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師的四十三封信

◎收錄編輯四十三封南師寫給劉雨虹老師的信函，書末並附信箋相片。
◎信函中可見南師對教化之心切，有讚揚、有責罵，真情流露。
◎信中有很多內涵，甚至他內心的感觸、無奈，以及一個文化人的一切一切……流露無遺。

一九七七年到一九八八年，十年間的飛鴻往返中，
有時家事、國事、天下事，無所不談；
有時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而師意亦在其中矣！

不是專為出書而寫的信函，更可見一代大師的真性情與人生智慧，
真實呈現南師親筆信箋，與讀者共享大師的諄諄教化，以及字裡行間的師生真情！

編者：劉雨虹
一九二一年生，祖籍河南封丘，南京金陵大學畢業。
曾任：記者、編輯、駐台灣美軍行政助理、翻譯
著作：
《禪、風水及其他》
《禪門內外》
《袁曉園的故事》
《禪海蠡測語譯》
《東拉西扯》
編著：
《懷師──我們的南老師》
《我是怎樣學起佛來》
《雲深不知處》
《南師所講呼吸法門精要》
英譯：
《Grass Mountain》（美國Samuel Weiser）

出版說明
年紀大的人有許多麻煩，尤其是與文字有關的人。因為一旦整理起舊文書稿之類時，真是意外多多，有時更不知如何是好。
最近在整理舊書信時，忽然發現了南老師寫給我的四十三封信，再讀之下，許多陳年往事，甚至老師罵人的事――更有罵我的事，都在信中出現了，而那些都是早已遺忘的事了。
找到的信，大致可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老師在台灣，我在美國；第二個時期老師在美國，我在台灣；第三個時期，我還是在台灣，老師則已經到香港了。
怎麼辦呢，許多事又重新浮上心頭……
老師給我的信，現在看來，內容意義深遠。
於是首先想到，自己年紀大了，應該把這些信交給年輕學友保管，而我們這些作編輯的人之中，以彭敬最年輕，也還不到四十歲，所以我初步想，把信交給他保管，二、三十年後，信中老師罵過的人，大概都已不在了，那時彭敬六十多歲，就可以發表這些信了。
這個想法在我心中醞釀了一些日子，猶疑不決……那天早晨，唸完了《金剛經》，心中忽然蹦出來一個想法，天下事哪有什麼不敢公開的啊？老師罵的是跟他修學的人，學生還怕老師罵嗎？那是孺子可教啊！如果當老師的，對一個學生連責罵都放棄了，就證明這學生已不可教了。
老師罵人是很有技巧的，很文雅的。老師說我「欠一着，不高明」，意思是說「你真不高明，還自覺了不起！」
不過，老師也有讚揚學生的地方，反正都是教化。
想來想去我想通了，爽性把這些信，加上我對信中的人和事的註釋，一併合起來出版，豈不是一樁很有意思的事？因為老師的信中有很多內涵，甚至他內心的感觸，無奈，以及一個文化人的一切一切……都流露無遺……
不過，請有些人放心，對於老師批評太嚴重的人，我仍然把他們的名字隱去。
劉雨虹　記
二○一九年夏月

〈第二封：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一日〉
雨虹：
自洛市寄來信收到，知旅途平安，甚慰。所謂美國人對佛教的發展，及中國文化的推進，看法為何，願聞其詳。或在暇中可撰一專文報導，過幾天，正趕上《人文世界》復刊後第二期。如何，自酌之。
所謂夏君事， 如論佛法果報，將來恐不止如此而已。
李炯已將我的日記（初入關）部分（也止有此一小部分），寄給呂老太太了。今天收到老太太信知道的。總算李還找得回來了。所以見面時可不提此事了。她（李）還無第二封信來，也沒有什麼事可說的。
此間一切如常，你老爺的紙廠計劃亦由明真帶來看到了，很好。不過，明真大約不可能參加，因家人不支持錢財，暫時是無法的。
此致祝
旅安
十一月一日
師字
按：
‧此處所謂夏君，乃指在美國的那位。
‧明真是老師的學生。

〈第三封：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雨虹：
寄回三封信都收到，曾經回了一封郵簡寄洛杉磯，不知有無轉到？不過，遺失了還就算了，沒有什麼要緊的事。
不錯，李淑君正在等加拿大的簽證，不知哪天才走的成！
刊物復刊後還不錯，真想寄一份給你，作為旅行中的消遣。
你來信所說旅美的觀感，正可證明我心目中所見的是不錯的。
此行，真希望你能隨時隨地寫下來，一定是一篇好文章，因為你有見地，有評議，一定精彩。
陶蕾如此有心，真難得，可惜慧業也不是一生一世立地可辦的。
一切平安，勿念。聽說袁先生已上班，開始作生意了，紙廠也開始籌辦了。大概都很好，所以我沒有叫人打電話問候。
此信不知你能否收到？（因你旅途變動）所以只是試覆一下。祝
平安
十一月二十一日
師字
按：
‧一九七七年九月我去美國。
‧陶蕾女士在美國因進修藝術博士，而進入佛法文化而熱心修習。
‧陶蕾的父親陶玉田原為金陵大學教授，在台任林務局長，故過從多。

〈第五封：一九七八年一月十二日〉
雨虹：
元月三日函悉。淑君已於元月五日赴香港，九日轉東京赴紐約，或者你們已經碰面了，此事
只順便見告而已。
種參辦文化事業， 很好，但實際下地工作，又是一批人，如退回十多年，我的同鄉打游擊
的退休分子，倒有些人可以跟我跑。目前，也皆老了，體力恐成問題，且多為文盲，連中文字和
國語也講不清。如說我們的學人中，肯下地吃苦，看來誰也不行，不能抱任何一點希望。當然，此事如成，實際農場工作者，還須另外設法。當然以學農或近於此道的青年壯年才好。如果真發心，願力正，佛說「有願必成」。
也許到時可解決，事實上，最困難的，還是我個人自己沒有緣，靠別人起來，都很難靠得住，一到利益衝突就麻煩了。況且你要移美，也是一問題的事，反正談談說說，隨緣再看，但真存此願心就好了。
陰曆已到腊月了，想必你也快要賦歸吧！說說笑笑，玩玩搞搞，閉關已到一年，看來人世光陰迅速，真是可怕。
倘使你能與代銷中文雜誌的商人搭上線，順便希望能為老古出版社代銷中文書，那也方便多了。
還有無論為種參農場或其他的事，儘量少為宗教――佛教或禪宗作標榜。我們是以整個中國文化為中心，佛、禪、道、只是其中主流的三部分而已。不然，一變成宗教販子，就太討厭了，此點你與我的意見，想必一樣。
此間一切如常，乏善可陳。
你府上想必平安順適，因在關中，也未與袁先生連絡，近日為了應付答過年賀卡，作了一首詩，寫給你玩玩：

又到禪關報歲闌 郵亭迢遞盡書丹
故園草長鶯啼處 客路清夷鵬翼安
世事早隨今昔改 問心已了有無觀
朝來自把神光照 鶴髮童顏一笑看

匆此祝
旅安
一月十二日
師字
按：
‧美國有友人陳君，乃西洋參市場的銷售王，談到種參之事。向我建議老師來美國住參園，冬季半年無事修行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