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不要這麼計較嘛!
不是我計較,你怎麼就這麼不計較?
親情、愛情、友情、事情……
歷經滄桑的張國立 寫給你的肺腑之言
洞悉情緒勒索話術 內建人際警報響鈴
日常現場即刻救援:我受夠了!
最驚心動魄的綁架勒贖案件就在你我身旁!
愛與眼淚加人情,是堅實牢靠難以擺脫的繩結,只需拋出幾句關鍵詞,綁匪就能輕鬆把人套牢,且渾然不覺自己是現行犯,更慘的是肉票往往要付出高額代價,不但贖不回自由,還討饒:「都是我的錯!」
十六則真實人生故事,剖析親情、愛情、友情、職場關係等各種洗人臉目之心累情境:
「他是妳弟弟,妳不照顧他誰照顧。」以親情鍊結的枷鎖,擺明著警告,若不做就是你沒責任感。
「你能出國念書,還不是我讓你。」提醒欠債得還,不還你得吞罪惡感。
「枉費我一路提拔你,連這點事也做不好」,激將法,不聽話就是忘恩負義。
「爸媽,我要換大房子。」有求必應的父母,到了年老體衰,才發現兒女從未轉大人,這筆帳又該找誰去要?
「去啊,我什麼時候攔過你?」老婆愛出遊,老公宅在家,夫妻不同步,各自委屈又不明說,累積久了終成怨氣。
愛一向是沉重的負擔,敢愛就得扛,問題是,怎麼把愛的副作用減到最低?
作者簡介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畢業,曾任《時報周刊》總編輯,得過國內各大文學獎項,文筆既可詼諧亦可正經,作品涵蓋文學、軍事、歷史、劇本、遊記等各類題材。現為職業亂跑自由作家,著作超過三十多本,體裁包羅萬象。喜愛旅遊,並且在途中不斷發現人生的品味,越跑越覺寬廣、越跑越覺美味。
近期作品:《大碗另加》、《私人間諜》、《乩童警探》《一口咬掉人生》、《金陵福》、《戰爭之外》、《鄭成功密碼》、《張大千與張學良的晚宴》等。
目次
前言:大恩如大仇
他是妳弟弟,妳不照顧他誰照顧
──提醒你的責任感
我能不能不要當妳兒子?
──可是我愛你唷。老媽說。
他是我老弟,名教授,你看,我叫,他一定來
──增強你的罪惡感
我一路提拔你,這點事你也做不了,沒出息
──激起你迎合他的欲望
不是早告訴你嗎?就知道!
──挑戰你的容忍極限
妳是外來的,請尊重我們家的規矩
──要是我爸怎麼樣,妳就……
媽只有我一個兒子,和一個孫子
──別忘記你們的責任
都是為妳,不然──
──甩不掉的符咒
很多時候我只是不想講,可是……
──看我多為你想
電影《伊尼舍林的女妖》
──友情的血的勒索
妳才去過日本,腳又癢了?
──難道妳不了解我對妳多寬容
又窩在家裡做什麼?出去
──上一代的價值觀成為下一代的包袱
不對,這樣才對
──像我這樣才正確
你要加油,跟上我們進度
──功課不好是你不用功,是你資質有問題
我為你犧牲了家人,你打算怎麼補償?
──愛不會老,只是會生鏽
謝謝你們照顧
──從今以後我過自己的日子
後話
──如果受夠了,就喊,我受夠了
書摘/試閱
他是妳弟弟,妳不照顧他誰照顧
──提醒你的責任感
KIKI 忙著返家,她有很多事情得忙,老媽要的日本電鍋,弟媳婦指名要的化妝品,其實上網就買到,不過她們期望 KIKI。
至於 KIKI,每年只年假返家,本來就要買禮物,既然她們指名,最好不過。
忙呀,旅行業這行到年底最忙,別說除夕,公司連初一、初二也出十幾團,機票、旅館、遊覽車,稍一疏忽說不定被客訴到死。
她是領隊,這行業沒有底薪,收入來源複雜,最可靠的莫過於團員的小費,只能暗示,不能列入團費。老資格領隊愛帶法國、義大利之類的歐洲團,光是整團殺進巴黎老佛爺百貨公司,佣金可能超過小費。
進老佛爺不那麼容易,未必每位客人都愛名牌,十月那團的成員中有對老夫妻,當遊覽車抵達百貨公司,老先生不耐煩地說:
「KIKI,我們不瞎拚,在附近散步,妳少照顧兩名團員,開心吧?」
天哪,KIKI 巴不得照顧他們,拜託,買條絲巾都好。
她沒說,還得對老夫婦說明散步路線,說明集合時間與地點。
終於各取所需,巴士發動引擎,不對,車上少了兩個人,半小時之後,兩名女團員揮著香奈兒、LV的大紙袋嘻笑著跑上車,她們這麼說:
「剛好趕上。」
「成功!」
她們不知道 KIKI 已經被團員罵得滿臉豆花。老先生便說:
「為什麼守時的人要等遲到不守信用的人?」
所以 KIKI 有時很煩,結束行程前一天向團員收小費,老先生夫妻極為勉強給了她十歐元,而她還得從心底掏出乾涸的笑容說謝謝。
正因為做了這行,老媽還好,弟弟的老婆覺得她反正飛來飛去,帶免稅品回來不花本錢,經常開單子透過老公傳給 KIKI。
不花本錢?錯了,她能帶的就這麼多,上網轉賣是她收入另一重要來源,不是不花本錢。
帶不帶春節假期團很掙扎,每年回家的心情戰勝賺錢,好久沒看到老媽。
我認識 KIKI 多年,曾經一起受領隊訓練,她開朗快樂,有次託她帶東西到她租處提貨,二十坪公寓分成四間分租,她的小小空間內只有床墊、一張日本榻榻米用的矮桌子、IKEA 的簡易櫃子,衣服掛吊桿,鞋子疊鞋子。
從床墊到櫃子堆滿貨品,客人來,推開鞋、包,騰出一角空間,請坐。
她請我吃飯,小桌子擺了鐵板燒鍋子,插了電,鋪滿青菜,擠著鼻頭問我:牛肉、豬肉?
問我吃飽沒?移下鐵板燒鍋子換小電鍋,倒進水煮泡麵,把長髮用根帶子綁到頭頂,舉起兩包泡麵問:韓國的還泰國的?辣的不辣的?再插上電。
那次以後我沒託她買過東西,不人道。不替我帶,她可以上網多賣一個包。在歐洲買名牌,限量,登記護照號碼,一人兩件。替我帶一件,她說不定少賺兩三千元。
大學畢業到台北,KIKI 為了生存幾乎什麼工作都做,最早當酒促小姐,每小時工資三百元,現在漲到六百元。我算了算,一天工作五小時,就三千元,一個月拚命做三十天,有九萬元。
值得考慮,啤酒公司收酒促阿伯嗎?
她積了點錢進補習班,搞懂股票和基金的差別,一年多後轉至證券公司當業務,從公司指定的一年一千萬業績增加到兩千五百萬。之所以選這行,她媽媽期待女兒進大公司,凡證券公司、銀行,必定是老媽聽過的大公司。
賺了錢再進補習班,加強英語,學習法文,因為認識一名老領隊告訴她,待大公司,出外一條龍,回去一條蟲,做自己的生意,不必看別人眼色。
老領隊給她上了一課,領隊這行業,語言當中屬法語最值錢,去法國玩的人沒有不買名牌,領隊收入就多。
轉業後更忙,平常抽不出空回家,每年僅過年回去住幾天,她喜歡看家人收到禮物的欣喜表情,了解北極聖誕老人不肯退休的原因。
過年,老媽從廚房到餐桌忙個不停,罵兒子只曉得躺在沙發玩手機,罵老公,死老猴一天到晚蹲廟口和人抬槓,過年也不知道幫忙。
她從巷口走到巷尾,老鄰居都會驚呼:不會吧,長這麼漂亮了啊。
當然清楚鄰居阿伯阿嬸客氣,聽了還是高興,在台北沒人注意她長大,只看她機車安全帽上面貼的騎掃帚的魔女。
有些鄰居特地到她家,聽 KIKI 講怎麼挑旅行社,怎麼上網買機票,佛羅倫斯著名的牛雜攤子在哪條巷子裡,所有工作上受到的委屈,當成笑話說出來,由老媽拌了蔥薑下鍋炒出滿桌冒出蒸氣的大菜。
她講證券公司主管怎麼壓榨她,講團員怎麼想辦法少給她小費,講她要存錢買房子,講同事間的笑話。母親始終笑個不停,年假有幾天,她們就聊幾天。
後來弟弟結婚,住家裡。她和弟妹聊不上話,弟妹在彰化一家大賣場工作,每天回來不是躺床上就是躺沙發,得軟骨病那樣。弟弟見沙發被占,乾脆躺地板,繼續玩手機。
她帶的禮物總能讓家人開心,老爸例外,每次送威士忌,他總先看年分,凡十二年以下就會用鼻孔發出不屑的聲音。所以老媽說,我們家這個老仔,最難逗陣。
爸幾乎不跟她聊天,說不定也不和弟弟聊天,連夫妻之間,變成老媽下指令,老爸設法遵從罷了。
這些都沒關係,她在廚房切菜,和老媽講話;端菜到餐桌,扯高嗓子和老媽講話。小跑步到廟前喊爸,回家吃飯囉!抓起手機喊,弟,你在哪裡?快點,再不回來媽要罵人了。
每年過年她很忙,忙得莫明其妙,忙得心情舒暢。
KIKI 的感情生活呢?失敗、失敗、失敗,於是她發明一個自我安慰的理論,女人寧可自己過得快活,期望男人很可能換回難過。
我聽懂,男生總讓她傷心。
女人一旦忘卻男人,發揮出的潛力無法想像,什麼都自己來。買 IKEA 家具,自己裝;水電出問題,看網路影片自己來;樓上太吵,她穿著拖鞋上去溝通;研究公車路線和時間,發現上午十點以後搭公車比捷運快又便宜。
「告訴我一個需要男人的理由?」
我算長輩,號稱見多識廣,卻無法回答。一,買了 IKEA 雖自己裝,老是裝得歪七扭八。二,曾試圖修水龍頭,差點鬧成水災。三,樓上太吵,我躲到頂樓陽台看書。四,上公車曾問司機到不到虎林街,司機理也不理我,只回:不會看路線圖?
需要男人的理由?嗯,大哉問。
KIKI 更威武的是—如果在除夕那天看到她,相信每個人必留下深刻印象。
一口大箱子裝滿禮物,背包塞滿禮物,禮物要多送一個人,弟弟那未滿周歲的小強強。弟妹恰好除夕生日,草莓蛋糕得手提,當心,不能歪。同事送的台北名店春節外賣佛跳牆,瓷缸裝的,不能裝箱,也手提。
當她站在月台等車,各位,像一棵聖誕樹,全身上下掛滿金光閃閃、銀得刺眼的包裝紙盒。
是啊,KIKI 照樣每年回家過年。當領隊第二年,為了過年送家人禮物,每次出國帶一件名牌,準備了三個月,送弟妹的 Longchamp 包,她指名的。
送老弟的 Gucci 休閒鞋,他老婆指定。送小強強的小衣服,日本貨,強強馬麻指定。
當姐姐顧全家,還有給老媽的大紅包,比往年多了兩萬,包五萬。
大包小包,KIKI 展開返鄉行程,台鐵到彰化站,她不願意搭高鐵,車少,離市區遠。到彰化站換計程車方便多了。
回到家她像聖誕老人到處發禮物,憋了一年的話終於可以對老媽說,跟在身後一直說,可是老媽笑的時間少了,注意力難集中,不時對沙發喊:
欣宜,看好強強,他抓什麼東西吃?
玉明,玉明,玉明還沒回來?欣宜打妳老公手機,快吃飯了。
於是當 KIKI 接回剛才講了一半的話,老媽忽然扭頭看她,彷彿才發現她回來,彷彿才發現原來她還有個女兒:
「去廟口叫妳爸。」
那年除夕晚上終於忙完,她與老媽一起洗碗,這時偷偷將紅包塞去:
「新年快樂。」
往年老媽會說:
「自己留著用,妳不是要買房子?」
這年老媽說:
「有錢幫你弟弟,每天騎機車,他該換汽車了。」
老媽忘記她女兒也騎機車嗎?
她很喜歡弟弟,兩人相差五歲,等於看著弟弟長大,送他進小學,老爸罵弟弟,她擋著;弟弟在學校打架,她陪去醫院,硬說弟弟坐她機車不小心摔下車,是她的錯。
弟弟倚賴她,尤其一次和幾位朋友逛賣場,忽然聽到有人叫她,弟弟經過向她揮手,她驕傲地對朋友說:
「我弟。」
「妳弟很帥耶!」
「還可以啦!」
弟弟只是要買汽車而已。
初三趕火車回台北,熱鬧的新年平靜了,如果窗前落點雪更好,深夜她坐在窗前書桌,打開電腦,列出新的一年計畫,房貸、生活開銷、多接幾團、擴大代客購物計畫,林林總總,最後加一項:
阿弟的汽車。
她問弟弟想要什麼車?得到明確答案:
「韓國休旅車。」
上網查,九十八萬。
「我幫你付頭期款。」
「姐仔,頭期款我有,妳要不要幫忙隨便啦!」
九十八萬太貴,她對老媽說,不能買便宜一點的嗎?
「妳就一個弟弟,幫他一下會怎樣?不是領隊很賺錢?」
聽到這件事,我想了又想,僅一個弟弟和送他汽車,不相關;超過自己能力送汽車,不應該;領隊很賺錢和一個弟弟、送汽車,連結得太勉強。
問題在於 KIKI 好強,或者不肯讓媽媽擔心,一再強調領隊很賺錢。對於賺錢兩個字,每個人的定義不同,像我,聽到賺錢,聯想的是搶銀行,KIKI媽媽說不定以為領隊賺的錢不比郭台銘少。
KIKI 犯的錯,為了不讓母親擔心而犯的錯,她得承擔。
說實在話,如果是我弟弟,要汽車?我送他火柴盒小汽車。
坐在桌前,沒看到窗外雪花飄飄的 KIKI 對著陰沉的黑夜想必這麼說:
「阿弟要汽車,我的購屋計畫怎麼辦?」
幾天後她和弟弟通話,說替他付一半怎麼樣?阿弟回:
「隨便啦,妳跟老媽說。」
怎麼跟老媽說?
她沒說,汽車變成阿弟付頭期款,後面的分期付款由她負責。
「妳坐過那輛韓國車沒?」我問。
「看過。」
說不下去,就不要說吧!
KIKI 繼續努力,不外食、不買不必要的東西、二手機車騎了十年,她活得辛苦卻依然快活。
三年不見,前陣子她吆喝同期領隊聚餐,她買房子了。
去她家頗費功夫,搭捷運到七張,換小碧潭線,再坐計程車上山。屋齡三十年的老社區,公寓在十六樓的七樓,二十三坪含公設與陽台。
對彰化北上的單身女孩,她成功了,她買了房子。
平常出門她騎車下山到捷運站,回家也如此。一次遇到大雨,忘記帶雨衣,她冒雨騎山路,回到家趕緊泡熱水,不過仍感冒。她打著噴嚏講手機:
「不會啦,淋過一次雨下次記得帶雨衣,而且淋過雨泡熱水好舒服。」
另一次帶團出國,為省停車費,機車停在捷運站旁巷子裡長達十天,椅墊被畫了兩刀,她坐上冒出水的海綿,新買的褲子濕透透。
「沒什麼啦,椅墊用膠帶貼起來,不是一樣騎。」
媒體分析,中南部上來的北漂女孩生命力強。KIKI 對此評語的反應是:
「不強的話怎麼辦?」
新買的公寓布置得很少女,粉紅窗簾、粉白床罩、粉黃腳墊,總之非粉不可。多了一隻見到客人怯生生的小貓,上星期從社區撿回來的。
不知哪位鄰居汽車底下,一窩小貓眼睛沒張開到處爬,其中一隻爬到她鞋子上。好吧,KIKI 帶小貓回家,取名 JIJI。她高舉著小貓:
「我叫 KIKI,當然得有叫 JIJI 的貓。」
台灣可能仍有人沒看過宮崎駿的動畫,卻沒有女生沒看過《魔女宅急便》。
鄰居中另一位獨居女孩也愛上 JIJI,KIKI 出國工作,JIJI 寄養在鄰居女孩家,多好,寵物共享,值得推廣。
不再用電鐵板燒,飯桌可以勉強擠八個人,擠不進去的坐第二排,由第一排代為夾菜服務。
吃火鍋,有蝦有蛤蜊,有據說可以吃三天的肉片,有我帶去的水果蛋糕,有阿番帶去的鼎泰豐八寶飯。
除了我,其他六名領隊都來自中南部,四女二男,包括一對新婚夫妻。他們之中有人拒絕在台北買房,太貴,反正以後都要回家鄉。有人堅持非買不可,為了建立於虛幻城市之中的存在感。綽號盧姐的女孩也正在努力存錢買屋,舉起啤酒杯:
「恭喜 KIKI 晉身有屋階級!」
另一人喊:
「變成台北人!」
嗯,新北和台北都是台北人。
對了,到這時為止,她不敢對老媽說買房子的事,不是怕老媽反對,而是老媽不了解台北行情,會挑。
可以想像她一定先說:買那麼小?
解釋機車與捷運接駁方式,她一定再說:那麼遠?
解釋一房一廳她如何布置,老媽若北上,可以跟她一起睡,床很大。老媽一定說:這麼貴?
小孩分兩種,了解老媽的,與雖了解老媽卻老犯同樣錯誤的。KIK 屬於第三種,了解老媽卻漏算弟弟的。她原本打算三年後再說買了房子的事。沒想到這一拖延,老媽對她說:
「妳弟說想買房子。」
KIKI 趕緊岔開話題,假裝很嗨說起她最近帶團去義大利的事。希望 KIKI媽聽得懂,如果聽不懂—
她坐在窗前,養在鐵窗的不知什麼花不知何時開了花,對著電腦發一陣子呆,抱起 JIJI,鼻頭磨鼻頭:
「沒關係,我們,fighting。」
去年過年,KIKI 猶豫了好久,她問 JIJI:
「要不要回家過年?要不要告訴老媽買房子的事?」
和阿弟先通 LINE,阿弟孝順,表示阿母老了,阿爸身體不好,買外賣年菜好了。很好啊,反正她不在意回家吃什麼。
聖誕樹再次於寒冷季節出現在北車月台,這次多了一樣,裝在籠子裡的JIJI,牠也長大了,加上籠子的重量,聖誕樹有些歪斜。
快到彰化問阿弟能不能來接,阿弟懶洋洋的聲音回她:
「姐,我工作很忙,妳叫計程車不是很方便。」
叫計程車的確方便,她不好說什麼。
看到女兒回來,老媽仍進廚房,記得女兒愛吃薑絲大腸、炒高麗菜,這些不能預訂,必須現炒。
廚房裡,輪到老媽對她說話:
「阿妹,妳弟訂了房子,錢不夠,我把老厝去銀行抵押幫他付頭期款,反正我和你爸死了,房子也是他的。」
KIKI 高興地說:
「好呀!哇,阿弟什麼時候搬新厝?」
「分期付款好像很累,妳該幫他,就一個弟弟,妳不幫他誰幫他。」
不知怎麼回答,忽然聽到 JIJI 叫聲,衝進客廳看,小強強抓著 JIJI 要看牠是公的母的。
搶下 JIJI,她撫摸著渾身顫抖的貓咪:
「強強,對寵物要溫柔,順著毛摸,像這樣,牠喜歡人家摸牠的背,很快JIJI 會變成你的好朋友。」
沙發內傳來弟妹聲音:
「貓啦,怎麼摸也不會死。」
那晚她幾乎沒放下 JIJI,即使她想放下,JIJI 死也不肯落地。
老媽真的老了,碎碎念,講話像自言自語。阿爸過完年要去醫院檢查,血壓太高。
「叫他不要喝酒,妳還買酒給他。」
阿弟老婆又懷孕了,老媽幫忙照顧兩個孩子很吃力,只能讓一個先上幼稚園、進安親班,阿弟的開銷增加。弟妹和店裡的新主管鬧得不太開心,過完年可能另找頭路。
「叫阿弟帶妳去看他訂的房子,蓋到四樓了,年底可以交屋。」
那時 KIKI 醒悟,她無法將買屋子這麼興奮的事與老媽分享,只屬於她和JIJI 的祕密。
說不定是永遠的祕密。
她難過,半夜睡在客廳沙發對 JIJI 小聲說:
「不能把高興的事告訴老媽,第一次耶!」
她將逐漸明白,接下來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喔,過年回家她得睡客廳,因為她的房間讓給老爸,大臥室由老媽和兩個孩子睡,阿弟與他老婆睡阿弟從小到大的房間。
睡客廳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沙發被阿爸睡、阿弟睡、阿弟老婆睡,睡得早就失去彈性,還向內傾斜。
她開始想念台北的家,雖然雨很多,房子也小,離市區很遠,不過是她自己的家,沒人可以叫她這樣那樣。
初三她回台北,初五我請她吃飯,在離我家不遠的咖啡館。
和過去一樣,她眉飛色舞談工作,原來她代客購貨生意的利潤已經不比帶團的收入差。想換新車,電動機車,騎過,很輕巧。帶 JIJI 去做健康檢查,最近有時牠花很長時間咳嗽吐毛球。她想把沙發床換掉,以前是為老媽老爸萬一來台北玩,可以睡她家。如今他們不會來了,看電視還是需要更舒服的沙發。
如今他們不會來了。KIKI 離家愈來愈遠。
說著,手機響起,她說:
「阿弟,媽對我說過,可是沒辦法,我自己都沒房子。」
KIKI 說了謊話,她直接說出謊話,可見想了許久,準備了許久。
原來說謊並不容易,要培養勇氣。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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