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九重紫》、《金陵春》作者吱吱,全新宮鬥之作!
上一世,她與蕭桓相敬如賓,他卻在最後之時,以身相救。
這一世,她重生回到新婚之時,決心不再任人宰割!
只是那個男人,似乎和她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晉陵長公主夏侯虞和駙馬蕭桓之間感情不睦,人盡皆知,
兩人表面上相敬如賓,實則互不相犯,
陽關道和獨木橋各走各的,誰也別管誰。
原以為他們之間大概就會這樣不冷不熱地繼續過下去的時候,
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竟令她重回了十年前,
對她至關重要的一年──弟弟夏侯有道病逝的建安三年!
她知道弟弟逝去的原因,與大將軍盧淵脫不了關係,
十年後能壓他一頭的蕭桓此時也不過是個小小都督,還無甚作為,
自然無法與已在朝中呼風喚雨的盧淵抗衡。
這回,她定要挽回弟弟的性命,改變將來皇室的窘勢,
先拔了盧淵,再來解決蕭桓!
夏侯虞不會再任人宰割了!
可是想到重生前那場災難發生的瞬間,
蕭桓為了救她的不顧一切,溫暖的懷抱和撫慰的話語,
與他平日的冷淡言行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夏侯虞覺得這個人……似乎和她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作者簡介
喜歡看書,宅,吃,是個一直以來都不太接地氣的人,相信愛情,相信童話,相信世間一世美好的事物。
願《九重紫》能帶給大家閱讀的樂趣。
書摘/試閱
立夏之後,暴雨不斷,兩月未停,整個莊園都猶如籠罩在水簾之中。地面全是深深淺淺的積水,樹葉被沖洗得比平時更顯新翠,屋頂的琉璃瓦當也露出了原本鮮豔的黃綠色,給灰暗的天空增添了幾分色彩。
夏侯虞穿著件玫瑰紅雙鶴菱形綺紋窄袖胡服,站在空曠的演武廳彎弓拉弦。
寶相花織金腰帶把她的身姿勾勒得穠纖合度,高[身兆]挺拔。
「錚」的一聲,離弦的雕翎箭電馳雷閃般直中紅心,入靶三分,尾羽亂顫。
旁邊捧著描金箭壺的侍女阿好雙目如星子般閃爍著欽佩之意,說話的聲音都比往日多了三分的甜美:「長公主,您要不要歇一會?喝口茶?您已經連續射了十五枝箭了!」
夏侯虞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弓箭交給旁邊服侍的小僮。
另一個侍女阿良忙指使著屋裡服侍的僕婦捧了帕子和熱茶過來。
夏侯虞擦了手,喝了茶,一抬眼卻看見石訥走了進來。
他是她的部曲首領。今年剛滿二十歲,身材修長,容顏俊美,舉止雅正,如果不是羯族血統讓他皮膚白得像上等的乳酪,在光線沉暗的演武廳裡彷彿都發著光,令人側目,任誰看到他都誤以為他是哪個世家的子弟,猜不到他是個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羯人。
「長公主!」他恭敬地給夏侯虞行禮,道,「建平夫人走了!」
建平夫人是當今太后馮氏的寡嫂,常年陪伴馮太后居住在顯陽宮,偶爾還會幫著馮太后應酬宗室高門的貴婦,管理後宮,深得馮太后和天子的信任,因此還被封為了夫人。
今天一大清早的,她突然來求見夏侯虞。
夏侯虞是武宗皇帝的嫡長女,生母文宣皇后又出自清河著姓鄭氏,出生即被封為「晉陵公主」,身分尊貴,身世顯赫。而馮氏不過是武宗皇帝的庶妃,家中原是賣草鞋的,因夏侯虞的胞弟孝宗皇帝病逝,沒有留下子嗣,兄終弟及,兒子被選為當今天子才被尊為太后的。馮氏心胸狹窄卻又膽小怕事,愛慕虛榮卻又見識淺薄,素來被夏侯虞嫌棄,夏侯虞又怎麼會把在馮氏身邊做小伏低的建平夫人放在眼裡?
她一句「不見」,讓建平夫人吃了閉門羹。
建平夫人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冒雨跪在了大門口苦苦哀求。
夏侯虞煩她不知進退,索性讓她跪在那裡淋了兩個時辰的雨,這才命石訥出面去把她給弄走。
「辛苦了!」夏侯虞笑著朝石訥頷首,溫聲說,「快下去歇了吧!雨下得那麼大,肩頭都淋溼了!」
石訥卻欲言又止。
夏侯虞知道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遂遣了身邊服侍的,問他:「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石訥斟酌了片刻,這才道:「聽那建平夫人說,大司馬對天子很是不滿,私底下流露出廢帝之意。她是奉了天子和馮太后之命來求見長公主的。求長公主看在和天子本是同根同源,休戚是同的分上,無論如何也要請您打消大司馬的廢帝之意……」
大司馬蕭桓是夏侯虞的駙馬,位列三公,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權傾朝野,以至於當今天子皇權旁落,不得不看他的眼色行事。
夏侯虞冷笑。
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當初怕她干預朝政就想盡辦法阻止她回建康城,如今遇到了解決不了的事,又擺出一副搖頭乞憐的樣子,想讓她和蕭桓談條件。
建康城裡誰不知道他們夫妻失和,分居已久?
前些日子不是還傳出蕭桓滅了南詔之後,將那位號稱南詔第一美人的公主帶回了建康,安置在蕭母名下的別院,打算休妻另娶嗎?
說起來,這個消息還是馮太后特意派人來告訴她的。
馮氏不就是想看她的笑話嗎?
夏侯虞對石訥道:「不用管她!就算天子被廢,與我何干?」她的至親骨肉都不在世了,管他誰做皇帝。因而她又道,「不管我做不做他們蕭家的宗婦,蕭桓也不會為難他自己的結髮之妻,他畢竟還是要郡望、名聲的。」
石訥彎了眼睛笑。
深藍色的眸子彷若夏夜的天幕,倒映著滿天的繁星。
「長公主放心!」他承諾,「就算您要和大司馬和離,我們莊子裡的五千部曲也不是擺設。」
夏侯虞莞爾,不由在心裡撫額感慨。
當年撿回來的小羯奴轉眼間已經長成了個有擔當的美男子。
可惜她已決定餘生都會隱居鄉間,遠離政務,不問世事。
石訥空有身好武藝,跟著她,只會被埋沒。
夏侯虞心生不忍,道:「我送你入伍吧?」
石訥愕然地望著她,眼中漸露驚恐之色。
「不,我不走!」他像不安的孩子似的,伸手想去拉夏侯虞的衣角,手到半路卻像想起什麼似的縮了回去,眼簾也垂了下去,不知道是怕看見夏侯虞的神情還是不想讓夏侯虞看到他的眼神,「您別送我走。我就想跟在您身邊。大司馬他……我不管去誰麾下,戰功升遷都要經過他,我不要向他屈膝……我是長公主的人……」
夏侯虞嘆氣,想像他小時候似的摸摸他的頭,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比她高半個頭了。
可長這麼高的個子,還是小孩子心性。
大丈夫要建不世偉業,怎麼能因她和蕭桓有罅就率性而為呢?
她正想勸他幾句,阿好卻「登登登」地跑了進來,臉色發白地道著:「長、長公主,大司馬,大司馬來了!」
夏侯虞和石訥訝然地齊齊望向了阿好。
阿好不由緊張地嚥了口口水。
自夏侯虞找藉口搬出到莊園別居,蕭桓雖然每逢蕭家祭祀、婚喪都會派了自己的胞弟蕭醒親自來接她回本家主持大局,在人面前一副十分敬重她的樣子,可私底下他們已經有兩、三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夏侯虞蹙了蹙眉。想到剛被送走的建平夫人,心裡覺得有些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事被她忽略了似的,只是她一時又想不清楚,只好吩咐阿好請蕭桓到偏廳奉茶。
她鎮定從容的語氣讓阿好和石訥都鎮靜下來。
兩人齊齊應諾,擁著夏侯虞去換衣梳洗。
誰知道他們出了演武廳迎面卻遇到了蕭桓。
他穿著件青竹色敷繡紋大袖衫,頭戴素色小巾,手持桐油紙傘,眉峰英挺,氣度雍容,猶如在自家院子裡閒庭信步般朝他們走了過來,看似不緊不慢,可他身後七、八個偉岸的隨從卻要小跑著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可見他走得有多快。
「長公主!」他在屋簷下站定,收了傘,謙遜地和夏侯虞打著招呼,深邃幽黑的眼眸卻在她的胡服上停留了幾息的工夫,最後落在了石訥的身上。
夏侯虞不由在心裡嘀咕。
她就知道,蕭桓見了她就沒有不挑剔她、嫌棄她的時候。
好在是兩人已分開生活,不然就是這些細枝末節都能把她煩死。
石訥則一改在夏侯虞面前的不滿,面帶微笑,快步上行,禮數周到而又不失大方地給蕭桓行了禮。
這小子!
夏侯虞讚許的看了石訥一眼。
蕭桓目光微閃,更顯深幽,對夏侯虞道:「阿褐如今也快和我一樣高了,該行冠禮了吧?總這樣躲在家裡也不好,我過些日子要去姑孰,讓他跟著我一起去吧!」
石訥氣得不得了。
阿褐是他為羯奴時的名字,夏侯虞贈他「石訥」這個名字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呼他「阿褐」了,蕭桓分明不懷好意,看低他。
夏侯虞卻皺眉輕聲驚呼道:「你要北伐?」
石訥聞言也驚訝地望著蕭桓。
蕭桓的神情頓時有些微妙,沉默了一會,這才道:「已經定了日子,可能會去一年半載,我來跟妳說一聲。」
具體的他沒有說,夏侯虞也沒有問。可剛才沒有想明白的事她此時卻想明白了。
夏侯虞從小就深受武宗皇帝的寵愛,兩、三歲時就被武宗皇帝抱在膝頭看奏章,拿著玉璽到處亂蓋,長大後又曾在胞弟孝宗皇帝臨終前攝過政,她若真的答應馮太后幫天子出面說項,以蕭桓今日之勢,雖不至於撼動根基,卻也很麻煩,甚至有可能會在朝中牽扯推遲北伐之事。
而統一南北卻是蕭桓平生夙願。
誰想阻礙他的步伐,都會被他毫不猶豫地踢開。
馮太后和天子肯定是反對蕭桓北伐,蕭桓才會在北伐未果時生出廢帝之意。
但也許他在實現夙願的過程中也生出了自立為帝的野心。
所謂的「說一聲」,恐怕是想委婉地感謝她沒有插手這件事吧!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又何必做戲?
夏侯虞換了件茜紅色鬱金紋小袖胡衣,請了蕭桓去挹翠亭喝茶。
挹翠亭建在莊園後山半腰一處懸崖旁,可以眺望整個莊園,夏有涼風冬有皚雪,是莊園內景致最好的幾個地方之一,卻需要順著一條兩旁樹木遮天蔽日的青石板小路拾階而上,陽光明媚的時候自然是個好地方,像這樣的下雨天卻溼滑難行,莊園的僕婦都不會上去。
夏侯虞這哪裡是請蕭桓喝茶,分明是催他快走!
蕭桓卻像沒有聽懂似的欣然應好。
夏侯虞只得陪著蕭桓去了挹翠亭。
大雨中的山林水氣氤氳,空氣清新。
蕭桓和夏侯虞相對無言,喝了杯茶就告辭了。
夏侯虞支肘坐在石桌後,看著蕭桓的背影漸行漸遠。
他要廢帝,她卻是長公主。
他們夫妻到了這個時候,再多的話語都沒有什麼意義了!
只等他北伐歸來……不管是天子還是南詔的公主,他們之間就會有個了斷。
「長公主!」站在她身後的阿良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夏侯虞回首,看見大片大片的泥石從山頂滑落,如潮水般朝挹翠亭湧來……
第一章
建安三年的春天,氣候很反常。
還沒有過正旦,風吹在臉上就沒有了寒意,過了上元節,一夜之間那些嫩芽嬌蕊都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奼紫嫣紅競相爭豔,柳枝垂落,湖水清綠,鳥雀飛鳴,蜂蝶亂舞,處處一派生機盎盎的繁華景象。
顯陽宮雖然還沒有到換春裳的時候,宮中的女子卻都已經迫不及待地換上了顏色應景的衣飾,連走路的腳步都隨著氣溫的回升輕快了幾分。
可這樣明媚的天氣沒有幾天,建康城就迎來了一場倒春寒,甚至下起了大雪。
雪如柳絮,輕軟的連下了好幾天,等到太陽出來,兩、三天就化了個乾乾淨淨,天氣這才漸漸回暖。
儘管如此,在室外還得穿著裘衣才不至於指尖冰冷。
阿良不用當值,正裹著軟暄暄的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卻突然被人從被窩裡揪了出來。
身子骨一寒,她打了個哆嗦,人立刻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床頭圍了七、八個宮女,不遠處,鳳陽殿女史杜慧和晉陵長公主的舅母崔夫人都臉色鐵青地望著她。
她膽顫心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床頭。
杜慧道:「我來問妳,妳老老實實地回答,長公主去了哪裡?」
阿良整個人都懵了。
她只是鳳陽殿一個小小的梳頭宮女,沒有差事根本不會出現在長公主面前,怎麼會知道長公主去了哪裡?
問她話的人顯然也知道。旁邊就有宮女小聲地提點她:「剛剛女史還和長公主說著話,崔夫人進宮,杜女史去迎了夫人進來,長公主就不見了。妳仔細想想,長公主會不會去了哪裡?」
阿良恍然大悟。
前幾天,晉陵長公主突然回宮,並在鳳陽殿裡住了下來。
宮裡的人都說,晉陵長公主這是和駙馬都尉蕭桓吵架了,天子要治罪蕭家。
可她昨天晚上去幫晉陵長公主卸妝的時候,卻覺得晉陵長公主神色很是平靜,甚至還誇她心靈手巧,問她願不願意隨她回長公主府。
杜女史肯定以為長公主和她還說了其他什麼話,定是遍尋不見長公主,這才死馬當成活馬醫,連她都被問話了。
她忙低下了頭,事無巨細地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都告訴了杜慧和崔夫人。
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素來沉穩冷靜的夏侯虞隻身一人,沒有了蹤影。
崔氏想了想,朝著杜慧使了個眼色,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跟著杜慧過來的宮女也都跟了過去,窄小的廡房一下子都變得敞亮起來。
阿良鬆了口氣,尋思著晉陵長公主會去哪裡。
崔氏和杜慧並沒有走遠,就在院子旁的石榴樹旁悄聲說著話。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崔氏滿臉的困惑,「是她讓我進宮的,可我進了宮,她卻不見了。她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就算臨時有事去了哪裡,也會給妳們留個話的。像這樣不聲不響的就不見……她就是小時候也沒有幹過這種事,她這是到底去了哪裡?」說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不會是遇到什麼事了吧?這可怎麼辦?要不要驚動天子?」
杜慧心裡也很慌張。
過了年,天子就十四歲了,該立后妃了,晉陵長公主回宮,就是為了給天子甄選后妃。
晉陵長公主不僅請崔夫人過來商量,還請了輔政的大將軍盧淵的夫人范氏、武陵王王妃柳氏進宮。
崔氏還好說,是晉陵長公主和天子的舅母,文宣皇后臨終前,將八歲的晉陵長公主和六歲的天子都託付給崔氏。崔氏待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如同親生,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待崔氏也十分親厚。晉陵長公主和天子在崔氏面前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什麼顧忌。別說就這樣把人叫來晾到一旁了,就是生氣衝著崔氏發脾氣,崔氏最多私底下把兩人教訓一頓,卻不會放在心上,真心的惱怒兩人。
范氏和柳氏卻不一樣。
文宣皇后病逝後,武宗皇帝寵信淑妃劉氏,曾欲改立劉氏所生的皇二子為太子,大將軍盧淵極力反對,晉陵長公主又乖巧懂事的承歡膝下,武宗皇帝這才打消了念頭。不管是晉陵長公主還是天子,都對盧淵感恩不已。可隨著武宗皇帝的駕崩,盧淵作為輔政大臣在得到了晉陵長公主和天子的信任之後,卻私欲膨脹,不僅容不得朝堂之上有異己之聲,還逼迫天子封了他為吳郡公,兼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把持了朝政。
晉陵長公主見形勢不妙,兩年前藉口自己的婚事,將武宗皇帝去國就藩的胞弟武陵王夏侯致召回朝中,想以此牽制盧淵的勢力。只是武陵王狂狷慣了,脾氣火爆,晉陵長公主和天子雖封了他為大司徒,可他還是不能和盧淵分庭抗禮。
天子娶婦是大事,盧淵肯定會摻和。
與其讓盧淵把天子的婚事當成交易,還不如和盧淵談條件,娶個能幫襯天子的新婦。
這也是夏侯虞一聲不吭就把三位夫人請進了宮的緣由。
可現在范氏和柳氏馬上要進宮了,晉陵長公主卻不知所蹤!
等會怎麼辦?
她到底在哪裡?
杜慧撫額。
夏侯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胡人叛亂,洛陽城破,她的曾祖父帶著朝中大臣匆匆南下,遷都建康,在吳王舊宮暫住。後來戰火紛亂,國庫空虛,無力修整舊宮,直到她父親武宗皇帝才開始建修宮殿。十年乃成。因而顯陽宮的宮苑不大,而且還和舊吳王邸有部分重合。她雖然在宮中生活了十五年,可眼前雜草叢生,宮殿破敗,一片荒蕪,她還真沒有見過。
不過,任誰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也會心慌意亂,神情恍惚,急不擇路,想去證實自己的境遇,她不知道怎麼走到這裡,也是件正常的事吧!
夏侯虞抱著肩,慢慢地坐在宮殿長滿苔蘚的青石臺階上。
那是夢吧?
泥水夾著石頭砸在她的身上。
阿良驚恐的嘶叫。
她抱頭逃避,卻被壓在了亭子裡。
縱橫交錯的枕木給她留下一個小小的空間,下半身劇痛之後就沒有了知覺。
蕭桓喊著她的名字,用手扒著壓在她身上的石頭和枕木。
山石再次滑落。
蕭桓的隨從高喊著把他往外拉。
他掙脫了那人拉扯,撲在了她的身上。
被埋在地底的窒息……還有……蕭桓溫暖的懷抱,支在她頭頂的結實手臂……喃喃不知所云的安慰……在他營造出來的小小空間裡,她被他保護著,庇佑著,不能動彈,滿目漆黑,就算她怎麼努力地睜大眼睛都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表情……
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他不是走了嗎?
他怎麼可能救她?
她一定是在做夢!
夏侯虞坐在冰冷溼滑的青石臺階上。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粉蝶停歇在荊條上又飛走。
她腦子裡亂糟糟,亂象紛至沓來,像幻影般讓人抓不住,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長公主……」她耳邊傳來驚恐的低呼。
夏侯虞抬頭。
看見幾個誠惶誠恐的宮女站在她的面前,還有一個宮女低聲和另一個宮女道:「快,快去跟崔夫人和杜女史說。長公主找到了,不用驚動皇上了!」
夏侯虞面無表情。
一陣無聲對峙後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
崔夫人和杜女史匆匆趕過來。
「晉陵,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崔夫人看見她就紅了眼睛,嗔怪地抱怨著,緊張的表情卻鬆懈下來。
夏侯虞並沒有走遠。
她就在鳳陽殿後面不遠處的吳王舊宮。只因那裡早已廢棄不用,宮裡的人路過也會繞道而行,誰也沒有想到她會一個人來了這裡。
崔夫人瞧著她神色木楞,表情呆滯,彷彿受了打擊似的,眼角眉梢沒有平時的半分聰穎靈動,揣摩著夏侯虞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心情雖然忐忑,卻也不敢直問,上前攜了夏侯虞的手就往外走,並朝杜慧使著眼神道:「好了!好了!人找到了就好。范夫人、武陵王妃應該很快就要到了,我幫妳重新梳洗一番,等會兒大家也好一起坐下來喝茶!」
范夫人?
哪個范夫人?
夏侯虞皺了皺眉。
她腦海裡立刻閃現出盧淵夫人范氏的喪帖。
在她的印象裡,范夫人死於升平八年的三月十六。
那時候,盧淵雖然還是大將軍,但已經被蕭桓壓得透不過氣了,在朝廷中幾乎沒有了什麼影響力。正好范夫人病逝,盧淵一下子就病了,盧淵的長子悄悄向蕭桓求情,求蕭桓放過盧淵,讓盧淵能回鄉養老,但蕭桓還是沒有放過盧淵,硬生生地把盧淵拖死了。
從此蕭、盧兩家也結下了仇怨。
但好處是朝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敢質疑蕭桓的決定,他真正做到一言九鼎,片語成旨。
而她的記憶也止步於升平十年的七月初十……
夏侯虞打了個寒顫。
如果她真的是回到了從前,那,那她的弟弟,也就是當今天子夏侯有道會死於建安三年的三月初九。
她一下子抓住了崔氏的衣袖,急急地問:「今天是哪一年哪一日?」
不對勁!
杜慧朝崔夫人望去。
夏侯虞自小就聰慧過人,極有主見。自文宣皇后病逝,她更謹言慎行,步步為營,護著天子順利登了基。小小年紀就已練就一副不動聲色的沉穩,就算她一時犯迷糊不知道今日是哪一年哪一日,應該也不會當著她們的面就這樣直白的問出來!
崔夫人則幾不可見地朝她搖了搖頭。
肯定出了事。可不管夏侯虞發生了什麼事,顯然此時都不是追究的好機會。
她溫聲道:「今日是建安三年三月初一。」
夏侯虞臉色一白。
她記起來了!
就是這一天,她為了阿弟的婚事請了盧淵的夫人范氏和叔父武陵王的王妃柳氏進宮喝茶。
她意屬清河崔氏,也就是她舅母的娘家。
范氏可能得了盧淵的叮囑,一口咬定盧淵的姪女賢良淑德,是天子良配。
柳氏嘴拙,就算有她提前交代,她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只得親自上陣,推薦崔家的女兒,提前透露了真實的想法。
范氏並不買帳,似笑非笑地說天子無家事,天子的婚事需幾位輔佐大臣同意。
結果不歡而散。
第二天的早朝上盧淵提議選妃。
眾臣附議。
盧淵就把選妃的時間定在了上巳節,且在鍾山邊舉行了御宴。
結果她阿弟吹了冷風,回宮就高熱不止,六天後的傍晚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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