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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十二金錢鏢(四):步步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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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錢鏢(四):步步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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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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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金庸尊崇的武俠小說一代宗師 
※著名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喻為「中國的大仲馬」
※三十年代武俠小說界的地位,就彷彿當代的金庸一樣,堪稱是泰山北斗,『武林正宗』
※白羽為北派五大家之一,與鄭證因、朱貞木為「超技擊派」的三大名家
※金庸熟讀白羽作品,梁羽生也稱寫武俠小說是受白羽影響
※《十二金錢鏢》為白羽開山扛鼎之作,自失鏢到尋鏢,情節環環相扣,人物刻畫入微,展現了白羽化腐朽為神奇的佈局功力。
※白羽的小說勝在文筆優美,他的文學素養甚高,駕馭文字的功力舉重若輕。
※白羽的武俠小說,極為講究人物語言,在他的妙筆之下,喬茂貪功、圓滑、刻薄、患得患失的小人心性以及色厲內荏的意識,被刻畫的入木三分。
※故事講述「飛豹子」袁振武因娶師妹不成,又恨師父將掌門傳給師弟俞劍平,一怒反出師門,二十年後,他尋仇劫鏢,與俞劍平多次比武較─量。故事始於求借鏢旗,經過打聽、預警、改途、遭劫、搏鬥、失鏢、尋鏢、無數次上當,情節環環相扣,顯示了白羽化腐朽為神奇的佈局功力。
※白羽使用了「武林」這一詞語,定義超越了此前的「綠林」一詞,成為武術界通稱,約定俗成,至今通用。
蕭承澤情知賊人苦追不捨,忽然心生一計,對楊華說,要趁賊人看不見,教楊華保護著李映霞和使女春紅,跳下轎車,鑽到荒林亂草裡面,躲藏起來。由蕭承澤自己驅著空車單逃,把賊人誘開。這好像齊景公誆晉之計,倒是個妙著。趁天色未明,足可使得。蕭承澤的打算似乎不錯,卻是時機不巧,剛剛駛出野地,迎面便見一條人影一晃,竟奔轎車撲來。刷地一竄,疾若箭駛,快似飄風,這當然是綠林中人。
蕭承澤愕然,把騾馬連拍了幾刀背,空車走出不多遠;那個人影一陣狂笑,追了過來,叫道:「相好的,咱們有緣,不見不散。」蕭承澤一聽這人,又是那個擎天玉虎。擎天玉虎狂笑聲裡,忽將手一揚,發出一件暗器來。










※【名家推薦】
「白羽寫武俠,人物盡是些常人,沒有一個超人。既沒有飛劍的異人,也沒有駕鷹的怪叟,更沒有骨瘦如柴、力抗萬鈞的僧道和小孩。俞鏢頭被二十萬鏢銀逼得亂跑、求援;鐵蓮子袒護己女,助女奪婿。白羽小說中的英雄一點割肉餵虎、捨己徇人的俠氣都沒有;可以稱得起既盡情,又盡俗。既盡俗,而又力求脫俗。這便是白羽小說的特殊作風。」──評論家 墨嬰

「白羽深痛世道不公,又無可奈何,所以常用一種含淚的幽默,正話反說,悲劇喜寫,在嚴肅的字面背後是社會上普遍存在的荒誕現象。讀他的小說,常使人不由得聯想自己的生活經歷。這體現著大大超出武俠小說本身的一種藝術魅力。所以,正是白羽強化了武俠小說的思想深度,開創了現代社會武俠小說這種新類型。」──評論家 張贛生

「大概目前年輕一輩的讀者對白羽多不甚了了。但在半個世紀以前的華北地區,『白羽』之名卻是如日中天,敢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在三十年代武俠小說界的地位,就彷彿當代的金庸一樣,堪稱是泰山北斗,『武林正宗』!他那略帶社會反嘲性的武俠小說文字,曲中筋節,寫盡人情冷暖;對於當時飽經戰亂的苦悶人心而言,實無殊於一帖清涼劑,具有清痰化氣的妙用,令人一看就不忍釋手。」──評論家 葉洪生

「金庸曾盛讚白羽先生小說寓意深刻,文字超凡,對中國武俠小說的發展作一定貢獻,堪可稱三四十年代武俠小說一代宗師。」──天津《今晚報》

「如果說,三十年代還珠樓主作品是『出世』武俠小說的至尊;那麼『後起之秀』的白羽,則是『入世』武俠小說家中唯一能與還珠分庭抗禮的巨擘!」──著名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
「我以為他的書恰可與英國的傳奇作家斯蒂芬蓀相比。他的書能夠沸起讀者的少年血,無形中給你一些生活力和一些勇、一些熱。」──《話柄》

「白羽著述的優點很多,最大的一點就是切合人生,信意寫出,信意讀來,彷彿真有其人,實有其事的一樣。而筆法的生動、敘述的流暢,還是小事。……白羽自然也是受到近世寫實派的影響。」──文藝評論家張騰霄

作者簡介

白羽(1899年~1966年),原名宮竹心,近代武俠小說作家。三、四十年代,白羽與還珠樓主、王度廬、鄭證因、朱貞木合稱「北派五大家」。白羽出身於北洋軍閥營官家庭,少讀舊學,青年時期恰逢「五四運動」,又有緣親聆魯迅兄弟教誨,致力新文學創作、翻譯西方名著。後家道中落,華北淪陷,境遇迫使他開始以反諷手法寫作武俠小說,《十二金錢鏢》為其成名之作,《偷拳》為其代表作。香港武俠小說名家梁羽生、金庸都熟讀白羽武俠小說。梁羽生曾言自己「寫武俠小說是受白羽影響」。金庸更曾盛讚白羽:「小說寓意深刻,文字超凡,對中國武俠小說的發展做一定貢獻,堪可稱三四十年代武俠小說一代宗師。」著名武俠小說評論家葉洪生喻白羽為「中國的大仲馬」!

目次

第廿四章 荒村避仇
第廿五章 孤檠灑淚
第廿六章 覓枝投親
第廿七章 別燕歸巢
第廿八章 閨閣彈淚
第廿九章 小鬧洞房
第三十章 策馬訪賢
第卅一章 十二金錢
第卅二章 尋訪秘窟
第卅三章 金蟬脫殼

書摘/試閱

玉旛杆背著李映霞,還沒有奔到大村落,便已遍身浴汗。李映霞伏在玉旛杆身上,覺得玉旛杆的背衣如洗了一般,把她自己的衣襟都沾濕了。
李映霞此時是恥恨、悲苦、驚恐交迸。她手攬著楊華的肩頸,喘息著說:「楊恩公,你快把我放下吧!我逃不出去,你不要管我了。」便要往地下掙。
玉旛杆一面跑,一面回頭,一面吃吃地說:「別害怕,不要緊!……賊人沒追來……蕭大哥擋著他們呢。……喂,喂,李小姐,你別掙!你一掙,我更跑不動!你瞧瞧,一到前面,就活了。」
李映霞回頭一看,賊人果然還沒追出來,又往前面看,前面一片濃影。
玉旛杆道:「天就亮了……一有人……賊就不敢……」
雖然這樣說,玉旛杆楊華的武功沒有根底,這一口氣竟提不住,眼冒金星,耳輪喤喤,深一腳淺一腳,一連幾次險些栽倒。眼望前面的大村落,相隔還遠,他覺得自己的力氣不能奔到。卻是道邊不遠,就有一片莊稼地。玉旛杆實在支援不住,就往莊稼地奔過去。努力往前一竄,不意地邊卻有一道畦溝。玉旛杆心慌氣喘,眼睛看不清楚,一腳登空,撲地栽倒,把個李映霞竟從身上翻摔過去。
玉旛杆實實落落地栽倒在地上,掙不起來;那李映霞也摔得呻吟了一聲,已然昏死過去。
玉旛杆鼻息呼呼地喘作一團,掙扎著爬起來,把李映霞整個抱起,鑽到草棵低窪處。尋一黑暗地方,便把李映霞放下。李映霞隨手軟癱倒地上。楊華自己蹲在一旁,手抓著草棵,喘息起來。容得略緩過一口氣,扯衣襟把頭臉上的汗一擦,俯身低叫:「李小姐,李小姐!」李映霞沒有答應。
楊華皺眉道:「難道又白費事了?」忙扶著李映霞,試一捫胸前,胸口還跳動;又試一試鼻息,卻咻咻地微然出氣,知道沒有死。玉旛杆忙將李映霞抱起來,往深草裡躲藏。在草地上,找了一個平坦障蔽處,把她慢慢地放下,替她伸直了四肢,卻將雙腕替她蜷起來,交叉著放在胸口下。然後玉旛杆自己站起來,手提豹尾鞭,輕輕地溜出來,向外一望。只見三條黑影,一前二後,奔向村落跑去。又一回頭,見小村那邊,也似有幾條人影奔跑。玉旛杆倒吸一口涼氣,忙縮回頭來。
玉旛杆只得走回草叢,找到那低窪處,守在李映霞身邊,席地而坐。心裡想:「一等天亮,便不要緊了。是的,我救人總須救到底。況且,還有蕭大哥。這個李小姐,也真可憐!……」想著,再一看李映霞。朦朧夜影,略辨頭面,李映霞躺在地上,已然慢慢地醒轉,微微呼出一口氣,咽喉裡發出響聲,手腳也慢慢地縮起來。玉旛杆忙俯身低呼道:「李小姐,醒一醒。……不要出聲!」
李映霞兩手抖抖地揉了揉眼,掙扎著似要坐起,但是竟不能起來。玉旛杆只得架著她一隻胳臂,伸右手托著後項,把李映霞輕輕扶起,給她盤好膝坐穩了。李映霞漸漸神智清醒過來,半晌,低聲說:「我蕭大哥呢?」
楊華應聲道:「他還沒有趕來呢。」
兩個人默然相對,不敢出聲,唯恐賊人聞聲尋來。李映霞在這曠野上,四顧無人,與一個陌生男子相對,一顆芳心說不出的慚惶,不禁嗚咽起來。玉旛杆楊華連連搖手道:「李小姐,我們還沒有離開險地,別教賊人尋聲找來。李小姐你要是還走得動,咱們可以從這裡草地爬過去,繞到那邊。我看那邊象一座村莊,到了人家多的地方,咱們就可以喊救了。你看,再耗一會,這就天亮。一有鄉下人出來,賊人天膽也不敢白晝行兇,咱們就脫過去了。」
李映霞搖頭慘笑,半晌道:「楊恩公,我還有臉見人麼?我,我還不如教賊人殺了痛快呢。楊恩公……你把你的刀借給我。」
楊華忙低聲說:「李小姐,快不要這麼想。我也沒有刀,人誰沒有一步難呢?等一會,天大亮了,蕭大哥一定要尋來,我們就把小姐送回家去。你們骨肉團聚,設法遷地避仇,報官緝賊,還可以一洗仇恨,再不要拙想。小姐玉潔冰清,不逢險難,不見貞節。」
李映霞眼看著楊華那把匕首,只是搖頭。玉旛杆催促她快走,李映霞一來渾身疼痛,二來料想蕭大哥恐已死於賊人之手。自己一個女孩子家,跟一個陌生男子,昏夜奔匿荒郊,將來何以自處呢?況且她又是個聰敏女子,暗想自己的母兄多半凶多吉少。自己身在難中,懸想前途,痛定思痛,倒覺得唯有一死乾淨。又見楊華是個少壯男子,人心隔肚皮,有蕭大哥還好;沒有蕭大哥,這卻怎麼辦?李映霞自有她的難言之隱,想到苦處,不由扣指捫心,眼含痛淚,只是不肯走,要尋個自絕。
這一來,可把玉旛杆難壞了,李映霞伏在草地上,只哭不走,這可怎麼好?玉旛杆不禁張手做出催促的姿勢,想把李映霞攙扶起來。李映霞往後躲閃,正色道:「恩公,你你你不要……雖然在難中,可是……我不能再累贅你了!你……你把我殺了吧。」兩眼凝淚瞅定楊華。
玉旛杆楊華一聞此言,心下明白,不覺羞愧起來,被賊人追逐時,自己曾經抱過李映霞,但那時是生死呼吸的當兒。這時卻在黎明時分,彼此相對,已隱約能看清眉目;此刻又不是危急之時,楊華也覺著自己的舉動有點冒失了。一番好意,不要教人家一個姑娘把自己錯看成輕薄子,乘人於危呢!
玉旛杆頓時臉兒紅紅的,囁嚅道:「李小姐我們趕快走吧,此地再不可留了。……李小姐,你儘管放心,我可以對天盟誓,我仗義救人,一定把李小姐救徹,一定把你想法子送回家,交給你家裡人。不管蕭大哥趕得來趕不來,我自己一定這麼辦。我也有親姊妹,我若不把李小姐當自己姊妹一般看待,我楊華若有一點對不住人的歪心思,蒼天在上,教我楊華天誅地滅,必遭慘報。……
「我是蕭大哥從小的朋友,是他邀我來搭救李小姐的。我也是官宦人家,我的祖父做過副將,李小姐你不要把我看成江湖上的粗野漢子。對你說了吧,蕭大哥和我自幼同學,我們是盟義弟兄,蕭大哥的父親乃是我的老師。……」
玉旛杆自己表白了一番話,李映霞慘白的面孔泛起紅雲,忙不待扶,自己站了起來,說道:「恩公快別過意,我李映霞實在感激你的大德。無奈……我一落賊手,便是一生玷辱,恩公試替我想想,我一個姑娘家……我實在無顏苟活了。我也不是不感激你,我也不是信不及你,可是我呀!……」說到此哽咽難言,眼淚又流下來了。
玉旛杆也為之慘然,安慰道:「那麼,李小姐既然信得及我,我和蕭大哥俱是一樣,我一定要把小姐救出危難來。請放寬心吧,小姐再不要說尋死的話了。你想我救了你一場,我焉能看著活人尋死?李小姐你不要難過,咱們還是趕快走吧。這裡過於荒曠,萬一教賊人尋來,逃也逃不及,喊也喊不著救星的,走!」
玉旛杆楊華口裡說著,自己站起來,向四外張望了一回,然後走到李映霞身旁。看著李映霞將手扶地,姍姍地站了起來,柳腰款款,蓮足蹙蹙,才走了兩步,似一陣腿軟,搖搖欲倒。楊華忙要伸手來扶,然而這時候東方已泛魚肚白色,兩個年輕的人面面相觀,再象夜間奔命時那麼抱提扶攙,彼此都覺難以為情。而且兩人心裡也都亂亂地不安頓,覺著能有蕭承澤在場,就不致這樣窘了。
李映霞嬌軀一側一歪,牙齒微咬,往前挪了幾步,只覺一陣陣眼暈,身子直往前栽。玉旛杆楊華不覺地上前,伸手把李映霞胳臂攙住。李映霞臉一紅,忙說:「不用!不用!」口說著,身往旁閃,強走了幾步,力不能支,雙足一軟,「撲」地又坐在地上了,不禁低低地呻吟,道:「娘啊!」
玉旛杆搓手道:「這可怎好?」腦海中,倏然有一個美人影子一閃,想起他那未婚的續配,女俠柳葉青。像她那樣生龍活虎似的人,前年夏間在黃河渡口,仗義拔劍,從群賊手中,奪救出蘇楞泰的大小姐,真是手到功成。這時候若有她在場,無嫌無忌,背救映霞,是何等方便啊!忽又想起亡故的元配來,弓彎纖小,弱不禁風,正和這李映霞一樣嬌柔,一旦遇到非常變故,這是何等受罪!
玉旛杆正想入非非。那李映霞卻雙蛾緊蹙,背著身子,把弓鞋提了提,想要站起來,仍是覺得四肢無力,趾痛腰酸。她哀吁了一口氣,面呈絕望之色,仰臉看著楊華道:「楊恩公,我……你去你的吧,你不要管我了。我如今,這一夜逃亡,我一點兒氣力也沒有了……可怎麼好呢?」說著,淚流滿面,眼看著楊華那把匕首刀,意思想要,又不敢開口。
玉旛杆楊華歎了一聲,只得坐下來,側對著李映霞,勸慰她道:「李小姐走不動,那麼再歇一歇,索性等太陽出來再走。……」李映霞低頭不語。
楊華又道:「不過,此處究非善地,四望空曠無人,就到白天,你我年紀很輕,教行人碰見,也很不妥。……」
李映霞立刻雙腮飛紅,瞥了楊華一眼。
楊華接著道:「我還怕賊人不甘心,也許在附近隱伏著呢。」
李映霞凜然變色,不禁閃眼四窺。
楊華忙道:「李小姐別害怕,我是這麼想,近處沒有人。……你看,出了這草地不很遠,就有村莊,我們歇足了,掙扎過去,可以先到村戶人家借地歇腳,就便吃些東西,緩過精神來,我就給你雇一輛車,把你一直送回家。」
李映霞呆呆地聽著,躊躇無言。楊華剛才說的話,已打入她的心坎,「你我年紀很輕」這一句話聽來何等刺耳?
楊華見她默然無語,便說道:「李小姐,只管歇著,你家住在什麼地方?距離這裡有多遠?」
李映霞悲道:「我家遠在南方,我們倉促避仇,才暫寓在此處黃家村,我也不知路有多遠。我身被擄,我母被賊傷了,我哥哥和我姑母避到柳林莊,還不知是死是活。我這時家敗人亡,恐怕已是無家可歸了!恩公要是有法子,到了前村,我求你務必費心,把我蕭大哥尋找回來才好。要是尋著蕭大哥,我還有活路,萬一蕭大哥也毀在賊人之手,我這苦命的女子可就沒有生望了。」
玉旛杆這才明白李映霞索刀自殺,確是有些個難處。這不由越發激起楊華救人救徹的俠義心腸來,忙道:「李小姐,不要為難,天無絕人之路,我自有辦法,你放心。到了前村,我先把李小姐安置在村舍人家歇息著,然後我再找蕭大哥的下落。蕭大哥一身很好的功夫,他獨戰群盜,雖然不易制勝,可是乘夜躲避,並不算難事。這時候,他也許正在找尋咱們,找不著呢!」
楊華口頭這麼說,只是安慰李映霞,他心裡卻非常絕望。他料到蕭承澤身已負傷,力鬥二賊,或者不致失手。但他明明聽見賊人連打呼哨,若把餘黨勾來,蕭承澤可就一被圍攻,恐怕逃脫不開了。
現在已經天亮,賊人是不會白晝出現的了。蕭承澤如果無恙,他焉能不尋自己來?玉旛杆這樣一推想,情知蕭承澤身命不測。但是怎好實告李映霞?索性瞞哄一時是一時,對李映霞道:「現在大概沒有什麼兇險了。小姐既然不認得道,我們往前邊打聽著看,先進村歇歇也好。」
李映霞點了點頭,緩緩地扶地站了起來。玉旛杆用匕首刀,削斷了一棵樹枝,揪去枯葉,遞給李映霞拄著。囑咐她儘管慢慢走,不要著急。忽又想起一事,對李映霞說道:「李小姐,我們到了前村,見了村民的時候,我們形色這等狼狽,他們鄉下人一定疑怪,我們須把話編好了。我看咱們可以說是中途遇盜,脫逃至此,不要說出真情實話,省得惹出麻煩來。」
李映霞低聲回答道:「是的。」
楊華又道:「我們可以說是探親的,我算是接送李小姐住姥姥家的。不錯,這樣說很好,我就說……我是你家的長隨,不對,應該說是長工,做活的。……」玉旛杆楊華是故意這麼說。李映霞張秀目,瞥了楊華一眼,赧然說道:「這可不敢當,楊恩公,快不要這麼稱呼。你是我救命的恩人,怎麼說是長工呢?我決計使不得。我看我們可以說是親戚,哥哥和妹妹。……」
楊華微笑道:「兄妹稱呼自然方便些,可是有一層,你我的口音太不一樣了。我是河南人,小姐你卻是一口江南話,說是親兄妹,這太不像了。咱們要說是表親,表哥表妹口音差點,固然無妨。不過,你我都很年輕,表兄妹的稱呼更容易招人起疑了。」
這話原說得直率點,李映霞偷看楊華一眼,竟羞澀得抬不起頭來。半晌,才徐徐說道:「楊恩公,你救了我的性命,又保全了我家的清白。你若是不嫌惡,我願拜認你老為義父。你老肯收這個乾女兒麼?」
李映霞年已十七歲,而玉旛杆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人。侄叔相稱倒還相宜,父母相稱,未免奇怪。
李映霞自有她的深意,楊華卻不由得滿面通紅起來,說道:「李小姐,這可不像話。這種稱呼,我斷不敢當。我才多大年紀?況且我和蕭大哥是自幼同學,蕭大哥又是你的義兄,這豈不是亂了輩份了?這一定使不得。……我們不過為路上方便,我們可以兄妹相稱。我想起來了,口音就是差一點也不要緊。李小姐,你可以不說話呀。你說不來河南話,你總可以說北方話,說北京官話,你可會麼?」
李映霞臉兒紅紅的,吞吞吐吐的,又要拜楊華為叔父。楊華仍是不肯,他已看出李映霞的心意來。閨門弱質,倉皇窮途,她是自有一番深心來保全自己。這一點,楊華既已覺察出來,毅然地說道:「這麼辦吧!李小姐……皇天在上,我楊華現在認李小姐為義妹。我一定把她當親骨肉、胞姊妹看待,有違此心,上天懲罰。……李小姐,你也不用避嫌疑了,我們只求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楊華口說著,又翹首往外張望了一回,對李映霞說道:「蕭大哥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他也許正在各村找我們呢!只要尋著他,我們就方便多了。如今只剩你我二人,莫怪小姐你心上不安頓,就是我心裡也是很不寧貼的。就是這麼辦,我認你為妹,你認我為兄。尋著蕭大哥更好。就尋不著他,我也要把你送回家去。我曉得你為難,同著一個陌生男人回家,自然覺得不便。但是我有法子,我們一到前村,我就給你雇一輛車,再找一個鄉下老嫗送你,你放心吧!」
李映霞低著頭,聽了這些話,看楊華的言談態度,很是莊重沉穩,只是處處還帶著過分的矜持似的,好像唯恐她疑慮。李映霞這才放了心,忙側轉身,向楊華深深襝衽道:「恩公既然不棄,肯收這個妹子,小妹正是感激不盡。恩兄請上,受小妹一拜。」竟跪了下去。
楊華忙伸手相攔,忽又垂手下來,側身答拜下去,李映霞禮畢叫道:「恩兄,我現在覺得力氣緩過來了。恩兄你往外看一看,我們就走吧。到了前村,恩兄還是想法子,把蕭大哥找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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