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戰爭II：對峙

當虛擬小說遇見真實人生――
是真實建構出虛擬，還是虛擬影響了真實？

一位正在提筆寫小說的作家，
某天書中人物竟活脫脫出現眼前，成為具體的存在？
從此，他演繹的不再是虛擬故事，也是真實人生！
究竟操控小說人物容易，還是主宰自己的人生容易？

一段塵封許久的青春紀事，
卻在一次偶然邂逅被重提，還攪動他平靜已久的心湖？
原來，有些人並非不重要，只是暫時被鎖在記憶盒子裡！
到底他想追尋的是那美麗身影，抑或自己的純真年少？

一位身世坎坷無所依靠的女孩，
在經歷一次次打擊後，決定冰封真心保護自己，
記住，外在愈苦內心愈要堅強，今後再也沒人能傷害她！
然而生命之中對峙的是你與他人，還是你與自己的心？

梁德煌──第五本小說創作集，
以三篇故事為引子，遊走在真假今昔、魔幻寫實間……
看戲中戲、聽話中話，
涉獵他人的故事，照見自己的真心！


〈愛貓人咖啡館〉：

故事中有故事，寫書人描繪寫書人的奇幻之作。

小說中人一邊創作一邊經歷，
寫的是別人的故事，還是自己的故事？

小說的故事進行中，你我的人生也進行中，
在虛實交錯之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境？
歡迎來到「愛貓人咖啡館」！

〈想念˙掛念〉：

想念是一串掛在心上的風鈴，
沒有風的時候，靜靜地不來打擾；
起風之際，攪得一顆心慌亂不已。

生命中總有一些身影，深埋在記憶裡，難以抹滅。
那不只是一份記憶，也是一種青春表徵。

「好久不見，你好嗎？」
看見你過得很好，我覺得很好，這樣子就好……

〈看不見的戰爭II：對峙〉：

當傷心至極，憤怒伴隨而至之際，
她選擇收束真心、冰封自己！
「這是什麼世界，對我如此殘酷？」

但這真是她想要的人生嗎？排拒一切能使人清明快樂？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幸福的定義在自己心中，不在他人手中。

真情推薦

一部好的小說可以幫助讀者開闊眼界，提升思辨能力，同時能讓讀者汲取精神養分，滋潤心靈。梁德煌先生的小說就是這樣，不只帶著我們進入趣味盎然，極其豐富的幻想世界，更藉著他經過歲月淬鍊的人生閱歷，和我們一起探討一些深刻的人生課題。
――美國西北大學醫學院臨床心理學家黃維仁博士

梁德煌

台大經濟系畢業，從事建築四十餘年，現處於半退休狀態，喜歡文學、佛學，熱愛家庭。

著有《一個生意人的小說與現實》、《請給我幾分鐘》、《好可怕啊，師父！》、《看不見的戰爭》，皆為城邦印書館出版。

推薦序 以溫暖文字融化寒冰，帶來愛的救贖
美國西北大學醫學院臨床心理學家黃維仁博士

筆者很榮幸能為梁德煌先生的第五本小說作序。

我在醫學院中訓練精神醫師與專業心理學家時，常對學生說，一個最難發展，需要用最久時間去訓練的能力，是我們看事情的角度和觀點。「大道至簡」，在簡單與平凡之中，往往蘊含著最深奧的道理。如果有了更廣更深的角度和觀點，我們可以「自一粒細沙窺見世界，從一朵野花看見天堂。」一部好的小說可以幫助讀者開闊眼界，提升思辨能力，同時能讓讀者汲取精神養分，滋潤心靈。梁先生的小說就是這樣，不只帶著我們進入趣味盎然，極其豐富的幻想世界，更藉著他經過歲月淬鍊的人生閱歷，和我們一起探討一些深刻的人生課題。這本《看不見的戰爭：對峙》是他第四本小說《看不見的戰爭》的續集，讓我有「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之感。

筆者人生中最好的老師，是那些遇見人生風浪，在關鍵的轉捩點邀請我進入他們生命當中，幫助他們、陪伴他們走過的那些個案。他們教導了我極為重要的人生功課。他們讓我看到，人間最大的悲劇是你身旁可以充滿了人，然而你的心靈卻是孤寂的。人間最大的悲劇是你跟那些應該愛你的人，和你應該要去愛的人身體可以靠得那麼近，但你們的心靈卻可以相距個十萬八千里。同時，他們也讓我看到，人生最大的幸福是當你在人生旅途中遇到力不能勝的重大危難，感到脆弱、無助，走不下去的時候，在茫茫人海中還有地方可以去，而當你放下面具，打開心扉，傾訴你真正的心聲和感受時，還有人願意奉獻他生命中的三十分鐘，心無旁騖地傾聽，並且聽了不會去批評論斷，不會因為他自己的焦慮被觸發而掌控你，逼你做不願做的事；相反的，對方不但能耐心傾聽，還能讀得懂你、接納你。若有人在你痛苦時，心疼你，陪著你落淚，並且在旁支持你、鼓勵你，巴不得看到你好，能再站起來，活得比先前更好。人在一生中，如果能享有這樣的親情、愛情或友情，他╱她就是天下最幸福，是擁有天地間最珍貴禮物的人，這也是梁先生之〈對峙〉一文中男女主角心靈深處終極的渴求。

有位西方智者曾說，“Events of our life shape us, but it is the choices we make that define us.”意思是，雖然過去我們人生中所發生的種種事件塑造了我們的人格，但是我們現在開始所做的每一個選擇，才可以決定我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當筆者細看〈對峙〉一文中女主角亞芳的生命故事，讓我想到，在人生的列車上，我們的確沒有一個人可以選擇自己出生的性別，生在哪個國家，生在安樂或是戰亂的時代，更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是誰，家境貧窮或富足，人生際遇悲慘或幸福。女主角亞芳的身世令人心酸，七歲就嘗到喪父之痛，母親改嫁卻遇人不淑，不久母親去世後，應該要保護她的繼父又對她性騷擾，再加上學校好友的背叛嘲弄；她未成年就被迫離家求生後，社會黑暗惡勢力加諸於她種種不公的對待，使得飽受無情際遇的她不能不保護自己的心，讓真情深埋心底，把心冰封起來。但是她沒有自暴自棄，也不怨天尤人，不但沒有以“Victim”受害者心態自居，反而拿出無比的勇氣與命運抗爭。她雖然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時刻，但卻始終保持正氣，幫助比她弱小的人，例如照顧有骨氣的小弟阿昆。

在充滿風浪的人生中，如果能找到可以信賴的人互相支持是非常值得感恩的事。家族治療理論指出，“We tend to be attracted to people with similar level of ego functioning.”，我們常會吸引人格成熟度與我們相似的人，俗語說「物以類聚」，亞芳與阿昆也因為彼此相似的品格與人生價值觀而成為莫逆之交。

雖然亞芳是一位勇敢堅強令人敬佩的女性，她的心靈卻是孤寂的，若要活出更美的自己，她的心理創傷需要得到醫治。當代最尖端的心理治療理念與科研讓我們看到，最深的醫治不是來自左腦知識性的勸導，而是來自右腦「長期潛移默化中，把愛的人與愛的情緒經驗內化心中的過程。」從腦科學研究中我們知道，情緒經驗可以增加神經傳導物質（Neurotransmitters）的分泌，增加大腦神經網路的可塑性，而我們如果能有五年以上這種「溫暖又持續的矯正性情緒經驗」，我們大腦神經網路的連線可以重整，讓我們的「心理依附狀態」由不安全轉變為安全。愛情深度心理學也指出，「戀愛，是人一生當中最千載難逢的時機，可以讓過去最深的心理創傷得到醫治，過去未得到滿足的心理需求得到滿足；但是，這也是人放下心理防衛，傷上加傷最危險的時刻。」所以，愛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功課，每個人都需要學習。

亞芳非常幸運，能在生命旅途中遇見了心地善良又富有正義感的男主角明佐。一個充滿恩典與真理的家庭文化是可以代代相傳的。明佐從小成長在善體人意，正直又溫柔的父母之愛中，因而能藉著親子之間所建立的這種“Secure Attachment”安全依附關係，而發展出光明，善良，自信，與具備同理共情能力的醫治性人格。

作者梁先生把深度心理治療的關鍵，由他小說中男女主角之間精彩絕倫的冰火對峙過程，在我們面前展現出來。筆者在讀梁先生第四本小說《看不見的戰爭》時，曾經說到我彷彿在看西方紅極一時的影集《哈利波特》一般，而現在拜讀它的續集〈對峙〉時，又深感自己好像在觀賞當今全球最膾炙人口的電影《星際大戰》完結篇之中華文化版。這套總共九集，跨越了四十年的《星際大戰》，不知道已經影響了全球多少個世代的人。影集不止充滿了娛樂性，連其中含有哲理的一些話語，例如，“The Force Will Be With You.”，孩子們在遊戲時也能朗朗上口。

在《星際大戰》的故事中，擁有特異能力，原本正派的英雄與他的孫子，可以因為禁不起權勢與名利的誘惑而淪入魔界；而黑暗世界家族的後代，卻可以因為選擇良善與公義而成為宇宙的救星。梁先生更藉著他豐富的想像力，把中華傳統文化中獨有的天庭與修羅界之間的正邪之爭，與前世今生的觀念融入了他的小說之中。當我們看到神魔大戰，兩軍對峙，雙方殺得天昏地暗，女主角身不由己，陷入絕境之時，男主角卻能捨身歷險，以善良溫暖的愛之火苗，融化了寒冰，帶來了愛的救贖。在梁先生的小說中，我們看見修羅界中也有愛，而善惡之分常在一念之間；我們更看見冤冤相報何時了，而唯有真愛才能徹底化解仇恨。身為中華兒女，觀賞梁先生受中華文化薰陶而建構出的愛情魔幻小說，讓我覺得特別溫馨。

梁先生在書中還有其他許多精彩的創作，例如另一部中篇小說〈愛貓人咖啡館〉更以超凡的想像力，用有點類似西方評價極高、轟動一時的科幻電影《駭客帝國》與《全面啟動╱盜夢空間》的手法，來呈現另一個感人又發人深省的愛情故事。

我們都自以為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中，但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個夢境？夢境之上會不會另有一個更客觀的存在？主角阿鋒是〈愛貓人咖啡館〉中扮演作者的小魏，筆下所創造出來的人物。阿鋒的人生完全按照小魏所寫的劇本而行，而小魏又是梁先生筆下建構出來的人物，兩個人一生所發生的事件，其實都由梁先生來決定，然而梁先生一面寫，一面又隨著小說中這兩個人物的性格和特質，留一些發展的彈性與空間，讓兩人過去的歷史與當前所做的選擇，去影響他們生命的下一章會如何開展，梁先生這個創作的過程，複雜又精彩，讓筆者聯想到宗教界的千古議題――「預定論」與「創造論」之爭。

梁先生的這篇〈愛貓人咖啡館〉，小說內又有小說，戲中又有戲，小魏愛情中幾個恩恩怨怨的經歷，很自然的就融入了阿鋒的愛情故事中，兩人有時扮演相同的角色，有時卻又扮演完全相反的角色；而小魏的夢境與他的現實人生，似乎也在交互影響著。讀者不難想像，當小魏發現他小說中藉著筆下阿鋒的故事，與他自己在睡夢中所經歷的情節，竟然在小魏的現實中一一發生時心裡所感受到的震撼。

在人生旅途中，我們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我們都希望能被善待，被尊重。除了那些喪盡天良的掠奪者（Predator）之外，我們大多願意善待別人，不會想要刻意去傷害他人。但是不管有意或無意，我們都會傷人，也會被人傷害，所以「饒恕」是人生中一個極為重要的課題。在梁先生書中，阿鋒與小魏的人生故事有個相似的主軸，就是像許多人一樣，他們在人生中都做過對不起別人，而使他們覺得後悔的事。他們心底深處感到虧欠，想尋求饒恕並設法去補償，因為若無法處理那些心理治療界所謂的未完成事件（Unfinished Business），人生會一直會有遺憾。

他們的故事，其實也是替當今華人社會中許多有類似經歷的人，表達了他們的心聲感受與心理需求。在此筆者想跟大家分享一些尋求關係療癒時需要注意的地方。請記得，好的動機不一定能帶來好的結果。尋求饒恕時，一定要先問自己幾個問題：「我這樣做到底是為了滿足我自己的需求，還是真的是為了對方的好處？」「我認為對方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如果我問了，而對方真的願意告訴我，她╱他自己會怎麼說？她╱他會希望我做什麼，不做什麼？」我們每個人都需要學習從粗變細，換句話說，需要發展情感智慧，能夠正確地從別人的角度來看事情。如果想要有幸福的人生，我們一輩子都需要謙卑學習如何「增加讓別人感受到愛的能力，減少讓別人受傷的機率。」

一本能夠令人回味的好小說，除了含有豐富的娛樂性與啟發性之外，一定要有豐富的情緒感染力，幫助讀者深刻體會各角色的內心情感世界，激發讀者情緒上的共鳴，才能讓大家對所刻畫人物的生命故事產生關懷。例如文中的小延和小涵的人生境遇，令人又心疼又敬佩。這兩位有才華卻涉世未深的女性，都因為被有權勢的社會大亨灌醉或下藥性侵後生子，而成為單親。一個不請自來的風暴，使她們的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然而她們仍然盡全力地去愛孩子，也自食其力努力工作，不但沒有向命運屈服，反而勇敢，滿有尊嚴的活著。她們的故事與生命經歷，也是當今現實社會中許許多多被不公平對待的女性的寫照。這些在人生中飽嘗冰霜，把淚水往肚裡吞的女性，堅強的外表之下的那個小女孩，仍然潛藏著一顆孤寂的心。她們的淚水需要被看見，心酸需要被懂，受傷的心靈需要被溫柔的愛滋潤。

從梁先生小說所選擇的題材，筆下所刻畫出一個個的人物，他們的生命故事，情感世界，遇見風浪時不同的反應，不同的抉擇與行為所帶來不同的結果，我們可以從他眼中更深刻的觀看世間百態，人性中的脆弱與醜陋，純真與善良；我們也能從他的字裡行間看到他對強權的批判，對受屈者的同情，更可以感受到他正義感背後恩慈、悲憫的心懷。

梁先生這次的創作，進入了一個更新、更高的境界，劇情更為曲折，想像力更為豐富，一次又一次的高潮迭起，峰迴路轉，非常引人入勝，讓人想一直追到底。這是一本非常有趣又有品味，可以細細咀嚼回味的好書，筆者在此鄭重推薦。

 

自序

對我而言，寫小說是意念的築成和流盪。這些意念的發芽大部分來自偶爾的感觸，小部分來自聽來的隻言片語。

譬如第二本小說的〈請給我幾分鐘〉，起始於一個夜晚和內人看電視時，想到一些意外去世或心有不甘、死不瞑目的人，死後靈魂沒有意識到自己已往生所編撰出來的故事。而第三本小說的〈好可怕呀，師父！〉只是想闡述一個概念，佛法說「愛慾為輪迴之本」，但完全去除愛慾何其困難啊！縱使一個離群索居的修行大師平日心念清清淨淨，可是一旦機緣來時，也可能引發潛意識內的愛慾蠢蠢欲動。至於〈未來〉這篇則是耳聞一對留美學生夫婦的故事，不知其真實性如何。

無論故事來自概念或他人，作為一個寫實筆法的創作者，第一要設想自己為劇中人，有過去的背景、現在的想法，有家人和朋友共處的周遭環境，彼此互動、交織的關係。倘若故事內穿插著幾個人物，那對我來說更好玩，從一個角色跳到另一個角色，忙得不亦樂乎。

就是如此，當作者把大綱建立，角色設定完成，自己跳入意識流中載沉載浮，也邀請讀者躍入，一起悠游。

在書的世界，我們完成交會與融合。

推薦序 以溫暖文字融化寒冰，帶來愛的救贖
自序

愛貓人咖啡館
想念˙掛念
看不見的戰爭II：對峙

《看不見的戰爭II：對峙》書摘

1
推開暗紅色木框的玻璃門，小魏在入口處的圓拱下佇足，細看盤繞其上的花草，發覺摻雜在塑膠製品當中的一些天然樹葉已經枯萎，不禁微微皺起眉頭。
如同往昔，選擇在最裡邊靠窗的位置，小雲過來招呼：
「魏先生早，一樣黑咖啡和原味的貝果嗎？」
他點頭，拿出手提袋內的草稿攤在桌上，握著筆桿，腦袋裡空空洞洞，一點想法也沒有。他呆望窗外，清晨下過小雨，來時空氣特別清新，然而雨水卻在白色汽車的外表畫出一條條歪歪扭扭的斑馬線，看起來令人噁心。反空汙大遊行舉辦了兩次，耐不住同窗好友的曉以大義，他每次都不敢缺席。但激情吶喊過後有什麼改善？好像沒有。政府表示工業用電和家庭用電節節攀高，他們也無能為力。
「除非大家節約用電百分之十。」官員說。
他想到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搖頭苦笑。
小雲送餐點到面前，疑惑的看他：「魏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來，妳瞧！」他指給她看汽車上的黑線，換她搖頭：
「是很糟糕，政府把我們的肺當空氣濾清器使用，導致肺癌死亡率一直高居第一位。」
不能再談下去，會影響寫作情緒。
「小咪呢？今天怎麼沒看到牠？」他換個話題。
「老闆娘有事，晚半個鐘頭來。」
「喔！」
他把貝果切成六等分，放一塊入嘴慢慢享受綿密的口感。今天該怎麼銜接下去？他把草稿從頭翻起。

阿鋒左腳向前跨半步，上半身傾斜，騙防守的阿堯慌忙向左移動。他迅速反方向轉身，兩大步來到籃下。阿堯不是省油的燈，在他左手托球跳躍的剎那，阿堯已先一步飛騰而起，兩隻大手掌如同老鷹的雙翼遮住天空。他胸有成竹的在半空中將球遞交右手，來個側勾。
「刷！」擦板進網

「不賴！」阿堯讚美：「換我了。」
言畢，阿堯一會兒向右四十五度，一會兒向左，彎腰低膝快速運球，弄得他手忙腳亂，稍一疏忽，阿堯撇開他縱身扣籃，乾淨俐落。
「好！喬丹二世！」他誠心誇獎。
「謝啦！頂多喬丹的徒孫再徒孫！」
「喂！太過謙虛反成虛偽！」
輪到他時，他在三分球線外，拍了幾下球，也耍一招喬丹的招牌――後仰跳投。球在框架上遲疑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跳入網內。
「阿鋒，這就勝過喬丹了，他沒有你這種回眸一笑的功力。」
他咧嘴大笑說：「你是諷刺還是拍馬屁？」走過去搥阿堯的肩膀，阿堯作勢後退，臉上裝出傷痛的表情。
他和阿堯在高中時代不僅同班，也是籃球校隊前後任隊長，兩人都崇拜喬丹大帝，麻吉得無他人可比。入社會後在臺北重逢，為了嗜好也為了健康，最近兩人約好每星期五在中強公園打球。人多的時候和別人合組一隊，所向無敵。人少時他們便以鬥牛取樂。
打了一個小時他們的背心緊緊黏住身體，曲線畢露，阿堯的肚子平坦，而他應酬太多已現出一條小泳圈。
兩人坐在球場旁的長椅上打開背包，拿出乾毛巾擦拭。
「等一下去喝一杯？」阿堯問。
「今天不行。」
「太座在家等？」
「不，另有約會。」他愉快的向對方眨眼。
「又是她？」
他點頭。
「小心喔！野花通常帶刺。」
「我知道。」
他看手錶，差五分九點，時間控制得恰恰好。告別了阿堯，開保時捷往仁愛路疾馳。
小雅算野花嗎？絕對不是，她也是一朵家花，只不過長在別人的家裡。
「這朵家花帶著刺嗎？」他問自己。
「不至於。」他自問自答：「她滿意現況。若想跟我，大學畢業時便答應我的求婚了，不會投向別人的懷抱。我們只是舊情難忘吧。」
想到當年被拋棄的苦惱，幸好第一任女友小靜適時的遞補了空虛，澆熄了自哀自憐的情緒。再想到一個月前和小雅意外重逢，立刻勾起天雷地火，頓時對小靜的歉疚和外遇的激情，兩股情緒攪和成一團。
車子靠近福華大飯店，他發現路邊有一個空車位，停好，查看手機上的簡訊：
先生出國，孩子去露營，機會難得，地址一五八巷六號。
全身細胞像著火一般，熱得四處跳躍。前幾回都選傍晚時分在汽車旅館相會，為何這次約在她家，真不知道小雅是怎麼想的？
懷著複雜的情緒找到門牌，是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門前一棵梧桐樹枝葉茂盛，遮住三分之一的入口。他不自覺的左右偷瞄，四顧無人，按下影像對講機，聽到輕巧的腳步聲自遠而來。門打開一個細縫，一隻纖細白嫩的手伸出來抓住他的臂彎將他掇入。進到明亮寬敞的客廳，女人撲上來，軟玉溫香抱滿懷。
「嗯，渾身的汗臭味。」小雅推開他，皺著鼻子。
他這才看到她套著一件薄紗，裡邊不著任何衣物。
「走，我幫你沖澡。」
他們到二樓主臥，浴廁空間比他家臥室還要大。小雅脫掉彼此的衣物，推他進淋浴間，扭轉開關，強烈的水瀑從頭頂及兩側噴出。她幫他全身塗上沐浴乳，稍加摩擦後他克制不住，迴身拉她緊擁，兩人合而為一。

前幾天就寫到這裡，下來呢？描述床笫間的互動？如果寫得太露骨會讓女性讀者臉紅心跳；簡單描述又會使男性讀者索然無味。怎麼下筆？小魏吃一塊貝果，喝兩口咖啡，托頰沉思。
咖啡館內多了四個客人，兩位男士面對面坐著低頭談論，他依稀聽到匯率、鴻海等字眼，若非鴻海企業相關的人便是投資股票，他想。左前方一位中年婦女叫一杯咖啡和蛋糕，正小口品味著，旁邊地上擺著菜籃子，上端有幾把青菜和一小袋蘋果。他看一下手錶，早上十點半，這是家庭主婦的 “coffee break”呢。坐在他前方隔兩桌是一位白髮老人，背佝僂，兩手打開報紙湊近眼睛閱讀。年紀老大不小，一個人上咖啡館，仍然單身？這是我廿年後的寫照嗎？
大門打開，一道白影從進來的女人身上無聲無息的溜下來。牠先去櫃臺前見小雲，被彎腰撫弄後像一個董事長般昂首巡視職場，那位婦女顯然是個熟客，柔聲呼喚：
「小咪，到這裡來。」她拍拍身旁的空位，牠一躍而上，婦女如同哄小嬰兒似的，低聲不知講些什麼，手輕輕順摸牠背上的毛。
「這幾日天天見面，該不會忘記我了？」剛興起念頭，小咪便自椅子滑下朝他走來。
「嗨！」他揮手招呼。
小咪睜著藍色的大眼篤定的望過來，一跳至他側邊的椅子，再登上他的椅背，沿著邊緣走到他右邊的窗臺，這下子與他面對面相視。
牠是一隻幾近全白的波斯貓，只有耳朵和腳趾呈現淡淡的粉紅色，蓬鬆的毛髮像一團埃及棉，使人不自禁想沉浸其中，軟舒片刻。現在他就這麼做了。牠對於他手指的漫步表示默許，安適的閉上眼睛。
胖胖的小曼從櫃臺走來：「早啊，齊太太，今天妳們改上午碰面嗎？」
「沒有。早上來這邊超市挑些東西，順道過來喝一杯。下午還要和林太太她們在這裡碰面。」
「十分歡迎。」
「早，魏先生。」小曼走到他面前：
「小咪已經和你混熟了。」她笑了笑，寬闊的臉龐和小咪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咖啡續杯嗎？」
「不，謝謝！」
「別把牠寵壞了。」小曼說。
「是牠把我寵壞了，我喜歡摸牠的感覺。」輪他朝小曼微笑。
摸著、摸著，小咪眼皮漸垂，終至闔起。他繼續想故事情節，過一陣子心中有了主意，立即拿起筆來……

阿鋒和小雅在浴室裡翻天覆地後，兩人擦乾身體，躺在柔軟的大床。
「小雅，妳們家真不賴，這張床更好，令人天天想要大戰幾個回合。」
「是嗎？」她趴上他的胸膛：「那麼再來？」
「現在不行，才打完籃球，剛剛又……起碼讓我休息一下。」他好累，放鬆下來，舒服的閉上眼睛。
「喂！大學時代威猛的阿鋒跑去哪裡了？」
「今非昔……」他勉強應了三個字，便進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感覺有一隻螞蟻在漫遊他這塊新大陸。從腳底開始走到大腿，經過肚臍停在乳頭，爬上脖子……好癢。經過臉頰……不好，進入鼻腔。他驚醒，小雅笑嘻嘻的看著他。
「懶惰鬼，該做工了。」她捧著雙峰，媚眼勾魂。
「幾點了？」他迷迷糊糊的問。
「差十五分一點。」
他嚇得睡意全消，小靜沒等到他回來是不會上床的，他急急忙忙起身穿上來時的衣服。
「幹嘛？人家還在等你雄風再現呢。」小雅喃喃埋怨。
「來不及了，下回再補。」
「那下次不可以先去打籃球！」
他滿口答應，下樓，衝門而出。連闖三個黃燈和一個變色不久的紅燈，接近家門，他想想不妥，停在超商前面，下去買一瓶啤酒，喝上兩口，掬一些在手心，把下顎、脖子、領口都沾些，其餘灑向上衣。在地下室泊好車，低頭嗅嗅自己。
「應該祛除掉小雅的味道了。」他想。
打開大門，果不其然，小靜坐在客廳假寐，他故意躡手躡腳走去主臥室，把衣服脫在浴室門外，進去沖洗一番，事畢出來，衣褲不見蹤影，室內燈光昏暗，小靜躺在床上，他悄悄溜上去。她隨即側身過來，右手搭在他的小肚往下一寸一寸的探索。他心中嘆息一聲，奮力翻身而上。

小魏放下筆來，對阿鋒的感受體會深刻。那時剛進報社結交了一位女同事，兩人很快的情投意合，同住一起。三個月後去採訪一位初露頭角的年輕畫家，雙方相談甚歡，一個小時終了意猶未盡，畫家邀他留下來看接下來的電視訪問。來的是一位美麗靈氣的女主播，提出的問題另創蹊徑，而畫家的答覆則別有見地，結束後畫家請他們兩人和攝影師共進晚餐。他和女主播交談得十分契合，也開始來往。腳踏兩條船雖刺激，但難免碰上和阿鋒類似的情形，心裡的愧疚和肉體的勉強，常常撞在一塊。他努力維持了半年，兩位女伴憑著蛛絲馬跡慢慢知道另一方的存在。同事揮淚斬情絲，女主播不久也移情別戀，他落得兩頭空。

所以呢？把自己的經歷套在阿鋒身上？不，他不要如此做，而且情節尚未發展到必須交代的地步。他拿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喝完，眼睛瞄向右側那一坨棉花球，不知何時已經飄走了，他遍尋不著，看看時間，近中午，他把稿件收好，趕赴高中同學阿通的約會。
結帳時問小曼：「咪呢？」
她笑著指櫃臺下方，牠正把臉湊入大瓷碗中進食，他連叫兩聲，小咪無暇回應：
「這個愛吃鬼，明天讓你打兩下屁股作為懲罰。」小曼開玩笑說。
「我怎麼捨得。對了，老闆娘，門口的樹葉枯萎了。」
小曼走出櫃臺親自查驗：「沒錯，該換了。魏先生，謝謝你的提醒，我這就通知園藝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