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本體論

“歷史本體論”這個詞彙在李澤厚先生多年的論著中不斷提及，卻從未專門說明過。本書即為此論的專著，重點圍繞“經驗變先驗，歷史建理性，心理成本體”勾勒出“歷史本體論”的大體輪廓。

本書是作者完成封筆之作《已卯五說》之後的一些隨手札記的整理集。在之前的論著中，作者曾經不斷提及“歷史本體論”這個詞匯，但卻從未專門說明過，這本書就是“歷史本體論”的專門論著了。但讀者千萬不要以為是專著，特別是針對“歷史本體論”的專門論著，就一定艱深難以理解，望而生畏，錯過了這本難得的可愛的讀物了。其實，正如作者在序言中所說“我這書只是隨手札記，沒有多少論理，也沒有多少引證，甚至有時是跳躍性的表達和書寫”，作者稱“在敘述上，這本書採取了與當今哲學晦澀艱深大相徑庭的‘大眾哲學’的通俗路徑”，因此，這本書對“歷史本體論”直白道來，沒有什麼彎彎曲曲，玄奧難懂的。如第一章的標題“實用理性與吃飯哲學”，將哲學和平日裏的三餐聯系在一起論說，再也樸實不過了，也讓讀者一開始就能輕鬆投入到本書的閱讀之中去。

序本書原來的標題是《己卯五說補》。因為《己卯五說》（註釋1）一書原擬作為自己封筆之作，即最後一本書，不料寫完之後，覺得還有好些話沒說或沒說完，又隨手寫了些札記、提綱，整理了一下，便成了這個小冊子，以作為《己卯五說》的補充。之所以改題為“歷史本體論”（原稱“人類學歷史本體論”或“人類學本體論”），則是因為這個詞彙（指原稱）在我多年論著中雖不斷提及，卻從未專門說明過。特別是作為這個“論”的要點那三句話─“經驗變先驗，歷史建理性，心理成本體”，既然被人嘲笑，就似乎更有必要向讀者交待一下，因之便改成了現在的書名和各章節；又因“人類學”三字易生誤解，且為通俗起見，就由原稱改為現在的簡稱，但意義未變。當然，這本書並非我這個“論”的全部或整體，相反，它實際上只是畫個非常簡略和相當片斷的大體輪廓，還有好些話沒說和沒有說完。寫得也粗糙之至，我以為重要的地方，如全書首尾兩節，偏偏著墨太少，而好些部分又過份累贅，但都沒有寫好、寫清楚。真個是倉促成書，因陋就簡。這也許會涉及所謂學術規範問題。如上所說，我這書只是隨手札記，沒有多少論證，也沒多少引證，甚至有時是跳躍性的表達和書寫。就性質說，它屬於Kant所謂主觀“意見”，而並非客觀的“認識”，即不是追求被人普遍承認的科學真理，而只是陳述某種個人的看法。如果這些看法能對人有所啟發，也就“是這種話語的理想效果”了（《己卯五說．說巫史傳統》）。哲學本就屬於這個範圍。所以，如果本書被人認為根本沒有“學術”水平，不符學術規範，應該批判或鏟除，那我也心甘情願，覺得沒有甚麼關係。十多年前我說過，中國將進入一個專家的時代，我們會有許多符合標準學術規範的各種各樣的專家和專家們的專門著作。現在已開始如此，這是大好事。但Heidegger卻很不滿意這種專門化（professional）的理性哲學，而自稱思想者（thinker）。弔詭的是，他的所有著作恰恰又只是少數專業哲學家窮理性之力才能看懂和討論的對象。他仍然是非常標準的專業化的哲學家。我不想如此。在敘述上，這本書也採取了與當今哲學晦澀艱深大相徑庭的“大眾哲學”的通俗路途。我以為，“歷史本體論”本是平易道理，毫不高深，因之也就直白道來，而不必說得那麼彎彎曲曲，玄奧難懂。這可能又會被人嘲諷為“落伍”“過時”。可惜我素來不大理會這些，而且正準備請朋友刻一“上世紀中國人”的閒章，如可能，加印在書的封面上，以驗明正身：這確是落後國家過時人物的作品，決非當代英豪們“與國際接軌”的高玄妙著。此外，本書還搞了個小改革。即外國人名一律原文（多是英文），不作中譯。原因是我覺得願讀、願購這類書的人，大都英文已識之無，著名人物如Marx、Kant、Hegel等譯成中文，實無必要，而那些不著名不熟悉的，譯成中文，因並無統一譯法，反而不知是誰，甚至有時猜也猜不出，我自己便有過這種經驗，不如保留英文，更為方便。十五年前我在《美學四講》一書中，已部分作過這種嘗試，即一些人名故意不作中譯，沒聽到甚麼反對。這次乾脆正式提出，是否妥當，靜候公論。最後，抄當年《美學四講》序文結語如下： “歲月已逝，新見不多；敝帚自珍，讀者明鑒。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