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體

娜塔莉波曼選書‧洛杉磯時報小說出道作決選

在手中小小一本，但有巨大的衝擊⋯⋯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充滿希望，它不只標誌了事物變化的時刻，而且使這種變化成為可能。 －Ali Smith

在信用危機中成長。在充滿惡意的環境中保持文明。上大學，接受教育，開始職業生
涯。做所有正確的事情。買一間公寓。買藝術品。買一種幸福。但最重要的是，低著
頭。保持安靜。繼續前進。
 
《集合體》的敘述者是一位英國黑人女性。她正準備參加她男友位於英國鄉村深處的
家庭莊園舉辦的豪華遊園會。同時，她也在考慮精心拼湊自己的碎片。隨著時間的流
逝和未來的召喚，她無法迴避這個問題：是時候把它們全部拆散了嗎？
 
《集合體》是一個關於我們生活在其中的故事——關於種族和階級、安全和自由、贏
家和輸家的故事。這是關於一個女人不惜犧牲自己、敢於掌控自己生命敘事的故事。

作者簡介

娜塔夏．布朗

英國小說家。她的首部作品《集合體》入圍多個獎項，包括佛里歐獎、金史密斯獎和奧威爾小說獎。娜塔夏被評為 2023 年《格蘭塔》最佳年輕英國小說家，以及《觀察家報》2021 年最佳新人小說家。

譯者簡介

葉佳怡

台北木柵人，曾為《聯合文學》雜誌主編，現為專職譯者。已出版小說集《溢出》、《染》、散文集《不安全的慾望》，譯作有《憤怒的白人》、《絕望者之歌》、《什麼荒謬年代》、《她的身體與其它派對》、《恐怖老年性愛》以及《永遠的蘇珊：回憶蘇珊．桑塔格》等十數種。

簡短但衝擊強烈，在讀者閱讀前後間鑿出一個大斷層。我能用「優雅」、「技藝高超」或用凱薩琳．曼斯菲爾德／托妮．莫里森／克勞蒂雅．蘭金等文學巨擘比擬這本書，但其實更簡單地說，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充滿希望，它不只標誌了事物變化的時刻，而且使這種變化成為可能。
––––艾莉．史密斯《夏日》作者

犀利、精巧、如愛麗絲夢遊仙境般引人入勝⋯⋯布朗的控訴縝密、清晰、優雅，如一面以散文拋光的鏡子映照著她那不那麼後殖民的國家。只有一個謎團尚未解答：為何一本如此輕的小說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的重量。
––––德西麗．巴蒂斯特《時代文學副刊》

《集合體》以細緻的準確度實現了維吉妮雅．吳爾芙的規勸，即「記錄原子落入心靈的順序⋯⋯」它讓人憶起弗蘭茲．法農關於被殖民經驗引發精神分裂的作品，或W.E.B.杜波依斯的雙重意識理念⋯⋯布朗將我們推向表達所不能表達的、重感受而非思考的道路，彷彿我們在敘事者和我們自己的意識之間，那道逐漸崩塌的分野界線中探索前行。
––––莎拉．柯林斯《衛報》

《集合體》熟練地道出在面對無數結構性壓迫下，組建自我的困難。娜塔夏．布朗諷刺地看待沒落的貴族、金融內部人士以及沾沾自喜的自由主義者，她採取了英文小說傳統的手法––––壓抑的情感和短促的語法––––並且抽乾懷舊情懷。剩下的就是艱難且真實的東西。
––––威爾．哈里斯《混血超人》作者

《集合體》是一本無以倫比、每個字都帶著重量、每個細節都小心翼翼打磨的一本書⋯⋯布朗冷酷且清澈地勾畫出英國文化如何也是「集合」的––––當「唯一的表達工具就是此地的語言」，歷史即是被粉飾也幾乎不可能被對抗的。然而她緊握著如同武器這個語言，用毀滅性的優雅一次又一次地擊打著屬於她自己的印記。
––––西沃恩．墨菲《時代雜誌》

緊湊、聰明並且令你難以忘懷。
––––Goop（年度十二大好書）

驚呆我了。這是那種讓身為作家，會想要把筆放下／永遠關上筆電的書，因為布朗已經把所有能寫的都寫了，而且寫的極美。
––––塞西莉亞．拉貝斯The Millions

這本小說以新穎、大膽的敘事手法同時帶來心碎和希望⋯⋯布朗的書寫獨一無二––––《集合體》來自一位閃耀新星，一部諷刺和爆炸性兼具的出道作。
––––關道琳．史密斯 iNews

布朗的敘事直搗核心，透過簡潔明快的表現手法出乎眾人預料。這是敘事者的故事，她拔除傳統手法及形式，以她自己的方式述說。看見一個主角––––就如穆里兒．斯帕克的《駕駛座》––––選擇退出並找尋自己的路，真是令人興奮。
––––《蘇格蘭人》

這本強而有力的短篇小說表明，如果帝國主義的歷史暴力仍然是禁忌，那麼幾乎不可能對種族做出有意義的討論。
––––安東尼．康明斯《每日郵報》

蓄勢待發的一道衝擊波⋯⋯偶然你遇見一本如此壓縮但強烈的短篇小說，不禁讓你思考為什麼我們還要讀長篇的敘事⋯⋯《集合體》真是令其他作品蒙上了陰影。
––––桑傑．西帕希馬拉尼 MoneyControl

精煉敘事和無懼表達的驚人成就。
––––出版商週刊（星等書評）

讓你訝於這是作者首部作品的驚人成就。一百多頁可能不多，但布朗在每個句子當中承載了非常多評論和洞察，你依然會覺得你得到的比你所花的錢多上許多。
––––史考特．紐邁爾 Shondaland

在這嚴厲控訴白人至上主義所鞏固的辦公室環境之中，娜塔夏．布朗向我們展現了英國黑人女性所遭遇的多重捆縛。在這個時常要求黑人女性放棄部分自我，以利系統重新塑造她們的社會中，如何會有完整性呢？我很少讀到那麼明確且發自內心對抗當代社會中不正義的作品。這是這位我希望我們能持續看見的作者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
––––卡約．金戈尼 《血的疾病》作者

這本令人驚奇的小說嘗試以最精確、最詩意的散文，從一個既複雜又具說服力的女性視角談論英國現在唯一需要談論的事。刺激的形式、極為有趣的政治書寫、不間斷地引人入勝⋯⋯我絕不會忘記閱讀這本書時身處的地點和在一開頭感受到的情感––––而在結尾它帶你看見一個投影放映機，播放一段充滿恐懼和抗爭意志的不凡生命。太傑出了。
––––莎賓娜．馬赫福茲 《你可能如何認識我的》作者

小說《集合體》簡直可以與亞買加．金家德的非虛構傑作《小地方》並列成對，《小地方》以安提瓜島的故事顯現它如何剖析英國帝國主義和殖民歷史，而布朗將那熱切、縝密的凝視轉向回英國不那麼討喜的綠地，用她穩健如外科醫師的手刨除它的道德贅塊、拉開掩蔽文明真相的布簾。這本書就像一把磨利的手術刀––––散發出對短文小說而言，嶄新且令人激動的一道曙光。
––––伊蓮．卡斯蒂略 《非核心美國》作者

布朗用機敏和詩人般的洞見書寫了一個極具穿透力的警世故事。它描寫為了融入一個拒絕承認其殖民歷史的社會所要付出的代價。
––––陳瑪莉珍《箭》作者

巧妙、不可或缺且具詩意，《集合體》緊握（英國黑人）的身份認同，不斷檢視它直至它同時變得更真實且怪異––––這本書相較於解答更像是疑問。我點頭讚嘆，同時也嘆了口氣（還有露出會心的苦笑）。
––––瑞秋．朗 《我親愛的獅子們》作者

完全就如同大家所說的一般精彩。它像一根針直接刺進當代英國逐漸硬化的心臟。這本書是一個美麗的證明：你不必寫一本長的書，而只需寫出好的書。
––––蕾貝卡．托馬斯《陌生人》作者

大膽、優雅，且因為它的簡短而更強大，《集合體》刻畫了一位順服和共謀資本主義制度的英國黑人女性，在國家霸權的壓力下做出改變生活的決定時，所經歷的令人難受的失重狀態。
––––保羅．曼德斯《彩虹牛奶》作者

《集合體》太精彩了。娜塔夏．布朗能在最微小、最反映真實情況的各種細節以及歷史的堆積之中穿梭、能夠集合這麼多時空中如此多的生命經驗，優雅得令人讚嘆並且傳達了冷酷的真實。
––––奧利維亞．蘇吉克《庇護之路》作者

來自一位極具天賦的新作家，一本簡短但充滿力量的小說。
––––The Bookseller編輯精選

還可以

你得停止這樣做了，她說。
停止什麼，他說，我們什麼都沒在做啊。她想糾正他。根本沒有所謂的「我們」。這裡他是主詞而她是受詞，但他只是跟她說唉呀聽我說，實在沒必要為了微不足道的事大驚小怪。

¶

她常坐在女生廁所的最後一個隔間內瞪著門發呆。有些時候，她會把午餐時間全耗在那裡，等著大便或哭或終於鼓起勇氣走回她的座位。
他可以從他的辦公室看見坐在座位上的她，他會定期撥通她的分機以針對眼前所見做出評論（以及他個人的理解），其中包括她的頭髮（狂野）、她的膚色（異國風情），還有她的上衣（幾乎裝不住她的乳房）。
他會透過電話指示她去做些小事。這些小事比隨之而來的那些大事還令她感到羞辱。然而她還是依照指示高舉起釘書機、一次喝完一整杯水，或者將正在嚼的口香糖吐進手中。

¶

她之前跟同事一起去吃午餐。他們是年紀、身形和性格各自不同的六名男子。他們點了四盤牛肉握壽司，在用餐期間，他們偶爾會透過曖昧影射和帶有指控性質的觀察暗示地談起她的處境。
其中有名男子年紀較大，他身形肥胖，粉紅色嘴唇周遭留著灰白鬍鬚，他放下叉子打算直言不諱。他緩緩地開口：他知道她不是那種會占人便宜的人，他很清楚，他真的清楚。接著，他為了戲劇效果短暫沉默了一下，享受著對一個女孩子說明世間真理的興奮感受。但是——但是話說回來，她也得承認，她比他還有餐桌邊的其他人有機會拿到更多好處。她可以承認這點吧？可以吧？
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雙臂張開後往後靠。另外五人盯著她，有些人點點頭。他重新拿起叉子，把更多生肉掃進嘴裡。

¶

他的辦公室三面都是玻璃。一排排座位往右邊及左邊延伸出去，就像是旁聽席。她佔據的是正中央位置。他坐在那裡對她講話的模樣，每次看起來都生氣勃勃。
他希望她能再成熟一點，他說，再心懷感激一點。他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向她，儘管辦公室很大而他有很多空間可走，他還是擦過了她身邊。她應該以大局為重，想想未來，也想想他的意見在此地擁有的份量。他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一邊這麼說。

¶

這沒什麼。她現在這麼想，她每天早上也這麼想。她扣起襯衫釦子時這麼想，然後把小小的釘式耳環穿進耳垂。她把髮絲往後紮成整齊髮髻時這麼想，此時她的臉因為這個髮髻毫無遮蔽。她用手把硬挺的灰色鉛筆裙往下順平。
她吃飯時這麼想，就算是食不知味或食不下嚥時也這麼想。她嘗試咀嚼。這沒什麼。她大吼著說她沒事，然後軟化下來，環視客廳。她問母親今天過得如何。

¶

工作之後一起晚餐，她同意了。餐廳外，兩人進去前，他抓住她的肩膀，將張開的嘴挨近她的臉。
她望著他的緊閉的眼皮在顫抖，舌頭緩慢推擠進來戳弄她的舌頭。她腦中出現自己身體的的畫面，四肢收折起來，整個人被收進了一個箱子裡。他往後退一步，微笑，輕笑出聲，往下望向她。他輕撫她的手臂，然後是她的手指，然後是她的臉。還可以，他對她說。還可以、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