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是大神經病！（上）

師洢羽的身子猛地一顫，隨即抬起頭。
眼前站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居高臨下冰冷地望著她，她傻乎乎盯著那人，正想開口問「妳哪位」時，一道嗓音猛然在腦中冒出。

「遊戲開始嘍！請女主在這個世界好好努力，若成功於時限內破關，晚餐將有高級牛肉吃到飽呦！失敗的話則只有泡麵。」

師洢羽有種被雷擊中的錯覺，正想表達抗議，那道嗓音又歡快地加了句：

「啊對了，泡麵不是滿漢全餐，是科學麵。」

……要是讓她知道系統是誰製作的，她絕對掐死他！
師洢羽的腦袋迅速運轉起來，順勢釐清了整體情況，包括為什麼她人會在這裡。
先前被封岳帶去體驗營的根據地後不久，她便被人以「熟悉系統」為由，騙進了一個大型遊戲艙，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時間。
好在名為「莫莫」的系統很快告訴她，她參加的這個體驗營，目的是要測試最新的虛擬實境技術，被選中的人們會一齊進入以這項技術創造出的遊戲世界，但只有其中一人能保留原本記憶，擔任遊戲劇情的主角，至於暫時失去記憶的其他人則扮演各個配角。
主角的目標就是在每次進入遊戲世界後，完成系統給予的任務，任務時限不一定，故事情節不一定，要達成的任務目標也不同。
對，就是個什麼都未知的該死遊戲。

「對了，忘記告訴女主，這次的遊戲劇情主題是『總裁，人家不愛你啦』，請女主加油自強啦！」

師洢羽眼神死了一秒。什麼鬼東西，這主題聽起來怎麼好像以前看過的言情小說？
就在她放空的那瞬間，桌子被人用力拍了下，語帶諷刺的一句話跟著響起：「就妳這樣還想勾引翔雲？先照照鏡子再來吧。」
靠，翔雲，這名字好狂好霸氣好鄉土劇，一聽就是個霸道總裁啊！
師洢羽激動了，有個好的名字當起頭，感覺她可以入戲那麼一點點。不過說起霸道總裁，她第一個會想到的配對是……
思緒到這裡一頓，師洢羽轉過頭掃視周遭環境，不意外地見著辦公桌邊的一塊名牌，上方的職稱是簡單明瞭的兩個字：祕書。
她抽抽嘴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竟然真的是這麼經典的設定。
霸道總裁俏祕書是吧？傳說中言情小說必走的套路啊。
那麼眼前這女人，想必就是臉蛋好身材好背景好，可惜就是命不太好的悲劇女二了。
「我在說話，妳在看哪裡？」
女二顯然對師洢羽的走神不太滿意，再度用力敲桌子，眼中滿是憎恨。師洢羽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無視對方一秒，這女人絕對會拿桌上的咖啡潑她。
於是，師同學趕緊端起營業用笑容，朝女配開口：「您太漂亮了，我不敢直視您。」
女二一聽愣了愣，望著師洢羽的眼瞇起來。不久，她輕哼一聲，丟下一句「別以為說些好話就不是狐狸精了」，便轉身離去。
師洢羽稍微鬆了口氣，這時身側的門被打開，一道挺俊的身影從裡邊走出，她一瞧見來人的臉就傻住了，一直到那男人走到她前方，她都還沒回過神。
砰的一下，男人突然將雙手撐到桌上，過於英俊的臉龐逼至她面前，師洢羽後知後覺地往後退去，男人嘴角勾起，笑得邪魅，令她的腦子亂成一團。
等等，沒人跟她說過，他們學校當紅的偶像劇小生梁辰也來參加了體驗營啊！
下一刻，男人的發言真正令師洢羽石化了。
「女人，妳成功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她果然還是挺討厭言小款霸道總裁的。
「總裁。」
淡淡的嗓音從男人身後傳來，成功破壞了兩人之間那曖昧不足、尷尬滿點的氛圍──當然，這邊的尷尬是師洢羽單方面的尷尬。
桌咚啊，她好胃痛。
師洢羽如獲大赦的同時，也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當總裁先生終於將他霸氣的雙手移開後，她和一位西裝筆挺的青年對上了眼，瞬間差點崩潰。
不可能！深受眾人推崇景仰的封岳大神，怎麼會扮演總裁特助這種跟屁蟲類型的角色！
只見青年輕輕一推架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徹底無視驚愕的師洢羽，專注地看向總裁。
「十分鐘後有和德國里昂先生的線上會議。」
「知道了。」總裁邊說著話邊往一旁走，還用單手鬆了領帶，在師洢羽偷偷摸摸地想要無聲潛走時，總裁大人一句話丟了過來。
「女人，別想擅自離開。」
靠！又是女人！她有名有姓好嗎，不叫女人！
師洢羽一個沒忍住就想站起來對總裁大吼，沒想到總裁大人快她一步出了門，同時莫莫愉悅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師洢羽加十分，哎不是，我的意思是總裁好感度加十分！」

「等等，我剛剛什麼都沒做，哪裡來的好感度？而且我為什麼要刷好感度！」

「啊，我沒跟妳說嗎？遊戲世界裡有好感度的設定，要是刷滿角色的好感度，就可以提高達成任務的機率呦！」

「意思就是要我到處去跟相關人士刷好感度？神經病啊！」
師洢羽嘀嘀咕咕的，一時忘了室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直到對方開口，她才猛地一震。
「師祕書，我送您回去吧。」
渾身散發菁英氣息的封岳站在她身側，這個之前硬是跟她裝熟的傢伙，此刻卻一臉陌生人的樣子，讓師洢羽的心情有點複雜。
大神啊大神，為什麼你在遊戲裡不是當男主，反而當個連男二都稱不上的小跟班呢？太糟蹋了。
「呃，我想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不行。」封岳一句話回絕，目光隨著師同學移動，然後在她拎起包包的前一刻，以神一般的速度將她的包拿到了自己手中。師洢羽愣了愣，封岳挑起嘴角：「妳前天和總裁一起遇襲，救了總裁的妳是許多人的眼中釘。」
「靠，我跟那沙豬一起遇襲？」
師洢羽嘴快地脫口而出，封岳微挑起眉，而師洢羽露出燦笑，朝他搖頭：「我覺得我很安全。」
「長相安全不代表處境安全，師祕書。還是讓我送您回梁家吧，免得還得找人幫您收屍。」
……她以前怎麼都不知道封岳大神這麼討人厭？
師洢羽深深感到自己掉進賊坑了，四處都是可惡的傢伙。奇怪了，她對其他人怎麼沒有好感度？要是有，目前遇到的三個絕對都是負值。
師同學在心底惡狠狠罵了一番，可依舊不得不跟在封特助身後走出總裁辦公室，並在路途中透過莫莫惡補了遊戲劇情的前情提要。
她扮演的女主角前天剛失業，由於因緣際會救了被黑道組織追殺的梁總裁，因此總裁他奶奶替她安排了祕書職位，以示感謝。梁奶奶十分欣賞她，甚至還讓她住進梁家，但梁總裁本人卻很討厭她。
而開了金手指的女主住進梁家後，當晚不僅沒被總裁大人趕走，一個不小心還差點和總裁大人擦出愛的火花，這令暗戀總裁五年未果的女二心情非常不好，第二天就來找她麻煩了。
這神一般的發展令師洢羽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什麼鬼劇情！尤其是女主救了男主的方式，居然是滑倒時包包飛出去，砸到持槍的壞人……這機率太恐怖了，她不敢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得協助男主找出想害他的人？限時一個禮拜？」
師洢羽在腦中和莫莫對話，得到了肯定的回覆，她頓時一陣悲哀。
該死的，進到言小世界難道不是和總裁男主談談戀愛、牽牽小手就好了嗎？為什麼她要幹這種危險的事情？
「對了，我在遊戲中會死亡嗎？」
她突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黑道耶，火拚耶，有槍有刀耶！隨便一顆子彈過來她就拜拜了。

「……妳可是女主，當然會有很多人幫妳嘍！」

「等等，你剛剛遲疑了對吧！你遲疑了！意思是我只有主角的爛命，但是沒有主角威能？我會死嗎！」
師洢羽激動地想衝出遊戲去掐莫莫的脖子。好歹也給她一點主角光環吧，她只想躺著享受，不想站著勞動啊！
「妳怎麼了？」
開著車的封岳目不斜視地開口，師洢羽下意識正襟危坐，旋即想起眼前的封岳不是大神封岳，而是肚子很黑的菁英特助。
她鬆懈下來，蹺起一隻腳，決定測試看看封特助的底線，於是嘴角一勾，對著後照鏡笑得極甜：「封特助，我們這是要去哪呀？」
說著，師洢羽嘟了嘟嘴，怎樣不要臉怎樣賣萌就怎樣來。
前方開車的封特助依然目不斜視，只是淡淡地問：「您這是在幹什麼？」
師洢羽一頓，一個沒忍住指著封岳吼道：「喂，你是沒看過小女人撒嬌嗎！」
英國研究曾經指出，男人最無法承受的就是女人撒嬌，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下一刻，師洢羽不僅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還知道問題很大──
「您這句話有三個錯誤。」
封特助冷靜地回答，也沒給她思考的時間，涼涼續道：「第一，您不小。第二，您不是女人。第三，您不是人。」
師洢羽覺得心好累，她不想跟嘴巴毒的混蛋講話。
「師祕書，冒昧請問一下，您又怎麼了？」
「沒怎麼啊，像我這種長相很安全的人，當然沒什麼資格胡思亂想了。」
師洢羽咬牙切齒地說，反正女主沒有性格設定，她高興怎麼當就怎麼當。
「偶爾動動腦子有益成長。」
封岳臉上不動聲色，但師洢羽發誓，她剛剛絕對看到封岳笑了！他的眼底有笑意，他在嘲笑她，別想騙她。
師洢羽剛捲起袖子要跟封特助理論，車子便停了下來，接著封岳突然轉過頭。對上那雙過於清澈的眼，即使隔著鏡片，師洢羽的呼吸仍然狠狠滯了滯，同時慌亂起來。
他要幹麼？要把她丟下車嗎？還是要殺人滅口就地掩埋？
「妳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妳。」
封岳的一句話飄過來，師洢羽一愣，幾乎就要叫出「破喉嚨」的時候，封特助搶先打斷她。
「我知道妳的腦子裡肯定裝著這種幼稚的思想。好了，可以下車了。」
這刻，師洢羽的拳頭硬硬的。
她順著封岳的指示鬆開自己的安全帶，側過頭往外一望，看見一棟遺世獨立的氣派豪宅，而師洢羽對此毫不意外。
梁家可是一個大財團，頂著主角光環，男主角擁有整個山頭的土地外加連綿一片的房子，也是很正常的。
封特助下了車，綁架她的包包走在前頭，師洢羽則跟在他後面，打量著華麗麗的豪宅。
電視劇裡的豪宅完全不能比啊，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看看那大得誇張的噴水池，還有整座的花園，難怪世人要仇富啊真是的。
「妳的房間是二樓左手邊的套房，方向感是個好東西，衷心期盼妳能擁有。」
封岳的話制止了師洢羽的思緒，以及往右側走的動作，他將包包遞還給她，彬彬有禮地提醒，然而吐出口的話卻令師洢羽胃痛。
菁英說話一定要那麼討人厭嗎？這欠揍的程度快超過沙豬梁總裁了。

「叮！特助好感度加二十！達成『我看妳還算小順眼』成就！」

聽著莫莫的提示，師洢羽只覺一陣虛脫。
是啦是啦，她就是被人虐好玩的，封特助就是個腦子好的變態，隨隨便便都能虐她一百次。
她恨恨地提著包包往房間的方向走，途中突然被人喊了住。師洢羽抬起頭，望見一張慈藹的臉龐。
「洢羽啊，今天到公司上班還習慣吧？翔雲那孩子沒欺負妳吧？」
師洢羽一怔，很快判斷出眼前的情勢。現在整個梁家裡對她明顯懷有善意的，除了看門的那條大黑狗，大概就只有梁奶奶了吧？
師同學是標準的牆頭草，迅速理清頭緒後，她露出了甜甜的討好笑容，往梁奶奶那歪過去，笑瞇一雙眼。
「謝謝奶奶，今天很好啊，大家人都很好。」
才怪。
最後兩個字師洢羽只能在心裡說，誰叫老人家最喜歡乖巧的孩子？但狡猾的師同學也沒打算給梁總裁好果子吃，她頓了頓，又加上一段話：「不過總裁好像很忙？他行程很滿，我什麼都不懂，扯了總裁後腿……」
說完，她可憐兮兮地低下頭，欲語還休的模樣立刻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哎，肯定是翔雲凶妳了吧？別怕，奶奶當妳的靠山！對了，聽說今天沛淳那丫頭有去找妳？」
看著梁奶奶試探的眼神，師洢羽一秒搞懂了沛淳是誰。女二嘛！靠，沛淳這名字也好殺，好有鄉土劇裡建設公司大小姐的派頭。
師洢羽不過靜了幾秒，這一瞬的愣神卻被梁奶奶往難言之隱的方向解讀，於是梁奶奶一個旋身，緊張地快步往客廳走，邊走還邊朝管家叫道：「快，幫我打電話給那個小兔崽子……」
師洢羽傻傻看著梁奶奶消失在門口，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在無意中幹了一票大的，成功陰了一把男主……
呃，希望她真的是陰到了男主，而不是自己。
飯後，師洢羽在大得不像話的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那堪比游泳池的按摩浴缸令她讚賞有加。要不是有個討人厭的梁總裁，她願意一輩子住在這裡。
將一切打點妥當，師洢羽穿上家居服，正要推開門出去，房門卻毫無預警地被撞開，一股濃郁的酒味竄入鼻腔。她皺起眉，手腕旋即被用力握住，是梁總裁。
「肯定是妳跟我奶奶打的小報告吧？」
「嗄？」
師洢羽花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她確實跟梁家奶奶說了些什麼，又吐出一個「啊」字，沒想到下一刻身子便失去重心，後腦杓一疼，當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梁總裁狠狠推到牆邊。
他離她很近，近到師洢羽幾乎可以看清他棕色的瞳孔，而這一刻，她的腦中不合時宜地跑過梁總裁在現實世界的資訊──
梁辰，當紅偶像劇演員，外表冷漠，但個性溫暖，笑起來冰山都要化了，被粉絲戲稱為冰火島，尤其那剔透的棕色瞳孔最受推崇，據說只要凝視那雙眼三秒，絕對會為之淪陷。
師洢羽就這麼盯著梁總裁的眼睛盯了三秒，然而感受到的不是淪陷，是窒息。
馬的，她的脖子好痛！說話就說話，不要亂掐人脖子啊！
「女人，記清楚我的名字了，我叫做梁翔雲。」
偏偏這混帳總裁都這種時候了，還要在她耳邊故作曖昧地吐氣，吐得師洢羽滿肚子火。
言小的女主到底都怎麼撐下來的？這些總裁根本是群腦子有洞的豬！
師洢羽幾乎要喘不過氣，於是火大地屈膝用力往上一頂。感謝她的防身術老師，這一膝蓋命中紅心，梁總裁的臉色猛地一黑，鬆開師洢羽的同時，人也往後退去，狼狽地摀著重要部位。
兩人都大口喘息著，良久，梁總裁惡狠狠地瞪向師洢羽。師同學本以為自己又要被威脅了，梁辰卻挑起嘴角，一步跨過來，單手捏住她的下巴，突然湊近臉，邪佞地輕笑──
「女人，妳這是在玩火。」
師洢羽呆呆看著梁總裁，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可是很快，她就深刻地後悔了。
該死，她怎麼可以笑一個言小男主使用言小總裁用語？太不上道了，你看人家總裁多有職業道德，堅持當一個霸道款的言小總裁。
她等等會不會直接被丟出窗外？
師洢羽抖了抖，小心翼翼地往旁邊移了兩步，故作嚴肅盯著對邊的畫，營造出一種「我很忙不要吵我」的氛圍。
「哼，庸俗的女人。」
出乎師洢羽的意料，梁總裁丟下一句並不怎麼有威嚇力的話後，轉身出了門，但再次被叫「女人」的師洢羽終於按捺不住了。
熱血充腦的她幾步上前，攀著門沿，朝梁總裁即將遠去的背影大吼：「本小姐叫師洢羽！師洢羽的師，師洢羽的洢，師洢羽的羽！給我認真記好了，混蛋！下次你再叫我女人，我就告訴奶奶！」
話了，狐假虎威的師洢羽大力關上房門，並以最快的速度落鎖，還搬來兩張椅子一張桌子將門抵住。
對，她就是孬，她怕梁總裁找她麻煩，怎樣。

「叮！總裁好感度加二十！達成『女人，妳在我眼裡了』成就！」

師洢羽繃緊神經在床邊坐了許久，最後只等來莫莫這麼一句提醒。
她眼皮有點重，還來不及吐槽，一個不小心就睡了過去，期間似乎聽到什麼聲音──門開了，有人走進來，可惜師洢羽真的太睏，眼睛睜不開。
對方走到她身側，彎身抱起她，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還為她蓋上被子。
奇怪了，梁家有對她這麼好的人嗎？梁總裁是大男人款的神經病，封特助是菁英款的毒舌神經病，而梁奶奶這時間大概正在看民視的鄉土劇，誰會特地來把她抱到床上？
但師洢羽沒有更多時間思考這件事，意識又一次朦朧，她徹底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