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她楚瑜,十七芳華大姑娘,就算後來從娘被改叫小姑姑,也沒有比較安慰好嗎?
何況琴笙這個大魔頭就算心智如少年,渾身氣魄卻還是懾人得可以,加上總是對她小命虎視眈眈的曜司們,她身心靈都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不趁機揩揩油占點便宜,好像不太對得起自己。
「笙兒,小姑姑想要那塊可以號令曜司幫我跑腿買醬油的令牌,你給不給?」
「給,小姑姑要什麼,都給。」
作者簡介
暢銷新銳作家。瀟湘書院金榜寫手,人氣常年居高不下,代表作《宦妃》、《九天傾凰》系列頗受讀者追捧,曾多次上實體銷售熱榜,前作《宦妃》多次斷銷並加印。
書摘/試閱
「轟隆隆——」
暗沉的天空被猙獰的閃電撕裂開一道道的口子,伴著一陣陣詭異的悶雷聲,獵獵的大風平地狂捲,漫天的落葉飛揚,塵土四散。
火借風勢,火星燃竄之聲異常刺耳。四處都是人的淒厲呼喊聲。
「救火啊,快救火!」
「琴園起火了!」
四處都有人拿著消火唧筒和水龍往起火處狂澆,可火勢卻一點也沒有要小下去的勢頭。
「他娘的,這火勢太大了,琴園裡頭的人怕是都出不來了!」一名捕快打扮的高大男子拍打著自己被火燒得焦黑的大鬍子,齜牙咧嘴的嘟噥。
周圍提著水桶的捕快們也都點點頭,皆是一副感慨的模樣。
這華美之名蓋雲州的琴園雖然是私家園林,卻因在西湖邊占地極大,裡面的亭臺樓閣極盡雕梁畫棟之能,乃是江南十景之一,可惜看樣子就要付諸一炬。
江南十景,從此就要少了一景。
楚瑜也抹了把自己臉上的火煙灰,抬頭看著大火,聽著那些淒厲的叫聲,忍不住心悸。她當捕快這些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可怕的大火,彷彿永遠都撲滅不了,只能待它將一切焚燒殆盡。
楚瑜瞇起圓溜溜的眼看向琴園不遠處,眼底閃過擔憂道:「大哥,我看這火有點兒不對頭,這琴園往東可是街坊集市,萬一燒過去……」
不知要死多人,又有多少人無家可歸。只是下半句話還沒出口,她就看著遠處愣住了。
琴園以東,不知何時煙塵四起,傳出一陣陣悶悶的聲響,動靜比他們救火之處還大,好些棟房子竟然隨著那一陣陣悶響,垮塌下去。
隨後許多人用消火唧筒噴出水花,將那些垮塌的房子澆了個通透。
更有一批穿青衣、長靴的人速度極快的駕著一輛輛馬車將那些站在路邊一臉茫然或歇斯底里撒潑的男女老幼都攙扶上馬車,然後策馬轉身就走。
那速度之快、動作之俐落、訓練之有素,看得楚瑜瞪圓了眼珠子,忍不住道:「這是……」
「這不是打家劫舍,這是琴家的人在做斷火帶,必須得拆毀那些臨近琴園火場的樓舍,免得禍及無辜,方才還聽著琴園的人喊每家先期補償二百兩銀子,而且還送新房子。」大鬍子捕快看著遠處,嘀咕道。
楚瑜有些驚詫:「二百兩,真的假的?」
三十兩銀子是這個時代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費,二百兩乃是一筆大數字,還補送宅子,這是何等大手筆!
她心中暗自嘆息,就算是她這個從後世莫名其妙進入這時代的人,都能發現這處置果決的態度,還有那拆房澆水的速度,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琴園的主人,還真是闊氣!」她搓了搓手,有點兒眼紅。
她在這裡當小捕快混混日子,一個月薪餉也不過三兩銀子,要是她也有房子等著人拆遷就發了。不知她如果在火場裡「因公負傷」,那琴園主人會不會也來個補償?
「琴家家大業大,還管著江南織造,天下首富,二百兩算個啥。」大鬍子捕快老胡感慨完畢,無意一瞥,見眼前的丫頭的眼珠子正滴溜的亂轉,伸手毫不客氣的就在她腦門上狠敲一記。
「妳可別亂打主意,火場危險,出了啥事,娘和妳嫂子都饒不了我!」
那一記爆栗正敲到楚瑜的鼻梁上方,她鼻子一痠,差點跳起來,揉著鼻子吼:「你下手也不知道個輕重!」
「大哥是為妳好,妳這丫頭貪財好色,別為幾個銀錠丟了性命!」老胡板著臉叮囑。
周圍一圈灰頭土臉的捕快們偷偷低笑。
頭兒這個小妹是個活寶,一等一的貪財,毫無姑娘家的矜持,看著好看的男人,眼珠子黏上去就下不來。上次還拉著來告狀的白臉書生的袖子,要人家的住址,窘得那書生狀也不告了,落荒而逃。
楚瑜把捕快們一個個都瞪回去。
她睜開眼就是被老胡一家子從路上撿回去的,這小身板當初才十二歲模樣,這些年大了點兒,也就是十七歲的模樣。
老胡是雲州知府府裡的捕快頭子,家有老娘一個、婆娘一個,但他們夫婦一直都沒有孩子,全家都喜歡她嘴甜如抹蜜,性情「天真可愛」,收養了她,給了個小名叫——小魚。
到了這個身子滿十四歲,楚瑜就想著法子蹭進了府衙。
背靠大樹好乘涼,在大了她十幾歲的老胡的「樹蔭」下,她過得如魚得水。
——這也是她喜歡這個在她記憶裡從來不曾存在過的時代的原因。
如今她所在的帝國國號為「大元」。
當然,此大元非彼大元,非但沒有韃子將人分成三六九等,還國力強盛,大船揚帆遠航他國。
因為曾有傳奇女帝當政,女子的束縛少了大半,開國百多年,雖女官寥寥,但女商不少,更有和離後的女子單獨出來立戶,獨門獨院過日子。
開放恣意的民風,讓她過得十分自由。
只可惜,這裡的風氣雖開放,可男子一樣三妻四妾,女子若如此,卻還是遭人唾棄。
她前生受的教育,可忍耐不得這種事情,也就等著自己滿了十八歲,成了沒人要的老姑娘,單獨去官府申請立女戶。
楚瑜輕哼一聲:「你們這群笨蛋懂個屁,多看看男人,立了女戶後,才好招贅……」
「贅」音剛落,她亮亮的大眼就瞬間瞪大,直勾勾的盯著前方。
老胡被她那麼直白的話嚇到,正想板著臉訓斥,卻見她神色不對,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一道修長的身影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娃從火場中出來,他一襲白衣在風火裡颯颯揚揚,卻不染纖塵。
楚瑜呆愣。火光耀目,那人一頭烏髮束在頭頂,只一根長長青玉素簪固定,幾縷長髮垂落在臉頰邊,卻不見絲毫狼狽。他側顏垂首低聲安慰懷裡受驚的小娃娃,不太看得出年紀,卻見他雪膚露鬢,鼻尖、下頷被火光勾勒出瑩光。
而讓她瞬間覺得心跳如擂鼓的是他那雙清美修長的眸子——他烏眸低垂,鳳翎睫羽落下溫柔陰影,修長眼線襯在他雪色肌膚上,似一線墨色落進崑崙雪水中,隨後在眉梢、眼角婉轉的暈開煙雨淨色,可見大千世界。
他眉宇之間的澄淨、溫柔與專注,如微涼泉水;他身後烈焰飛火,張牙舞爪,竟生生被那人一身雪衣的幽涼壓得倉皇無力,熱氣都淡了。
火場如地獄,但不分男女,人人皆有瞬間痴怔,羨慕那個被他溫柔以待的小小孩童。
楚瑜自然也不例外,幾乎疑心自己看見不該在凡塵間看見的幻境美景,喃喃自語:「神仙……」
「知道是神仙,就別癩蛤蟆想吃神仙肉!」老胡毫不客氣的又送自家妹子腦門一記爆栗。
楚瑜瞬間被敲醒,惱恨的瞪他,一點兒也不客氣的踹了他一腳:「滾!」
用癩蛤蟆來形容自家妹子,也就只有老胡這個混蛋了。人家是神仙,超脫三界紅塵,她就是畜生癩蛤蟆?要不是老胡是自家老哥,她就用針給他扎成個蜂巢,看看能不能釀蜜。
一邊的小捕快上前湊趣,嘿嘿笑:「嘿,小魚,頭兒是怕妳又見色起意,但那可是琴家三爺琴笙,人稱琴三爺,正是這琴園的主人啊!」
楚瑜一呆:「他就是江南十景裡唯一的人景,『九天飛雪凝冰骨,清風夜露月為魂』的慈心琴神?」
小捕快笑咪咪回道:「小魚既然知道,可別犯傻。」
江南十景,九景是物,一景是人,天下聞名。
楚瑜愣愣的看著那雪衣男子將救出的幼小孩子溫柔安撫好後,交給來迎的焦急母親。
那人的一舉一動,淡然飄逸、渾然天成。
但,片刻後,他用帕子擦了擦自己被孩子握過的手,動作輕而仔細,隨後漫不經心的將帕子扔進火裡。
楚瑜微微挑眉,這樣的動作在尋常人的身上看來,會顯得方才那些溫柔關心皆虛偽到了極致,但……他做出來卻讓人絲毫生不出惡感,更不在人前閃避,彷彿再理所當然不過,坦然而平靜。
周圍也沒有任何人臉上露出驚愕或者厭棄的神情。
可……她心中還是莫名的覺得有些異樣。
倒是一邊的小捕快見她神色有異,低聲道:「琴中神,只是因為神仙姓琴,但真正神的是他那一雙天工玉骨手,據說繡出來的東西如同有了生命,以前一幅天駿馬王圖,引得皇帝的御馬下跪。」
「據說第二日御馬監裡的馬兒都跟著繡物裡的馬兒昇了仙。」楚瑜也笑咪咪的道。
嗯,這個傳說她也聽過,不過聽完心裡只有兩個字:放屁。
「別再瞅了,快進園子救人,剛才老劉說有人衝出來了,說裡頭還有活人,可以順路進去救人!」大鬍子老胡對著自己妹子大吼一聲,旋身就走。
聽著要進火場,楚瑜一驚,轉頭果然看見捕快們圍著一個渾身焦黑的人,那人痛苦得臉都扭曲了,卻不忘指著火場呻吟:「救命……救……」
她看向那一處冒煙的小門,想來就是這個人衝出來的地方,此刻冒煙沒冒火,但是她還是擔心,皺眉道:「大哥,太危險了。」
她雖然愛惜小命,但也不是不想救人,火場危險,最可怕的卻不是火,而是火燒出的毒煙。
可老胡面露焦色、一心救人,轉身披著水衣就衝進火場:「妳別進去,在這裡守好了!」
「哎——」她拉之不及,只能看著她大哥領著一群穿著水衣的捕快們衝進去。
她瞪大了圓黑大眼,忍不住跺腳嘀咕:「魯莽,沒商量就往死裡衝,真是找死。」
罵是這麼罵,但她一扯濕淋淋的水衣,把頭臉和身上都罩住,還是跟著老胡和其他兄弟們的腳步衝進去。
沒錯,她就是擔心老胡,這人如果不是一向古道熱腸,也不會撿了她這個剛穿來就差點淹死的原身主人了,但是熱情加上魯莽容易送命,她得盯著。
烈火灼灼,風助火勢,在半空中恣意瘋狂的跳躍,如魔舞。
出塵安靜的素白人影不知何時走到了楚瑜和老胡等人衝進園子的入口,被燒傷的男子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而園子入口煙火漸盛,暗明不定,宛如地獄入口。
琴笙看了眼地上的男子,見那男子眼神驚恐,他精緻薄唇翹起微笑弧度,溫潤悲憫。
只是在地上之人的眼中,只看見那凝視自己的一雙琉璃瞳比常人大了一圈,近乎琥珀色的瞳子倒映著森然的火光,詭美異常,竟冰冷似毫無人氣。
地面上的人慢慢的顫抖起來,竭力向後蠕動。
琴笙淡淡的一挑眉,竟彷彿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火焰越發灼人,不披水衣,忽然轉身款步進了濃煙滾滾的入口,素衣寬袖似無意掠過地面上蜷縮蠕動、試圖逃離的人影。
匆匆提水趕來的捕快看著那抹優雅背影被濃煙吞噬,驚駭的掉了手裡的水桶:「不好,琴三爺進火場去救人了!」
「匡噹,啪啦!」水桶、罐子掉了一地,反應過來的人們各自尖叫起來。
「救人,快進園子救三爺!」
沒有人想到那神仙一般的人物竟會跟著捕快們進了園子裡,以身犯險。
外頭炸了鍋,無人注意到那逃出來的男子雙眼圓睜,驚恐而空洞,已悄無聲息的……死絕。
琴園裡,濃煙滾滾,嗆人的味道幾乎讓人窒息。
湖邊,一棟精緻華麗的小樓樓頂冒著火煙,搖搖欲墜。
昏暗的樓內,卻還有兩道人影,一趴一伏。
「唔……他娘的,混蛋……我要把你大卸八塊!」楚瑜裸著半身,只著肚兜趴在一張桌子上,渾身冒冷汗,雪白的粉肩輕顫,眼前一片昏沉,後腦脹痛不已,嘴裡卻還忍不住有氣無力的罵。
但伏在她身後動作的黑影佝僂著身子,身體發顫,手上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楚。
她只覺得背上一陣陣刺痛,眼前發黑,喉嚨、眼睛、鼻子都讓煙霧嗆得發痛。
她就知道跟著老胡進來沒好事,還聽他的吩咐分開搜索倖存者,結果她倒是找到了倖存者惡鬼一隻,害自己成了這副死樣子!
那個烏頭烏臉、滿面煙灰的老頭武藝極高,突然暴起敲她脖子、扒她衣服的時候,她不怕,但驚,驚得眼珠子都瞪出來——什麼樣的神經病竟然能在火燒屁股的時候還想著一洩獸欲?
卻不想對方剝光她的上衣,就把她丟在桌子上,不知在她背上做什麼,一陣陣似千針萬刺的劇痛只讓她知道——她想殺人!
楚瑜迷迷糊糊的看著窗外,眼前一陣陣的發暈。
一道不知何處而來的涼風掠過面頰,讓她瞬間清醒了點兒,而此時,身後的可惡老頭忽然停住扎她後背的動作,似被什麼分了心神。
就是現在!她大眼一瞇,原本就偷偷扣在手裡的長針狠狠的向身後之人的脖子扎去。
針尖泛藍,沾有麻痺之毒,乃以前老胡抓從江洋大盜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她留個心眼,偷偷收歸己用,不想這時候派上用場。
身後的老頭大驚,迅速後仰,雖然沒被她扎著脖子要害,卻還是扎到肩膀,老頭吃痛低吼一聲,一把將她掀翻在地。
楚瑜也不顧手肘的疼,雙手撐起身子,魚兒一般彈跳起來,捲了掉在地上的外衣就往外衝。
這死老頭武藝高強,看見她是官差,還敢對她動手做惡毒古怪之事,十之八九是放火的賊。
她既然一擊不中,自然走為上策,招呼人再來收拾老賊!
老頭卻忽然在她身後低低喊了一聲:「前門死路,側窗下湖!」
楚瑜一呆,只覺得匪夷所思,這人竟然教她怎麼逃?
但是老頭聲音裡有著滿滿的焦灼和恐懼,讓她看了眼黑洞洞的前門後,不由自主的轉向側窗。
窗下果然有湖,水波粼粼,倒映著周圍熊熊烈火,煙氣灼得她喉嚨發痛,不知何處能上岸。
她有些猶疑,身後卻忽來一陣勁風,竟將她狠狠推出去,老頭沙啞絕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十二里村鬼敲門,走!」
「撲通!」
楚瑜倒栽蔥的掉下水,寒意從頭漫上,忍不住心裡怒罵:王八蛋!
她楚大姑娘文不成、武不就,好在她前生住海邊,她打小是個孤兒,整日最大的娛樂也只能是在海邊玩,踏浪泡海,練得水性一等一,不然就被死老頭害得溺死了!
楚瑜三蹬兩蹬,麻溜的鑽出水面,四周張望,尋找上岸之處。
她瞅了一會兒,看見不遠處一處沒著火的白玉橋,心中一喜,趕緊游過去。
誰知游近了,她才發現有兩道人影早站在上面,楚瑜以為是來救火的官差,心中大喜,正要叫喚:「老胡……」
下半句話被她自己硬生生吞回去,只因忽然爆裂開的火光,映照在一把猩紅的長劍之上。
長劍通體血紅,深深刺入人的心臟,流淌出來的濃稠猩紅的血彷彿都被那一柄詭異的長劍吞噬進去,竟不落地一滴。
被刺穿了心臟的人,不是那個屋裡的怪老頭又是誰?
隨著老頭抽搐倒地,熾烈的火光也讓她看清楚了橋面和小樓附近一片屍橫遍野,鮮血流淌。
而那些死不瞑目的屍群裡唯一站著的人,依然素白長衣纖塵不染,飄然如神。
耀眼的火光將他的皮膚映照出一種冰冷的蒼白,濃重的陰影勾勒出他精緻深邃的五官,幽幽深瞳映出漫天火光、遍地橫屍,眉宇溫柔淡然,似籠著迷離煙雨、青霧。
彷彿他手上拿著的不是血腥猙獰的劍,而是牽著孩童的稚嫩小手;站著的不是屍堆,而是瑯嬛仙山福地。
巨大的反差,讓面前情景看起來扭曲而詭譎。
楚瑜心頭發寒,如不是在水裡,她就要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慢慢的向後退著游,一點點、悄無聲息的……
「好看嗎?」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如鳳尾琴弦輕撥,悠悠然然,似輕風掠過耳邊的肌膚。
她的身子不自覺顫慄發麻,彷彿聽到情人在耳邊呢喃。
分明是溫柔優美又清冽的聲音,卻恁地……勾人撩魂。
她不由自主的道:「好……」
下一刻,楚瑜立刻捂牢了自己的嘴,一句話不說,轉頭就用極快的速度向另外一頭瘋狂的游。
距離不算近,她甚至沒有看見他動嘴,那撩人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可見對方修為高得可怕。
她不想死!
「呼哧,呼哧!」狂游了將近百來丈,楚瑜抬起頭,確定終於離對岸火勢較弱的地方不近了,才鬆了一口氣。那人應該追不上了吧……
「水性不錯。」溫柔如風,帶著撩人磁性的聲音又在耳邊親暱的響起。
「咕嚕,咳咳咳!」楚瑜受驚,嗆了一口水,咳得她快吐了,面紅耳赤的轉頭,倏然看見那一道白影正靜靜的飄在水面上,素衣寬袖翻飛如馭風之神。
「你……你……啊啊啊!」她一轉身,繼續不管不顧的又瘋狂向對岸游去。
她不信邪!
白色身影靜靜的看著水裡那窈窕身影如一尾靈活的魚,劈開浪花,似一道白線直向岸邊去,水裹出她美麗的曲線。
他彎起精緻的唇角,唇角的弧度溫柔平靜到毫無溫度,如神祇看著卑賤的凡人在腳下掙扎,欣賞他們的狼狽與恐懼。
楚瑜不敢回頭,不敢去看,她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想死!不想死!
當她終於游到岸邊,一種古怪而不祥的預感卻讓她沒有立刻上岸,而是選擇躲在水裡觀望。
直到瞥見附近一座燃燒的眼熟小樓時,她心頭倏然一涼,如墜深淵。
她游了那麼久,居然又……游回來了!
這是環形湖,天太黑,她看不清楚,竟然游到了小樓的後面。
而水裡發黏的觸感和那種異樣的腥臭,提醒著她,她正浸泡在一片血水裡。
周圍浮著十數具屍體,腥臭衝鼻,楚瑜忍不住乾嘔起來,而幽幽的男音再次在她耳邊低喃。
「不想上來嗎?以水為墓,倒也乾淨。」
她一僵,隨後抬眼看去,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岸邊,多了一道素衣白影,正優雅的擦著他那猙獰猩紅的劍,燃燒的空氣裡還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木頭焚燒之後的嗆鼻煙味。
楚瑜忍下心頭寒意,冷笑:「天下人誰知琴三爺是個面慈心惡的殺人魔,燒了自己的園子,就為掩蓋殺人滅口的真相!」
什麼九天飛雪凝冰骨、清風夜露月為魂都是狗屁!慈心琴神轉過背,就是屍山血海!
素衣白影擦劍的動作微微一頓,被火焰照耀出近乎妖異金光的眸子一瞇,神色越發溫淡清雅,他輕嘆:「聰明女子皆命運多舛,早死早超生,善哉。」
「你死了才是真善哉!」楚瑜氣笑,卻還是忍不住害怕,連忙爬上岸,目光四下亂飄。
他抱了孩子後,那般擦手姿態並非只為護手,而是滿帶俯視眾生的鄙夷和嫌棄。
天下人都是瞎子!看不出神仙面具下的毒冷心腸。
楚瑜渾身直冒寒氣,牙齒都在打顫:「你想怎麼樣?」
他微笑:「妳想怎麼死?」
楚瑜忽然一甩手,朝面前之人甩出一把藍芒點點的長針,大吼:「看我見血封喉三步倒毒針!」隨後她頭也不回,兔子一般朝那小樓裡竄去。
迎面一股濃煙差點把她嗆出去,此刻她也顧不得難受,往樓裡一扎後,四處亂鑽,試圖在這棟潮濕的屋子裡尋到一處藏身地。
潮濕的小樓這時也已經搖搖欲墜,不斷落下灼熱火焰。
她還沒有找到地方,就見門邊出現一道修長優雅的身影,在煙霧裡若隱若現,美得可怖,讓她渾身發抖,步步後退。
「乖,我會很輕的。」那聲音異常的溫柔,帶著誘哄的撩人,卻是致命的陷阱。
楚瑜靠在窗邊不敢動,一滴冷汗慢慢滑落臉頰。
這屋子潮濕,煙霧燻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她靠在窗邊不動,隱在煙霧後。
但,那一道飄逸冰冷的身影,卻毫不遲疑的向她的位置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楚瑜冷汗淋漓,千鈞一髮之際,她忽然暴起,卻沒有跳出窗外,而是用盡力氣朝著身邊兩步遠、著火的木柱狠狠撞去。
「咚!」一聲悶響。
她聽見火焰落滿身的響聲。木柱應聲倒下,塌下的卻不只是木柱。
「轟隆!」煙塵四起,搖搖欲墜的小樓塌了。
大火在這座倒塌的廢墟上恣意的跳躍著,猙獰舞動。
一刻鐘之後。湖水上漂浮的一具「浮屍」忽然動了動,掙扎著向岸上游去。
「咳咳咳……」楚瑜狼狽的爬上岸,渾身都是燒傷,痛得她差點掉淚。但是,她活下來了。
第一次在小樓裡,她就發現小樓快塌了,於是靠著那根柱子撐著。
最後,兵行險著,置死地而後生!
只是待她再次踉蹌的爬上岸邊時,卻發現……另一名倖存者。
她按著腫起來的肩膀,不敢置信的看著躺在屋前地面上的人。
素衣長身,只是束起的墨色長髮散了滿地,腰上壓著一根木頭,通體猩紅陰森的嗜血長劍落在身邊,昭告著主人的身分。
「王八蛋,居然逃出來了?」地上那人雖然頭髮散亂,衣衫被燒壞一半,但寬闊的胸膛微微起伏,楚瑜便知道對方還沒死。這得有多強的武藝修為才能逃脫她設下的死局?
「唔……」地上的人發出低低的呻吟。
楚瑜寒毛倒豎,下意識想逃,但才跑出兩步,又忽然站定了腳步,黑白分明的明媚大眼裡閃過一絲狠色。
此人神仙容姿,卻生了一副蛇蠍心腸,歹毒非常,且他知道她是官差,以後一定會想法子將她和老胡一家人滅口。
楚瑜一咬牙,轉身向地上躺著的身影走去,在他身邊蹲下。她看了眼那血紅的劍,最終還是不想碰會吞噬人血的邪物,轉而在附近撿起一塊大石頭,對著他的頭,慢慢的舉起來。
「阿彌陀佛,菩薩,可不要怪我心狠,我有需要保護的人。」
楚瑜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殺過人,手上直發抖。正是天人交戰之時,一聲低低的呻吟忽然響起。她手上一顫,一咬牙還是惡狠狠朝著地上的人頭上砸去。
「咚!咚!」
一下接著一下,血光飛濺上她的臉,她渾身一抖,正要砸第三下時,一陣熱風捲過,將他臉上覆著的青絲吹開,露出一張精緻絕倫的面容。
火光耀眼,靜靜閉著眼的人,墨色眼線細長,長翎睫羽在蒼白的肌膚上落下脆弱而精緻的暗影。額上鮮血直流,映襯著他下唇上的一點硃砂紅痣,如落櫻丹染,染血的容顏美得驚心動魄。
讓人幾乎下不了手毀了這樣的美麗。
而下一刻,那雙閉著的眸子,睫羽微顫,竟緩緩睜了開來。火光下,鳳眸融金,澄澈如水,正正讓她看見自己倒映在裡面,高舉石塊的猙獰模樣多麼醜陋。
楚瑜瞬間感覺渾身血液慢慢冷了下去。
他醒,她必死!
她眸色一寒,再不猶豫,當機立斷,要把這張好看的臉徹底砸爛。
只是,她手才一動,就聽見那溫柔撩人的聲音響起:「娘,我餓了。」
楚瑜呆若木雞,片刻之後,臉色猙獰,咬牙切齒:「你說什麼!」
這個混蛋居然叫芳華正茂的她——娘!
地上躺著的染血美人,似因額頭劇痛微微蹙眉,聲音卻依然溫潤如水:「娘,我要喝奶。」
「娘,我要……」躺在地上的美人有些迷離的目光慢慢聚焦,最後停在楚瑜高高舉起的手上。
他忽然噤了聲,只是怔然的看著她。他一雙瞳子比尋常人眼睛的顏色要淺,是淡淡的琥珀色,如一片暗夜湖水倒映著火光,瀲灩得驚心動魄,此刻間溢出近乎絕望的憂傷來,幾能揉碎人心。
誰能捨得傷了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
他薄唇輕啟:「為什麼?」
楚瑜呆呆愣愣的看著他,心頭瞬間湧上濃烈的罪惡感,幾乎舉不住手裡的石頭。
這些年,她跟著老胡抓過窮凶極惡的賊,也曾經見過血,但是殺人這種事,她真的沒有做過。
「我……那個……」楚瑜瞬間僵住,不知道要說什麼。
一陣涼風捲過,掠過鼻間的濃烈血腥味瞬間讓她清醒過來。
楚瑜一個激靈,對著地上的美人怒目而視:「可惡,差點被你矇過去了,你怎麼好意思問我為什麼要殺人,你這個禽獸……」
話音未落,她又僵住了,他染血的蒼白指尖擱上她的大腿,他似疲倦至極的閉上眼,沙啞著道:「娘……」
他頓了頓,聲音輕如飛煙:「你動手吧,笙兒不逃了。」
細如鳳羽的長睫覆在他如玉般的臉上,烙印下淡淡的陰影。
身後火焰跳躍如鬼影,身下美人平靜而絕望,好似一生悲歡都盡付。
楚瑜纖細的身形又晃了晃,心頭莫名的狂跳,卻不知道自己是因為美人這唯美的絕望而悸動不已,還是因為自己被看成中老年婦女而憤怒。
不過她沒有機會多想了,順著風聲傳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和厲喊聲。
「三爺,三爺,您在哪裡!」
攜帶著內力的雄渾吼聲蓋過了房屋倒塌燃燒之音,楚瑜心中大寒,顧不上糾結要不要滅口,扔了石頭就要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脫身為上策。
只是她才跑出一步,腳踝就被人抓住了,楚瑜一個踉蹌,差點跌了個狗吃屎,再抬頭,就看見一把寒光冷冽的長劍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渾身一僵,看向那拿劍的白衣人,對方的面容雖然不及地上的美人,但也堪稱好看。
只是白衣人一雙桃花眼睨著她的目光,讓她心底生出不妙的預感——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帶三爺走,剩下的清理乾淨。」男人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甚至都沒有多看她一眼,劍尖乾脆俐落的向她脖子上切下。
「救命——」
「住手——娘!」
兩道叫聲同時響起。
男人的劍停在半空中,臉部僵硬的轉向了被人攔腰抱起的琴笙,他的目光隨後不可置信的落在琴笙的手上,他的手裡還死死抓著楚瑜纖細的一隻腳踝,把地上的楚瑜的腿拉成個大字形。
楚瑜被迫胯下朝天,只覺得下方涼颼颼的。
幾個人的動作形成了一個滑稽又詭異的場面。
「娘……」
美人悲傷黯淡的眼神,還有周圍白衣人們帶著陰冷殺氣和震驚的眼神交織成一片網,朝著楚瑜腦門籠了下來。
她捂住臉,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長嘯一聲——老娘還是個處!沒那麼大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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