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許傷害：你若任人欺凌，就表示你毫不在意

前言

「除非你同意，沒有人能傷害你！」，老實說，這句話絕非我的原創，第一次聽到這番話，我跟你一樣心有觸動，而這句話的源頭，來自美國小羅斯福總統的夫人埃莉諾•羅斯福。
此話如此耐人尋味，事實也是如此，羅斯福夫人之所以這麼講，恰是源自她年輕時的一段經歷。
埃莉諾•羅斯福年輕時曾一度痛苦不堪。眾所皆知，羅斯福夫人有令人矚目的家族背景，她是美國前總統狄奧多•羅斯福的侄女，她家裡一位長輩還做過紐約市長，她的家族也很富有。但這一切都未能消除她的痛苦，她認為自己很醜陋：高高的顴骨、高聳的鼻翼、突出的牙床……這樣的長相，讓她認為是上帝故意對她刻薄。
在十八歲那年，埃莉諾•羅斯福去參加一場舞會。就在舞會當中，有一名身體健康的年輕人過來向她鞠躬：「May I（可不可以賞光）？」她同意了，就按捺住一顆隨時因興奮、緊張或是某種無法言明的心情與他跳舞。舞畢，直到回到家中，她依然心跳不止，她在日記上這樣寫道：「我現在發現，除非得到你的同意，否則，沒有人能傷害你。」
當時請她跳舞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後來美國鼎鼎大名的總統羅斯福。羅斯福過來請她跳舞，客觀上給了她肯定，讓她有了自信，改變了她的人生。後來她不但成為羅斯福夫人，還襄助羅斯福當上美國總統。她以女性少有的獨立、冷靜、平和、寬容、豁達的心態、超脫的個性，輔佐政績卓越的羅斯福總統，被譽為最偉大的「世界第一夫人」，她本人也成為美國傑出的政治家與婦女運動者。
已故作家楊絳也有過類似經歷，她在《幹校六記》裡就有記載，當年她被剃了平頭，對一個女人來說，那是當眾出醜的事；但她居然像沒事一樣，回家將剪下來的頭髮，做了個髮套帶著。文革期間，她受到很多侮辱和不公正待遇，不過她依然過得雲淡風輕。她說：沒有人可以侮辱你，除非你願意。
現在，回頭品味編寫過程中的百般滋味，仍然心神洶湧，難以撫平。六十六篇故事不高深莫測，尋常而凡俗，可能是你，或你的親朋好友身上已經或正在發生的故事，也可能是你我所都不曾經歷的人生曲折。它是〈派對上的安娜〉，它是〈被寬恕的普隆默〉，它是〈插導管的麥吉〉，它是〈義肢美女南茜〉，它是〈人生路上的紅綠燈〉，它是〈被偷換的禮物〉，它是〈感恩節的特別花束〉……它讓我的雙眼充滿感動的淚水。塵世中，那些痛苦的掙扎、撕裂的往事、暴風雨般的洗禮，還有痛不欲生的分離，都一點點在我的內心深處，成為繞指柔，幻化成為希望的種子和無線的光明，把隱形面具與盔甲下的無數個弱小無力的舊我，再造成為一片金色的陽光，一雙金色的翅膀和一張孩子般頑皮的笑臉。我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隻羽翼剛剛豐滿的大鳥，心懷慈悲，胸懷大愛，不懼未來。
我很希望把編寫和閱讀中的收穫帶給更多的朋友，讓我能將本書精心整理的心靈故事，為你從此以後的人生多一些溫柔的撫摸、慈祥的凝望，由此，我們所經歷的種種變故與屈辱，都將成為我們起航的助力和再次韌性的肥料。
甘地曾說：「若非拱手讓人，任何人無法剝奪我們的自尊。」因此，令人受害最深的不是悲慘的遭遇，而是「默許」那些遭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請別把柵欄門關上
我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生活的磨練早已經讓我失去了應有的激情。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如果與利益掛鉤，那麼就會很少為別人的事情多做考慮。也許，我還是應該相信溫情的存在，可是在我的另一半去世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類似的場景出現在我生命中。
有朋友說我開始變得孤獨，因為我似乎再也沒有和他們一起去海邊享受奢侈的日光浴。其實，我只是憎恨生活的不公平。在我正當年華燦爛的時候，另一半的去世，成了我一生永久的傷痛。朋友們身邊都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而我只能在勞累的時候，枕著自己的影子休息。
所以我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讓物質生活變得充裕。你可以譏諷我的世俗，你可以嘲笑我的功利，但是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如果不這樣，我就會成為街上人人討厭的要飯乞丐。
有時候，我也會願意相信別人，願意和別人討論關於我的一切，可是這只能是一個願望而已，有誰願意和一個正在老去的老人家談論呢？
這個小鎮是什麼時候開始存在，也許早已經沒有記載，但是在我家斜對面的那棟老式建築的年歲，絕對不會比我奶奶的年紀小。每天早晨在我開車去上班的時候，都會經過這棟大房子。小鎮的道路越來越寬，這棟房子也就不斷被周邊現代化的建築蠶食鯨吞，我似乎能夠看到它被一口吞掉的場景。有時候，我會不經意地看見屋子裡面有人影晃動，但殘破的氣象已經很難掩飾。
可是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偶爾經過這裡罷了。
我繼續過我的日子，那棟老房子也繼續著它的頹敗。平行線總是互不相干，這早已經成為金科玉律。
然而，就在街口樹立起紅綠燈的時候，我卻發現這棟老房子也在逐漸變化。似乎是故意要與小鎮的城市化相背離，在老房子前面不大的草坪周邊，一道嶄新的木柵欄被樹立起來。在柵欄裡面，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草地了，而是換成了各種鮮豔的花朵。每天早晨，我都會看到有一個身材瘦小的女人在清掃著枯枝和落葉，然後再小心翼翼侍奉著那些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花。
我天天經過這裡，自然它也就成了我上班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道風景線。
後來，我才知得知一個震驚的消息，那棟老房子的女主人在不久前死了丈夫。可是令我納悶的是，為什麼她的丈夫去世了，她卻還有這種閒情逸致弄那些花花草草。不管怎麼說，同樣的遭遇，使我覺得和她之間的距離不再像想像的那麼遙遠。也許，她是苦於無人傾訴心中的苦悶呢？
一個人生活的痛苦並不像人們說的那樣簡單，只有真正體會之後，才會明白這份孤寂的重量。破天荒，我決定和她說上一兩句話。也許她並不想要和人交往，但是如果我的話能夠使她稍微好受一點，那麼就把這當作是上帝的恩賜吧。
終於，我把車停在路邊。然而，突然之間我卻發覺自己無法邁出這一步。我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即便我有幫助她的想法，可是真正要去做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開口去和別人交流。我在柵欄外面躊躇著，正在思考要不要回到車上趕緊離開。
刷成白色的木柵欄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顯得如此刺眼，木匠高超的手藝更使它獨有一份田園般的悠閒。下午的陽光透過樹蔭跑進院子裡，如此迫不及待要去與花草戲弄一番。百般糾結下，我做了此生最艱難的一次決定。我決定離開，不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只有這樣，我才能安心，才能保守自己的一片心靈田地。
那一片我自以為美好的心靈家園，就在這一刻，沉重落下了閘門。
「親愛的，你好。」女主人看到了我徘徊的身影，竟然主動在向我打招呼。
她一定是發現了我，我該怎麼辦？「啊，你好，我只是在欣賞你的柵欄，請你別介意，我這就離開。」我慌慌張張地打開車門，想要逃離這尷尬的境遇。
女主人卻十分大方：「沒關係，朋友。請你進來欣賞吧。或許你願意聽我講一講關於柵欄的故事。」
我心中升起一絲欣喜。當我忐忑邁進柵欄裡面的時候才發現，從院子裡面看到的景色，竟然另有一番風情。
「這個柵欄其實並不是為了防止外人進來。」女主人說，「雖然我一個人生活，但是每天都有很多人從我的房前經過。我知道，人們都喜歡美好的東西，好多人看到這麼漂亮的柵欄以及我種的花草之後，都會停留一下子。這使我覺得很高興。能給別人帶來快樂這件事，本身就很快樂。」
我點了點頭，暗暗佩服女主人的豁達心態。「可是面前這條路在不斷地拓寬，難道你不介意自家的院子變小了嗎？」
「人這一生啊，哪能總是順順利利的呢？親愛的，當發生了你不喜歡的事情時，與其怨天尤人，反倒不如打開柵欄，歡迎所有的來訪者。」
那天下午，我們聊了很多。那是我另一半離開之後，我第一次對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這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當我起身告別的時候，女主人說：「我隨時都歡迎你再來。請別把柵欄門關上，我願意歡迎任何一個人進來喝茶聊天。」
我的手停留在散發著悠悠香氣的柵欄門上，聽著女主人最後的那句話，內心深處早就已經思緒翻湧。我覺得，在我那顆憤恨之心四周的圍牆已然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潔白的木柵欄正在微微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