘每次回城來並不會馬上回府，都會先在城主府中住上兩天，雖然她都是以赫恩大人跟副城主留她在府裡敘敘舊為理由，但他知道梧莘那兩天是連赫恩大人他們都不會見的，一個人躲在房間內，為了療傷、為了調整自己的心情，讓她回到三少主府時是最好的狀態，因為她不想讓他們擔心。
身為三少主府的主人，她必須扛起府內的一切。
成為那個記憶中最瀟灑、最堅強的背影。
就算去接她回城，她也會很傷腦筋，梧莘不會讓他失望，可是他也不想為難她，所以他還是不要出現……讓梧莘調整好狀態再回來吧。
關於梧莘的小習慣，直腦筋的秋凌大概無法理解，不過慕離忘川不去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他也只是點點頭。
就見慕離忘川垂下頭，拿起一旁的毛筆寫了幾個字，最後遞給秋凌。
「告訴六絕，要他們準備，兩天後我去接莘回府。」
「好，我會去通知他們的，到時候你要去接梧莘前要先告訴我喔。」握住紙張的手放到胸前，秋凌緊張兮兮的跟慕離忘川說。
他也想去接梧莘回家。
看到秋凌的表情，慕離忘川點了點頭並催促秋凌去處理那些事情，看著秋凌因為梧莘要回來而變得輕快的腳步，他只是笑了笑。
六絕是梧莘特別為月深跟日淺請來的「老師」，但他們也是梧莘的夥伴跟友人，所以他想他們應該有必要知道梧莘要回來的消息。
三少主府又回歸了一開始的寧靜，慕離忘川躺回了椅子上，這次他沒有拿起書冊而只是抬頭看著那緩緩落下的粉色桃花。
梧莘要回府……
這還是從他們成親後，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冰斷魂的毒又如何呢？外界的天氣這麼冷，不知道她有沒有著涼，梧莘最怕冷了，晚些要幫她把衣服都拿出來整理一下。
現在想想他第一次見到她……也是在飄著雪的冬天。
那年，他從長久的沉睡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她哭泣的表情……時間也過了好久、好久。
不知不覺，轉眼就過了四年啊。
＊
意識十分昏沉，明明醒著卻對外頭發生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黑眸靜靜地望著地上連綿不絕的滾滾黃沙，環著赫恩的脖子讓赫恩背著，長長的斗篷帽簷遮住了梧莘的面容。
他們昨天離開了貝雷謝爾。
雖然不知道赫恩是用什麼方法及說詞讓她離開神族的，但她知道她這一走，神族的百姓對她一定非常不諒解，她在害死了綾綾後卻自己離開了神族……
但是她也不知道該去哪了……
青龍跟她說，藺殤早就吩咐他，如果他有什麼萬一，要赫恩帶她回到鳳雛城去，甚至連赫恩也是他寫信請他來到神族接她，之後如果她想要去貝雷謝爾，他們四方護衛也歡迎她前來，對他們四方護衛以及日淵樓來說，她永遠是他們的少主夫人。
因為鳳雛城是她的家，也因為貝雷謝爾沒有藺殤綾暉在的話，沒有人能夠護她周全。
他為她設想的越多，她也只會覺得虧欠他越多。
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在神族的事情是一場夢，藺殤綾暉居然是綾綾……她一直以為綾綾是鬼魂又或者是她因為太孤單而幻想出來的另外一個人，可是綾綾是真實存在的，藺殤綾暉知道那麼多只有她和綾綾才知道的事情，他是綾綾可是卻又讓她不由得認為那只是自己太過想念綾綾的幻覺。
但那是事實，就如同藺殤綾暉為了保護她而死亡。
「小曉、小曉……」
倏地，被耳邊傳來的聲音喚回了心神，抬頭望向一旁赫恩的側臉，就算活過了上百年，赫恩的種族讓他的臉龐還是保留在年輕的時候，副城主老笑他在百年前就長這個樣子，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
「怎麼了，赫恩爸爸，我太重了嗎？要不要請希艾斯來接手。」
她不太習慣讓赫恩背她，應該說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平常已經被希艾斯碰習慣了，希艾斯就像他給他自己定義的身分──執事一樣，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生活無法自理的時候，全都是希艾斯幫她，不管是洗澡還是吃飯穿衣，所以她已經習慣希艾斯的觸碰，突然被赫恩爸爸背，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才不會呢，要爸爸背小曉一輩子都不嫌重，爸爸只是怕小曉無聊，如果肚子餓，妳大哥那裡有小鳳鳥特地為妳準備的點心，要不要吃吃，現在小暮不在沒人會跟妳搶。」暮桐那孩子就喜歡跟曉梧搶東西吃，可是每次曉梧讓給他，他又不吃，老把東西塞到曉梧嘴裡……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喜不喜歡曉梧。
不過上次他帶著兩個孩子出門做任務，在外頭遇見有人欺負曉梧，曉梧不願意計較，倒是暮桐那孩子二話不說就把人家痛揍一頓……他想暮桐應該是喜歡這個姊姊的吧。
梧莘現在的樣子是七、八歲的孩子樣，對赫恩來說就算背著梧莘依然可以健步如飛，其實就算是二十二歲的大人樣，他依然也可以，只是梧莘會不好意思而老是拒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