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到頂：眨眼之謎

★紐伯瑞文學獎金牌得主榮獲多項大獎的精采作品★
沉默是為了欺騙，還是因為恐懼？
之前，他能說，只是不想說；
現在，要是他能說，他就會說了，只是說不出來。
究竟有什麼隱情，讓他持續二十天沉默不語？

十三歲的布藍威一向溫文有禮，喜愛閱讀，特別對語言文字有一種熱愛，大部人只能用一個字描述的事，他可以用五個字。例如，他最喜歡問他的好友康諾：「要是一棵樹在森林裡倒下的時候，沒有人聽見，那它算發出聲音嗎？」
但在那通九一一的電話之後，他卻無法言語。原來，他同父異母的小妹妹妮奇昏迷了，而妮奇的保母薇薇安強力指控布藍威是最大的嫌疑犯！他承受太大的驚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沒辦法為自己辯解，暫時被警方關進少年觀護所。他的好友康諾天天到觀護所探望他，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始終沉默不語。
所幸，透過《潛水鐘與蝴蝶》這本書不尋常的寫作過程，給了康諾靈感，讓他以自製的字母及人事物卡片，與布藍威溝通。每當康諾展現不同的卡片時，布藍威就以眨眼的方式來表示認同，康諾希望藉由這些線索，再慢慢抽絲剝繭，打開謎團，拼湊出事件的真相。
康諾是否能解開布藍威的眨眼之謎呢？是什麼原因讓布藍威無法說話呢？他最後開口說話了嗎？懸疑曲折的情節，引人入勝，非看不可！

柯尼斯柏格(E. L. Konigsburg, 1930-2013)
在美國，得過幾屆紐伯瑞文學獎的作家不少，但在同一年中囊括金、銀牌，且在將近三十年後再次抱走金牌獎的，倒是絕無僅有，柯尼斯柏格就有這樣的本事。
一九三○年出生於紐約的柯尼斯柏格，在美國賓州一個小鎮長大，雖然自小喜愛閱讀，大學和研究所卻選擇主修化學，畢業後也順利當上化學老師，但慢慢的，她察覺她感興趣的是學生腦中在想些什麼，而不是試管中的變化。同時也發現自己對繪畫有強烈的喜好。所以在生下第三個孩子後，她進入藝術學校就讀，等最小的孩子上幼稚園後，她便開始寫作，並且嘗試自己插圖。她的第一本處女作《小巫婆求仙記》（Jennifer, Hecate, Macbeth, William Mokinley, and Me, Ellzabetn）得到一九六八年紐伯瑞銀牌獎，第二本作品《天使雕像》更摘下當年度這個獎項的金牌獎，一出手聲勢就不同凡響。一九九六年，她又以《The View from Saturday》奪下紐伯瑞金牌獎，同時進入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證明她這棵文壇長青樹寶刀未老。她的作品布局細密、精準、充滿邏輯和幽默感，這或許歸功於她的科學訓練。另有《史庫樂街19號》、《微笑吧！蒙娜麗莎》等作品。

鄒嘉容
新竹人。熱愛文學和藝術。日常的生活就是一邊聽音樂，一邊在文字和顏料之中打轉，與世無爭。 代表譯作有: 《戰慄森林》、《戰火下的小花》、《出事的那一天》、《達爾文女孩》、《留下來的孩子》、《那又怎樣的一年》。

媒體書評
◎如果沉默是金，那麼，「沉默到頂」的沉默，是一種該如何看待、界定、評價的沈默？在兒童文學界素負盛譽的作家柯尼斯柏格，其作品如《天使雕像》，一向以敏銳細膩的觀察、冷凝精準的筆路，以及極富同情理解的觀照，廣受讀者喜愛。本書是這位老當益壯的作家年逾七旬之作，敘事風格更見圓融練達。本書以布藍威，一個早熟而敏感的十三歲男孩，拒絕說話，僅以眨眼方式和這個世界溝通的非常行為為線索，抽絲剝繭，發展出一個令人驚異的故事，不論在懸疑氣氛的營造、人物心理的刻劃，以及故事發展的層遞推移上，均扣人心弦；而以布藍威沉默的二十天為章節單位，既呼應了情節的推演，也頗予人耳目一新之感；至於將網路駭客和使用手機等現代感十足的內容，巧妙織入故事網絡中，則更可見這位高齡卻仍敏銳的作家，與時俱進、充分掌握時代脈動的靈活，令人在紮實的閱讀感受外，更其印象深刻。──陳幸蕙，第45梯次好書大家讀推薦
◎懸疑曲折的情節使人忍不住一再回頭重讀……有巧妙的機智、逗笑的情節，還有溫柔的敘事語調。──書單雜誌
◎言詞機智鋒利與明確流暢的情節是柯尼斯柏格的一貫風格。本書對人性心理有深刻的剖析，揭露情感的程度幾可震撼人心。──號角雜誌
◎不同凡響的傑作。──出版人週刊

導讀與賞析 一種積極的沉默
劉鳳芯（中興大學外交系副教授）

我首次聽聞美國兒童小說作家柯尼斯柏格(E. L. Konigsburg, 1930-2013 )，是數年前從她那本幾乎可謂初試身手便一舉拿下紐伯瑞獎金牌的作品《天使雕像》開始的。該書敘述一對離家姊弟設法成功潛入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留宿，並意外揭開一樁隱藏在雕像之後的祕密。初讀該書，讓我對作者的書寫風格與角色刻畫留下深刻印象，因為該書的情節安排就如一疊散置的檔案，讀者必須在閱讀中重新整編組織訊息，方能理出頭緒；再者，書中的姊弟雖年約十來歲，但思緒縝密、行動獨立、對話內容與觀點看法老成世故，此二點全然迥異於我之前所接觸的兒童小說。於是我想：當我於該書出版近三十年後首次閱讀，尚且感到震撼，無怪該書於一九六七年首次擲地便驚震四方、備受矚目。
作者完成這本二○○○年的作品時已年逾七旬，她依然暢旺的創作力，使書中偵探故事般的情節鋪陳、對人物心理的深刻著力、早熟敏感的兒童──依然是柯尼斯柏格一貫的文風；除此之外，書中提及主角之一透過網路連線潛入醫院獲取病情、言及手機的功用與便利性、更屢次援引法國人尚‧多明尼克於九五至九七年間靠眨眼完成《潛水鐘與蝴蝶》的書寫方式，可見作者緊扣時下話題，使故事內容能即時反映當前社會，此點也增添我閱讀過程的新鮮與親切感受。
本書的內容恕我不能在此透露，否則就要破壞讀者隨主角循線追索訊息的樂趣。不過，我倒想談談作者賦予「沉默」一舉的積極意義與張力、她觸及的人類心理反應、筆下早熟獨立的青少年角色，以及她對文字的熱中。
沉默之舉，傳統上多半歸屬成人氣質，在童書當中較少提及，而若提及，往往也和自我封閉或身心壓抑等負面質性連成一氣，例如《我不再沉默》書中遭受性侵害而無法言語的少女米蘭達、又或者《屋頂上的小孩》書中那位自母親去世之後就失去聲音的小妹。在我自己有限的閱讀經驗中，對兒童沉默一舉曾正面褒揚的，印象最深刻是本地作家張大春於《少年大頭春的生活週記》書中的描寫：該書主角大頭春某日與同學相約開始不語，並說定以堅持最久者勝出；大頭春發現他在閉上嘴巴之後，其他感官能力開始變得活躍靈敏，而他自己也興味盎然的默默觀察周遭人情反應；保持沉默，不僅使大頭春在這場遊戲中打敗同學、好不得意，更讓他有機會不語看人間，增添許多生活樂趣（但卻使他周遭的大人平白增加許多困擾），算是對「沉默是金」相當正面的有趣詮釋描寫；不過，《少年大頭春的生活週記》雖以少年為主人翁，內容和口吻卻是不折不扣的成人書，因此，柯尼斯柏格在書中對布藍威沉默一舉的詮釋別具意義。
布藍威在事發之後幾乎有二十天持續沉默；這個不語之舉的背後，其實包含許多可能的心理因素與動機：首先，布藍威目睹他最最心愛的小嬰兒妹妹突然呼吸困難，現場的衝擊和情感上的驚嚇確有可能導致他因心理一時無法調適而驟然失聲；不過，布藍威的沉默是否也有其他可能？例如出於羞愧，藉以隱藏他對保母薇薇安的迷戀；或者基於保護薇薇安，因為他曾被她迷倒；抑或忠於他和薇薇安之前所達成的默契；還是布藍威思及他一路包庇薇薇安，心生罪惡，不敢言語；又或者，從哥倫布日以來所發生的一切混亂，讓他一時無法轉成話語清楚描述，所以他索性採取沉默？如果將這種種可能性一併納入考慮，那麼布藍威的沉默就不單單是一種消極、退卻、壓抑的負面病徵，反倒可能是一種以退為進、挾帶策略運用的自衛之舉；換言之，在布藍威沉默的這段期間，旁人一時無法將之定罪，而他卻因而換得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得藉好友康諾與其姊瑪格列特之助，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查個水落石出。
討論布藍威的沉默之因，也讓我們看出此男孩的城府與內斂恐怕遠遠超出吾人印象中對十三歲少年的刻板印象；事實上，在本書中，不只布藍威早熟，敘述者康諾雖然年齡同為十三，不過老成世故的程度不遑多讓，瞧他怎樣形容他與同父異母姊姊的互動：「瑪格列特也藉著一些小事讓我知道她很喜歡我的陪伴。她會為我準備一些課後點心，還給了我一支後門的鑰匙，讓我可以直接從後面打開起居室的門。有的星期四，即使她在辦公室裡忙碌不堪，她也會抽空到後面來跟我打個招呼，關心一下我上學的狀況。她送我回家，則變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又或者，讓我們再看看他如何描寫看護優蘭達：話說康諾為調查保母薇薇安的為人，某天放學後決定陪優蘭達同乘公車回家，以便打探消息，途中，他向優蘭達借錢付車資，本來打算隔天歸還，不過優蘭達建議他媽媽可將車錢附於下回工資內；康諾聞此說道：「我很高興她沒有堅持說些：『沒關係啦！』、『別客氣了！』或者『別放在心上！』等的話。那就是優蘭達的特點。冷靜。平穩。一次只做一件事。」好一席洞察人性的評語啊。柯尼斯柏格書中的小孩況且如此，她筆下的大人如瑪格列特、薇薇安、布藍威之父等，在伶牙俐齒的往來對話間，更是夾雜諸多試探、暗示、諷刺、警告、甚或威脅。基此，我以為柯尼斯柏格應該並非那種亟欲透過作品編織天真爛漫情境的童書作家，自然，本書也非賺人熱淚或觸動心弦的作品，不過，此書絕對是引領青少年窺探現實，及早協助他們探知繁複人性的教戰手冊。
本書除帶領青少年認識現實世界外，也藉康諾和瑪格列特姊弟的對話，介紹孩子區辨人類幽微的情緒反應，並探索情緒背後繁複的心理成因：例如，撒謊的原因可能出於恐懼，也可能出於需要；而臉上泛紅，有可能是基於尷尬所致，卻也可能因為心生羞恥；此外，不同形式的等待，也會引發不同程度的情緒反應，等待紅綠燈或許需要一點兒耐心，但是等待昏迷病人清醒的過程，則是身心無盡的煎熬。為了正確描述並精準區辨這些幽微的情緒差異，我們需要詞彙的協助，而這也正是作者柯尼斯柏格擅長處：她除了描寫精準，也喜歡在文字上琢磨：時而使用重複或排比的句型，例如描寫布藍威的個性：「布藍威騎單車的時候，總是一不小心就把褲管捲到車鍊裡。當他坐在球場的看臺時，總是一不小心就靠你太近。當他聽了你的笑話，哈哈大笑時，總是一不小心就笑得太大聲……」時而運用雙關語如spell out；時而進行字詞溯源，例如解釋 sandwich或havelock的由來；……不過，但憑作者本人喜愛文字似乎仍嫌不足，柯尼斯柏格甚且仿效她最喜愛的美國作家E. B. White在《夏綠蒂的網》書中所示，將筆下主角也塑造成文字愛好者：布藍威不僅自幼便熱愛文字、喜歡命名，在他不能言語的那段期間，他和康諾的溝通也是透過「文字卡」的文字遊戲進行互動。作家之於文字的密切關係，包括文字的趣味、魅力、正名／證明以及救命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此書首次引介至臺之際，正值臺灣書市吹起偵探風；而本書的默默潛入，不啻以無聲無息的方式呼應此一出版現象。

出版緣起
導讀與賞析 一種積極的沉默
第1、2、3天
第一章
第1天之前
第二章
第4天
第三章
第5天
第四章
第8天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12及第13天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20天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1天
第二十五章

第十一章
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六，瑪格列特邀我一起去購物中心買聖誕禮物。我以前從來沒有跟她像這樣子出去逛過。瑪格列特有一半的猶太血統，是不太過聖誕節的；不過，再一個星期就是猶太人的光明節了。她喜歡在那個時候送禮物。
瑪格列特星期六一向不跟客戶見面，她通常會花個半天在辦公室裡趕些文書作業。她剛開始創業的時候是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現在她請了三個女人來幫忙。她比較喜歡雇用女人。她大部分的客戶都是醫生和牙醫。她幫他們建立一些處理病歷和計帳的軟體設備。去年，她替克萊里昂郡立醫院建立了一套系統。那所醫院就是我媽媽生我，還有我四年級的時候摘除扁桃腺，以及現在幫妮奇治療的醫院。
我不想搭乘繞行校園的市公車，決定自己從家裡走路到瑪格列特那邊，因為我覺得那天的天氣不冷，卻很清爽，而且我最近放學以後都去少年觀護所看布藍威，已經很久沒有戶外活動了。
在穿過校園的半路上，我來到峽谷，出於習慣，便停在吊橋上搜尋一下情侶的蹤跡。一對穿著鮮豔的棉夾克、攬腰而行的情侶，正沿著小路往溪谷走去。換作小時候，我跟布藍威一定會趕緊跑到橋的另一頭，去追蹤他們的身影，要是找到了，我們就會喊一聲「目標尋獲。」
那對情侶在小路上忽隱忽現，最後拐了個彎，不見了。我卻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從兩天之前的晚上開始，我第一次在經過峽谷的時候，失去了窺探別人的興致。我第一次突然很想知道被別人當成情侶是什麼滋味？如果有一個不是布藍威的人可以一起散步，又是什麼滋味？
那對愛侶又出現了。他們還是彼此攬著腰。但我想他們對彼此的感覺說不定還遠不及薇薇安觸碰我赤裸裸的手腕時，我心裡的悸動。只要閉上眼睛，我就可以再度感受到她的手指輕觸著我的手腕（她每次都握著我同一隻手的同一個部位），看見她向我說謝謝的臉。
我想起九月份有一天，布藍威和我最後一次在峽谷上碰面。那天他說：「她叫（摩托車），（卡車）是。」說完，就用那種蠢蠢的笑容看著我。於是，我故意說了些諷刺的話。我不能接受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竟然在我面前說變就變，喜歡上跟一個不是我的人－－一個女的，一個比他大的女人，一個對他表現出很大興趣的人－－一起散步。
我必須承認我當時很嫉妒。
昨天，就是我報復的日子。我想讓他嫉妒我，而且，我想我那種不可告人的心思一定偷偷的滲進了我的聲音，就像他的也曾經偷偷的滲進了他的蠢笑裡。他聽著我滔滔不絕的談論著她的藍毛衣和亞麻色的頭髮，一定氣壞了！所以他才會故意推倒椅子，想讓我閉嘴，就像我以前故意諷刺他，好叫他閉嘴一樣。
我想，唯一可以讓心思保密的方法，就是什麼都不要說，即使是對你一輩子的知交。因為，如果你什麼都不說，你就不需要擔心說錯話，或者被人誤解。這就是布藍威做的事。他不再跟我談薇薇安了。她變成了他的一個不可說的祕密。
那麼，我的諷刺會不會就是這一切的根源？也許，是我的諷刺讓他開始對薇薇安的事保持沉默的，而他的沉默又導致了更多不可說的事。最後，那些不可說的事，就在九月的那天到哥倫布紀念日之間的這段時間裡，不斷的惡化，終於演變成了現在牢不可破的沉默長城。
也許！
不過，我不這麼認為。
根據那通九一一的電話內容來看，他現在的沉默並不是原先那種不可說的變種，而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品種。之前，他能說，只是不想說；現在，要是他能說，他就會說了，只是他說不出來。我想這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才會造成了這個分水嶺。
自從我聽過薇薇安的證詞後，我就開始對我的朋友產生了懷疑。當我昨天問他在浴室發生的事情時，我的聲音裡面透露了多少懷疑？
薇薇安又一次梗在我們之間。
我眺望著下面空盪盪的溪谷，突然一陣心驚。我知道我是布藍威與外界連繫的唯一橋梁。我掌握著很大的權力。這份權力甚至大到可以毀了我的朋友。
要是布藍威把椅子推倒的時候，我讓他就這樣走出去，那我們之間的最後一絲連繫可能就斷了。要是我仍然想當布藍威的朋友，做他跟外界之間的橋梁，我就必須相信他，一如我知道那些細節之前，一如我第一天到少年觀護所去探望他的時候。必須按捺住對薇薇安的遐想不說的人，現在換成了我。我要讓自己跟著訊息前進。
沉默之於思想，有如吊橋之於空間－－都是一種連繫。
我給了自己四顆星的評價。
我在瑪格列特的辦公室裡找到瞪著電腦螢幕的她。
「沒消息！他們還在幫妮奇脫離呼吸器。」
在此之前，我一直沒想過瑪格列特是利用她的電腦來探知妮奇的狀況的。我早該想到蘭波斯卡博士不太可能每天打電話報告最新消息給她聽的。我不知道她這種行為算不算是駭客，不過就算是，我也不在乎。
「爹地讓音響工作室的那個傢伙答應幫忙弄帶子了。」
「哦！」瑪格列特盯著螢幕的眼光並沒挪開。
「他幫了個大忙。」
「嗯，註冊組長對他的屬下本來就很有一套。」
通常瑪格列特諷刺爹地的時候，我都不太回應。可是，我剛想了很多布藍威的事，想了很多我的諷刺如何導致他的沉默，所以這一次我回應了。「瑪格列特，」我說：「我覺得你對爹地太苛刻了，他根本沒有要求我告訴你他幫了什麼忙。」
「你是叫我不要小孩子氣嘍？」
「可以這樣說！」
瑪格列特從電腦那邊轉過頭來，直直的瞪著我，說了些很怪的話。「康諾，假設這次聖誕節，我送給你一樣很美的東西－－比如說，一件漂亮的象牙雕刻好了。」
「不錯呀！」我說。
「這個禮物是個珍品，給你收藏一輩子的。它是純象牙的，而且精雕細琢得毫無稜角、全面打光過。」
那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只不過，它應該要附上一份說明和警告。」
「說明什麼？」
「說明你必須三不五時的幫它上點油，要不然它就會碎裂，一片一片的斷掉。」
「那要警告什麼？」
「警告說這個象牙是來自活體，一定會隨著歲月漸漸變黑。總有一天，你必須把這個漂亮的東西收起來。可是，一無所知的你，隨便找個抽屜就把它關在裡面。然後，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有一天，送禮物的人想再看看他送的禮物，你把它從抽屜裡拿出來。你們驚訝的發現：它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了。它的外觀變了，在沒有保養的情況下，有些脆弱的細部斷了，有些深雕的地方變成了煙漬的黑色。你並不是不在意它，並不是不想珍藏它，只是以前從來沒有人警告過你它會隨著時間改變，沒有人教過你正確的保養方法。你只知道－－你永遠再也不能把這件禮物拿出來展示了。」
瑪格列特和我對看了一下。「你說的是愛，對不對？」
「我就知道我這個弟弟不是呆瓜。」
「你這個故事是來自你對爹地和離婚的感受嗎？」
「不然還會是什麼，康諾？」
「可是，瑪格列特，如果爹地的禮物因為時間而起了變化，那並不是爹地的錯。你自己說的，來自活體的東西一定會隨著時間而改變的。愛，就是來自於兩個活體呀！那它改變的速度自然也會加倍的快。」
瑪格列特瞪著她的電腦螢幕。「可是沒有人事先警告過我。」她停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又說：「說實話－－你知道我有時候會的－－我必須說，當爹地愛上你媽媽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被遺棄了。」
不知道我那天在橋上，覺得自己被摒除在外的時候，是不是也對布藍威感到憤怒？我還沒想清楚，就聽到瑪格列特說：「我顯然是被他們的關係摒除在外了。」
「難道你想參與他們的愛情？」
「至少也要能參與他們的羅曼史呀！聽著，康諾，當時我才跟你現在差不多大，對羅曼史哪有什麼概念？」
「我記得你剛剛才說，你弟弟不是呆瓜。」
「沒錯。所以我知道你會了解。」
「你要我了解的是，你其實也是在談布藍威嗎？」
「對。我的例子也可以應用在他身上。因為他遇到的很多事，我以前也碰過。去年夏天，我常常想到布藍威。他剛在老祖宗那邊住了一個月。你知道他們很早以前就定下這個規矩了。要想保有他們的愛，就必須完全的服從。布藍威很需要愛，所以他服從了。他做他們要求他做的每一件事。他每天穿著正式的禮服出去吃晚餐，上他既不愛也不需要的網球課。他要當一個完美的孫子，來回饋他們完美的愛。然後，他回家了，準備繼續當蘭波斯卡博士的完美兒子。可是，結果他發現了什麼？他發現蘭波斯卡博士竟然讓別人來破壞這根象牙了。那些讓一切維持完美的規則已經改變了。」瑪格列特一個字一個字的悠悠說道，然後又加了句：「我猜布藍威有種受騙的感覺。」
「被什麼騙？」
「被他們的幸福騙呀！看見別人幸福，總是讓我們覺得受騙。」
我想那天在橋上當我看到布藍威因為薇薇安而快樂無比時，我也有種受騙的感覺。我問：「你認為布藍威是愛上了薇薇安就像，就像蘭波斯卡博士愛上了蒂娜那樣嗎？」
瑪格列特並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對！康諾，既然你問了。我想，他是愛上了她。」
「你是說是說性的那種事？」
瑪格列特哈哈大笑。「那是一部分吧！我想薇薇安引起了他的遐想。」瑪格列特抬起了頭，看著我，在讀我的心思。「薇薇安似乎是那方面的專家。」
過去兩天，我想像的愛似乎比較像是一個玩具，不是什麼象牙雕刻。我想說一些話來轉移話題，可是我張開嘴，卻什麼也吐不出來。我想起我在橋上做過的決定。我決定從現在起保留自己對薇薇安的幻想，一個字也不說。
瑪格列特把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沒關係，康諾，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曾經瘋狂的迷戀過我的社會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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