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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當我遇見一個人:薩提爾精選集1963-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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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遇見一個人:薩提爾精選集1963-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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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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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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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宛如親炙家族治療大師維琴尼亞•薩提爾教學風采的11篇作品。
★每篇由1位資深薩提爾治療師引言導讀,親近易讀。
★薩提爾逝世30週年後的最新繁體中文作品,展現學派發展與時代意義。


發掘每個人深藏內在的自我療癒潛能,就能帶來成長與轉變

人的內在都蘊含了所需的滋養資源。我的治療就是協助人們接觸並學習如何運用潛能,進而創造出一個成長系統。──薩提爾

家族治療大師維琴尼亞‧薩提爾(Virginia Satir, 1916-1988)以精神分析的執業背景,卻在 1951 年毅然闖入家族治療這片未開發地,並透過細膩的觀察本領和對人的信心與好奇,挽救許多家庭的危機,發展出著名的「薩提爾模式」(The Satir Model)。其中具像又實用的許多助人技巧,像是溝通模式(討好、指責、超理智、打岔)、冰山隱喻、家庭重塑等等,幫助人們探索自己內、外在經驗的差異,使人更認識自己、與自己的獨特性連結,時至今日仍影響深遠。
薩提爾不以病理學角度看人,相信人們有內在能量和資源,能夠學習並改變應對方式,過著更負責、更賦權的生活,並肯定單親、重組、非傳統的家庭型態,相信家庭運作良好的關鍵在於關係而非形式,這些想法都大大超越了她的時代,並與現代社會遙相呼應。此外她看重治療師對自己感受的覺察與應用,強調唯有當治療師能善待自己、與自己調合,才能在真誠的互動中對個案有正向啟發。
本書編輯群以知名心理治療師約翰.貝曼為首,精選薩提爾逝世前二十多年的教學文章,不僅畫龍點睛地呈現她一路走來的信念、風格、方法及實際案例,更帶領讀者見識薩提爾對治療的貢獻與時代意義。

「維琴尼亞.薩提爾身為家族治療創始人之一,她的創意是世界公認的。她堅信人們擁有不斷成長、改變和獲得新理解的能力,她的目標是改善家庭中的關係和溝通。她曾說過在療癒家庭的過程中,我們也療癒了世界。」──約翰‧貝曼

※聯合推薦(按姓氏筆畫排序)
成 蒂|資深薩提爾模式婚姻家庭治療師及訓練導師
李崇建|《薩提爾的對話練習》作者
林宏川|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長、博仁綜合醫院身心醫學科主任
吳就君|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教授、華人伴侶與家族治療協會創會理事長
楊志賢|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臺北市立聯合醫院和平院區精神科主任
賴杞豐|家族治療師、青島大學兼職教授
 
「治療師越能一致性、越完整,即越能與他人建立深厚的連結,而這正是家庭治療產生成效的基本要件,也是我們在本書中所看到的精華。」──成 蒂(資深薩提爾模式婚姻家庭治療師及訓練導師)

「薩提爾女士當年提出的諸多概念,日後一一被印證且被後人認可它的重要性,現今看來均是走在當年時代尖端,例如同時著重處理個案的內在和人際系統間的關係、靈性生命力量的展現等等。」──林宏川(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長)

「在薩提爾模式健康成長的理念普及於台灣各領域之時,本書的出版更具有時代意義,透過對薩提爾本人文本的爬梳,共鳴於薩提爾人本博愛的胸懷,相信每一個在台灣追求健康成長的個人與家庭都會得到激勵與指引。」──楊志賢(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

「這本選集,讓我理解薩提爾女士個人到專業養成的完整脈絡,以及她的哲學思考與治療理論的完成,更加穩固我在治療過程裡的信任與信心。相信對喜愛和學習薩提爾學派的同道,都是一本『葵花寶典』。」──賴杞豐(家族治療師、青島大學兼職教授)

 

作者簡介

維琴尼亞‧薩提爾(Virginia Satir, 1916-1988)
美國家族治療先驅,也被譽為是近 25 年最具影響力的前五名治療師之一。她出生於威斯康辛州(Wisconsin)的一個農莊,父母親是德裔的科學家。薩提爾從小就是個小偵探,喜歡觀察大人言語和行為之間的差異,對人的內在世界充滿好奇。她曾修習精神分析,擔任過教師、社會工作者,秉持著對人的信心幫助過許多孩子與家庭。開始私人執業後,她在 1951 年首度進行家族治療,隨後在逐步探索中發展出獨創的薩提爾模式(The Satir Model)。
薩提爾相信人內在的力量,認為人們有能力為自己作出選擇與改變,可以更正向、更有效率地活出自己。她看重人們的自我價值,鼓勵治療師與自己的內在保持一致,將能觸動個案達到轉變與療癒。


審閱者:楊志賢
台北市立聯合醫院和平院區精神科主任,專長為精神醫療、心理治療及家族治療。除了台北市立療養院精神專科訓練外,也完成了溝通分析、心理劇、結構家族治療以及薩提爾家族治療的專業訓練,曾擔任台灣心理治療學會理事,目前擔任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

譯者:楊東蓉
國立臺灣大學心理系畢業,加拿大麥吉爾大學教育諮商碩士(McGill University Master of Education in Marriage and Family Life)。現任 PCT 童樂匯親子教育中心執行長、收出養機構及安置機構外聘督導、薩提爾及家庭評估課程講師,曾任國中輔導老師、加拿大卑詩省政府安置社工、基督徒救世會副執行長。翻譯作品包括《家庭評估與會談案例:家系圖實務操作必備指南》、《家庭評估與會談技巧》(均由啟示出版)。


編者:約翰.貝曼(John Banmen)
國際知名的作家、心理治療師與教育工作者。他與薩提爾合著的《薩提爾的家族治療模式》(張老師文化出版)一書在 1994 年榮獲美國婚姻與家庭治療協會(A.A.M.F.T.)所頒發的薩提爾研究及教育獎。他是加拿大卑詩省婚姻及家族治療協會(BC Association for Marriage and Family Therapy)的創辦理事長,曾任美國婚姻及家族治療協會董事、香港大學的名譽副教授(2000-2004),而且在卑詩大學(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擔任講師、副教授與兼任教授長達二十一年。
現任國際家族治療協會(International Family Therapy Association)董事,以及加拿大太平洋薩提爾訓練機構(Training for the Satir Institute of the Pacific)董事長。他是美國婚姻及家族治療協會的檢定臨床督導,並在加拿大卑詩省的三角洲市(Delta)開設診所,專事個人、伴侶與家庭諮商。近年來致力在台灣及中國大陸推廣薩提爾模式的應用。另編有《薩提爾成長模式的應用》(心靈工坊出版,合著)等。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一】治療師運用自我成蒂(資深薩提爾模式婚姻家庭治療師及訓練導師)
這本維吉尼亞.薩提爾(Virginia Satir)一九六三年到一九八三年珍貴的文集,是由當今最負盛名的導師約翰.貝曼(John Banmen)及其寫作團隊,在薩提爾的文稿中挑出精選的十一篇彙編成冊。如今由受過完整薩提爾專業訓練的專業助人者楊東蓉社工師翻譯為中文繁體版,格外令人雀躍與感動!

這十一篇文稿的英文版一如往昔薩提爾的寫作風格,非常平易近人,但其中所蘊含的生命底蘊和專業反思,則需要治療師累積足夠實務經驗,經過反芻沉澱,才能體會她所要傳遞的深刻智慧。

回溯在二○○○年時,當年到台灣做訓練的導師瑪莉亞.葛莫利(Maria Gomori)語重心長地強調,治療師充分運用自己才是治療歷程中最有力量的工具。當時的我只求專業技術的精進,對瑪莉亞說的這番話尚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直到她提供〈治療師的故事〉一文(本書第十一章),我才在多年後逐漸體會其中深刻意涵。

本書讀者可比我們當年幸運多了,將能一口氣由本書十一篇章的闡述,看到薩提爾娓娓道來,她如何運用自己整個人的內外過程、系統觀的家庭治療、症狀與家庭、與人接觸、家庭治療方法和理論、治療行進的歷程、治療師不斷成長和反思自我等等內容,整本書前後對照,更加能從中讀到薩提爾所示範治療師運用自我的精髓。

其實除了薩提爾外,近代亦有其他學派,例如家庭治療大師米紐慶(Minuchin, 1996; 2014)或後現代主義治療師安德森(Anderson, 1997)曾指出治療師運用自我的重要意義。但薩提爾在本書中,不僅僅傳達這個理念,將其精神前後貫穿在每個篇章中,還由她與家庭互動過程的親身經歷,詳實記載其心路歷程和獨到隽永的見解。

她將治療師運用自我以樂器為隱喻,治療師個人的完整性、自我觀照、專業勝任能力、愛與慈悲,和一致性的程度,決定了他是否能精準地聆聽和理解來訪者,並與來訪者演奏出美麗和豐富的樂章。她強調治療師這個人本身才是治療效果的關鍵,他要能在治療歷程中,允許自己清晰呈現和接觸自我、允許自己檢視所持有的觀點、並且允許自己分享這些內在經歷。她認為雖然學習理論和技術是重要的,但要在完全人性化的脈絡中使用這些工具,才能充分展現其豐富的療效。

薩提爾在本書分享她發展家庭治療的歷史背景,她如何脫離主流的精神分析,由個別治療進入家庭治療的脈絡,在當時這可說是一種離經叛道的行徑,但她仍然追隨她心中真實的聲音。在一九五一年她會見第一個家庭,觀察到家庭系統中的雙重訊息,她視症狀為家庭系統功能不良的表徵,並接下來逐步發展各種重要的工具,包括家庭生活事件年表、自我環、幽默、隱喻、歷程式提問、溝通姿態和雕塑等,協助家庭由封閉轉向開放健康的系統,促進家庭成員間的一致性對話,推動每位家庭成員發展高自我價值。隨著與更多家庭的接觸,她即更加確定每個人的自我價值在此模式的重要性,那是一個人內在力量的來源、是改變的指標、也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基石。

我佩服薩提爾在會見一位來訪者或家庭時,尊重每個人是獨立的個體,是生命力的展現。她去接觸每個人真實的自我,並且強調除非人們意識到自己是有價值的,否則無法發生改變,而這正是治療師關鍵性的任務。在與來訪者相遇的時刻,她鼓勵治療師帶著對界線的尊重,運用身體、皮膚、觸碰、眼神和自己所有的感官來接觸來訪者,並經由這些能量的流動與他們連結。

她示範了治療師帶著愛的接觸會帶來信任,有了信任才會帶來實質的改變。她說:
當我把手伸向你的手時,你也會把手伸向我,於是我感受到一種連結。在那一刻,我正在看著你;我感受到你皮膚的感覺,你也感受到我皮膚的感覺;那一刻,這個世界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那一刻,你接收到我的全神貫注,你可以感受到,我所連結的是你這整個人,而我也覺得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你。微笑伴隨而來,我的微笑在向你和你生命的展現說「哈囉」。這種體驗讓我感覺到與另一個生命形態連結的可能性。(第234-235 頁)

我非常喜歡薩提爾所強調的這種與來訪者生命的相遇,在某種意義上,代表治療師與來訪者彼此自我相互的認可、和生命存在之間的共鳴。

讀者會發現,薩提爾在家庭治療中一直會把焦點放在健康和正向的可能性上,她通常會詢問家中每個成員一個問題:「來到這裡,你希望會發生什麼?」而不是問「你們的問題是什麼?」她將治療歷程視為是人類連結的經驗,也是人們發現自我的成長歷程,在此旅程中會創造出我自己和其他生命一起的冒險和探索,透過這個心靈之旅,人們感受到更多活力、關愛、信心、希望、創造性,並因此看到新的可能性,讓彼此在家庭中重新相互靠近。

文稿中她提到,每次會談她都盡可能為家庭成員,帶來一個可以看出去的窗口或一扇門,讓他們對自己感覺更自在、有能力,能夠發揮創意與其他家庭成員協力合作,建設性地解決困難。這就是薩提爾模式所強調,治療師處理的是人際互動歷程中的應對方式,而非聚焦在問題解決上。她相信治療師在整個治療過程中,必須致力於開啟來訪者的療癒潛能,否則不會有實質的改變發生。而開啟的途徑是透過治療師深層自我與來訪者深層自我的交會,在這個發生的時刻,會創造一個接觸真實自己、表達脆弱、允許改變發生的情境,因而為來訪者在靈性層次帶來觸動和轉化。

當治療師帶領來訪者進入靈性的生命能量、發現其內在資源時,治療師本人的一致性是最不可或缺的要件,即治療師內在是安詳自在、踏實和諧的,由內往外散發出他獨特的仁慈、愛心、接納、希望、坦誠、真實,使得來訪者在這樣的能量中,感到安全和信任願意開放自己,並產生更多冒險進入未知的勇氣。

薩提爾提醒治療師要努力覺察自己,使肢體與語言訊息之間沒有矛盾,言行一致不帶評價,否則來訪者立即會因為治療師的不一致而產生否認、防衛和懷疑。治療師與自己的生命力連結,體驗自己是完整獨立的個人,內在有高自我價值感,存在著安全感與力量,而能全神專注關懷來訪者,這樣的一致性會提升來訪者的信任感,是治療師與來訪者建立穩固安全治療同盟的基礎,也是來訪者心靈和關係療癒的關鍵。薩提爾說:
當我和我自己、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的所見所聞接觸時,我正成長為一個更整合的自己。我更一致、更完整,能與他人建立更好的連結。(第274頁)。

在家庭治療歷程分享中,她相信治療關係是一個親密的體驗,為了成長和改變,來訪者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去開放真實地面對自己,這種開放有時會使他們感覺脆弱且容易受到傷害。當他們在治療中覺得脆弱時,就需要被保護,因此治療師的責任和專業倫理是去創造一種讓來訪者感到安全、免於受傷害的治療氛圍。這需要治療師對自己的狀態保持敏感的覺察,同時也要隨時謹慎關注自己的一言一行。

本書中薩提爾都前後貫穿以上這些想法,重點在於當治療師全然運用自己,與自己生命力連結,同時與每個家庭完全同在時,即更容易推進治療,去到想去的深度,同時仍然尊重每位來訪者的獨特性、脆弱、選擇、權力和生命的神聖性。來訪者在治療師所示範的這種一致性中,即開始願意看見和解除個人的保護機制,脫下防衛盔甲,重建對話橋樑,使家庭關係產生新的平衡。

在此過程中對治療師而言,運用自我最大的挑戰,莫過於在觀察與評估家庭每位成員和他們之間的互動時,要時時刻刻覺察自己的所聽、所看、所思、所感,還要常去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對此家庭產生何種影響。因此在治療期間,治療師會內在、外在進進出出,並在會談中與來訪者共創未來更多的可能性。治療師可以在自己的專業知能和覺察個人內在經驗之間,達到微妙細緻的平衡,他能安住於自己的內在,同時發揮專業判斷做最好的介入,穩定自如地貼近跟隨治療歷程,但仍然可以掌握治療過程的主導權。

在薩提爾的分享中,可發現家庭治療最困難的地方,還包括治療師要同時在許多不同的層面上工作,這種「同時性」的能力,需要治療師隨著時間和經驗發展才能產生。他既能夠置身於整個家庭系統之中,又置身於此之外;他要與家庭成員保持足夠的距離,這樣才可以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觀察到家庭的互動和溝通模式;他還要能敏銳地覺察和理解自己身處這個家庭系統時,他個人的身體和內在經驗,並可與之分享。此時,治療師所面對的是每位家庭成員的個人系統、人際間的家庭系統、跨代的原生家庭系統,這些系統接受到文化社會的浸潤而帶來更多複雜的差異性,這些都是我們看到薩提爾在家庭治療歷程中,同時都會考量的多元面向。

由本書的治療歷程可知家庭治療師的角色是多元化的,他可以是教育者、聆聽者、翻譯者、觀察者、嚮導、照相機、性別角色的示範者、溝通典範,和連結者等。治療師需具備足夠的專業知識和技術,但不是全能的專家知道所有的答案,也不是法官判定誰對誰錯,他可以摘下專業光環的帽子,表現出與來訪者共同擁有的人性面。他可以與來訪者一起冒險,表達當下對不清楚的狀況的疑惑。他願意信任內在的判斷和直覺,並且隨時與來訪者澄清和確認。

我在本書中所學到的重要功課,是當治療師能真實接觸核心自我、內在經驗、所有想法、和所有感官知覺時,他即成長為一個整合的自我。治療師越能一致性、越完整,即越能與他人建立深厚的連結,而這正是家庭治療產生成效的基本要件,也是我們在本書中所看到的精華。薩提爾相信人們已經擁有成長所需的資源,治療師的任務是讓來訪者運用他們自身的資源,在適當時機使用適切的工具,協助他們達成正向積極的治療目標。

家庭工作是治療師與家庭共創新局面的歷程,她比喻如同編製一條新的掛毯,從使用過的毯子中抽出舊線,加上新的線,捨棄不合時宜的線,然後共同創作編織一幅新的設計款式。無論來訪者顯示的難題為何,薩提爾始終都對每個人的靈魂深深的欣賞,帶著尊重和好奇,相信每個人都是個奇蹟,生命的本質已然尊貴美好。本書呈現她的治療工作始終如一地展現出這些信念,並讓我們因此見證當一個人的生命力在愛、慈悲、涵容和接納的沃土中被滋養和發展時,就自然會綻放出美麗璀璨的生命之花。

【推薦序二】遇見薩提爾模式賴杞豐(家族治療師、青島大學兼職教授)
我沒有機會與緣分遇見薩提爾女士,卻因緣巧合的在她嫡傳兩個弟子,瑪莉亞.葛莫利(Maria Gomori)與約翰.貝曼(John Banmen)手中學習了她的治療哲學,近三十年的浸泡,不論再多其它學問的融入,她已溶入在我的血液中,怎樣都剝離不了!薩提爾女士的二十二條治療哲學,這幾十年下來,每次讀它,都讓我心驚肉跳;對於她先知般的智慧,與中華文化的契合,每每讓我感動涕零。

有緣在機構擔任執行長的那些年,主辦貝曼的薩提爾短期治療的兩年期專業培訓,還有每年兩次瑪莉亞老師的個人成長課程,和後來家庭重塑與家族治療的專業訓練。十多年有機會長期跟在兩位老師身邊,學習與體會薩提爾女士傳承下來的學問,偶然與貝曼聊起,得知他手上有一些薩提爾女士離世前尚未發表的文章,時間距離《薩提爾的家庭治療模式》(Tht Satir Model: Family Therapy and Beyond)一書的出版,已超過十年有餘,遂慫恿貝曼將她的文稿集結成書,多年後有幸見到書的出版,自然為學習薩提爾這門學問的同儕能拜讀祖師遺作,感到幸福與感動,當然我也是受惠者之一。

冰山理論與家庭圖是薩提爾學問中的兩大重要工具,熟悉此二,不論在個人諮詢或是家族治療,都像是祖師爺醍醐灌頂;家庭重塑幾乎是貫穿在薩提爾模式的所有治療理念,處理過去發生而擺脫不了的影響,最是有力;不論是運用哪個治療理論,都可以見到它的存在。自我環的曼陀羅中,身為人不可或缺的八大區塊,環環相扣維持著生命的存在,也是相同。從個人系統開始到整個家庭系統的互動,從不一致的溝通到一致性,僵化的家庭規條到能有時候偶爾可以的生活指引,從封閉到開放,失功能到有生產力,一切切無不穿梭在她的文章裡。讀它,有如薩提爾女士就在耳邊娓娓道來,耳提面命,告訴你如何在治療中,從體驗性、系統性、正向導向、聚焦改變到運用治療師自己。她的家庭治療有教育性,卻又不失尊重案主,在協助成長的過程裡,幫案主尋找與轉化資源,又巧妙的要案主自己做決定與為所做的決定負責,進而更加一致性的實踐於生活。

貝曼老師非常的用心,在每一篇文章前邀請了薩提爾學者或是專家們事先做了一些或說是導讀,還是個人觀點的分享,本來是好事一件,我個人卻有些不同的見解。我建議讀者更直接接觸薩提爾女士文章裡的哲學精華,深入品味、體驗大師的精神。單純屬個人的看法。

近年在大陸,有機會參加美國加州帕洛阿爾托(Palo Alto)家庭心智研究所(Mental Research Institute, MRI)的短程家族治療(Brief Family Therapy)的學習,當年薩提爾女士也曾工作於此,與作為溝通和建構主義理論,家庭和短程治療領域中著名的瓦茲拉威克(Paul Watzlawick)在互動/溝通的理論共同研究學習,還有貝特森(Gregory Bateson)、巴費拉斯(Janet Beavin Bavelas)、傑克森(Don D. Jackson)。她還曾經在與心理劇創始人莫雷諾(Jacob Levy Moreno)一起工作時發展出家庭重塑的理論(莫雷諾的心理劇)。薩提爾女士從一個社工到精神分析師,經過各種不同的淬煉,成為獨樹一格的家庭治療師,她的學問中關於體驗性的部分,當治療進行時,呈現許多治療時的內在體驗,運用個案能量場的方式很像當今的能量醫學(Energy Medicine)和能量心理學(Energy Psychology)所做的工作;也相當中醫經絡中氣的運行所帶來的感覺。

這本選集,讓我理解薩提爾女士個人到專業養成的完整脈絡,以及她的哲學思考與治療理論的完成,更加穩固我在治療過程裡的信任與信心。相信對喜愛和學習薩提爾學派的同道,都是一本「葵花寶典」。

【推薦序三】家族治療的先鋒林宏川(台灣薩提爾成長模式推展協會理事長、博仁綜合醫院身心醫學科主任)
維琴尼亞‧薩提爾女士在五〇年代家族治療風行興起之際,以她獨特的引導方式與神奇魅力般的改變效果掀起風潮。她具有溫暖關愛、主動開放、大方、能與人快速連結的良好特質,懂得不同家人各自當下的內在心理,對人性完全的尊重,可以融化並化解與對方的屏藩。她能夠帶領家庭成員在人性情感的脈絡下,彼此連結,能真實地體驗自身的感受和觀點。

同時薩提爾促使人們打破情感不能表達的固有規條習慣,很內外一致性的表達而出,令彼此展現良善正向關懷。當家人之間可以清晰表達內心的需求和想法,也讓彼此交流有著正面的感受,關係有新的轉變,很多原本不對勁的外顯問題,也消失匿跡不見了。

家族治療植基於家庭系統理論,對人類心理和行為問題的解讀看法,有別於個人治療是從個人的立場來思考,是一個新的思考角度和方向。家族治療更著重於直接改善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樣貌和相處關係的品質。薩提爾女士更促進個人內心經驗新的統整,令一個人的外在和內心能夠趨於一致性、自然的表達,同時對自己有更好的接納和認可,因而提昇自我價值感,人際關係自然趨向和諧。

所以家族治療可以讓原本的個人問題,經由家庭系統內部的調整,而可以有新的轉變,也持續較長久。

薩提爾女士在描述當年她無心插柳進入家族治療的開端,實在有趣。在當年盡是盛行精神分析個人治療的情境下,是不會面見家庭或舉行家庭會談。有一次她把一位年輕女孩的個別問題有療效的推展改變,卻在某天接到這位女孩母親的來電,揚言對薩提爾提告。於是薩提爾邀請這對母女一同前來,她看見母女之間有著不同的互動關係而影響著女孩的問題,這在個人治療時是看不見的。薩提爾心想這個家庭還有其他成員,於是也請爸爸來了,但母女在面對爸爸時的互動反應又不同。最後另一位家人哥哥出席了,這位表現優秀的哥哥,原來是一位被全家人高高捧在上位的王子,也反映女孩位階的相對低下和內心的衝擊反應。這例子告訴我們,原來個人的行為反應內心的情感,深受家庭系統內部的影響鉅大,彼此互相影響。

而家族治療已發展數十年載,至今也興起諸多後現代主義家族治療學派,各派別有不同樣貌和介入處遇重點,但有一點仍不變、有一現象仍然存續,即在實務工作上仍一直有相當的家庭來尋求協助,希望帶著某種「問題」的家人能改變轉好。

所以學習家族(家庭)治療,對於當代助人工作的治療師或諮商師而言,更增添一項利器,不僅可以將僅從個人心理的立場去看問題,擴展為由整個家庭系統的角度去看對個人的影響,對人的問題看法也將更豐富,因為人都出生於家庭,早期的發展受家庭的影響十分密切,不言而喻。學習家庭治療,可以協助治療師了解:案主的個人議題與來自原生家庭家人之間的關連影響為何,仍密切負面相關影響的是什麼,而去解構關連和重整關係,讓案主有新的體會和心理成長。儘管治療師/諮商師不是專門從事家庭治療,但有著家庭治療系統理論的觀點和概念,也能夠在對案主個別治療/諮商的評估上,多所助益。

薩提爾女士本身當年特別著重在教學與訓練治療師,留下的理論書籍並不多,但她在家族治療的鑽研和訓練,著實為後學提供了一個非常棒的學習典範。這本書是薩提爾難得的手稿,並由同樣致力薩提爾模式教學多年的心理學家約翰‧貝曼(John Banmen)博士和後繼的學習者,共同整理摘錄出來十一篇重要的文章,包含她曾出版或未出版的作品,每一篇皆由一位資深學習者以提綱契領的重點闡述,來做引領介紹。整本書對學習家族治療的人來說,可謂如獲至寶,可以很細膩的明瞭薩提爾對每一處治療細節的想法,從而清楚家族治療的基本概念,包括如何觀察、評估、明瞭家庭動力,及如何推動家庭成員成長而改變。同時也告訴治療師,如何獲得自我訓練的藍本。

我對自己的運用

薩提爾女士在書中說:
我理解到,當我和病人或家庭完全同在時,我能更容易地推進治療。我可以去到我想去的深度,同時尊重另一方的脆弱、權力和生命的神聖。當我和我自己、我的感受、我的想法、我的所看和所聽接觸時,我正成長為一個更整合的自我。我更一致、更完整,能與他人建立更好的連結。
治療師這個人才是圍繞成功治療的中心所在。

薩提爾女士當年提出的諸多概念,日後一一被印證且被後人認可它的重要性,現今看來均是走在當年時代尖端,例如同時著重處理個案的內在和人際系統間的關係、靈性生命力量的展現等等。尤其薩提爾藉由運用治療師自己來加入治療,這更是一甚有力量的推動工具,更快取得個案的信任,也讓個案能接受治療師的引導,祛除他的害怕,從體驗性的歷程獲得真實的改變,並開始探索新的成長模式,這是獨特的有效治療要素。當然,治療師得訓練自己並學習提昇自我力量的流暢動能,敞開自我,綻放生命力,對人性良善的堅定信念,對人願意慈悲和關愛,薩提爾式的「神奇改變力」便不再遙不可及。

願這本書為你打開新的視野,帶來學習家族治療的進程概念,以及更洞悉明瞭與人的深度連結!

 

【前言】以冰山為師,解讀家族之謎/約翰.貝曼
我完成研究所學業後的第一個月,參加了美國家族治療先驅維琴尼亞.薩提爾的工作坊,那是我的第一次。我原本在諮商心理學的研究是運用非常結構化的羅傑斯模式(Rogerian Model),這個模式允許,甚至鼓勵個案,自由地將他們的思考和感受與治療師連結,練習一致性接納和同理。當觀察薩提爾的第一個臨床實務工作,我的印象之一是她和團體的參與者工作時,會不斷的問問題,彷彿是蘇格拉底的化身。不過那時,我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通常都集中在經驗層次上,並且具有正向意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身上的魔力,而不是她的技術和方法。現在回想起來,那為期五天的住宿工作坊徹底改變了我和我的治療方式。兩年後,我有機會和她共處三個月,當時她工作的對象包括加拿大馬尼托巴省(Manitoba)、加拿大政府、健康組織、健康專業人士和公共大眾。
薩提爾出生於一九一六年,逝世於一九八八年九月。她出生在美國威斯康辛州(Wisconsin)的一個農莊,父母是德裔的科學家,信仰基督教。她是五個孩子中的老大,聰明、能幹,對生命和學習充滿好奇。她十六歲進入了密爾沃基州立教師學院(Milwaukee State Teachers College)就讀,一九三六年畢業,在二十歲之前取得教育學士學位。她做過許多份教師職務,直到一九四一年,她進入芝加哥大學(University of Chicago)讀社會工作系,取得社會工作碩士後,便在芝加哥少女之家(Chicago Hone for Girls)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就開始私人執業,並於一九五一年開始了她的第一次家族治療(Brothers, 2000)。
薩提爾隨後在伊利諾斯州精神醫學研究所(Illinois States Psychiatric Institute)工作,直到一九五八年她搬到加州。不久後,她就和美國心理學家唐.傑克森(Don Jackson)一起開心智研究所(Mental Research Institute,簡稱MRI)。不僅薩提爾被認為是該研究所的創始人之一,心智研究所也持續成為家族治療運動中的主要機構。後來,她搬到加拿大的伊薩蘭研究院(Esalen Institute)成為一名培訓主任。一九六八年,她離開伊薩蘭,並開始致力於在世界各地舉辦工作坊(更多細節請參見 Brothers,2000 年的傳記草稿)。
薩提爾身為家族治療創始人之一,她的創意是世界公認的。她堅信人們擁有不斷成長、改變和獲得新理解的能力,她的目標是改善家庭中的關係和溝通。她曾說過在療癒家庭的過程中,我們也療癒了世界。她早期在心智研究所工作的時候,她的治療模式常被認為是以溝通為基礎,來理解和解讀家庭的失功能(dysfunction)。遺憾的是,這個看法完全是對她生命最後十年所發展出的高度轉化系統治療取向(highly transformational systemic therapeutic)的誤解。一九六○年代中期,薩提爾已經將溝通姿態的溝通取向擴展到包括情感、身心和靈性的領域。
薩提爾近期被稱為薩提爾轉化系統治療(Satir Transformational Systemic Therapy)的創始人之一,將諮商/治療視為是自己內在的深刻體驗。比起作家,她比較像一位教師和培訓者,所以她出版的作品未若同時期的一些人多。因此,我們非常榮幸能夠將她未出版的手稿公諸於世,促進專業發展,同時重新發表她已出版的資料。我們承擔此項工作並不僅是為了紀念她的貢獻,更重要的是運用她的智慧、她的洞察、以及她的世界觀,來幫助我們現在的專業助人工作。
薩提爾和莫瑞.鮑文(Murray Bowen)、奈森.阿克曼(Nathan Ackerman)、卡爾.華特克(Carl Whitaker)都被公認是家族治療的創始人。薩爾瓦多.米紐慶(Salvador Minuchin)和其他人稍後也加入這個行列。最近一個重要研究列出了近二十五年最具影響力的治療師,其中薩提爾排名第五。她於一九六四年出版的《聯合家庭治療》(Conjoint Family Therapy)挑戰了當時只注重個體、不注重整個家庭的主流治療方式。她早期治療生涯的工作與其他家族治療師是非常不同的,她根據自己的經驗、信念和直覺能力,發展出一套風格和形式,來深入洞察人類渴望的核心和本質。她將個案看成是有愛心、關愛、掙扎、受傷的人,擁有內在的能量和資源,能夠學習,並改變自己的應對方式,進而過著一種更負責、更賦權的生活方式。
在此我們簡要地列舉一些薩提爾轉化成長模型的基本信念,以幫助讀者更貼切地理解她的文章。
1. 我們是宇宙生命力的獨特展現,生命力驅動著我們。
2. 我們擁有內在的資源,使我們可以超越基本應對層面,並駕馭外界資源得到成長。
3. 雖然我們不需要,有時也不能改變外在的事件和環境,但是可以改變過去和現在的負向生活經驗對我們的影響。
4. 治療師要能夠而且必須在比症狀更深的層面上工作。治療師常必須在自身的層次上工作,才能帶來療癒和轉化。
5. 家庭系統是一個基本的學習和生存單元,因此,需要直接或者間接地將它涵蓋進治療中。
6. 改變總是可能的,至少改變通常需要從內在開始,即使是和夫妻及家庭一起工作。
7. 和人建立深度的連結,然後營造出一個開放、信任、接納的關係,是治療非常重要的成分。
8. 人的本質是好的,然而有時候他們需要幫助才能去體驗和展現這方面的自己。
9. 感受屬於我們自己,因此可以被駕馭,且通常可以轉化為正向的能量。
10. 治療師如何運用自己是治療中最重要的成分。這意味著治療師需要發展出更高層次的一致性,並能運用治療過程中自己的生命能量和輕敲個案的生命能量。
11. 問題並不是問題,如何應對才是問題。這一概念能更助益治療中處理症狀背後的潛在議題。它強調存在(being)非做(doing)。
12. 治療需要把焦點放在健康及可能性,而非病理的部分——不僅關注過去和現在發生了什麼,更關注未來可以成為什麼——進而成為更完整的人。
13. 希望是促使改變發生的必要成分或因子。
14. 人因相似而連結,因相異而有所成長。

隨著你閱讀本書的不同章節,能夠更清楚薩提爾轉化系統治療模式的陳述和其他觀點。
薩提爾提出了四個適用於她所有治療的基本、普遍性的總目標。簡要來說,這些目標聚焦於以下的部分:
1. 負責任:幫助個案對自己的所行、所感、所想和所期待更加負責任,且更有能力滿足內心的渴望。
2. 更好的選擇者:帶著更多的覺察和自我接納,甚至更多的自愛,個案能學習在我和他人的情境中,做出更好的、更健康的、更「全人」的選擇——心靈上和互動上。選擇能夠考量自己、他人和情境。
3. 自我價值:幫助個案提升自我價值。按照薩提爾的定義,自我價值意味著人們在本質上如何正向的經驗他們自己和他們的生命,而不僅是他們感覺自己有多好。純粹地自我感覺良好可能會導致自我誇大式的自戀模式。而自我價值是一種存在(being)的狀態,包括與自己的一致,不只是與自己的感受一致。
4. 一致性:一致性是一個人自己內在和諧的狀態。它與自己的生命力和諧共鳴。它與宇宙、所有的人類生命以及超越這些生命的力量連結。有些人會稱它為自我實現或者活在當下,但薩提爾稱它為內在和諧(peace within)、人際和睦(peace between)、世界和平(peace among)。

這四個總目標對個案來說,治療師和個案(們)會依據他們個人獨特的困境和渴望,設定個人和家庭目標。她在一九七○年代執行為期一個月的訓練方案,以及一九八○年代為期一個月的歷程性團體(Process Communities)計畫,主要都是針對這四個普遍性目標。
當人們想起薩提爾時,最常記得的是她是運用雕塑教溝通姿態的老師:討好(placating)、指責(bleming)、超理智(computing)和打岔(irrelevant)。在《新家庭如何塑造人》(New People Making, 1988)一書中,她有非常詳盡的說明解釋。不要侷限地認為這些只是「溝通模式」,我們應將其看作是訊號,它呈現的是個案生存狀態下的冰山,以及我們可以用來和個案建立連結的方式。
為了傳達她的思想、意圖、觀點和歷程,薩提爾常用隱喻的方式。她最常用的隱喻是雕塑(sculpting)——運用溝通姿態外顯內在狀態,並雕塑出失功能的關係。她在治療過程中另一種經常用的隱喻是冰山。
「冰山」代表一個人,包括這個人的行為、感受、感受的感受、觀點(想法和信念)、期待和渴望,而這些的核心便是自己(Self),即「我是」。在冰山的隱喻中,薩提爾涵蓋了精神(spirit)和靈性(soul)。靈性是心理和情感的複合體,構成了我們的內在生命,它翻譯自希臘語的心靈(psyche)。相對的,精神則是純意識,是自己,即真正的「我是」。
各種治療訓練會將焦點放在冰山的某一個層面,多過於另一個層面。然而薩提爾的重點則是包容和整合。冰山隱喻提供她一種涵蓋基本心理和精神的歷程,而這些是需要包含在她的轉化系統治療形式中的。
隨著時間推移,薩提爾發展出許多治療工具,特別是家庭重塑(family reconstruction)。它是一種經驗式的方法,幫助個人解決其兒時的未竟事宜,取回他的資源或力量,以及在人的層次上和父母建立健康的關係。關於這些歷程的著作相當多。
薩提爾也發展了另一個強而有力的方法,稱之為「面貌舞會」(parts-party),這有助於整合和賦權給個體,以達到更高層次的完整感和一致性。這個方法一直在演變,可以運用於辦公室環境中的個人(Satir, et al, 1991)。現在它已經發展運用在辦公室環境中(Maki-Banmen, 200?)。
從外在溝通模式到內在溝通模式,薩提爾發展出內在的互動要素(ingredience of an interaction)(Satir et al, 1991),來幫助治療師和個案在一個人所經歷的各個內在階段上追蹤和處遇。
下面簡述薩提爾的五個基本的核心治療元素:
1. 體驗性:治療必須是經驗性的,這意味個案體驗到過去事件對於現在的影響。同時,個案也體驗到他/她自己當下的正向生命力。通常,幫助個案體驗影響的方式之一便是身體記憶。只有當個案同時體驗到衝擊的負向能量和自身生命力的正向能量時,能量轉化才會發生。
2. 系統性:治療必須在個案經驗他/她生命內在的和互動的系統中進行。內在的系統包括情緒、觀點、期待、渴望和個人的靈性能量,所有的這些都以系統化的方式相互作用。互動系統包括一個人在過去和現在生命中所經歷到的關係。內在和互動系統相互作用,一個系統中的改變會影響另一個系統。然而,轉化性的改變是內在系統的能量轉換,會進而改變互動系統。
3. 正向導向:薩提爾的成長模式中,治療師積極地與個案連結,幫助他們重新框架觀點、創造可能性、傾聽他正向而普世共有的渴望、幫助個案與他/她的生命力連結。聚焦於個案健康、具備可能性、欣賞感激的資源,與成長的期待,而非病理或問題的解決。
4. 聚焦於改變:薩提爾的治療聚焦於轉化改變,整個治療歷程所問的問題都和改變有關。例如:「你必須要做什麼改變才能原諒你自己?」,給個案一個機會去探索他/她內在系統中未知的水域。
5. 治療師的自己:前文提到,治療師的一致性對個案接觸他們自己的靈性生命力是很關鍵的。當治療師一致時,個案會體驗到關愛、接納、希望、興趣、真誠、真實、可信賴和積極參與。治療師以隱喻、幽默感、自我表露、雕塑和其他有創意的介入方法來運用自己具創意性的生命力,這些都來自於治療師在一致的狀態下與他自己的靈性自我連結。

本書中的十一個章節是按照一九六三年到一九八三年的年代順序編寫的。有些內容在其他書中發表過,其它則從未發表。
我有一個治療師的寫作小組,他們都受過薩提爾模式的訓練,我們定期會面,並鼓勵彼此寫作、提供回饋、進行一些計畫,像是出版一些教育錄影帶。團體成員盡可能地收集已出版和未出版的文章和章節,其中包含聖塔芭芭拉加利福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Barbara)薩提爾檔案館的協助。這個大學也收藏了許多人本主義心理學家卡爾.羅傑斯(Carl Rogers)的檔案資料。
我們手邊有超過三十篇已發表和未發表的文章,並精選了十一篇收入本書。有些文章看起來像同一素材的不同版本,有些重複性很高,還有些則是她早期的手稿。我們揀選編入本書的部分,是團隊認為最好的。每個成員負責一章並寫引言,其中一個成員為兩章寫了引言。每個成員也都參與各自負責的章節編輯工作。所有的章節都按時間順序呈現,讓讀者體驗一場薩提爾的智慧之旅。每章都由當代的從業者寫簡短引言,簡單介紹正文的內容以及重點。
最後,所有章節的資料來自現場演示、未發表的手寫稿、早期已發表的文章,我們雖然做了非常多的編輯,澄清重要的訊息,但都沒有干擾她生動的溝通方式。(全文未完)

目次

[推薦序1]治療師運用自我/成蒂
[推薦序2]遇見薩提爾模式/賴杞豐
[推薦序3]家族治療的先鋒/林宏川
[審閱者序]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
[譯者序]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前言]以冰山為師,解讀家族之謎/約翰.貝曼

【第一章】思覺失調症與家族治療
引言人:桑迪.諾瓦克
【第二章】視家庭為一個治療單位
引言人:斯圖爾特.皮德克
【第三章】家庭系統與家族治療取向
引言人:葛洛麗亞.泰勒
【第四章】我,一個家族治療師的成長歷程
引言人:嬪蒂.芭迪爾
【第五章】讓單親家庭運作
引言人:葛洛麗亞.泰勒
【第六章】聯合家族治療
引言人:史蒂芬.史密斯
【第七章】一個家族治療師成長歷程的面貌描述
引言人:柯琳.墨菲
【第八章】治療師與家族治療
引言人:莎朗.布萊文斯
【第九章】當我遇見一個人
引言人:傑絲.卡洛克
【第十章】治療師運用自己
引言人:卡爾.賽爾斯
【第十一章】治療師的故事
引言人:莫伊拉.哈根

[附錄1] 延伸閱讀
[附錄2] 中英對照表
 

書摘/試閱

治療師與家族治療 莎朗.布萊文斯(Sharon Blevins)教師、諮商師、培訓師
人們常常驚嘆維琴尼亞.薩提爾的「魔力」。她如何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與人建立連結?她如何能在人們的生活中帶來既深入又深刻的改變?薩提爾的「魔力」並不是神賜的禮物,而是她獨特而珍貴的風格,這風格的形成源自於她的終身學習之旅。她的「魔力」深深根植於她對人的價值的信念、深植於她所認可每個個體的獨特性、深植於她對人與人關係中連結的重要性的理解。這個歷程在薩提爾小時候就開始了。她自稱自己是她原生家庭的「偵探」,為了培養對關係的好奇心,她開始仔細觀察並且好奇地詢問家庭互動的動力。出於天生的好奇心以及對人們互動的興趣,薩提爾開始認為人是獨特且有力量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有改變的能力。在本章中,薩提爾將分享其一生所發展出來的模式,一切始於她童年的偵探工作,穿越每個重要的洞見,進而建構了薩提爾模式。她將為我們提供一個迷人的內部視角,一窺她自己的學習歷程。

當薩提爾分享她發展模式的過程時,她攤開自己一生學習人類和關係的旅程。她最初的洞見是源於她自己的原生家庭,在那裡她學會如何透過承認他人的價值、建立他們的信任以及鼓勵他們冒險來與人連結。她陪伴人們走在這條轉化的旅程上,鼓勵他們成為自己的「偵探」,向內找尋所需的資源,帶來充滿希望和正向的改變。她將焦點放在讓人們進入自己的內在、體驗自己的感受,因為感受和自我價值的建立有著直接的連結;這連結讓人們能為自己的生命做出不同的選擇。透過連結內在感受來建立自我價值的過程是薩提爾理論的核心。薩提爾發現正向改變發生前,建立自我價值是必要的。她後來所發展的理論都建立在這個發現的基礎上。

薩提爾相信「右腦和感官經驗有關……因而直接與自我價值的發展連結一起」。她與人們的工作,透過與他們心智、身體和感受的連結,以帶來改變。她觀察人們的身體語言,發現許多人會壓抑和否認他們真實的感受,進而心因性的發展出各種身體疾病:背部問題、腸道問題、高血壓、氣喘、皮膚疹子、糖尿病、尿床等。薩提爾認為身體和人們的感官及記憶是有關的。她發展出溝通姿態,得以活化人類右腦,並讓人能安全去體驗他們對過往經驗的感受。連結心智、身體和感受的經驗,會成為建立自我價值、療癒情緒創傷,以及帶來正向改變的有力工具。現今的研究證實了薩提爾早期對心智、身體和感受連結的信念。心理神經免疫學(Psychoneuoimmunology,PNI)主要是運用可測量的方法,來研究人們的信念、行為與大腦功能、免疫系統之間的相互關係,該研究發現人類的身體疾病與他們的信念和對感受的壓抑息息相關。

今天,我們所處的世界比以往都更加繁忙。忙碌的生活中,我們很少給自己時間自我反思或與他人建立連結,而這樣的情況可能造成在生活中感到孤立和僵化。薩提爾深刻的洞見提供繁忙生活中的我們另一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她的工作為尋求改變自己生活和他人生活的人帶來希望。薩提爾的「魔力」是以接納、承認和希望來觸動個人的內心世界,從而帶來改變和新生活的可能。現在,透過薩提爾的教導,她的「魔力」已經轉變為世界各地使用的工作模式,為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帶來希望和正向改變。

我在本章主要呈現的是,我過去和現在是如何學習、如何看。我是一個「自學」的家族治療師,沒有接受過正規的家族治療訓練。相反的,我身為非主流的一員,是在二十九年前意外發現把家庭當作一個治療單位的可能性,然後就堅持至今。我最初接受的訓練是教師,然後接受主流精神分析脈絡的培訓,成為一名精神科的社會工作者。

我隨後與每一個家庭的工作都印證了我在專業培訓中所學到的許多臨床概念。然而,也有更多是我必須放棄的。

我選擇寫本章,主要是以個人編年史的方式,和大家分享我是如何看待有需要的人們,以及我如何和他們連結的旅程。

定義
我覺得歷程模式(Process Model)這個名詞符合我如何看待自己所做的事。這個模式是指治療師和家庭聯手促進幸福感。
這個模式的核心包含將所有的互動和交流轉化為方法和程序,推動家庭成員將家庭系統從病理基礎轉為健康基礎。
在我看來,所有的系統都處在平衡狀態。但問題是:系統中的每個部分,為了維持現狀,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掌管一個家庭系統的規條,其實源自父母親維持自己自我價值的方式,並會形成孩子成長與發展自我價值的脈絡。而溝通和自我價值是系統的基本組成成分。

假設
我首先假設任何症狀都意味著成長受阻,並與系統存在著生存關係以保持平衡——這需要處於系統中的所有成員,以某種形式阻礙和扭曲成長。每個人和每個家庭的形式都不同,但本質是相同的。
第二個假設是人類擁有他們成長所需要的一切資源。我治療歷程的主要目標是協助人們與滋養的潛力達到連結,並學習如何運用它。也就是創造出一個促進成長的系統。
我運用八個部分來進行:生理、智性、情緒、感官、互動、情境、營養和靈性。症狀給了我一個起始點,就像在地圖上標上阻礙所在的坐標。它提供我線索,好協助人們發現和釋放扭曲、忽視、否認、投射、無營養和未開發的部分,使他們能夠更具功能、更健康、更快樂地應對。
第三個假設是每個人每件事都彼此影響。因此,無需指責——一切都只是眾多刺激和影響的結果。這意味著一個基本的系統概念。進行處遇的第一步就是使系統被看到、被感受和被理解。雕塑(Sculpting)就是我為了呈現系統所發展出來的一種方法。這種方法讓人們透過身體姿勢,加上距離的構成因素和親密度,來表現他們的溝通和關係模式。

雕塑需要所有彼此影響的人在場,如果無法實際出現,至少精神層面上也要。除了核心家庭外,或許還包括原生家庭(祖父母和姻親)、重要他人、管家和寵物。如果是重組家庭,則以合適的方式,在適切的時間點上來進行,這包括前配偶。我和很多家庭一起工作,也以很多團體形式工作。我能透過角色來扮演缺席的成員。在辦公室環境中,我會使用空椅或視覺化技術,有時候則是用家庭成員來進行角色扮演。
我採取的第四個假設,即(1)治療是發生在人與人之間的過程,目的是達成正向改變,(2)治療師成為引導者,開啟並教導家庭如何促進健康。然而,治療師不能操控參與的成員。我運用我所發展出的愛、信任和冒險的情境作為媒介,來幫助人們冒所需的險,並開始掌握自己。只要我要掌控某人,所達成的成效就很有限。我所開啟的這個歷程,著重於如何讓每個家庭成員盡可能變得完整。

模式先驅的歷史發展
遠在接受專業訓練之前,我就以一個孩子的方式開始我的工作。我五歲時決定成為一個兒童偵探,調查我的父母親。我父母親之間發生很多我難以理解或無法理解的事情。我所關注的焦點在於我想理解我周遭的事情、感受到被愛和有能力。我的確能感受到愛,而且覺得自己有能力,但對我來說,要理解我觀察到的所有矛盾、缺失和扭曲——我父母關係中或世界上人與人之間的——是令人心碎和迷茫的。有時這些情境會讓我懷疑自己是否被愛,但大多數情況下,它則是影響我預測、洞察和發展我的整體能力。

成為一名偵探意味著要成為一位觀察者。很自然地,我將所有收集到的線索放在一起,盡我所能地發展出最好的整體性。這是我的現實。人類的大腦必須理解發生的事情,即使那是無稽之談。在那些日子裡,我忠於偵探故事的形式,所以我需要找出誰是「壞人」,抓住他/她,然後懲罰他/她,接著,試著改革。有時我是罪魁禍首,有時是我爸爸、我媽媽,或是雙方。

我對一切事情都充滿著好奇,包括那些「你太小不能做」或「不適合女孩子」的事情。因此,我發展出一種保守祕密的能力,故理所當然地,我不會給太多的線索。我喜歡學校,非常鍾愛閱讀,求知欲旺盛,尤其是關於理解事情是如何運作以及由什麼構成?

偶爾,我會說出我的一些觀察,告訴父母親我對他們行為的看法。我得到各種反應:驚慌、羞愧、開心、驚訝或有時是沉默。我從來都不知道每種變化背後的意義是什麼。同樣口述的觀察,在不同時間點得到父母各自的反應也不同。我應對這些的方式就是開玩笑、裝聾作啞,很多時候則是假裝我將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我有一對比我小十八個月的雙胞胎弟弟,他們在這方面非常在行。

在某個地方,有我想探究的整個世界(人類的內在)。我覺得自己和所有的孩子都有一種很強的連結。他們是我的部隊、我的重心。直到我近三十歲時,才突然意識到所有的成人都只是長大的孩子。如果他們從小就沒有學到更多的東西,那麼他們仍然會做一些幼稚的事情。這一點洞見幫助我更好地去理解成年人。

對我來說,當我「長大」後理應成為一名小學教師,而我也做到了。我成為一位教師,我所受的教育讓我理解兒童是如何學習(學習理論),特別是對人類能力的欣賞和尊重,以及父母影響兒童的一些暗示。我非常幸運地受到一群很有天賦、非常人性化的老師啟發,可以繼續觀察、傾聽、發展出自己的結論。此刻,我擴展了我所理解的範疇。這些老師幫助我用非評價的態度對待人。我覺得自己像一個在兒童生活實驗室裡的人本主義科學家。

我想成為一個兒童「真實生活的專家」,而不是一個「空談的專家」,所以我讓自己六年內在五所不同的學校教書,這些學校分佈在廣泛分散的地區,也分佈在不同的社經群體中。裡頭有生理和心理障礙的孩子,有天才、不同種族,還有被稱作「普通」的兒童。

當我開始教書時,如果我想幫助孩子,很自然地就會想要認識他們的父母親。所以我堅持每天放學後到不同孩子的家進行家庭訪問。這讓我在六年間和兩百個家庭建立很深的連結。

我的大學訓練只具備知識上的理解,但我的觀察讓我更聚焦。透過和每個家庭成員的連結,我很快地就開始將事件兩兩並置。例如,有個年輕人看起來無精打采,對學校不感興趣,看起來他可能需要幫助。當我逐漸認識他的家庭時,我發現他們習慣夜生活。家中的每個人都可以睡到很晚,唯有這個年輕人卻必須早起。我給他安排了一個午休的時間,並把這種情況與他的家人分享,於是他們運用他們的資源來協助解決這個難題。我現在知道是我不評價和人性化的態度,讓他們願意幫助我,也使我得以幫助他們。對這個小男孩來說,我是個更好的老師,他也在大家的幫助下成為一個更好的學生。

另一個少年來學校時總是很髒、很餓。我調查發現他的父親夜夜笙歌狂歡,會把兒子鎖在門外。我沒有「治癒父親的酗酒」,但我們成功地讓孩子不再被鎖在門外。

另一個孩子總是一直發癢亂抓,結果我們發現她身上有虱子。因為我和這個家庭的關係,我們能夠訂定步驟來解決這個問題,避免產生污名和尷尬。

另一個十歲小男孩的母親告訴我,她的孩子在五歲時被綁在樹上,遭到一群大孩子的性虐待,這讓他常常像失了魂一樣,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她要求我在木材店保護他,這樣他使用電鋸時就不會傷到自己。男孩消極且身材瘦小。他的母親告訴我,她到處尋求幫助卻一無所獲。我的第一反應是融入她的生活與她成為朋友。然後,感受到她的支持,我同意盡我所能——技術上我完全不知道可以如何幫助這個男孩,但我相信我會找到一些方法的。

我教孩子的方法就是創造一個活生生的情境,玩遊戲、做短劇、畫想法——簡而言之,做任何事來觸動他們的興奮感,開啟他們學習的興趣。這個十歲男孩的例子中,我發起了一個製作木偶,然後編成童話故事的計畫。我選擇了一個故事,其中有可怕的「壞人」和「非常純潔的救世主」兩個角色,都由這個受虐的靦腆男孩來扮演。他會站在木偶簾子後面表演沒人會看見他,而他能成為最兇惡的壞人,聲音越來越大,也能是最有能力的好人。大約五十場表演後(我們在鎮裡到處表演這個木偶劇),這個孩子長高了五、六公分,而且他失魂的情況消失了。大學時,他是校隊中優秀的成員,之後成為一名專業人士,且相當成功。

很多年後,我才完全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在早期階段所學到的是:
1. 父母是孩子的資源,只要我們知道如何獲得他們的幫助。
2. 如果孩子出現問題,很多時候是家裡此刻或過去所發生的事對孩子產生影響。
3. 如果我們能創造出一個信任的氛圍,且努力獲得必要的人力資源,難題便能被解決;只要我們相信自己能夠。

我的偵探工作給了我很多東西,但是我還是不知道它們是如何整合在一起的。我明白自己的成功和人內外在所發生的事情有關。而後我聽說了社會工作,那裡可以學到關於人內在的知識。於是,我定了計劃,教兩年書後參加暑期課程,四年後成為一個全職學生。我沉浸在學習病理學的知識中,完全忘了我曾經學過關於人的部分,尤其是成長潛能。

在研究所,我學習人內在的世界,尤其是我解釋為驅力的部分,它在我們內在,變成影響我們行為的強大因子。由於我們意識不到這些驅力,所以它們不受我們的控制,同時也不被我們理解。在社會工作學校裡,我用理智學習這些「病理學」的知識。我也學到幫助人必須要先建立關係、探究感受——這對我來說是個新的理智上的概念。所有的這些都讓我感到非常興奮。

在我畢業前後,約十年的時間,我為犯罪的女孩們服務,在那裡繼續遵循我在教書時的模式——試著和這些女孩的家庭接觸。很多女孩的資料上載明父母不詳,或只有母親但父不詳。對我來說,重點是要找到誰是他們的父母,以及他們在哪裡。我再度扮演起偵探的角色。我找到大多數女孩的父母,有些還活著,但有些已經去世了。對那些父母已經去世的女孩,我會帶她們去父母的墓前。尋找父母的經歷讓我接觸到生活現實中最最醜陋的部分——精神病院、骯臟的公寓、可怕環境下的死亡、貧窮、忽略、太平間和醫院。無論怎樣,我對每個人都還是抱有希望。我開始試著碰觸每個人「小小自我價值」的部分,無庸置疑,我知道它一定存在。大多數情況,我不僅成功地協助了那些女孩,也協助了她們的父母親。我可以以他們的名義盤點他們自己的資源,以及他們孩子的資源。

我已經形成一個深刻且不可動搖的信念:每個人都能成長。四十二年後,這個信念更加堅定。我致力於學習如何接觸它,將其呈現出來,進而讓人們應用在自己身上。自始至終,這都是我工作的首要目標,且因時制宜。開始臨床工作時,我逐漸認識那種所謂「診斷」的偵探式工作。而喚醒人們希望的部分則稱之為「發展動機」(developing motivations)。

臨床工作上,我學到精神病學術語,我可以自信地「診斷」,這意味著我很「專業」。它使我能「專業地」說,也能和同事進行「專業」對話——「專業」行話——同時寫出令人印象深刻的報告。然而,它的助人效果並不總是那麼好。

當我進行診斷時,我經常感到自己是在做某種「命名」的工作,我的職業似乎很需要我這麼做。我在臨床工作上所受訓的東西全都是負面的。我的感覺告訴我,一定有正向的地方(但我當然沒有強加任何觀點在任何人身上),直到我每次寫臨床診斷報告,都會感到刺痛感時,我才逐漸體認到這是因為我只看到整體的一部分,於是我開始理解為什麼我對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感到如此不知所措。我不能治療我所標籤的「偏執狂」或「思覺失調」的人;然而,我可以幫助那些感到空虛、無用的人。他們是同一個人,但差別在於他們是不是被視為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類別。當我能夠連結時,事情就自然發生了。

我在我的臨床工作中沒有學到關於其他家庭成員的任何正向面。充其量,他們被視為不三不四的助手;最壞的情況下則被視為敵人。我將我當老師時所獲得的經驗置於一旁,因為那時我和「健康的孩子」一起工作。現在,我是一名臨床醫生,面對的是病人及他們的病徵,我很快地成為一名「精神疾患健康」(mental-ill-health)專家。

我尋求古典精神分析師的幫助,除了因為我個人需要幫助外,也因為它被認為是有助益的專業。我的確從中獲得了一些東西,然而我還是一直不斷地犯同樣的錯誤,而最根本的難題一直沒有被碰觸到。我知道一定還有更多的東西,而那樣的尋找將我推向無人之地。

一九五一年,在一個精神科朋友的鼓動下,我開始了個人執業。現在我在火線上。身為非醫療人員,我沒有責任保險或者第三方保險金的保障。如果我在經濟上要無虞,就需要有治療的結果;如果我要專業上生存,我必須不讓人變得更糟——甚或更可怕的——不能讓我的病人受威脅或自殺。使情況更加複雜的是,最初找上我的人,不是其他人都不想碰的人,就是「長期酗酒者」、「慢性思覺失調者」、極度依賴者,或者曾接受過治療但被放棄的人——他們都是高風險者。

兩件事發生。第一,我知道所有的經典治療方案都已經嘗試過,我意識到重複它們並沒有任何意義。我暫時把我的「臨床專業自我」放在一邊,然後回到我前幾年的偵探工作——這讓我回到觀察、傾聽和尋找健康。然後有一天,第二件事發生了。我與一個被稱為「有行動力之思覺失調」的女孩工作,六個月後,成效相當不錯時,我接到女孩母親的電話。她威脅要到法院告我,理由是離間母女之間的感情。那一天,不知何故,我在她的話語中聽到了兩個訊息:聲音中的懇求、言語中的威脅。我回應她的懇求,並邀請她來。當她加入女兒的治療時,讓人驚訝的是女兒的狀態回到了原點。當我慢慢從驚訝中恢復後,我開始再度觀察,並看見我後來才知道的非言語線索系統,這是雙重訊息現象(double-level message phenomenon)的一部分。這是我溝通理論的雛形。很清楚的是,文字是一回事,肢體語言是另外一回事。

最後,我想到這個母親應該有個丈夫,也就是女孩應該有個父親。於是我詢問她們(在兒童指導實務中,父親是不被包括在內的,女人才是家庭的主宰)。這個家庭確實有個父親且還健在。我向母女提出建議,邀請丈夫—父親加入會談,而她們同意了。於是父親加入會談的當下,我觀察到一個新的現象。母女本來一直進行得很好,但隨著父親的到來,一場截然不同的戲展開了。我當時處理的正是後來所稱的求生存的原生三角(primary survival triad),這個概念成了我工作的基石。我們的生命都是從三角關係中開啟的,這個原生三角存在的方式給了我們自我認同(identity)。不知怎的,這個原生三角被認定有潛在的破壞性,且又似乎到處都被視為理所當然。我們所能期待最好的情況,就是巧妙地控制它,這樣才能使它變得善意,而非惡意。我現在明白了,家族治療的成功與否,取決於滋養的三角關係(nourishing triad)。

現在,我明白孩子是從這個原生三角中接收訊息,不管這個來源是具破壞性或建設性。有一天,我想到我的兄弟姊妹,於是我很好奇地想知道這個家是否有其他孩子。在我的詢問下,我發現這個家中有一個哥哥——他剛好是「好人」,而妹妹是「病人」。我此時所觸及到的是我後來所理解的家庭系統(family system);這樣獨特的現象,在我後來的實務工作中也經常看到。

我觀察到一個新的現象,身為偵探,我持續觀察和傾聽,希望找到與之前經驗的一些連結。我把從這個家庭中的所學擴展到我其他病人。我最後便和一些犯罪者、酗酒、精神疾患、身心障礙者一起工作。我開始看到同樣主題的不同變化。為了生存,人們會順應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孩子會撒謊,好讓媽媽繼續愛她;當他們感到「不」,會說「是」,等等的情況。

在這期間,我有許多和身心症者接觸的經驗。這裡,我瞭解到身體、心靈和感受間的連結是強而有力的。身體會調整自己,好適應心靈所發出的指令,即使它是最具破壞性的。我開始發現身體會表達出被言語否定、投射、忽視或壓抑的內容,這些內容展現在背部問題、腸胃道紊亂、氣喘、皮膚疹、糖尿病、肺結核、強迫嘔吐、尿床以及其他疾病上。我也注意到身體部位成為心理意義的隱喻。

在觀察身體—心靈—感受現象(body-mind-feeling phenomenon)時,我發展出溝通姿態(communication stances),之後會以身體姿勢(討好、指責、超理智和打岔)呈現出來。這些姿態生動地描繪出正在發生的事情。當我將人擺入特定的姿勢時,我發現他們有更多的覺察。我現在明白,我用身體的姿勢,延伸到雕塑,激發了右腦的體驗,而這樣他們所感受到來自過往經驗的威脅,是最小的。他們在經驗自己而不只是聽自己談論自己。覺察就發生了。(全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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