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坦貝克短篇小說選集:長谷×人鼠之間
商品資訊
系列名:典藏經典
ISBN13:9789861785196
替代書名:The Short Stories of John Steinbeck: The Long Valley & Of Mice and Men
出版社:好讀
作者:約翰‧史坦貝克
譯者:林捷逸;賴怡毓
出版日:2020/05/12
裝訂/頁數:平裝/368頁
規格:21cm*14.8cm*2cm (高/寬/厚)
版次:1
商品簡介
他蟄伏於西部山谷小鎮,道盡整世代農工的悲歡離合
以《憤怒的葡萄》榮獲1940年普立茲小說獎,
再接再厲於1962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史坦貝克以廣泛關注社會底層,描摹大蕭條時期的眾生百態而見長。
《珍珠》、《伊甸園東》等多部膾炙人口的作品更曾搬上好萊塢大螢幕。
※收錄知名小說集《長谷》與代表作《人鼠之間》,14部中短篇小說一次收藏
史坦貝克精鍊的文筆營造出高度情緒張力,
介於鄉村與城市間、勞工與地主間、過往與現實間,
人性與詭譎並行,訴說時代變遷底下諸多不得不的妥協。
※精彩故事
◎《長谷》──認識史坦貝克的必讀入門,以加州名勝薩利納斯山谷貫串全書,描寫生於長於山谷裡的人們,困在鄉野中拮据耕耘,播下被土地與歷史記憶住畢生的想望。
◎〈逃跑〉
「我是個大人了。」佩佩總是這麼對自己說,媽媽也總是對他的宣言嗤之以鼻。直到飛刀擲出去那晚,他是時候成為大人了。
◎〈強尼熊〉
為了執行公務,「我」來到濃霧瀰漫的洛馬村暫住。在村子唯一的酒吧裡,我目睹了「強尼熊」令人心驚的能力。
◎〈小紅馬〉
小男孩喬迪收到父親送的一匹小馬,狂喜得意的情緒過後,對生命來去的悵惘也悄悄滲進他無憂無慮的童年。
◎《人鼠之間》──史坦貝克代表作,與普立茲小說獎得獎作《伊甸園東》齊名,一部位處社會底層,也許早已重演過無數次的悲劇。
頭腦精明的工人喬治,帶著與他相依為命的大個子雷尼,以及對於在未來某處安身立命的憧憬,在加州各農場間流連往返。
他們終於又找到一處新農場,這一回能在這裡待上多久而不再被驅離?
作者簡介
約翰.史坦貝克 (John Steinbeck, 1902―1968)
美國作家,生於美國加州薩利納斯(Salinas),1925年大學肄業後,以職業作家目標全力寫作。史坦貝克於1929年出版他的第一部小說《金杯》(Cup of Gold),然而反響並不多。1935年出版的小說《薄餅坪》(Tortilla Flat)才為他帶來第一次由評論家給予的讚賞,這部作品獲得加利福尼亞聯邦俱樂部的最佳加利福尼亞作家獎金牌,更於1942年搬上大銀幕。《薄餅坪》敘寫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在加州蒙特雷(Monterey)一群地痞流氓飲酒尋歡的生活,史坦貝克的作品多數也著墨於社會基層,描寫大蕭條時期的平民階級與移民,人物經常在求得生活溫飽中掙扎。本書收錄之短篇小說集《長谷》即以家鄉薩利納斯一帶為背景書寫而成。
史坦貝克以《憤怒的葡萄》(The Grapes of Wrath)一書於1940年獲普立茲獎最佳創作獎,1962年獲諾貝爾文學獎。他在創作期間便已有多部知名作品改編為好萊塢劇本演出,包括《憤怒的葡萄》、《人鼠之間》(Of Mice and Men)、《珍珠》(The Pearl)、《伊甸園東》(East of Eden)等。
林捷逸
東吳大學哲學系畢業,熱愛閱讀的射手座。譯有《間諜》、《白牙》、《野性的呼喚》、《海明威傑作選》、《發明簡史》、《奇幻圖鑑》等書。
賴怡毓
中原大學應外系畢業,熱愛翻譯,期許成為一名專業的書籍譯者,帶來一本又一本的好譯作。本書譯文為〈人鼠之間〉。
目次
●白鵪鶉
●逃跑
●蛇
●早餐
●突襲
●背帶
●私刑者
●強尼熊
●謀殺
●童貞聖凱蒂
●小紅馬:一、禮物/二、大山/三、承諾
●人們的領袖
●人鼠之間
書摘/試閱
小紅馬:一、禮物 (節錄)
破曉時分,比利.巴克走出工舍,在前廊站了一會兒仰望天空。他是體格寬闊、膝蓋外彎的矮個子,嘴上留著濃密鬍鬚,手掌方正結實多肉。他的灰眼睛深沉清澈,牛仔帽下露出針刺般的蒼白短髮。比利站在前廊,把襯衫下襬塞進藍色牛仔褲裡。他解開皮帶,然後再繫緊。從各個洞孔背面露出的磨光位置來看,這條皮帶顯示比利的腰圍在這些年來慢慢增長。為了應付清晨天氣,比利用食指按住一邊鼻孔,朝另一邊用力猛擤來通鼻腔。接著他搓揉雙手走去畜棚,為馬廄裡的兩匹騎用馬梳刷皮毛,整個過程都和牠們輕聲說話。就在他快做完時,牧場房屋那裡響起三角鐵的聲音。比利將馬梳和刷子對插在一起,擱在圍欄上,起身去吃早餐。他的動作如此從容,卻不浪費任何時間,在提夫林太太還在敲三角鐵時就來到屋前。頂著灰髮的她朝他點點頭,轉身回廚房去。比利坐在臺階上,因為他是牧工,不適合搶先進入飯廳。他聽到提夫林先生在屋裡把腳踏進靴子的聲音。
三角鐵的刺耳響聲讓男孩喬迪開始動起來。他只是個十歲大的小男孩,頭髮像灰濛濛的黃牧草,灰色眼睛靦腆斯文,那張嘴巴在有心事時總會唸唸有辭。三角鐵把他從睡夢中喚醒。他從不違抗那刺耳響聲,一次都沒有,就他所知沒人違抗過。他撥開糾結在眼前的頭髮,脫掉睡衣,立刻換好服裝——它們是藍色格子紋襯衫和連身工作褲。現在是夏末時節,所以當然省掉穿鞋子的麻煩。他在廚房等母親從水槽前回到爐子那邊,才過去洗把臉,用手指將濕頭髮往後撥。他離開水槽時,母親突然轉身面對他。喬迪害羞地把視線移往他處。
「我得在你頭髮變長前幫你剪短,」母親說。「早餐在桌上,快去飯廳,好讓比利能夠進來。」
喬迪坐到桌邊,長桌上鋪著白色油布,有些地方已經洗舊到可以看見底下布料。煎蛋排在大圓盤上,喬迪拿了三個蛋到自己盤裡,接著是三片厚厚的香脆培根。他小心翼翼從一顆蛋黃上刮掉一絲血斑。
比利.巴克踱步進來。「那東西沒害,」比利解釋。「那只是公雞留下的記號。」
此時嚴肅的父親走進飯廰,喬迪從地板聲音就知道他穿了靴子,但不管怎樣,還是看看桌下以便確認。父親熄掉桌上油燈,因為現在窗子透進的晨光足夠明亮。
喬迪沒問父親和比利.巴克那天要騎馬去哪裡,不過他希望自己能夠同行。父親是嚴格要求紀律的人,喬迪凡事都毫不質疑聽他的話。卡爾.提夫林這會兒坐下後,伸手去拿放煎蛋的圓盤。
「比利,牛隻準備好出發了嗎?」他問。
「在下面牧場圍欄裡,」比利說。「我也可以一個人趕牠們去。」
「你當然可以,但是人需要有伴。另外,你的喉嚨挺乾的。」卡爾.提夫林今天早上相當愉快。
喬迪的母親把頭探進門裡。「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卡爾?」
「這說不準,我必須到薩利納斯鎮上見一些人。也許天黑以後回來。」
煎蛋、咖啡和大塊比司吉麵包很快就一掃而空。喬迪跟隨兩個大人來到屋外,他看他們騎上馬,將六頭老乳牛趕出牧場圍欄,走過山丘朝薩利納斯鎮出發。他們要把老牛賣給肉販。
當他們身影消失在山脊之後,喬迪走上房屋後面的山坡。狗兒們繞過屋角,興奮地咧嘴狂奔過來。喬迪拍拍牠們的腦袋——雜種狗達伯崔有著毛量膨厚的大尾巴和一對黃眼睛,牧羊犬史邁瑟曾殺死一匹土狼,打鬥時被咬掉一邊耳朵。史邁瑟留下的那隻耳朵豎得比一般可麗牧羊犬還高,比利.巴克說這情形經常發生。一陣瘋狂的問候完,狗兒們走在前方認真嗅著地面,不時回頭確認男孩有跟緊。他們朝山坡上走過雞欄,看見鵪鶉和雞群一起覓食。史邁瑟追趕雞群一會兒,好鍛鍊身手以備放牧之需。喬迪繼續穿過大片菜園,綠色玉米長得比他還高,大南瓜現在還又綠又小。他走向鼠尾草灌木叢邊,這裡有冷泉從輸送管流出,落進一個圓木桶裡。他俯身下去,在靠近木桶綠苔附近喝了一口,這裡的水味道最好。然後喬迪回頭俯看牧場,粉刷成白色的房屋被紅色天竺葵圍繞,柏樹旁是比利.巴克住的長條工舍。他看得見柏樹下的黑色大水鍋,那是拿來燙豬用的。現在太陽升過山脊,照在白色房屋和畜棚上,讓滿佈濕氣的牧草像在冉冉飄動。身後高處的灌木叢裡,鳥兒在地上雀躍,踩得落葉發出吵雜聲響,松鼠在山坡上尖聲嚷嚷。喬迪朝牧場建物望去,察覺到不確定的氣氛,一種關於改變、失落、獲得陌生新東西的感覺。兩隻大黑鷲低空掠過山坡,影子流暢地迅速滑過他們眼前。喬迪知道有某個動物死在附近,也許是一頭牛或一隻兔子的屍體。黑鷲不放過任何死屍,喬迪就像所有正派動物一樣討厭牠們,但不能傷害牠們,因為牠們能夠清除腐屍。
一會兒後,男孩漫步走下山坡。狗兒早就離他而去,到灌木叢裡幹牠們自己的事。回程穿過菜園,他停下片刻,用後腳跟踩破一顆綠甜瓜,但這麼做沒讓他開心。這不是好事,他完全明白,踢了一些泥土把踩爛的甜瓜掩埋起來。
回到屋前,母親彎腰看他弄得髒兮兮的雙手,檢查他的手指和指甲。不過要他清洗乾淨再去上學也沒用,因為路上可能會發生太多狀況。她朝手指隙縫的黑垢嘆了口氣,然後把書本和午餐交給他,打發男孩走上一哩路去學校。她發現這天早上他嘴裡一直在碎碎唸。
喬迪出發上路。他在口袋中塞滿從路上撿來的小塊白石英,不時朝遠方路面在曬太陽的鳥兒或免子丟擲過去。他在過橋的十字路口遇上兩個朋友,三人一起踏著滑稽闊步走去學校,看來相當頑皮。學校兩週前才剛開學,孩童們仍充滿叛逆情緒。
那天下午四點鐘,喬迪又爬上山坡俯看牧場。他的視線在尋找騎用馬,但牧場圍欄裡是空的。父親還沒回來,於是他懶洋洋地去做午後牧場雜務。在屋子前,他發現母親坐在門廊縫補襪子。
「廚房裡有兩個甜甜圈給你。」她說。喬迪溜進廚房,出來時已經吃掉半個甜甜圈,嘴巴塞滿滿的。母親問他這天在學校裡學了什麼,但沒留心聽那滿嘴含糊的回答。她打斷說:「喬迪,今晚務必要將柴箱確實裝滿。昨晚你交疊樹枝,結果只有半滿。今天晚上要把樹枝擺平。還有,喬迪,有些母雞把蛋藏起來,或者狗把它們吃掉了。到草叢裡找一下,看能不能發現任何雞窩。」
喬迪一邊吃著甜甜圈,一邊去做他的雜務。他看到鵪鶉飛下來,和雞一起吃他灑出去的穀粒。因為某種原因,父親很驕傲牠們會過來。他從不允許在房屋附近開槍,就怕嚇跑鵪鶉。
柴箱裝滿後,喬迪帶著他的點二二來福槍到灌木叢旁的冷泉這邊。他又喝了些泉水,然後拿槍瞄準各式各樣的東西,包括石頭、飛行的鳥、還有柏樹下燙豬的黑色大水鍋,但是他沒射擊,因為沒有子彈,直到滿十二歲才能拿到子彈。如果父親看到他拿槍朝屋子方向瞄準,就要延後一年才給他子彈。喬迪謹記在心,沒再拿槍往山坡下瞄準,要等兩年已經夠久了。父親給的禮物幾乎都有所保留,限制了它們某些功能,這是很好的教養方式。
晚餐延到天黑後,為了等父親回家。當他終於和比利.巴克進來時,喬迪從他們的呼氣聞到白蘭地香味。他內心頗感欣喜,因為有時父親和他聊天就會聞到這氣味,有時甚至會跟他講起自已還是男孩時,在拓荒時期做了些什麼事。
晚餐過後,喬迪坐在壁爐邊,靦腆斯文的眼睛朝屋子角落溜轉著,就等父親說出守在心裡的話,因為喬迪知道他有某種消息。但他失望了,父親嚴格地伸手指向他。
「你最好去睡覺,喬迪。我明天早上需要你幫忙。」
那也不壞。喬迪喜歡被吩咐去做些事情,只要不是日常工作。他看著地板,嘴中喃喃提出疑問。「我們早上要做什麼事?宰一頭豬?」他輕聲詢問。
「別多問,你最好去睡覺。」
他在身後關上門,喬迪聽見父親與比利.巴克咯咯發笑,他知道那是某種玩笑。一會兒之後,當他躺在床上,努力聽懂隔壁房間的叨叨絮語時,他聽到父親反駁說:「但是,蘿絲,我為他付出的不多。」
喬迪聽見貓頭鷹飛到畜棚旁獵捕老鼠,也聽見果樹的枝葉輕輕拍打房屋。一頭牛在他睡著時正發出哞哞叫聲。
※※※※※※
人鼠之間(節錄)
距離索萊達幾公里外的南方,薩利納斯河向下流進山腳,水深且綠。河水流經陽光照耀過的黃沙,再注入狹窄的深潭裡,讓水潭一片溫暖。河的一邊,金色的山坡蜿蜒而上,一路連綿至山岩嶙峋的加比蘭嶺,山勢十分壯闊。河流的另一邊,柳樹和梧桐樹排列佇立。每到春天,柳樹便一片青綠,只有低垂的柳葉還沾著碎屑,那是冬季時河水氾濫而留下的;梧桐樹的枝幹斑駁泛白,在潭面上形成彎曲的姿態。大樹下,掉落的葉片在沙岸上深深堆疊,酥脆得連蜥蜴跑過去,都可能會重心不穩地絆一跤。傍晚,成群的兔子會從灌木叢裡跑出來,坐在沙地上。潮濕的岸上則佈滿浣熊於夜晚留下的足跡,還有從農場跑來的狗兒,拓下牠們腳趾分明的掌印;裂成兩半呈尖指狀的腳印,則屬於晚間來河邊喝水的鹿。
柳樹和梧桐樹之間有條小徑,農場來的男孩們總是沿著小徑全力奔跑,跑進深潭裡游泳。到了傍晚時分,疲憊的遊民會沿著公路走下來,在河邊紮營。小徑已被踩踏得一片平坦。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底下,延伸出一條樹根橫躺在地面上,樹根前有堆灰燼,而樹根表面則已被坐在上頭生火的人們磨得平滑。
這是個炙熱的天。日落時分,微風輕拂,樹葉隨風搖曳。隨著陽光消逝,陰影順著山嶺往上爬,逐漸蓋住山頂。成群的兔子靜悄悄地坐在沙灘上,像是一座座灰色小石雕。這時,公路的方向傳來腳步聲,踩過地上的脆梧桐葉。兔子立刻悄無聲息地四散躲避,一隻蒼鷺使出全力飛上空中,往河流下游俯衝。這一瞬間,河邊一片死寂,毫無生氣。接著,小徑上出現兩名男子,他們來到綠潭邊的空地上。
他們沿著小徑一前一後走來,就連到了空地上也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兩人都穿著牛仔長褲和黃銅色鈕扣的牛仔外套,頭戴黑色牛仔帽,肩上則扛著毛毯綑成的鋪蓋捲。站在前頭的男子個子矮小、動作靈敏、膚色黝黑、五官分明,銳利的眼神正躁動不安。他全身上下的特徵鮮明:矮小、雙掌有力、手臂纖細、鼻子細窄。走在後頭的則恰恰相反,他身材魁梧,五官扁平,有雙眼神黯淡的大眼睛,肩膀寬厚卻向下垂。他的腳步沉重,像熊一樣拖著腳掌;走路時,兩條手臂沒有跟隨擺動,反而鬆垮垮垂在兩側。
前頭的男子走到空地後忽然停下來,後頭的男子差點撞上他。他摘下帽子,用食指擦了擦裡頭的止汗帶,再甩掉汗水。他的大塊頭同伴扔下毛毯,猛地趴到潭邊,大口大口飲用潭水,鼻孔一邊對著水裡噴氣,像極了一匹正在喝水的馬。矮小的男子走到他身旁,神情擔憂。
「雷尼!」他的語氣嚴厲。「雷尼,拜託你不要喝那麼多。」雷尼還是繼續咕嚕咕嚕地猛灌水。矮小的男子走向前搖了搖雷尼的肩膀。「雷尼,你再這樣喝,會像昨晚一樣不舒服的。」
雷尼把整顆頭埋進水中,連帽子也是,最後他終於走到岸邊坐下。帽子的水滴落在藍色外套上,再從他的背上滑落。「很好喝,」他說,「喬治,你也喝一些,大口喝。」他笑得歡喜。
喬治解開他的鋪蓋捲,輕輕放在地上。「我不知道這水乾不乾淨,」他說,「上面好像浮著髒東西。」
雷尼把大手伸進水中撥弄,水面濺起一點水花,泛起了漣漪,向外散開直達對岸,又折返回來。雷尼看著水流,「喬治,快看,這是我弄出來的。」
喬治跪在潭邊,用手快速盛了幾口水。「味道還行,」他承認。「但是水看起來沒在流動。雷尼,你絕對別喝沒有流動的水。」喬治一臉無奈,繼續說道:「你只要口渴,連水溝的水都能喝光。」喬治捧起水往臉上潑,用手抹抹臉和下巴、擦擦後頸,然後戴上帽子,往後一坐遠離河邊,再縮回雙腳,兩手環抱膝蓋。雷尼在一旁看著,模仿喬治的動作。他也往後一坐,收起雙腳,環抱膝蓋,再看看喬治,確認自己是否做對了。雷尼將帽子往下拉,遮住一半的眼睛,和喬治一模一樣。
喬治盯著水面,眼神陰沉。在陽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眶紅紅的。他生氣地說:「那個混蛋公車司機根本胡說八道,我們本來可以直接搭到農場那裡。『下公路一下子就到了,』他竟然這樣說:『一小段路而已。』他媽的根本就還有六公里!我看他就是不想開到農場大門口,他媽的懶得停車而已,還能有什麼原因。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那麼厲害,連索萊達都不停。他不只把我們踢下車,還說:『沿著這條路一下子就到了。』我賭這一定不止六公里。他媽的快熱死了。」
雷尼畏懼地看著他。「喬治?」
「嗯,你要幹嘛?」
「喬治,我們要去哪裡?」
喬治猛然把帽子扯下來,怒視著雷尼。「你又忘記了是嗎?又要我再跟你說一次是嗎?老天,你這個混蛋瘋子!」
「我忘了,」雷尼小聲地說。「我有努力記住。喬治,我發誓我有努力記住。」
「算了——算了!我再告訴你一次。反正你覺得我很閒,我乾脆都把時間花在同樣的事情上好了,告訴你一次,你又忘記,然後又要再跟你講一次。」
「我一直很努力了,」雷尼說,「但就是記不住。可是喬治,我記得兔子。」
「又是兔子,見鬼了!你就只記得兔子。好了!你聽清楚,這次你一定給我牢牢記住,不要再給我們惹麻煩了。你記得霍華德街那個鬼地方嗎?我們有在那裡看到一面黑板。」
雷尼的臉綻開歡喜的笑容。「當然啊,喬治……我記得……可是……後來我們做了什麼?我記得有幾個女生走過來,然後你說……你說……」
「你管我說了什麼。你記得我們去了『莫瑞和雷迪就業處』,他們給我們工作證和公車票嗎?」
「噢,對,喬治。我現在想起來了。」他趕忙伸手進外套口袋,接著小聲地說:「喬治……我的不在我身上,我一定是弄丟了。」他低下頭,情緒低落。
「你這個混蛋瘋子,兩張都在我這,根本沒有拿給你。你以為我會讓你自己拿你的工作證嗎?」
雷尼放心了,咧嘴傻笑起來。「我……我還以為我放在口袋裡。」他的手又伸進口袋。
喬治眼神犀利地盯著他。「你從口袋裡拿了什麼?」
「口袋裡沒有東西呀。」雷尼機伶地回應。
「我知道口袋裡沒有,你已經拿在手上了。你手上拿什麼——藏了什麼?」
「喬治,我什麼都沒拿,真的。」
「快點,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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