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荷蘭金石筆獎(荷蘭最重要的兒童文學獎)
★德國天主教青少年兒童文學獎
★德國醫生聯盟銀筆獎
★德國青少年兒童文學獎提名
★荷蘭改編成迷你影集
不用害怕看到爸爸媽媽親吻,只有不再親吻的爸爸媽媽才會變得可怕……
如果爸媽離婚了,我們還算是一家人嗎?
12歲的菲茲非常生氣,她不能接受爸媽在一個星期前離婚了。這天她和9歲的妹妹第一次去爸爸的新家,才到沒多久妹妹就受傷了必須送急診。有著滿腹心事的菲茲,不想和家人一起待在候診室,獨自跑到醫院最高的一層樓,認識了神祕的帥氣男孩和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小女孩。
在這個漫長的大雪日,菲茲和新朋友在醫院展開了冒險,甚至不小心一起偷了石膏,還把爸媽的婚戒藏在裡面!
一個「破碎的」家庭在醫院找回重新出發的勇氣……
這是一本關於孩子面對父母離異的青少年成長小說,同時還是一個關於「愛」與「自我追求」之間必須取得平衡的故事。
――余曉雯(國立暨南國際大學國際文教與比較教育學系教授)
只要男孩有自信、女孩愛自己,便能夠扭轉人生與愛情。相信這本小說能讓大家有所體會!
――陳安儀(親職專欄作家)
作者簡介
安娜.沃茲/作
荷蘭兒童文學作家,1981年出生於英國倫敦,一歲半隨父母搬回荷蘭,在海牙長大,畢業於萊頓大學歷史系。從小喜歡寫作,十五歲時為荷蘭大報《人民報》寫了一年的專欄,報導學校生活。2002年出版第一本著作,目前為止已經累計二十多本童書。2014年《小島來了陌生爸爸》獲得荷蘭圖書旗幟獎、德國國際兒童青少年圖書館白烏鴉獎,已翻譯成九種語言。《偷石膏的女孩》獲得2016年荷蘭金石筆獎(荷蘭最重要的兒童文學獎),而且入圍2017年德國青少年兒童文學獎。
安娜‧沃茲的書向來深受大人小孩喜愛,小孩子喜歡故事的人物,以及當中緊張刺激又瘋狂有趣的冒險;大人則讚賞安娜的文筆,探討的問題深入心理層面,又充滿幽默和新鮮感。她特別感興趣的主題是親情和成長過程中可能會遭遇的一些問題,那時主角會怎麼做?在她的筆下往往可以看到荷蘭式的樂觀。
林敏雅/譯
南投人,臺灣大學心理系畢業。留學德國特利爾大學。旅居荷蘭多年,目前定居德國,從事德、荷文翻譯工作。
譯有《小島來了陌生爸爸》、《第59街的畫家》、《圍牆上的夏天》、《房間裡的大象》、《小國王十二月》、《黑貓尼祿》、《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大海在哪裡》、《我的艾莉卡》、《我不是妳想的!》、《小女孩、野狼、女人和公牛》等多部作品。譯作多次獲《中國時報》「開卷」年度最佳青少年圖書獎。
名人/編輯推薦
事件一起接著一起發生,沒有一刻是無聊的,但整體非常平衡。安娜.沃茲總能掌控好情節進展,行動和反思、幽默感和嚴肅性交替穿插,令人讀了不知不覺起雞皮疙瘩。——荷蘭《新鹿特丹商業報》
成功結合了幽默和深度的作品,十分精彩出眾。——比利時《標準報》
絕非一本普通的談論「離婚家庭」的少年小說,而是原創性十足、帶有層次的冒險小品,穿插了許多醫院相關專業的幽默描述。安娜.沃茲將帶領讀者走進一個可以被拍攝成浪漫喜劇的美妙場景。——荷蘭《忠實報》
安娜.沃茲近幾年快速竄起,已成為荷蘭最重要的兒童文學作家之一。《偷石膏的女孩》讓我們再次看到她真的很會寫,文筆生動又具有深度,令人驚豔的描繪,畫面感十足。內容有許多逗趣的轉折,但絕不是為了搞笑而胡鬧。安娜.沃茲才華洋溢、風格鮮明,靈巧的確保整體情節進展、情緒轉折和幽默感都有所連貫和符合邏輯。——荷蘭兒童文學評論網站Jaapleest.nl
一個充滿驚喜、意想不到的遭遇和刺激冒險的故事。——荷蘭《兒童週報》
《偷石膏的女孩》是安娜.沃茲最好的作品!——荷蘭《誓言報》
這不僅是一部浪漫喜劇、家庭電影,更是一個成長故事,刺激、幽默同時觸動人心。任誰讀完都會想在手上——必要時或許是額頭上——寫下「太好看了!」——荷蘭知名兒童文學作家愛德華.范登文德爾
這是一本關於孩子面對父母離異的青少年成長小說,同時還是一個關於「愛」與「自我追求」之間必須取得平衡的故事。——余曉雯(國立暨南國際大學國際文教與比較教育學系教授)
只要男孩有自信、女孩愛自己,便能夠扭轉人生與愛情。相信這本小說能讓大家有所體會!——陳安儀(親職專欄作家)
【作品賞析】讓孩子在愛的氣氛下成長 / 陳安儀(親職專欄作家)
在現代社會每三對夫妻就有一對離婚的高離婚率下,「離婚」——家庭破裂——對孩子所造成的心理傷害,實在不容小覷。這本《偷石膏的女孩》是荷蘭作家安娜.沃茲繼上一本《小島來了陌生爸爸》以非婚生子女的角度切入之後,又一部以「離婚」切入青少年心理的精彩作品。
十二歲的菲莉希亞,孤獨的坐在紙箱中間,這是她第一天到搬出去的爸爸家住。她對爸媽充滿了怒氣與不諒解,「難道大人結婚生小孩,就是為了之後離婚讓小孩承受一切?」自從爸媽離婚後,她要大家改口叫她菲茲。她和九歲的妹妹從此必須在兩個家之間奔波,星期日、一、二住媽媽家,星期四、五、六則住爸爸家,並且要隨身攜帶一個「來回包」,裝著無法準備兩套的用品。她痛恨這一切。沒想到,就在此時,發生了意外:爸爸騎腳踏車載著妹妹本特,卻不慎在雪地上摔倒,妹妹的手指尖不小心被雪橇削掉了一截!必須馬上到醫院急診。然而向來能幹果決的媽媽不在,一心想當醫生的菲莉希亞,堅持跟著爸爸去醫院照顧妹妹。在醫院,有幽默的護理師杜威,令她又愛又恨的媽媽晚點也趕到了。千思萬緒的菲莉希亞遇到了一個來探望早產兒弟弟的男孩亞當、一個心臟開刀的少女報春花,還有愛唱歌的俏護理師雅思米娜,以及金髮帥哥醫師德侯亞……故事就發生在這漫長的一天。
《偷石膏的女孩》細膩的描寫了父母剛離婚的小孩內心的不安,以及家庭破碎讓女主角對情感的價值產生質疑。為什麼媽媽覺得沒有她和妹妹的日子可以過得更自在輕鬆?既然大人知道到頭來會離婚,那又何必在一起?作者犀利且尖銳的透過青少女的口,傳遞出內心的創傷:「不用害怕看到爸爸媽媽親吻,只有不再親吻的爸爸媽媽才會變得可怕。」根據兒福聯盟的報導,父母對年紀較小的孩子很少解釋他們為何離異,因此孩子對家庭狀態的轉變會產生疑惑、混亂、焦慮與恐懼。有些孩子的行為會變得幼稚,如賴床、怕黑、尿床、黏人,來表達內心的惶恐和不安全感。此外,許多孩子因為心理上無法接受父母離異,仍會幻想父母復合,或是對外隱瞞父母失和的狀況,假裝說服自己相信這只是一時的狀況。
就像書中的菲莉希亞,即便父母已經照著書上建議,將離婚情況理性的解釋給她和妹妹聽,對她們來說仍然難以接受。因此,在內心深處,她將父母結婚時許下愛情誓言的婚戒視為「希望」,只要將兩枚戒指層層包裹在石膏裡,保護起來,或許,爸爸媽媽也會藉由一起照顧受傷的妹妹,再次燃起愛火,看到對方的好,進而復合。
面對離異的父母,大一點的孩子會因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而內疚、自責,以為是自己造成父母親的離異;有些孩子則由於害怕再失去另一方,會出現憂傷、暴躁的情緒,他們的內心瀰漫痛苦、受辱,進而產生報復心理。甚至有些孩子會誤以為是一方趕走了另一方,因此對其中一方發洩憤怒情緒,甚至宣洩於師長、同學或兄弟姊妹身上。家庭破碎的孩子,情緒常常是很複雜的,他們夾在兩個家長中間,對父母會出現「忠誠的矛盾」,擔心若對一方表達親密,便會對不起或得罪另一方,以致內心產生情感上的糾結。
如同菲莉希亞看到母親腳上穿著一雙她從沒看過的霓虹綠跑鞋出現時,「彷彿有一根螺絲釘鑽進了我的肚子」。思念離開的母親,同時感到被遺棄與被拒絕。她那時時刻刻需要情緒出口的叛逆,像是挑釁的眼神、故意在臉上寫下對母親的詛咒、順口撒下漫不在乎的謊言,以及「與其選擇婚姻不如去跳火山」的誓言,其實隱含的是內心認為「爸媽離婚,我們不再是一家人了!」的深深創痛。
作者以一貫辛辣卻幽默的筆調,生動呈現了家庭破碎的青少年內心,讓讀者跟著主角度過在醫院這驚心動魄的一天;然而,這並非是個悲情的故事。隨著菲莉希亞遇到了亞當,看到他在保溫箱中掙扎著活下來的早產兒弟弟班亞明,還有因為心臟病住院而擔心學校人際關係的報春花,以及暗戀著帥哥醫生卻總是遭到冷漠以對的護理師……她漸漸的明白,每個人的生命中本來就存在許多無奈。
愛情,本來就是來無影、去無蹤;親情、友情,更是無法看見或量化。當菲莉希亞開始學著同理每個人不同的難題,並且深刻理解到生活無可避免的包含了失望,但是仍然可以嘗試打開心扉,拿出勇氣去面對、感受時,她在一瞬間成長了。故事尾聲,菲莉希亞原本不認識任何一個「父母離婚」的成人,突然發現即便是像德侯亞這樣完美帥氣的醫生,也跟她一樣有個破碎的家庭。這一切,似乎變得不再那麼糟糕;而且,她發現自己似乎也陷入了甜甜的初戀……
根據許多婚姻的研究發現,十六歲之前父母離婚的孩子,未來離婚的比例較高;尤其女性較容易受到單親母親的影響。然而,研究也發現,即便成長於離婚家庭的孩子,如果能夠在愛的氣氛下成長,對自己擁有充分的自信,那麼良好的人際關係有助於之後建立健康的婚姻與家庭。因此,只要男孩有自信、女孩愛自己,便能夠扭轉人生與愛情。相信這本小說,能讓大家有所體會!
【推薦文】在愛與自我之間找到平衡 / 余曉雯(國立暨南國際大學國際文教與比較教育學系教授)
(刊登於《未來少年》三月號「快樂讀書會」)
石膏,很堅硬,用來包裹受傷的部位免受外力直接撞擊;而我們的心,很柔軟,也因此很容易在生命的低潮、變故、衝擊中受傷,就像書中十二歲的主角菲莉希亞面對父母的離異、十五歲的亞當迎接早產七十六天而需要待在兒童加護病房受到特別照顧的弟弟。只是,這些傷痕如此糾纏於內,無法打上石膏予以護衛,以致碰上時往往只能以充滿暴怒的型態展現,譬如菲莉希亞用麥克筆在臉上寫下「媽媽該死」、亞當用臭臉來表達他對父母萬般關注弟弟的不滿。可是,如果有什麼東西可以讓受傷的心恢復柔軟,恐怕也只有那往往為我們帶來傷害的愛了。這個愛,不只是情竇初開的純情之愛,也還有對於生命的正面擁抱、對於弱者的憐憫之心。
這個發生在醫院裡一天之內的故事,讓這些憤怒與愛呈現在三個帶有各自生命故事的青少年互動之中;也讓他們因為偶然的相遇,而在不經意之間為彼此陷入低潮的生命帶來新的可能與出口:菲莉希亞因為亞當而漸漸坦然接受父母的離異;亞當因為菲莉希亞而張開雙臂擁抱弟弟。至於十歲的報春花,在接受心瓣膜更換手術後,對於愛、對於生命所帶有的正面態度,則讓他們三人合力促成了醫院裡的一段佳緣,也讓他們能夠再次敞開心懷,把握當下對愛的體驗。
這,當然是一本關於孩子面對父母離異的青少年成長小說。可是,除開上述種種,其實我想,它要說的還是一個關於「愛」與「自我追求」之間必須取得平衡的故事。
只是,這個平衡在菲莉希亞的父母身上並未成功。因為在她眼裡,父親「他只會做木工,打造他的床,還有撥頭髮。就算媽媽剛開始覺得一頭凌亂的頭髮很帥,總有一天也會受夠一顆成天只想著顏料和木屑的呆板腦袋瓜。」而她不經意聽到的離婚談話,顯示的是則是媽媽所渴望的自我追求:
我媽說她對沒有小孩的週末期待很久了。因為這樣一來她終於可以做自己。她都計劃好了!今天要去跑步,晚上和朋友去喝雞尾酒。明天早上要睡到飽,然後追整季的《廣告狂人》影集。還有,她可以吃她一直想吃、但是本特和我不喜歡的東西。
自我追求,不僅是大人,也是孩子在挫折時為自己找到的堅定支柱。因此,菲莉希亞在爸媽離婚後,為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叫「菲茲」以宣示自我;她在爸媽假裝沒事時對他們吼道:「聽著!你們必須記住我們曾經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可是人會改變,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我們已經沒辦法好好在一起了,所以我要自己單獨去吃午餐。」她會在許多場景中,一再確認自己未來要成為醫生的決志:遇見抽著菸的亞當時,她心裡想著「我覺得抽菸很噁心,而且將來我要當醫生,所以上中學之後得加倍用功讀書。」看到替爸爸動完手術的梅爾滕斯醫生,她也暗自覺得:「她是我見過最酷的女人。那套綠色的手術服,充滿自信的聲音——我將來也要像她一樣。」
成人未能成功的在愛與自我追求之間找到平衡,而菲莉希亞,喔,不,我應該說菲茲,在一天的衝擊、爭執、自我對話之後卻慢慢有了體悟。她不再需要期待長大:
如果我快一點成為醫生,就再也不需要那個愚蠢的來回包了。我會替自己買間房子,把爸爸媽媽送到不同的養老院。去看他們的時候,我還可以對著重聽的他們大喊:你們也很享受現在的生活吧?我終於感覺到自我了!
十二歲的她,經歷了對異性、對弱者、對父母的純愛之後,她克服了對愛的不信任,而在雪地上寫下了對亞當萌生的情愫(今天我❤上亞當);並且,當她與亞當並肩等著電梯的時候,她在心裡為愛與自我之間找到了平衡:
我懂媽媽的意思就是指這個。做自己的感覺。也許我到了四十二歲時也會渴望回到今天,當然不是真的回到今天。到時我可能已經成為一個不用再帶來回包的外科醫生。我不是渴望回到今天早上發生的意外,而是回到現在這一刻。
唉,到頭來,這與其說是青少年勵志小說,不如說是寫給大人看的惕勵之書!
書摘/試閱
1
即使是血、蜘蛛、火山爆發、爸爸媽媽接吻——就在我面前上演,我也絕對不會閉上眼睛。我要看清楚一切,但現在除外。
我坐在地上,四周堆滿了搬家用的紙箱。我手裡拿著一個金屬盒子,盒內有很多小方格,裡頭放了釘子、螺絲釘,還有螺栓,大多是亮晶晶的銀色,最後一格卻放了金色的東西——一枚戒指。
我看著那一堆釘子當中的小金環,隨後緊緊閉上眼睛。兩歲的時候,我可以用雙手捂著臉假裝自己消失不見,可是現在我已經十二歲又三個星期了。
我再次張開眼睛,因為黑暗讓我難受。我很快的從盒子裡拿起那枚戒指,撥開散落在臉上的頭髮,然後站起來。
這裡是爸爸的新家,所有紙箱都還沒打開,除了那臺新的電視機。正好,那東西發出很大的聲響,可以蓋過我腦袋裡的聲音。
我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這裡的樹和媽媽住的那條街上的樹一樣光禿禿。那些被雪覆蓋的汽車看起來比較小,凹痕也比較多。有一個戴著紅帽子的女人,應該是爸爸的新鄰居。她在人行道上滑了一跤,手上還拿著鏟子。
電視傳來很大聲的大雪預報,畫面是大塞車和打雪仗。我看著鄰居阿姨在刮車子擋風玻璃上的冰雪,我的腿則感覺到暖氣的熱度。
雖然我不想看到爸爸和本特回來,我還是在等他們。我感覺著手中戒指的冰冷,在昏暗的燈光下,我看到戒指內緣閃亮的刻字:
天長地久J & S
不用害怕看到爸爸媽媽親吻,只有不再親吻的爸爸媽媽才會變得可怕。
我終於看到爸爸和本特了,他們剛轉進巷子。爸爸緩慢的踩著腳踏車,嘴裡吐出白色的霧氣。他打一出生就是一頭亂髮,直到今天還是老樣子,據說媽媽是先愛上那一頭亂髮,接著才愛上爸爸的其他部分。
本特坐在後座,但臉不是朝著前方,她看著經過的街道,雙臂抱著一架巨大的雪橇。她的手凍紅了,因為她把手套忘在媽媽那裡。
我以為他們應該看不到站在二樓窗後的我,可是爸爸突然對我揮手。這個男人真的很健忘,不到半小時就忘記了他剛剛還在生氣。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嘴裡冒出更多的霧氣。他指著雪橇,豎起大拇指,又揮了一次手。
然後,他們就摔倒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沒能看清楚他們是怎麼摔倒的。原本兩個人還好好的坐在腳踏車上,下一秒就摔跌在地。爸爸撞上握把,本特壓在雪橇上,仍抱著雪橇。
瞬間一片寂靜,鄰居阿姨停止刮雪,我的手緊緊握住金戒指——緊接著傳來本特的慘叫聲。
我當然忘了自己不能走出家門,馬上拉開房門,衝下陡直的樓梯,一打開大門,馬上又聽到本特的尖叫聲。我顧不了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毛衣,直接跑上街。冷風颼颼,我的鼻子凍得好痛。遠遠的我就看到血跡了,爸爸跪坐在本特身邊,鄰居阿姨也站在一旁。本特的左手緊緊抓住右手手腕,流血的是她的右手。
我腳步一個不穩,覺得有點暈眩。
她右手無名指的指尖沒了。手指短了一小截,原本是指尖的地方不斷流著血,非常恐怖。
「我們必須馬上去醫院。」爸爸說。他緊張的看看四周,一副指望可以立刻在這條街上發現醫院的樣子。
「叫媽媽來!」本特哭喊著。
爸爸臉色蒼白。「我馬上打電話給她。可是我們先要……」他又看了看四周。「車子在她那裡……」
「我可以開車送你們去醫院。」鄰居阿姨冷靜的說。
我原本不怕血,可是眼前流血的是我的親人。看著那根短了一小截的手指,我差點昏倒。我一邊緊咬著牙,目光一邊往人行道上的磚塊搜尋。腳踏車平躺在地上,旁邊是帶著鋒利鐵片的雪橇。就在那裡……
「我看到指尖了!」
本特一下子安靜下來,爸爸的樣子像是隨時會昏過去,鄰居阿姨也像個木頭人。我們四個人就這樣站在那裡,盯著地上本特的那一小截指尖。我感覺整個後腦沿著脖子,一直到背脊都起了雞皮疙瘩,但我還是跑了過去。那一小塊肉看起來像頂小小的圓帽子,外層是淺肉色的,裡頭是血紅色的。前面沒有帽舌,可是連了一小塊指甲。
「等等!」鄰居阿姨大喊。「我去拿個小塑膠袋。」
她往她家門口滑行的時候,我繼續發著抖看向那截指尖。我感覺自己好像必須盯著它看,腦子裡只能不斷重複著哀歎,唉唉唉。從七歲起我就知道自己長大後要當醫生,但是醫生要遵守很多規定,其中之一就是不可以替自己的親人開刀。現在我明白原因了。
本特哭得很淒慘,她的藍色大衣裂開一個洞,她的手在發抖,血還是不斷的從手指湧出來,滴到路面上。爸爸摟著她的肩膀,很明顯的,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撫她。
「要不要我打電話給媽媽?」我問。因為不管什麼樣的情況,媽媽向來知道該說什麼適當的話。就連在「雨傘諮商」的時候,她都能把句子說得完完整整,而且說得清清楚楚,就好像對著滿座的聽眾演講。
「雨傘諮商」發生在耶誕假期的第二天,那個名稱當然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從《幸福結婚,快樂離婚》那本書上看來的,那本書擺在廚房的桌上一個星期了。
在進行雨傘諮商的時候,爸爸媽媽會一起告訴他們的孩子,他們要離婚了。他們跟孩子說,他們覺得建立一個家庭是多麼幸福的事,但現在還是寧可分開,各過各的日子。當孩子真倒楣,可是又能怎樣?爸爸已經租下新的公寓,一星期的分配表也安排好了。
《幸福結婚,快樂離婚》這本書上並沒有說雨傘諮商一定要安排在耶誕假期的第二天。那完全是爸爸媽媽自己決定的。我原本以為那天下午我們會去看電影《小鬼當家》,結果希望落空。
鄰居阿姨走了出來,她拿一條圖案是紅色方格子的乾淨手帕給爸爸,然後把塑膠袋翻過來套在手上,用拇指和食指把本特的指尖從地上撿起來。
「需不需要冰塊冰著,這樣才不會腐壞?」我問。
沒有人回答我。鄰居阿姨將塑膠袋打了一個結。爸爸還是一直跪坐在地上,手裡拿著手帕。他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那根還在流血的手指。如果他是醫生,按照規定他也不可以醫治本特。但他是做家具的,對一名木匠來說,不用遵守什麼醫療規矩。
「快點!」我大喊。「你要是讓她流血過多死了,看你怎麼跟媽媽交代!」
我看得出來他很害怕,他的手抖得和本特一樣厲害。鄰居阿姨在一旁歎氣。她看都沒看我,就把那個裝有鮮紅指尖的塑膠袋塞給我。然後她在本特身旁蹲了下來,從爸爸手中拿走那條手帕,小心翼翼且牢牢的用布包住流血的手指。
「舉高!妳必須把手舉得比心臟高,就不會流那麼多血了。」她說。
我已經快凍僵。我覺得實在是太可笑了,一個我才認識不到半小時的女人現在在救我妹妹。
「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去醫院了?」我著急的問。
現在本特的手指用手帕包住了,她的指尖在塑膠袋裡。爸爸這才看著我。我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剛剛他還是不知所措的爸爸,現在他是確定該怎麼做的爸爸。
「妳留在這裡!」
「不要!我要一起去急診室!」我立刻抗議。
爸爸站了起來,對我說:「妳真的認為妳現在這個樣子,我會帶妳一起去醫院嗎?」
他指著我的臉,我感覺好像踩空了最後一級臺階。因為本特的傷,我完全忘了我的臉。
新鄰居阿姨現在也看向我。她看著我寫在額頭和臉頰上的字,眼睛睜大了一下。
「我去把字擦掉,我必須陪本特!」我急忙的說。
可是爸爸搖頭。「沒時間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那模樣就好像是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可是爸爸,我一定要……」我大喊。
「那是妳自己的錯。」他小心的從地上抱起本特。「可以嗎?」他問妹妹。
我哭了。
我現在確定,我們不再是一家人。
2
我幾乎從來不哭的。我不是濫情的人,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都還活著。
可是我現在懂了。那感覺就像有人慢慢把我吊起來,讓我可以從上面看著我們自己。首先,我只看到爸爸和鄰居阿姨、本特和我,還有滿地的血跡。然後我愈來愈高,可以看清楚全部。
從今以後情況變成這樣:
我們受傷不再是全家人的事。
如果發生在星期天、星期一和星期二,就是媽媽帶我們去醫院。
如果發生在星期四、星期五和星期六,那就是爸爸的責任。
最好不要在星期三受傷,因為他們還得再想想問題該怎麼解決。
想像一下:你有了小孩,而且必須想辦法每天都有人照顧他們。
「不要哭了!進去!有新的消息我會從醫院打電話告訴妳。」爸爸對著我大喊。
「我不要一個人待在這裡!」我大吼。
我的雙肩顫抖得厲害,豆大的淚珠滴到脖子上。「這裡什麼也沒有,我只能一個人在這裡等。我必須陪本特,看著她的指尖縫回去!」
鄰居阿姨兩手插腰,表情嚴肅的看著爸爸。
「你是新搬來的,你要知道,我們這一條街的人向來善待不幸的孩子。」她對我招手說:「跟我來吧,愛哭鬼!」她頭也不回的走回家。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由自主的跟在她身後。
一進到她家,我聞到油炸麵球的味道,當中還混著老貓的氣味。我站在走廊上等待時,聽到她在樓上翻箱倒櫃。
「看!」她又下樓來了。「這個給妳。」
她遞給我一張有點褪色的老虎紙面具,耳朵的地方還綁著橡皮筋,眼睛的地方是兩個黑洞。我立刻想還給她,因為我向來不喜歡變裝。可是這時我又想像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坐在搬家紙箱之間,面對開到最大聲的電視。
我什麼話也沒說,抹了抹臉頰,然後把橡皮筋套在耳朵上。世界突然一下子縮小了。那兩個圓洞沒辦法剛好對著我的眼睛,我呼出的氣又一直竄回到鼻子裡。
「太好了!」鄰居阿姨很滿意的說。
醫院讓我們從一個特別的入口進去,玻璃門上寫著「急診」。
「幫我物色一個帥哥醫生。」我們下車的時候,鄰居阿姨大聲的說:「還有,別弄丟那一小塊指尖!」
爸爸協助本特下車,我則緊緊抓著那個塑膠袋。本特臉色蒼白,身體顫抖,像那種貴婦手提包裡的小狗狗。她想自己走,但是才走了兩、三步就停下來,身體開始搖搖晃晃。爸爸趕緊把她抱起來。
「媽媽到了嗎?」她問,聲音嘶啞。「媽媽在哪裡?」
她不在這裡,我心裡想。爸爸打手機給她時,她正在跑步。媽媽有十二年又十個月沒有想過要為了馬拉松而練跑,好巧不巧,她偏偏選擇在今天開始。
我想到我臉上寫的那些字,一點也不後悔。
醫院門口的臺階上撒了沙子,以免受傷的人打滑。我的毛衣很薄,整個人冷得發抖。在這裡的所有人中,只有我像個死人。因為臉上的面具擋著,我的嘴巴沒有冒出熱氣。
「爸爸……」本特開口,聽起來不像九歲,彷彿一下子小了好幾歲。「他們會怎麼把指尖縫回去?」
「當然是用針和線。」我回答。
「可是他們會先讓我睡著嗎?還是我要看著他們縫?」
我咬住下脣沒有回答。我將來想當醫生,但現在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爸爸試著要解釋會怎麼縫,但又不能洩露其實他也一樣一無所知。我看著從醫院出來的人,透過圓圓的老虎眼睛,我看到一個女人跛著腳走出來,鼻子上還貼了一塊很大的OK繃。還有一個兩隻手臂都上了石膏的男孩。我希望他們的頭上就寫著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受傷的、在這裡待了多久,以及醫生究竟做了些什麼。
急診室的大廳不像機場的購物大廳五花八門,這裡幾乎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條單調的走廊。在厚玻璃後面的櫃臺坐著一個留山羊鬍的先生,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爸爸用大人的口吻告訴他意外怎麼發生後,我把塑膠袋舉高。留山羊鬍的先生先是看著我的面具,再看向指尖,表情非常嚴肅。
「您有沒有帶您女兒的身分證或護照?」
「呃,」爸爸回答:「我太太……我是說我的前妻……」他清了清喉嚨。「我是說,身分證在她媽媽那裡。」
我看著地上。淡黃色的地板和血的顏色非常不相配。
「那健保卡呢?」那位先生問。
爸爸歎了一口氣說:「也在她媽媽那裡。抱歉,她馬上就來了。她一定什麼都會帶來,包括游泳結業證書、借書證、集點卡、綁鞋帶合格證明。」
那位先生並沒有笑。「您女兒的名字?」
「本特.蘇菲.紐文浩斯。」
「生日?」
「二月三──」
「那是媽媽的生日。」我插嘴。我抬頭看著爸爸,突然間我氣的是他,不是媽媽,因為很可能她想到了什麼好點子,而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只會做木工,打造他的床,還有撥頭髮。就算媽媽剛開始覺得一頭凌亂的頭髮很帥,總有一天也會受夠一顆成天只想著顏料和木屑的呆板腦袋瓜。這連我都可以理解。
「對不起,」我對爸爸說:「我是說你的前妻。你前妻的生日是二月三號。本特的生日是二月八號。」
爸爸看著我臉上這張黃底黑條紋、眼睛是兩個洞的老虎面具。星期一我也要戴這張面具去上學,那樣一來,什麼話都可以說出口,而且不必在乎自己看起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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