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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讀者:吳爾夫閱讀隨筆集(全新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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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讀者:吳爾夫閱讀隨筆集(全新典藏版)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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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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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維吉妮亞.吳爾夫最平易近人的作品
★特邀金鼎獎、金蝶獎得獎圖書設計師楊啟巽,以進口新浪潮紙與書名燙黑設計全新封面
★雅俗共賞,讀來像是午后時光的閒聊,但又能不時感受到吳爾夫的博學與特有的敏銳和活力,以及她對文學、歷史、人生的細膩觀察與思考;更重要的是,你必然會被她對閱讀的熱愛所感染。
 
普通讀者,不同於批評家和學者。……他讀書,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為了糾正別人的看法。
──〈普通讀者〉
 
一個人能給另一個人提出的關於閱讀的唯一建議,就是不要聽取任何建議,只須依據自己的直覺,運用自己的理智,得出屬於你自己的結論。
──〈我們應當怎樣讀書?〉
 
這是維吉妮亞.吳爾夫對閱讀簡單而純粹的態度,在本書中,她以隨筆的形式,沒有教條、不帶成見、無拘無束地談著自己對作家與作品的印象,而她的對象,就是與她同樣熱愛閱讀的「普通讀者」。
 
博覽群籍的吳爾夫,以平易的筆調,如數家珍地為我們介紹了康拉德、契訶夫、勃朗特姐妹、珍.奧斯汀、蒙田、托馬斯‧哈代,以及我們不熟悉的一些作家的生平、作品、寫作生涯和趣聞軼事。她讓這些人物起死回生,在讀者面前活靈活現,字裡行間不時流露她特有的敏銳、機智與幽默,讓向來被視為枯燥的文學評論發出迷人的異彩。
 
從吳爾夫的漫談中,能清楚感受到她對閱讀的熱愛,以及她對文學、歷史、人生的細膩觀察與思考。想讀懂吳爾夫,本書絕對是最容易入門的作品。

作者簡介

維吉妮亞.吳爾夫(Virginia Woolf, 1882-1941)
英國作家,以小說、評論、劇作蜚聲文學界。她來自書香門第,早年即博覽群書,並以耀眼的才華縱橫文壇,後與雷納.吳爾夫結婚。小說代表作有《燈塔行》《戴洛維夫人》《海浪》《歐蘭朵》等。吳爾夫曾為《泰晤士文學副刊》《耶魯評論》《大西洋月刊》等英美報刊撰稿,以散文隨筆形式發表漫評,寫來優雅高貴汪洋恣肆,因而博得「傳統散文大家,新散文開創者」之稱譽。

名人/編輯推薦

〈推薦序一〉
並不普通的讀者
朱嘉漢(作家)
 
長久以來,我一直深愛著大讀者型的作家。譬如艾可、波赫士、納博可夫、季聶、大江健三郎,我感覺,不論作家的性格表現如何地與世隔絕或孤高、其作品如何地晦澀難懂猶如行走於無人之僻徑,在閱讀上他們都是豐富而多彩的,且擅於交流,並珍視他人的作品勝過自己。
我總喜歡作者之餘,除了網羅作品之外,也試圖窺看這些作者的書架。無論從演講集、日記或訪談,去試圖建立秘密的書單、思想的系譜傳承,理解他們的品味、評價,再猜想一個作家是如何煉成的。
吳爾芙當然是如此。作為讀者,我們幸運之處在於,《普通讀者》裡,不僅可以看到她讀了什麼書,如何看待與品評作品。我們亦可以知道她如何閱讀蒙田、珍·奧斯丁、笛福,或是知道她如何看待當代的文學。甚至再靠近一點,告訴我們「如何閱讀一本書?」,知道她在怎樣的姿態下閱讀,並手把手帶領讀者一起體驗文學的可親之處。
是以,「普通讀者」一詞,不僅是吳爾芙的自謙之詞。重要的是她這些文字所訴說的口吻,是面對著「我們」這些普通讀者,並且彷彿她站在我們身旁。
單論文學成就而言,或是文學的識見而言,吳爾芙絕不是普通的讀者。然而,還原她的策略,所謂「普通」,是相對於專家與專業。由於專家意見,對文本的詮釋背後,充滿著權勢,藉以建立自身不容挑戰的話語權,才使得其他非專業讀者變得普通。吳爾芙則站在反面,高唱普通讀者的權利,因而讓普通讀者也變得不普通:作為讀者,我們完全有權利獨特,因為我們如此普通。
過往在閱讀《普通讀者》時,我每每想到吳爾芙也熱愛的蒙田。同時,我也認為,蒙田所奠立的隨筆(essay)傳統,《普通讀者》的書寫形式,也繼承了當中最精粹的部分。如同蒙田,吳爾芙的大部分教養來自家庭,他們並未受惠於體制教育,更偏向個偉大的自修者。他們對於體制裡的知識與慣習,種種作態與僵化的思想毫無興趣,因此,如此採取隨筆這種自由卻誠實,貼近於自身生命對讀者訴說的文體,最適宜展現吳爾芙的文字與思想魅力。
在隨筆中,我們見到吳爾芙平易近人的一面,如此聰慧、博學、優雅且意外的幽默。如果還沒太多機會閱讀她的隨筆作品,《普通讀者》是最好的入門。
只要我們開始閱讀,確實會發現,如同吳爾芙所說的,我們能以我們的方式,以我們的想法與這些書本對話。
的確,作為讀者,沒有需要什麼額外的獎賞,因為我們熱愛閱讀。
 
〈推薦序二〉
「我恨,我愛」:閱讀的喜怒哀樂
鄧鴻樹(台東大學英美語文學系副教授)

一九九六年美國杜克大學英文系有位名師發表一篇標題聳動的文章〈一位前文學批評家的遺囑〉,公開宣示「他熱愛文學」。

文學家愛文學應是理所當然,為何要自我爆料才能引人注目?原來,一九七○年代以來,文學理論席捲美國學界,作品被化約成「病徵」,要靠理論才能「揭發」,閱讀成為一種反動,沒人在乎作品賞析。這位教授喜愛閱讀,受不了公式化閱讀的歪風。他一針見血點出:「跟我說你的理論門派,我就能預測你對任何一部文學作品會有什麼看法,尤其是你不曾讀過的作品。」近幾年,許多學者驚覺文學理論反客為主取代文學的地位,呼籲導正閱讀的情感教育,重視閱讀的樂趣,以傳承文學價值。

「閱讀樂趣」正是《普通讀者》的關鍵詞。本書集結上個世紀初吳爾夫發表於報章雜誌的書評短文,訴求明確,百年後仍與當代讀者密切相關:「我們應當怎樣對這個紛繁渾沌的世界加以梳理,以便從我們的閱讀中獲取最深刻、最博大的樂趣呢?」

吳爾夫口直心快,既讀書也讀人,毫不隱瞞自身好惡。例如,她從《魯濱遜漂流記》一個不起眼的陶罐看出作者的特殊視野:「還有什麼理由不感到完全的滿足呢?」。她認為《傲慢與偏見》展露作者「既是刀子嘴、又有軟心腸」的矛盾性格,不禁感嘆:珍.奧斯汀若能多活幾年,很可能會以更完美的手法「寫出生活的本質」。她對《簡愛》既愛又恨,卻很肯定作者的成就:「內心之火搖曳不定的紅光照亮了她的書頁。」《咆哮山莊》「似乎把我們所知道的人類特徵都撕個粉碎,然後再對這些無法辨認的碎片注入強勁的生命氣息」。《黛絲姑娘》能讓讀者「從生命強加給我們的束縛和瑣屑中掙脫出來」。

早在現代小說萌芽之初,吳爾夫已有先見之明:普通讀者是文學的守護人。這群人讀書「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為了糾正別人的看法」。這是《普通讀者》最發人深省之處。

沒有讀者就不會有文學。普通讀者「為了愛讀書而讀書」,對作者具有潛移默化的影響力;他們閱讀的喜怒哀樂是文學滋長的必要養分。因此,吳爾夫以身為讀者為榮:「正因為我們會愛會恨,才使得我們與詩人和小說家之間的關係密切到難以容忍第三者在場的程度。」
滿腦子文學理論的批評家是否聽得進這番箴言?沒關係,讓我們循著吳爾夫的腳步投入普通讀者的懷抱。雖然在文學的世界有時會鬧不愉快,卻有彼此相伴,不怕會有無心閱讀的第三者前來搗亂。
 
〈推薦序三〉

閱讀的華麗冒險
鄧宜菁(本文作者為清華大學英語教學系副教授)

 
何謂閱讀?該怎麼閱讀?如何看待讀者與作家和作品間的關係?對於這些問題,吳爾夫的《普通讀者》給了我們最具詩意的答案。
書中論及許多知名的英國作家:喬叟、狄福、華滋華斯、司各特、珍•奧斯汀、勃朗特姊妹、喬治•艾略特等。除了過往的作家,吳爾夫也關心同時代的作家,像是康拉德、喬伊斯。討論英國作家之餘,吳爾夫亦顧及外國作家(蒙田、托爾斯泰)。她特別關注女性作家,尤其是她們筆下的女性人物,比如喬治•艾略特小說中的「婦女的世界」。
《普通讀者》雖然聚焦於小說,但也討論其他的文學類型,如詩歌、戲劇、隨筆、書信、傳記,並適時點出其特徵。值得注意的是,吳爾夫特別強調隨筆必須「純淨」,但是又不能「流於單調、死板」。
本書展現了吳爾夫不隨波逐流、人云亦云的性格。她總是大膽真切地表露自己的品味與好惡。舉例來說,她在字裡行間充分流露對哈代的敬重與喜愛。而另一方面,她對同時代文學的弊病亦直言不諱:「當代作品的許多精華似乎是在壓力之下,用單調乏味的速記記錄下來的。」吳爾夫勇於挑戰主流價值,並且慧眼獨具,挖掘作家相對邊緣的作品,像是珍•奧斯汀晚年的小說《勸告》(Persuasion),從中看到作家的轉變與種種發展的可能。
吳爾夫不會套用特定的方法或模式去強加在作品之上,只是儘可能貼近作品,傾聽作品。她抱持開放的態度,每每總能根據個別作品的屬性,見招拆招,找出適當的切入點,做出合宜的判斷和評價。
極其風格化的書寫是吳爾夫式閱讀的一大特色。在分析小說或其他文學類型時,她大量借助各種修辭譬喻(明喻、隱喻、擬人法……)。她尤其偏好隱喻的串聯。常常多個相關的隱喻接續出現,創造出絢爛眩目的畫面。例如,「讀著〔史蒂文生〕的隨筆,我們不免擔心:這種題材,在這位匠師巧手的擺弄之下,恐怕會有耗光用盡之時。鑄塊如此之小,加工卻一直不停」。書中的許多片段乍看之下猶如小說的敘述或描繪,生動活潑,輕快中帶著詼諧,十分引人入勝。
細讀《普通讀者》,我們不難發現吳爾夫提出的論點和現代、當代批評間的緊密連結。雖然使用的語彙不同,但許多的概念頗為類似。她對作家生平的關注,對創作活動和創作動力的觀察可以與佛洛伊德相互呼應。她注意到小說演進和現實再現的問題,特別是人和世界的關係、大自然的角色和物質的意義(尤其是在她討論《魯濱遜漂流記》的文章中)。其中不少關切的要點接近瓦特(Ian Watt)《小說的興起》(The Rise of the Novel)和羅伯(Marthe Robert)《起源小說與小說起源》(Roman des origines et origines du roman)。
吳爾夫剖析小說敘事時觸及諸多面向,像是情節鋪陳和敘述視角的問題。但,毫無疑問,她的人物研究遠較其他部分更為重要。她認為每位作家有獨特的營造人物的方式。比如,「康拉德的人物基本上都是簡單的、英雄式的」。她也注意到人物的生成,認為人物可以道出作家的欲望。這解釋為何喬治•艾略特的人物身上出現「作者的影子」。欲深入理解《普通讀者》中吳爾夫對人物形塑、人物類型和功能的想法,我們不妨參酌佛斯特(E. M. Forster)的《小說面面觀》(Aspects of the Novel)和普洛普(Vladimir Propp)的《民間故事形態學》(Morphology of the Folktale)(這三本書問世的時間亦相去不遠)。
 除了分析小說,書中還有不少篇幅闡述作者和讀者的關係。吳爾夫點出作者和讀者間存在愛恨交錯的親密關係。在她看來,作家「鄙視讀者」,卻又「渴望讀者」,在寫作時會將讀者納入考量,會不斷「意識到讀者的存在」。她希望讀者揚棄先入為主的看法,「嘗試著去適應〔作者〕,成為他的創作伙伴和助手」。吳爾夫關切閱讀主體、閱讀行為、閱讀時投注的情感和欲望,尤其閱讀作品所帶來的愉悅。這種種都不禁讓人想到巴特的《S/Z》和《文本的愉悅》。
《普通讀者》收錄的文章包羅萬象,十分豐富,可以看出吳爾夫涉獵之廣、著力之深。淵博的學識讓她能夠旁徵博引、觸類旁通。書中討論文學作品和創作活動的各個面向,兼顧內緣研究和外緣研究,不僅是作家學思歷程的記錄,更可作為書寫和創作的指南。
作為一個讀者,吳爾夫親身實踐了她所宣揚的理念。她不斷透過反覆閱讀同一作品以及大量閱讀不同的作品來磨練及檢驗其判斷力。時間的淬鍊再加上敏銳的洞察力和恣放的想像力讓她總是能抽絲剝繭,直指核心,看到作品的獨特性。她讓我們領略到,每次的閱讀都像是一場新奇的探索和冒險。吳爾夫喜歡閱讀也享受閱讀。當她以深入淺出的方式,生動的語彙和譬喻,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動人的場景,讀者亦如沐春風,不由自主沉浸其中,感受到閱讀的樂趣和愉悅。無庸置疑,《普通讀者》的確是普通讀者的良師益友,持續鼓舞著每一個閱讀的心靈。
 
〈專文推薦〉
我讀、我愛、我受用:吳爾夫的閱書隨筆廖炳惠(清華大學外國語文系教授) 《 時 時 刻 刻 》 這 部 電 影 風 行 一 時 , 讓 許 多 觀 眾 對 吳 爾 夫 ( Virginia Woolf, 1882- 1941) 的 生 平 與 著 作 感 到 興 趣 , 可 惜 小 說 家 在 電 影 中 不 斷 被 呈 現 為 一 位 患 得 患 失 、 歇 斯 底 里 的 女 性 , 這 部 電 影 所 造 成 的 負 面 效 應 可 說 遠 超 過 積 極 進 取 的 面 向 。 事 實 上 , 我 們 從 吳 爾 夫 本 身 的 諸 多 文 學 作 品 , 尤 其 是 她 的 閱 讀 隨 筆 《 普 通 讀 者 》 ( The Common Reader) 當 中 , 均 不 難 看 到 優 遊 自 得 而 又 溫 和 謙 沖 的 吳 爾 夫 。 《 普 通 讀 者 》 是 吳 爾 夫 長 年 來 針 對 古 典 文 學 、 英 法 現 代 文 學 , 尤 其 在 她 心 目 中 具 足 分 量 的 女 性 小 說 家 及 其 著 作 , 所 提 出 的 個 人 閱 讀 心 得 。 開 宗 明 義 , 她 引 用 十 八 世 紀 英 國 文 豪 約 翰 生 博 士 ( Samuel Johnson) 在 〈 格 雷 評 傳 〉 裡 的 一 句 話 , 說 明 普 通 讀 者 有 其 可 貴 的 共 鳴 意 見 : 「 能 與 普 通 讀 者 的 意 見 不 謀 而 合 , 在 我 是 高 興 的 事 ; 因 為 , 在 評 定 詩 歌 榮 譽 的 權 利 時 , 在 高 雅 的 敏 感 和 學 術 之 後 , 最 終 說 來 應 該 根 據 那 未 受 文 學 偏 見 污 損 的 普 通 讀 者 的 常 識 。 」 一 位 普 通 讀 者 「 讀 書 是 為 了 自 己 高 興 , 而 不 是 為 了 向 別 人 傳 授 知 識 , 也 不 是 為 了 糾 正 別 人 的 看 法 」 , 純 粹 是 「 受 一 種 本 能 所 指 引 」 , 在 書 本 之 中 , 獲 致 「 引 人 喜 愛 、 歡 笑 、 爭 議 , 因 此 也 就 能 給 他 帶 來 片 刻 的 滿 足 」 。 雖 然 普 通 讀 者 的 觀 點 不 一 定 相 當 準 確 或 深 入 , 但 是 讀 者 心 中 的 意 象 架 構 , 卻 已 圓 滿 成 就 , 儘 管 看 似 微 不 足 道 , 其 實 有 娛 情 悅 性 的 重 要 結 果 。 在 書 的 最 後 一 篇 , 吳 爾 夫 更 以 一 則 寓 言 作 結 , 說 明 閱 讀 並 不 是 為 了 達 到 某 種 目 標 , 讀 書 的 樂 趣 本 身 就 是 閱 讀 的 最 終 目 的 。 她 寫 道 , 在 最 後 審 判 的 那 天 , 當 偉 大 的 征 服 者 、 律 師 和 政 治 家 紛 紛 前 來 接 受 獎 賞 之 際 , 萬 能 的 上 帝 看 到 腋 下 夾 著 書 的 讀 者 走 近 時 , 也 只 能 轉 過 身 來 , 不 無 欣 羨 地 對 彼 得 說 : 「 瞧 , 這 些 人 不 需 要 獎 賞 , 我 們 這 裡 沒 有 什 麼 東 西 可 以 給 他 們 , 他 們 一 生 愛 讀 書 。 」 也 就 是 說 , 每 一 本 書 都 為 普 通 讀 者 提 供 一 座 嶄 新 的 伊 甸 樂 園 , 引 他 們 入 勝 , 其 中 的 美 妙 即 使 是 天 堂 也 無 法 比 擬 。 在 《 普 通 讀 者 》 一 書 中 , 吳 爾 夫 主 要 從 英 國 文 學 談 起 , 以 玫 瑰 戰 爭 、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切 入 , 由 房 子 到 人 物 的 思 想 、 興 衰 事 蹟 和 情 景 氣 氛 , 乃 至 閒 言 碎 語 所 拼 湊 出 的 鄉 間 愛 情 、 歷 史 悲 劇 等 , 無 不 侃 侃 道 出 。 吳 爾 夫 以 敏 感 的 筆 觸 , 透 過 幾 則 《 坎 特 伯 雷 故 事 集 》 中 的 段 落 例 證 , 凸 顯 出 喬 叟 具 有 傑 出 說 書 人 的 天 賦 。 在 閱 讀 的 過 程 中 , 吳 爾 夫 也 提 及 身 體 、 性 別 、 知 識 和 信 仰 等 多 樣 問 題 , 尤 其 特 別 關 注 凡 人 瑣 事 。 她 對 希 臘 文 學 、 文 藝 復 興 戲 劇 、 蒙 田 散 文 , 乃 至 女 性 作 家 作 品 的 評 論 , 可 說 是 在 簡 述 之 中 流 露 出 精 妙 , 進 一 步 鋪 陳 出 她 的 女 性 文 學 史 觀 點 。 尤 其 就 奧 斯 汀 、 勃 朗 特 姊 妹 、 愛 略 特 等 女 性 作 家 及 其 小 說 世 界 的 人 物 內 心 奧 秘 、 強 大 力 量 、 激 情 義 憤 , 去 解 釋 其 故 事 瑣 碎 細 節 , 翻 轉 一 般 大 眾 對 女 性 作 家 的 疑 慮 。 這 些 論 點 在 吳 爾 夫 其 他 的 著 作 中 , 如 《 女 性 與 小 說 》 和 《 個 人 房 間 》 , 有 更 加 系 統 的 發 揮 。 當 然 , 吳 爾 夫 有 她 個 人 的 愛 好 、 偏 見 及 主 觀 評 價 , 有 不 少 翻 案 之 文 學 史 預 期 並 未 實 現 。 但 是 , 她 通 常 以 故 事 比 較 之 方 法 去 討 論 文 本 , 縱 橫 古 今 書 海 , 有 贊 有 評 , 見 地 獨 到 , 實 令 人 激 賞 。 這 本 集 子 的 中 譯 本 將 《 普 通 讀 者 》 一 、 二 輯 完 整 呈 現 , 譯 者 雖 達 六 位 之 多 , 但 大 致 維 持 信 實 雅 典 之 文 字 , 在 每 篇 文 章 之 內 , 也 附 上 精 簡 的 摘 要 , 便 利 讀 者 掌 握 內 文 重 點 。 書 之 導 讀 由 莊 信 正 先 生 執 筆 撰 寫 , 仔 細 勾 勒 出 全 書 之 定 位 及 其 貢 獻 。 中 譯 本 問 世 離 原 書 ( 第 一 輯 一 九 二 五 年 , 第 二 輯 一 九 三 二 年 ) 相 隔 近 八 十 年 , 可 說 是 對 吳 爾 夫 遲 來 的 致 敬 。 細 品 《 普 通 讀 者 》 其 中 的 書 評 及 文 字 , 不 禁 使 人 遙 想 吳 爾 夫 坐 在 爐 火 前 , 望 著 窗 外 , 與 古 今 作 家 神 遊 的 景 觀 。 這 種 圖 象 在 目 前 求 速 成 、 逐 名 利 、 愛 搞 笑 的 知 識 經 濟 體 制 下 , 可 真 是 令 人 緬 懷 的 另 類 現 代 經 驗 。 吳 爾 夫 之 閱 讀 心 得 大 致 是 「 我 讀 、 我 愛 、 我 受 用 」 , 與 當 時 流 行 的 文 化 菁 英 印 象 式 批 評 或 文 藝 社 會 學 式 的 閱 讀 大 眾 市 場 此 兩 大 潮 流 對 照 起 來 , 格 外 顯 得 親 切 深 入 , 能 夠 引 起 更 多 的 共 鳴 。──中央副刊《書海六品》

普通讀者
在那些設備寒傖,稱不上圖書館,而收藏的書籍倒也不少,可供平民百姓閱覽求知的地 方,很值得把約翰生博士〈格雷評傳〉(Life of Gray)裡的一句話特別抄寫出來:「能與普通讀者的意見不謀而合,在我是高興的事;因為,在評定詩歌榮譽的權利時,在高雅的敏感和學術之後,最終說來應該根據那未受文學偏見污損的普通讀者的常識。」這句話定義了普通讀者的性質,賦予他們的讀書目的以一種神聖意味,並且使得這麼一種既要消耗大量時光,又往往看不出實效的活動,由於這位大人物的讚許而受到認可。約翰生博士心目中的普通讀者,不同於批評家和學者。他沒有那麼高的教育程度,造物主也沒有賞給他那麼大的才能。他讀書,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為了糾正別人的看法。首先,他受一種本能所指引,要根據自己能得到手的一星半點書本知識,塑造出某種整體―─某位人物肖像,某個時代速寫,某種寫作藝術原理。他不停地為自己搭起某種建築物,它東倒西歪、搖搖欲墜,然而看來又像是真實的事物,能引人喜愛、歡笑、爭論,因此也就能給他帶來片刻的滿足。他一會兒抓住一首詩,一會兒抓住一本舊書片段,也不管它從哪兒來的,也不管它屬於何等品類,只求投合自己的心意,能將自己心造的意象結構圓滿就成了,又總是這麼匆匆忙忙,表述又不準確,而且膚淺―─所以,以批評家來看,他的缺陷是顯而易見,無需指出了。但是,既然約翰生博士認為,在詩歌榮譽的最終分配方面,普通讀者有一定的發言權,那麼,將自己這些想法、意見記錄下來,也還值得一做,因為,它們本身儘管微不足道,卻能影響如此重要的結果。

目次

● 導讀 讀者共和國的導遊 莊信正
● 推薦序 並不普通的讀者 朱嘉漢
● 推薦序 「我恨,我愛」:閱讀的喜怒哀樂 鄧鴻樹
● 推薦序 鄧宜菁
 
第一輯
● 序 普通讀者
他讀書,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了糾正別人的看法。
 
● 帕斯頓家族與喬叟
 喬叟有一種本領,他把最平常的詞句和最單純的感情排列在一起,各自都熠熠生輝;如果拆開來,就會光彩頓失。
 
● 論不懂希臘文
 我們可以想像,索福克勒斯悲劇中的皇后和公主,像村姑一樣站在門口唇槍舌劍,似乎是盡情揮灑著語言,把詞句削成碎片,一心要占得口舌之勝。
 
● 伊麗莎白時代的雜物間
我們面對超常的想像,漫遊於世界上最好的雜物間之一,一個從地板到天花板都塞滿了象牙、廢鐵、破罐、甕、獨角獸的角的房間,還有發出綠寶石光、神秘莫測的魔鏡。
 
● 伊麗莎白時代戲劇劄記
這裡沒有隱私。門永遠洞開著,永遠有人進來。一切都被分享,一切都讓人看得見、聽得著,富於戲劇性。
 
● 蒙田
 「……我愈思考與瞭解自己,就越對自己的畸形感到驚訝,就越不懂自己。」觀察,不斷地觀察,只要還有墨水和紙,蒙田就會「不停頓,不勞累」地寫下去。
 
●紐卡斯爾公爵夫人
 她對條理、連貫和邏輯發展一無所知。她的創作大膽而且一往無前。她既有孩童式的不負責任,又有公爵夫人的傲慢不恭。
 
● 漫談伊夫林
 他寫日記,他的日記寫得特別好。甚至在我們昏昏欲睡時,這位昔日的紳士發出清晰可辨的丁零聲,不強調任何特別的東西,停下來幻想,停下來歡笑,停下來只去看一看。
 
● 狄福
 街角手持紫羅蘭花、衣衫襤褸的女孩,拱門陰影下耐心地攤開火柴、鞋帶飽經風霜的老嫗,都好像是他書中的人物。他屬於克雷布、吉辛一派,不是他們的同學,是他們的開路先鋒。
 
● 艾狄生
 散文如今並不無聊乏味──讓智力平常者能夠把自己的思想傳達給世人的文體。艾狄生是一位碩果累累的可敬前輩,拿起一份周刊,談論「夏日樂趣」或「步入老年」的文章裡就有他的影響。
 
● 凡人瑣事
 無名之輩優雅而悄無聲息地再次掠過天際,這種無名並非空洞而是佈滿了無數的生活所留下的星塵。
 
● 珍.奧斯汀
 珍.奧斯汀既具有這種洞察人物內心奧秘的眼光,那麼,她選定了日常生活中的平凡瑣事,描寫社交宴集、郊遊野餐、鄉村舞會之類,做為她的寫作內容,豈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 論現代小說
一切都是小說的恰當素材,一切感情、一切思想、頭腦和精神的一切屬性都聽候調遣,一切感官和觀念也都合用。
 
●《簡愛》與《咆哮山莊》
 她的全部力量──那是愈受壓抑就愈顯示其強大的──都投入了這種斷言之中:「我愛」,「我恨」,「我受苦」。
 
● 喬治.愛略特
 喬治.愛略特使得我們帶著同情而不是屈尊或獵奇的態度來參與他們的生活。
 
● 俄羅斯人的觀點
 確實,靈魂是俄羅斯小說中的主要角色。
 
● 概要
 應深受美的薰陶,就像蜜罐充滿了糖一般。然而,恰恰相反,我們發現他卻是最愛爭吵的人。
 
● 贊助人與番紅花
 涉寫作的青年男女常常聽人說,要儘量寫得簡短,寫得清晰明白,只要準確地表達內在思想,不要有其他雜念。這種忠告貌似有理卻完全不實用。
 
● 論當代散文
 你要想在文學中充分發揮你的個性,首先必須深諳寫作之道。千萬不可是你自己而又永遠是你自己──這就是問題所在。
 
● 約瑟夫.康拉德
 正是因為他身上某種激烈的東西,一個領袖和船長的品質,康拉德引吸了青少年。
 
● 一個同時代人的看法
 他們唯一能夠提供的建議就是尊重自己的直覺,無所畏懼地追尋直覺,不要將直覺交與批評家或評論家去控制,應該透過反複閱讀過去的傑作來檢驗直覺。
 
第二輯
 
●古怪的伊麗莎白時代人
 當我們談到哈維的生活時,我們的意思是,他爭吵過,厭倦過,出醜過,奮鬥過,失敗過,有著和我們一樣的面孔──一張隨時變化的、凡夫俗子的面孔。
 
●鄧恩三百年祭
倫敦大火毀滅了聖保羅大教堂幾乎所有的紀念碑,而他的雕像卻絲毫無損,彷彿火焰覺得他這個結太難解,他這個謎太難破,他那尊雕像完全是屬於他自己的,不能化為普通的泥土。
 
●《阿卡迪亞》
在《阿卡迪亞》中,就像在某個燦爛的天體一樣,孕育著英國小說的所有種子。
 
●《魯濱遜飄流記》
我們的首要任務就在於把握作者的視角。……我們必須靠自己爬到小說家肩膀上,透過他的目光來觀察世界,直到我們也能理解,小說家是按照怎樣的順序來安排他們要觀察的普遍而重大的素材的……
 
●桃樂絲.奧斯本的《信札》
 有些時候,我們寧願捨棄三國同盟的利益、尼梅根條約的榮光,去換取一札桃樂絲未及寫作的信件。
 
●斯威夫特的《致斯苔拉書信集》
 斯威夫特熱愛倫敦城的塵霧和喧囂,遠勝過世間所有的鱒魚小溪和櫻桃樹。他最痛恨的是別人干涉他的生活。
 
●《感傷之旅》
 正是對話語忽略不記,反而對沉默興致盎然,斯特恩才成為現代作家的先驅。
 
●切斯特菲爾德勛爵家書
這些信件流露出一種渴望,一種興奮,足以證明給菲利普寫信不是苦差,而是一樁樂事。
 
●兩位牧師
 那麼,這六十八本小冊子的意圖又是什麼呢?或許是出於說悄悄話的欲望。
 
●伯尼博士的晚會
 誰也不說話,人人都等著約翰生博士開口。在這件事上,他們暴露了致命的無知,因為,有一件事約翰生博士是從來都不做的,那就是領頭說話。
 
●傑克.米頓
騎馬,摔倒,被風吹走,被雨淋著,被泥水從頭到腳濺了全身--這一切都影響到英語散文的肌理,賦予英語散文以靈動……
 
●德.昆西的自傳
 它無意爭辯,也無意改變人的信仰,甚至也無意?述一個故事。我們的一切快樂均源於文字本身……
 
●四位人物
 「幸好,我們無權根據個人意志去塑造大山,開闢峽谷。」是的,我們無權去改動什麼,更不去抗拒;我們只能接受並儘量理解大自然發出的訊息。日記就這樣寫下去。
 
●威廉.赫茲利特
 他有一種特殊的本領,能夠使我們覺得自己彷彿跟他是同年代的人。
 
●傑拉爾丁和珍
 傑拉爾丁還具有一種素質──一種詩情,一種神馳八極的想像,而這是才能出眾的珍所沒有的。
 
●《奧羅拉.李》
我們對《奧羅拉.李》的最高的讚譽是:我們感到奇怪,為什麼沒有後繼之作跟隨而來?街道和客廳肯定是極有前途的題材……
 
●伯爵的侄女
 沒有了伯爵的侄女和將軍的表親,英國小說會一派荒涼。
 
●喬治.吉辛
 但吉辛屬於那種極為罕見的小說家──他們相信心靈的力量,讓他們筆下的人物去思考。
 
● 喬治.梅瑞狄斯的小說
重新打開他的作品,?開名譽、附屬品之類的包袱,彷彿第一次閱讀它們,這或許是我們在一位作家百年誕辰之際所能獻給他的最佳禮品。
 
●我是克麗絲蒂娜.羅塞蒂
 一個小個子女人猛然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屋子中間,鄭重地宣佈說:「我是克麗絲蒂娜.羅塞蒂!」說畢,她又回到她的座位上。
 
●托馬斯.哈代的小說
這些作品中總是有一點撲朔迷離的無意識,正是那個鮮明的光暈,和沒有表達出來的輪廓往往給人最深刻的滿足感。
 
●我們應當怎樣讀書?
 萬能的上帝看到我們腋下夾著書走近時,他轉過身來,不無欣羡地對彼得說:「瞧,這些人不需要獎賞。我們這裡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他們,他們一生愛讀書。」

書摘/試閱

精彩片段:
珍.奧斯汀
倘若卡桑德拉.奧斯汀小姐任著性子一意孤行的話,珍‧奧斯汀所寫的東西,除了她那幾本小說以外,我們怕是什麼也看不到了。珍只對她姐姐一個人推心置腹,把自己的願望以及(如果傳聞屬實的話)她一生中最的大挫折,都寫信告訴了她。但後來卡桑德拉老了,她妹妹名聲也大了,她擔心有一天會有人來刨根問底,學者們也要揣測,於是,她不顧個人巨大的損失,狠下心把凡是能夠滿足這些人好奇心的一切信件都燒了,只留下在她看來瑣瑣碎碎、不引人注意的東西。
這麼一來,我們對珍‧奧斯汀的瞭解是從一些流言、幾封書信和她的幾本書中得來的。不過,說到流言,能夠從過去流傳到現在的流言倒也未可小覷──只要把它們稍加整理,對我們就非常有用。比如說,小費拉德爾菲亞‧奧斯汀(Philadelphia Austen)談到過珍,說她這位堂姐「一點也不漂亮,還非常古板,不像個十二歲的女孩……珍脾氣怪,愛裝模作樣。」有位米特福德太太,在奧斯汀姐妹年輕時候就認識她們,認為珍是她「印象中最漂亮、最傻氣、最愛裝腔作勢、一心想找丈夫的花蝴蝶。」還有米特福德小姐的不知名的朋友─—「她到珍這裡來串門子,說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最古板、拘謹、沉默寡言的『老小姐』,要不是《傲慢與偏見》(Pride and Prejudice)顯示出在這個堅硬外殼包藏著一顆多麼寶貴的明珠,她在社會上就像一根撥火棍或者防火板那樣,絕不會受人注意的……」這位好女士接著說:「現在大大不同囉。她還是一根撥火棍,然而是個人人害怕的撥火棍……一位一聲不響、專寫別人的才女,當然叫人害怕!」此外,還有奧斯汀家裡,這一家人本來不愛張揚,但人們說,珍的哥哥們「非常喜歡她,並以她為榮。他們因為她的天才、她的美德、吸引人的舉止而喜愛她。後來,他們每個人都愛設想某個侄女或者女兒在哪一點跟自己親愛的妹妹珍相像,但能夠和她相比的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既是性格可愛、又有古板脾氣,受家人喜愛而令陌生人畏懼,既是刀子嘴、又有軟心腸─—這些明顯的差異出現在她身上倒也不算水火不容。若是讀她的小說,我們也會為作家的這種複雜性而感到迷惑。
首先,費拉德爾菲亞眼裡的這個脾氣古怪、裝模作樣、一點也不像十二歲孩子的一本正經的小姑娘,很快就寫了一本令人吃驚、毫不孩子氣的小說《愛情與友誼》(Love and Friendship),說來叫人難以置信,這竟是她在十五歲寫的東西。它被寫出來顯然是為了在書房裡逗樂;其中一篇故事以假裝鄭重地題獻給她的兄長;其中一篇由她的姐姐靈巧地畫了一些水彩頭像做為插圖。我們感到,這些都是只供家裡傳閱的作品,其中的諷刺很能打中要害,奧斯汀家的孩子都愛嘲笑那些上流社會婦女,因為她們動不動就「唉聲嘆氣,然後一頭暈倒在沙發上」。
兄弟姐妹聽著珍大聲朗讀她對於大家所厭惡的惡習的絕妙諷刺,肯定哈哈大笑:「為了奧古斯都去世,我傷心死了。一次致命的暈倒,簡直要我的命。親愛的勞拉,對於暈倒可要當心呀……發瘋多少回都隨你的便,可千萬不要暈倒……」她就這樣信筆寫下去,能寫多快就寫多快,簡直來不及把字母拼寫清楚,講述關於勞拉和索菲亞、費蘭德爾和古斯塔夫,以及每隔一天駕著馬車在愛丁堡和斯特林兩地往返的那位紳士,關於放在桌子抽屜的財物失竊,以及扮演《馬克白》一劇的那一家挨冷受餓的母子的種種難以置信的奇遇。毫無疑問,這本小說一定在書房裡引起他們縱聲大笑。然而,再明白不過的是: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坐在起居室她自己的角落裡寫東西,絕不僅僅是為了博得兄弟姐妹一笑,也不僅僅是為了家庭消遣。她既是為所有人、又不為任何人而寫;既為我們這個時代、也為她自己那個時代而寫。換句話說,珍‧奧斯汀早在她的少年時代已經在寫作了。這一點,我們從書中那些語句的節奏、條理和嚴整,就可以看得出來。例如:「她不過是一位好脾氣、有禮貌、待人殷勤的年輕姑娘,對這種人我們很難說是不喜歡她—─她只是被人藐視罷了。」寫出這種句子,自然不是光為了在耶誕節裡好玩。活潑、輕鬆、充滿妙趣,無拘無束到了接近胡鬧的地步,《愛情與友誼》的內容不過如此。但是,在全書之中,清楚而嘹亮地響著一種調子,一直未被淹沒的又是什麼呢?那是笑聲。這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從自己的角落裡笑著這個世界。
十五歲的女孩子總是愛笑。賓尼先生要吃糖卻錯吃了鹽,她們要笑。湯金斯老太太一屁股坐在貓身上,她們更是笑得要死。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們又哭了起來。她們還沒有一個固定的立足點,從那裡可以看到人性中永遠惹人發笑的東西;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總有某種癖性,永遠引起我們的諷刺。她們不知道格雷維爾夫以白眼待人,可憐的瑪麗亞遭人白眼,是每個舞廳裡永恆的角色。但是,對於這一點,珍‧奧斯汀好像生來就知道了。她一生下來,好像就有一位守在她搖籃邊的仙女帶領她飛翔巡遊全世界;當她再躺進搖籃裡,她不僅已經明白世界是什麼樣子,而且已選擇了自己的王國,只要能牢牢控制這個領域,她對別的什麼就再無所求。因此,到了十五歲,她就對於別人很少抱有幻想,對自己更是沒有。這時,她的作品已經寫得精緻而優美,而且寫作中不是以該教區為著眼點,而是與全世界相關聯。她冷靜客觀,莫測高深。當作家珍‧奧斯汀在書中最出色的一篇特寫裡寫下格雷維爾夫人的一段談話時,絲毫也沒有流露出牧師女兒珍‧奧斯汀由於自己曾經受人冷落而心懷怒氣的痕 跡。她的目光緊盯住自己的目標,而我們也瞭解她那目標在人性坐標上的確切方位。我們所 以能夠瞭解,是因為她遵守自己的決定,從不超越自己的界限以外。即使在十五歲,正當感情脆弱之年,她也從不會因對於要寫的東西感到難為情而轉過身去,在一陣憐憫心的發作之 中抹去諷刺的鋒芒,也不會讓熱情的迷霧模糊了事物的輪廓。她像拿著一根棍子指點說:興奮和狂熱的發作到此為止,界限分明,不容混淆。但是,她也不否認:月亮呀、山峰呀、城 堡呀—─在界限的那一邊存在著。她甚至還寫過一部傳奇。那是為蘇格蘭女王寫的。她確實對她佩服極了。她稱她為「世界上一位第一流的人物,一位令人心醉神迷的女王,她在生前唯一的朋友是諾佛克公爵,而在今天她的朋友只有韋特克先生、列夫洛伊太太、奈特太太和我自己了。」這些話乾淨俐落地給她的熱情畫了一個範圍,最後以一笑收場。如果我們再回想一下不久之後年輕的勃朗特姐妹在她們北方教區用什麼樣的字眼談論威靈頓公爵,那倒是挺有趣的。
這位一本正經的小姑娘長大了。她成為米特福德太太印象中那個「印象中最漂亮、最傻氣、最愛裝腔作勢、一心想找丈夫的花蝴蝶。」然後,不知怎麼地,她又成為一部叫做《傲慢與偏見》的小說作者。這部稿子,是她躲在一扇吱吱作響的門背後偷偷寫出來的,沒法出版,一擱幾年。稍後,據說她又動手寫了另一部小說《沃森一家》,可是,因某些原因不滿意,沒寫完就撂下了。大作家的二流作品值得一讀,因為它們可為他的傳世傑作提供最好的評比材料。在這部書稿,她的寫作難點更加明顯,她為了克服這些難點的方法也掩飾得沒那麼巧妙。首先,開頭幾章寫得那樣生硬、樸拙,證明她屬於那種在初稿先把事件粗略地列出來,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工,給它添上血肉、氣氛的作家。這到底如何進行—─刪掉什麼,增添什麼,用了哪些藝術手段—─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奇蹟總會出現,十四年單調的家庭生活經歷會變成小說中既絕妙又不見鑿痕的序幕,而我們又絕對猜想不出珍‧奧斯汀為了這幾頁開場白曾經付出多大苦工進行反覆修改。這樣,我們看到她畢竟不是魔術師。像其他作家一樣,她必須創造出某種氛圍,好使得自己獨具的天才能夠結出果實來。她在摸索;我們也在等待。突然,局面打開了;於是,情節像她想望的那樣發展起來。愛德華一家參加舞會去了。陶林森一家的馬車開過去了。她還告訴我們:「給查理準備了一副手套,叫他好好戴上。」湯姆.慕思格雷夫帶了一大桶牡蠣,退居到僻靜的角落,十分愜意。她的天才解放出來了,活躍了。同時,我們在她影響之下,心中也產生一種特殊的緊張強烈之感。 但是,這裡的情節寫的究竟是什麼呢?不過是村鎮上的一次舞會;幾對舞伴在廳堂裡相見、拉手;再吃點兒什麼、喝點兒什麼;最大的不幸事故僅僅是某個小伙子遭到一位姑娘的白眼,又受到另一位姑娘垂青。沒有悲劇,也沒有英雄壯舉。然而,不知因為什麼這個小小場面具有與表面上那種隆重氣氛極不相稱的動人魅力。小說使我們看到既然愛瑪在這個舞廳裡就這樣舉止大方,那麼,當她處在人生關鍵時刻,對人又會多麼體貼入微、一片柔情;在我們眼前,這一切都是必然是發生的。這麼說,珍‧奧斯汀實際上比表面看來要更為通達人 情。她激發我們把小說裡沒有寫出的東西補充起來。表面上,她寫的是瑣碎小事,然而這些 小事又包含著一點什麼─—它在讀者心中擴大發展,變成具有永恆形態的生活場景。重點總 是放在人物性格上面。我們很想知道:當奧斯朋勛爵和湯姆.慕思格雷夫在三點差五分來 訪,瑪麗也將茶盤和刀叉盒端進來的時候,愛瑪究竟會如何舉措?這是個十分尷尬的場面。 這些少爺一貫講究高貴派頭,愛瑪說不定會表現得缺乏教養、粗俗不堪、一無可取。對話曲 折反覆,更叫我們提心吊膽。我們的注意力一半放在此刻、一半放在未來。所以,到末了, 當愛瑪應對自如,絲毫不辜負我們最高的希望,我們竟受到了感動,好像見證了某個天大事 件。的確,這部未完成、基本上屬於次品的小說裡,已具備了構成珍.奧斯汀的偉大藝術的 所有要素。它具備了文學永久性。即使不提書中熱鬧的表面氣氛和栩栩如生的描寫,仍然還 有對於人的流品精微過人的識別,那能給讀者帶來更深的樂趣。如果連這一點也不予考慮, 我們還可以懷著極大的滿足對於舞會場景從純藝術的角度加以細細品味—─其中的情感是那 樣豐富多變,各個角色之間又安排得那樣妥貼,我們可以像欣賞詩歌一樣單獨欣賞它本身, 而不是把這個場面當做故事發展的一個環節。

【導讀】 
讀者共和國的導遊
莊信正(美國印第安大學比較文學博士)
作家身後的名譽往往因一時的風尚而或升或降,在兩輯《普通讀者》中吳爾夫夫人屢屢談到這個現象。一九二八年指出二十年前梅瑞狄斯從最高峰急劇下跌,已經看不出繼起的小說家受過他什麼影響。一九三一年她注意到白朗寧夫人生前位高望重,凌駕克麗絲蒂娜.羅塞蒂,過世後則被打入冷宮,反而屈居羅塞蒂之下。「命運對她很不好」。 正好相反,命運─—我們姑且借用這個措辭─—對吳爾夫很好。六十多年來她的各種遺著大都既叫好也叫座,盛行不衰。小說有幾種已被搬上銀幕,小冊子《自己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和《三枚金幣》(Three Guineas)成為女性主義者必讀的典範。她已被公認兼為卓越的散文家和批評家,現在美國坊間到處可以買到她的日記五卷、書信六卷、論文六卷,以及單行本的評論和回憶錄等。(傳記已有多種,一九九六年還出了一本,長近九百頁。)《普通讀者》(一九二五)和《普通讀者第二輯》(一九三二)尤其始終為人傳誦。(一九四○年底曾計劃編寫第三輯,因自殺而未成。) 吳爾夫小時候沒有受過正式教育,而在家中學習(像與她同世紀生的女作家如白朗寧夫人和羅塞蒂等)。父親斯蒂芬(Leslie Stephen)在她誕生那年擔任多卷皇皇鉅著《國家名人傳記辭典》(The Dictionary of National Biography)的創始主編,這位大學者藏書豐夥,吳爾夫隨母親課讀之餘主要待在父親的書房,得以博覽群籍;終其一生手不釋卷。斯蒂芬生前嘗自編一本文集《書房時光》(Hours in a Library),他女兒也寫過一篇文字用同樣標題。這個背景直接影響吳爾夫的寫作,連小說都帶濃重的書卷氣。《普通讀者》書名起初想直截了當就叫《閱讀》,其實叫《書房時光》也未嘗不可;至終根據約翰生博士〈格雷評傳〉(Life of Gary)一個片段定名,並臨時撰一導言鄭重地放在第一輯前面,引了該片段,第二輯乾脆印在扉頁,開宗明義表示她心目中的對象不是專家學者,而是兼具「創造本能」和想像力、洞察力及判斷力的「普通讀者」。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她下筆的態度:通常夾敘夾議,像約翰生那樣討論作品時不忘介紹作者;深入淺出(幾乎從來不用批評術語),使文章富有情趣,使讀者愛不釋手。吳爾夫對傳記始終極感興趣,承認其不可抗拒的誘惑力,指出人們往往耽讀作家生平而忽略作品本身。但是看她的文章時我們倒會不僅對作家也對作品興起強烈的好奇心。除上述兩本女性主義論著以外,吳爾夫的批評文字談女作家者也特別多(報刊約稿時難免會考慮到她的性別)。她指出直到維多利亞社會「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仍積重難返,如勃朗特姐妹和喬治.愛略特發表文章都使用男性筆名,儘管她們才高八斗,絲毫不遜於大男子。她屢用「完美」這類字眼極力譽揚珍.奧斯汀,斷言她的小說沒有一部失敗,都可永久傳下去。她在推崇夏洛蒂.勃朗特之餘認為她不如妹妹愛彌麗,並預言後者的詩可能比小說傳世更久(到目前為止尚未成為事實)。有的論者視吳爾夫為愛略特最真實的繼承者。為了寫專文她花了幾個月工夫重讀這位前輩的著作,仍覺興趣盎然,使她驚喜交集。《米德爾馬奇》(Middlemarch)尤為圓熟之作,堪稱給成年人看的少數英國小說之一。美中不足的是愛略特的人物太過狹隘,對話往往太多太久,遣詞造句也欠精當。但是完美也有其束縛性。吳爾夫發現愛略特、梅瑞狄斯和哈代等人縱然不完美,卻勇於突破、實驗,而這是必要的。做為現代主義的重要前驅,她同貝內特進行論戰時責備他、威爾斯和高爾斯華綏固步自封,她自己和喬伊斯、T.S.艾略特等人寧願另闢蹊徑。〈論現代小說〉可能是她最有影響的論文,相當於一篇宣言,其中著重批評了三位已成大名的傳統作家,重申必須創新,必須走出一條新的道路。隔了八十多年,現在已經證實了她的遠見。這裡有另一著名的公案。吳爾夫與喬伊斯同屬現代主義陣營(兩人生於同年歿於同年),她卻斥《尤利西斯》(Ulysses)「一塌糊塗」,使她感到「困惑、厭煩、失望,彷彿面前是個坐立不安抓撓粉刺的大學生。」後來自承或許有失公正,但仍反對艾略特把《尤利西斯》與 《戰爭與和平》比美。在日記中反來覆去表示對這本現代主義代表作之一的矛盾心情。更耐人尋味的是《戴洛維夫人》(Mrs. Dalloway)比《尤利西斯》晚出三年,而二者相似之處不像是巧合,例如背景都是一個城市(都柏林/倫敦),情節都發生在六月的一天之內,技巧都著重利用內心獨白,都有瑣屑雜碎之嫌。無形中顯示了她對喬伊斯的肯定。自己就是一流小說家,吳爾夫討論小說時常常入木三分。她主張必須含蓄幽婉,切忌淺露。喬叟敘事曲折跌宕,只提出問題而不提供解答,他的著作賴以長遠保持新鮮感。奧斯汀不同凡響的藝術技巧是不寫之寫,留下想像空間讓讀者心領神會。哈代最成功處在於給讀者一些印象(impressions),最失敗時淪為辯論(argument)。夏洛蒂.勃朗特在這方面勝過哈代,因為她對人生的種種問題不做解答。梅瑞狄斯則壓制不住自己的意見,動輒通過人物進行說教。本書大都談英國文學(第二輯全是),但特別使我感動的是關於外國文學的三篇。吳爾夫論蒙田一文提出許多精闢的看法,讚他不走極端,拒絕說教,堅持自己與常人無異;最後 引蒙田有名的座右銘作結:「Que sais je ?」(「我知道什麼呢?」)。是否成熟是她進行評論時不斷強調的標準之一。在她看來,英國作家與法國作家相比,前者是小孩子,後者是成年人。蒙田和錫德尼間似乎長幼有別,後者寫名著《阿卡狄亞》時是不到三十歲的貴族青年,常常予人率爾操觚的感覺。與赫茲利特站在一起蒙田顯得胸懷遠大,對萬物抱著同情心而廣為容納。吳爾夫常舉法國諸大家如拉布呂耶爾、盧梭、福樓拜等做為本國同胞的榜樣。〈論不懂希臘文〉(她十五歲起鍥而不捨學希臘文,頗有造詣)提到讀荷馬《奧德賽》時我們急於看後事如何而像小孩子般不能釋手,「但是裡面沒有任何不成熟之處;裡面全是成年人。」 她那時候俄國作品英譯不多,讀者相當陌生。她對契訶夫、杜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的論析再度顯出真知灼見。契訶夫也只鋪陳問題而不解答,這就同維多利亞時代大多數英國小說的「大團圓」結局大異其趣;效果很好,讀後餘音繞梁,不能忘懷。杜思妥耶夫斯基筆鋒如驚濤駭浪,洶湧澎湃,令人難以抗拒,反應緩慢的英國讀者會感到惶惑不安。至於托爾斯泰,吳爾夫譽為最偉大的小說家;他有廣大的包容力,眼觀八方,洞察秋毫,遂能得心應手,揮灑自如。 經典著作非讀不可。在本書所收或未收的文章中,吳爾夫都強調評價新近作品必須拿經 典—─如莎士比亞和彌爾頓—─做為準繩。兩輯內容大體按時間排列。前輯開頭是喬叟、希 臘文學、伊麗莎白時代(兩篇)和蒙田。後輯首篇談伊麗莎白時代,是為出書而特別寫的, 形同序言;隨即是約翰.鄧恩和錫德尼,依次談到當代。儘管如此,無書不讀的吳爾夫對許 多次要作家也瞭若指掌,談起來娓娓動聽。她相信開卷有益,甚至說壞書也使我們獲益良 多。她討論的對象有的並非重要作家或作品,但是不要緊,我們照樣樂於欣賞她—吳爾夫 夫人—的文章、看法。她說散文的主要宗旨是娛悅心神;《普通讀者》就是這位博學深思 的小說家、散文家和讀書人殷殷為她所謂「偉大的讀者共和國」留下的雅俗共賞的床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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