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美人生06（完）

第五十一章　
大年初一，依然是二虎帶人去拜年，大虎在家接待客人。
今天來星月山莊拜年的更多，不只有附近村裡、鎮上、縣城的人，還有虎衛營裡的人以及京城的許多人，謝明珍和謝明來也來了。
謝明來一來就說：「韓姊姊，聽我娘說，妳彈琴彈得可好了，她還收了妳當徒弟。」
謝明珍雖然不喜歡謝三夫人，但對她的琴藝還是非常佩服，也道：「是啊，好些人都羨慕韓姊姊呢。」
韓莞擺手笑道：「我現在還納悶，我怎麼就入了謝三夫人的青眼。」
在謝明來極力請求下，韓莞彈了一曲。
謝明珍雖然沒覺得有多麼驚豔，還是覺得尚可，連連誇好。
乖孩子謝明來想誇，又覺得不說實話對不起韓姊姊，憋紅了臉只說了句。「還行，尚需努力。」
韓莞實在搞不懂，這麼純潔無瑕的好孩子怎麼有那樣一對狗爹娘？看來遺傳、「龍生龍」之類的說法也不完全正確，總有例外。
謝明來被大虎請去書房討教課業之際，謝明珍跟韓莞咬著耳朵。「韓姊姊，我三嬸的名聲不太好，除了彈琴，妳離她遠著些。」
韓莞笑著點點頭。小姑娘已經從那件事裡走出來，又恢復了之前愛說愛笑的性格。
韓莞母子留他們在星月山莊吃了晌飯，才送走他們。
初二辰時，趙家小姊妹還沒起床，韓莞只好就領著兩隻虎、翠翠去了京城。
前幾天跟她們說自己要回京城的娘家，只住一天，第二天就回來，小姑娘還是抽抽噎噎哭了一場。因為沒帶她們，也沒帶周家小姊妹和豹子、雪團、驢叔。
路不好走，馬車午時初才到京城韓家。
韓家，李侍郎、韓雲已經領著兩個庶女來了，呂氏母子也在。
眾人見了禮，長輩們給兩隻虎紅包，韓莞也給了韓苒三姊弟、小道恩、李家姊妹各一個裝著一百兩銀子的紅包。
二虎又拉著李侍郎單獨請教課業。
韓莞看到屋裡多了一個美貌小婦人，十五、六的年紀，她知道這個人就是韓泊深新納的小妾，夏姨娘。
之前韓宗錄給韓莞透露過，說韓泊深整天無所事事，被幾個狐朋狗友引去煙花柳巷狎妓，還坑他欠過高利貸。老太太既生氣又自責，覺得是自己把他搞丟了，他才被小包氏養廢。怕兒子被人帶壞，老太太讓人買了一個漂亮丫頭來給他當小妾，把他天天拘在家裡。
韓宗錄也生氣，卻沒辦法，老太太原先還想給他也抬個通房，韓宗錄沒要。
韓莞聽說後很無語，不想多管，也輪不到她管，這是古代社會的常態，像韓宗錄這樣的好孩子太少了。看看李侍郎，還是通過韓家和包家發家的，不照樣左擁右抱？
韓莞不喜歡小婦，夏姨娘來給她見禮，她只「嗯」了一聲，沒拿見面禮。
她看到夏姨娘的眼裡閃過一絲不忿，一看就是眼皮子淺的，還以為特別有錢的姑奶奶會給她什麼值錢的見面禮。
想得美！
江氏掩下笑意，嗔了一眼嗤笑出聲的韓芝。韓苒也用帕子捂著嘴笑，見江氏瞪妹妹了，也趕緊坐直身子閉上嘴。
側屋裡只剩老太太和江氏、韓雲、韓莞的時候，老太太拉著韓莞的手說道：「我知道妳不喜歡夏氏，我也瞧不上小婦，可沒法子，男人有錢就喜歡貓兒狗兒的，給他弄一個在家，總好過他去外面偷腥。夏氏雖然眼皮子淺，也是正經人家的閨女，比樓裡的貨色強。唉。」
她又對江氏道：「泊深只有一個小妾，已經不錯了。看看韓家沒倒的時候，嫡支的爺們少說也有三、四個女人……」
江氏強笑道：「婆婆說得是。」
韓雲冷哼道：「我家那位爺，前些年有人送了一個章州瘦馬給他，稀罕得什麼似的，還怕我把那個賤人弄死，一直養在外院。後來怎麼著，那些玩意兒生不了娃，幾年後就撂開了。」
老太太皺眉道：「不能這樣說女婿，這麼大的人了，還口無遮攔。男人都那樣，想想老侯爺，從年輕到老，過手的姨娘、通房不下二十人，陪他到最後的還不是只有我……」
韓莞很想說，所以韓家才敗了，妳生活得也不如意！韓宗錄就是看到長輩不知節制，寵妾滅妻，妻妾嫡庶鬥不停，韓家漸漸走向沒落最後轟然倒塌，才潔身自好……
但這些話跟滿腦子封建思想的當地女人們講不通，她都懶得開口。
晚飯後，韓莞帶著韓苒、韓芝、韓宗亮回京城的家，他們鬧著要去姊姊家住一天。走到岔路口，兩隻虎在謝祥等人的陪同下去齊國公府。

明壽堂裡，謝老太爺和謝老太太帶著大房一家、三房一家吃晚飯。
今天只有二房回了二夫人娘家，和昌要等到兩隻虎回來，初四那天帶他們一起回娘家。謝三夫人的娘家不在京城，也沒回。
齊國公仍然忙得不著家，三老爺下晌回來了。
老太太心疼小兒子，不時讓丫頭挾了他喜歡吃的菜品端過去，老爺子卻不時向三兒子甩著眼刀子，他已經聽說三兒子又闖了大禍，還是二孫子去善的後！
飯後，老倆口留三兒子和二孫子說話，其他人各回各院。
和昌知道孫子今天晚上要過來，急急回了院子，讓人把御膳房做的糖果點心都擺出來。
她坐在東側屋的炕上，樂滋滋地擺弄著幾套小衣裳和小靴子，這是她讓針線房給孫子做的。
突然，聽到守門的丫頭高聲稟報。「三夫人來了。」
和昌沈下臉，也沒下炕，向門口望去。
三夫人走進來，咯咯嬌笑道：「那是給小老虎做的吧？大嫂如此惦記他們，就服個軟，把韓氏接進來，韓氏被聖上親封郡君，又有兩個兒子做倚仗，也配得上明承了。」
「服個軟」三字說得又重又慢。
和昌心裡氣得要命，面上卻不顯，譏諷道：「華氏，妳有時間就多操心妳自個兒的丈夫和兒子，挑唆著男人做壞事，男人倒楣，妳也跑不了。還有明楚，不是混在丫頭堆裡，就是偷偷跑出去捧戲子、捧紅牌，齊國公府好好的名聲都被禍害了……哼，自己一身騷，還說別人是狐狸。」
謝三夫人也不生氣，坐去椅子上笑道：「有話好好說，大嫂何必生氣？妳可不要聽信那些胡言，我家老爺好得緊，從來不出去偷雞摸狗，倒是國公爺，大過年的不見回家，是不是被外面的勾住魂了？這也難怪，國公爺位高權重，又俊朗不凡，聽說好些人都惦記著呢。」
這話說得也太不要臉了，和昌動了真氣，臉都漲紅了。
她提高聲音喝道：「住嘴！妳是弟媳婦，這些話也好意思說出口？走，妳走，我不想跟沒臉沒皮的人說話。這樣不要臉的女人，我們家是留不得了。」
她這麼一說，屋裡的兩個丫頭就過來說道：「三夫人，時間晚了，我們郡主要歇息，妳請回吧。」
謝三夫人冷哼一聲起身往外走去，來到門口又停下，轉過身屈了屈膝說道：「大嫂莫生氣，原諒我吧。至於我留不留在這個家，妳說的不算，我的男人捨不得我，誰也不能趕我走，還有喔，妳生我的氣，可不要把氣發在我那好徒弟身上，韓氏是個好孩子，琴彈得好，長得好，對我也孝順，還送了我一個水璃球，哎喲喲，那東西漂亮極了，她還說，整個齊國公府，就數我最好……」
話沒說完，就聽到珠簾外面兩聲大喝。「妳休要亂說，我娘親才沒說過那種話，也沒孝順過妳。」
「哼，我娘送妳水璃球，是因為妳緊著往我家送東西，送了好些，我娘親不願意欠妳的情。」
謝三夫人被那兩道聲音嚇一跳。
珠簾叮叮咚咚被撩起來，兩個男孩、一隻狐狸衝了進來，是兩隻虎和翠翠。
兩隻虎想給奶奶一個驚喜，不讓丫頭稟報，沒承想聽到謝三夫人正在挑撥奶奶和娘親的關係，氣得大吼出聲。
他們脫下靴子爬上炕，蹲去和昌的後面，一人捶左肩，一人捶右肩，嘴裡還安慰著。
「奶奶莫生氣，我們討厭她，我娘親就會討厭她。」
「我們回家就跟娘親說，不讓娘親搭理她。」
先前和昌還被華氏氣得要命，現下聽了孫子的話，肩膀又感覺到酥酥麻麻，心裡的氣全消了。她把手伸向後面拍拍兩個孩子，眼裡盛滿了溫柔和笑意。
這一幕嚴重刺激到了謝三夫人，眼中露出冷意，裝都不想再裝了。
和昌抬眼看到華氏還沒走，冷聲道：「走吧，那些話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免得髒了他們的耳朵。」
謝三夫人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和昌把兩隻虎拉過來摟進懷裡，每人親了一下，說道：「若你們能天天待在府裡，該多好？奶奶就不會這麼孤寂空虛了。」
兩隻虎沒接話，這不是他們能決定的，若娘親和奶奶二選一，答案只有一個。
和昌又問：「你娘給華氏水璃球了？」
想到那個好寶貝落在華氏手裡，她的心都在淌血。據說現在只有皇上、太后、皇后、和王、勤王、秦家各一個。
兩隻虎趕緊讓蜜橘和蜜棗把放在廳屋裡的箱子抱進來。
打開小木箱子，裡面是一堆布條，兩個人又從布條裡取出三個水璃球放在炕几上。
三個水璃球裡都是蓮花，只是蓮花的顏色不同，一個粉紅色、一個大紅色、一個金色，紫色玻璃球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漂亮極了。
二虎道：「皇上和兩位王爺的水璃球裡都是紅鯉，紅鯉的大小不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是牡丹花，花朵最大。謝三夫人是梅花，花朵最小。這三個水璃球裡的花朵居中，孝敬太奶奶、太姥姥、奶奶各一個，奶奶先挑。」
大虎又道：「我娘親說，這是限量版，以後不會再生產，本來是我娘親一個，我和弟弟各一個，我們想孝敬太奶奶、太姥姥、奶奶，不夠分，還把我娘的討要過來了。」
這些話當然是韓莞教的。她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到，謝三夫人肯定會拿水璃球去氣和昌。這東西現在珍貴，過幾年也就沒這麼稀罕了，便讓兩隻虎送那三人每人一個。
和昌聽了笑瞇了眼，捧著這個看看，再捧著那個看看，嘖嘖讚道：「漂亮，三個都漂亮，顏色豔麗的孝敬婆婆和我娘，我就要這個粉紅色的吧。」
正說著，一個丫頭又來報。
「夫人，老公爺又把三老爺打了，聽說打得厲害，動靜鬧得大，世子爺拉不開，太夫人哭著求情也沒用……三老爺是被人抬回院子的。」
和昌忍住笑說道：「去路口等著，明承出來讓他來見我。」
她也隱約聽說三老爺在洪州犯了什麼事，兒子之前去那裡就是給他善後的。哼，都是華氏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挑唆的，得想法子讓公婆把她休了。
祖孫幾個膩到亥時初，和昌親自送兩隻虎和翠翠去跨院歇息。
等到亥時，丫頭又來報，國公爺和二老爺都回來了，他們和世子爺一起在明壽堂議事，不知什麼時候能出來。
和昌無法，只得歇下，又睡不著，想著怎麼去公婆那裡給華氏上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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