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覆童話11：怕高的豌豆公主

啦啦啦……太陽升起來了！太陽升起來了！
我疲累得精神錯亂！
我一點都睡不著！
我整整七個小時都沒動！
我好累……真的是累斃了！
然而，我弟弟卻還在沉睡著。
「裘納！」我喊他。
他完全沒動靜。
「裘納！」我喊得更大聲些。
他終於睜開一隻眼睛，王子也起床伸懶腰，然後從那張床上跳到我的床上。
「小心點！」我對王子叫道。
牠舔了舔我的臉頰。
裘納坐起來，伸了伸懶腰。
他在微笑！他竟然在微笑！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似的！好像我沒有一整夜都盯著天花板似的！
「早安！」我弟弟說道，「這是我一生中睡得最好的一覺。我真的希望家裡也能有一百個床墊，也許我生日時可以要求這個？」
「不！」我說，「不！不！不！你怎麼能睡得這麼好？你都不會擔心掉下去嗎？」
「我為什麼會掉下去？」他問道。
「因為我們在這麼高的地方啊！」
「可是，艾比，這樣沒道理啊！我不會因為這裡的床墊高就掉下床，我在家裡也沒掉下床，為什麼在這裡就會掉下床呢？」
咦？這樣說好像蠻有道理的，我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想到這點？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我說，希望是貝莉帶梯子過來了。
快點讓我離開這張床！
貝莉探頭進來，她的褐色頭髮在腦後綁成一個小髮髻。
「早安。」她微笑著說道，「我拿梯子回來了。」
「妳昨晚為什麼不把梯子留在這裡呢？」我問道。
「根據傳統，我們會把梯子搬走。」她說。
這裡的傳統很重要，懼高症卻不重要？
「米諾娃和勞倫斯希望你們半小時後能去跟他們一起吃早餐。」她說完，凝視我老半晌後才離開。
「裘納，你有沒有注意到她剛才一直盯著我看？」我問道。
裘納看著我，「哦，妳看起來是有點……像瘋子。」
「你說什麼？」
「妳的頭髮亂七八糟，看起來兩眼無神，眼睛好像要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
「謝謝你啊！」
「妳看起來一副很累的樣子。」他澄清道。
「我的確很累！」我爬下梯子時說道，這輩子看到梯子從沒這麼高興過。
哈囉！梯子。我愛你！梯子。
到了地面後，我伸伸懶腰。啊！感覺好多了。
我和裘納輪流使用盥洗室，我們應該換了衣服再去吃早餐，但我不想在未經允許下再借用別的衣服，所以我們穿著睡衣，跟王子一起來到走廊。
貝莉坐在外面的一張椅子上，正在讀著《沼澤地：沼澤國的歷史》這本書。她看到我們後，立刻站起來，把書放進口袋裡。
「我帶你們去餐廳。」貝莉說道，走在前面領路。
我們來到一間巨大的廳堂，中央有一張晶亮的長木桌，桌上擺著晶亮的金色餐具，還有很多盤食物，有鬆餅、炒蛋、吐司、幾個小碟子裝的果醬，還有橘子汁和水果。嗯，吃早餐一向會讓我覺得舒服些，尤其是鬆餅。
米諾娃和勞倫斯走進餐廳。米諾娃穿著一件優雅的白色洋裝，脖子上圍著一條綠色領巾。勞倫斯穿著有銀鈕釦的西裝，腰上綁了一條銀色長腰帶，看起來像是飾帶，衣服領口上掛著的名牌寫著：皇家顧問。
「早安！孩子們。」勞倫斯對我和裘納說，「一起來吧！」
勞倫斯和米諾娃分別坐在長桌的頭尾處，我和裘納兩人面對面坐在長桌兩旁的中央。貝莉幫王子拿來一根骨頭，牠開心地在桌底下啃咬起來。
「你們睡得好嗎？」米諾娃問道，一面把餐盤上的食物遞給我和裘納。雖然她是在詢問我們兩個人，但眼睛卻只看著我。
「好極了！」裘納說道，急切地給自己拿了一些鬆餅、炒蛋和吐司。
「艾比，妳呢？」勞倫斯問道，「妳睡得好嗎？」
「嗯……」我猶豫不決，一面舀一勺炒蛋到我的盤子上。
我總不能說我完全沒睡，說我一整個晚上都怕掉下床，那樣太沒禮貌了。
「我……嗯，睡得還不錯。」我撒謊道，但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喔，脖子還是很僵硬，我忍不住伸手去按摩一下。
勞倫斯一直盯著我看。
米諾娃一直盯著我看。
貝莉也一直盯著我看。
這些沼澤國的人為什麼都一直盯著人看？難道這也是傳統嗎？
「妳看起來不太好，」勞倫斯眼神發亮地說道，「好像很累的樣子。」
又來了！難道這些人不知道，跟別人說他們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很不禮貌嗎？我是說，我很清楚我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我也真的是很累，疲累到極點了！
「我沒睡好，」我坦承道，「我睡在那麼多張床墊上，覺得很不舒服，抱歉。」
「啊哈！」勞倫斯叫道。
米諾娃兩眼發亮。
貝莉看起來也很興奮的樣子。
裘納剛嚼著一片吐司，下巴沾到果醬，這時停下來，挑起一道眉看著我。
我很努力不想讓他們難過，不想讓他們知道，昨晚是我這輩子睡得最不好的一夜，現在他們卻很高興我昨晚睡得很不好？
「請讓我解釋一下，我們為什麼這麼興奮。」勞倫斯說道。
「請說，因為我真的搞不懂。」我忍不住惱怒道。
勞倫斯笑了起來，說道：「好吧！我之前提過，沼澤國的國王上個月剛過世，」他一手摸著胸口，「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小孩，所以沒有繼承人當沼澤國的國王或女王。」
「那真是太糟了！」我說，「難道他沒有立遺囑嗎？」
我知道所有關於遺囑的事情，財產法是法律很重要的一部分。我不認為我以後會當財產法的律師，聽起來有點無聊，但我去法律學院時，一定會學到這部分的知識。
「他有留下一份遺囑，」勞倫斯說完，喝了一口咖啡，「在國王過世前，他宣布要由一位公主當繼承人。」
裘納皺起眉頭。「為什麼不是王子？」
「國王以前有個妹妹病得很重，」米諾娃解釋道，「如果她還在世的話，就會是沼澤國的繼承人，所以他想要一個新的公主來取代她的位子。」
我用叉子舀起炒蛋，正要送到口裡，頓時停在半空中，「可是，如果國王沒有女兒的話，哪來的公主？」我問道。
「好問題，」勞倫斯說，「我的工作就是找到一位公主。根據沼澤國的傳統，她的年紀必須在八歲到十五歲之間，問題是，附近國家都沒有公主。遠方一位可能願意來統治沼澤國的，卻不喜歡這裡炎熱潮濕的天氣，剛到沒幾分鐘就離開了，所以我們得另外找人才行。」
「哇！」裘納說道，「我沒想到有人會因為太熱就放棄一個國家。」
「公主都特別嬌弱，年輕人，」勞倫斯解釋道，「事實上，我們沼澤國有一個測試公主的方法。」
「測試公主的方法？」我問道。
「任何人都可以自稱是公主，」勞倫斯解釋道，「但是有一個方法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公主。」
他該不會是在「說豌豆測試法」吧？
不！不可能！
「怎麼測試？」裘納問道。
「在一百層的床墊底下放一顆豌豆。」勞倫斯說道。
哇！還真的是！
「只有嬌弱的公主睡在這種床上，才會敏感地感覺到那顆豌豆，」勞倫斯繼續說道，「這樣我們就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真正的公主！」
「我們對全國的女孩做了這個測試，」米諾娃插口道，「所有女孩都測試過了！連工作人員都測試過了！連貝莉都測試過了！可是沒有人通過，沒有任何一個女孩能感覺得到那顆豌豆。」
「也許是你們的床墊太舒服了。」裘納指出這點。
「不是這個原因，這是因為我們還沒找到對的女孩……」米諾娃停下來看我，「直到現在。」
哦喔！
「艾比，」勞倫斯說，「妳幾歲了？」
「我十歲。」我說道，背脊一陣發麻。
「好極了！」勞倫斯說完站起身，「現在，我要給大家看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請跟我來。」
我開始覺得很不舒服。他們不會……不，他們應該不會……
他們不會把那顆豌豆放在我的床墊底下吧？
「我可以把鬆餅帶過去嗎？」裘納問道。
勞倫斯微笑道：「當然可以！」
我、裘納、米諾娃、貝莉和王子全都站起來，跟著勞倫斯上樓。
他該不會是要帶大家去我們的房間吧？
他真的帶我們去我們的房間！
他指的應該不會是我的床吧？
他指的真的是我的床！
「艾比，」勞倫斯宣布道，「妳昨天晚上突然出現，說要找避雨的地方時，米諾娃和我就決定要測試妳了，結果妳真的睡不著！因為妳感覺到那顆豌豆了！」
「什麼豌豆？」裘納問道。
「就是在最底層床墊下的那顆豌豆。」米諾娃說道，「昨天晚上貝莉幫你們準備床鋪時，是我叫她放到那裡的。」
「貝莉，請妳到上面去把床墊一個一個搬下來。」勞倫斯說道。
這個可能得花一段時間。
貝莉爬上梯子，把最頂層的床墊推下來，米諾娃把床墊搬到牆壁旁，然後貝莉又推下一個床墊，一個接一個地推下來。
半個小時後，只剩下一個床墊了。
勞倫斯抬起最後那個床墊，「這裡！」
「什麼？」我看過去。
「看到沒？」他問道。
「我什麼都沒看到。」裘納說。
王子嗅了嗅，跳過去。
「王子，不要！」我拉住牠。
因為我看到了，我看到那顆豌豆了！
它已經被壓扁了，但還在那裡，就在床墊底下的中央，有一顆綠色的小豌豆。
我感覺到放在一百層床墊底下的豌豆？所以才會睡不著嗎？
不可能！我睡不著是因為我躺在五十英呎高的地方！
「王子可以吃那顆豌豆嗎？」裘納問道。
「當然，為什麼不行？」勞倫斯說，「畢竟牠是皇家的狗啊！」
「皇家的狗？」我重複道，輪流看勞倫斯和米諾娃，然後看向貝莉。
「對！」勞倫斯歡呼道，「艾比，妳就是我們等待的公主，妳將會統治沼澤國，太好了！」
我？
公主？
哇！
我這次真的把故事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