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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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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簡體書)

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28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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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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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天命》內容簡介:上至堯舜,下迄周秦,皆有史料留存,為何商朝六百年統治,歷史卻幾近空白?世傳孔子刪《詩》,然而又有誰知道,孔子刪去的,正是他所窺破的這個世界的真相!十日并出,洪水肆虐,北海歸墟,天命玄鳥……遠古時代,一次次拯救這個世界的神祗族,究竟來自哪里?
大漢,長安城北,柏梁臺離奇失火,曾招來李夫人魂魄的石鏡失蹤,而石鏡上的文字,竟出自普天下儒生都讀過的《詩經》!竊鏡的郎將衛律潛逃至匈奴,獲封丁零王。
隨後,栘園廄總監蘇武,突然被皇帝征召加封,出使匈奴!殊不知,他真正的命運之輪,自此開始緩緩轉動,并將把他拖進一個極其龐大、離奇到難以置信的事件中去……隱秘在石鏡銘文背後的真相逐漸露出龐大的身影,衛律最終能否看透至高無上的天命?孔府古簡中的“受命者”會在這個時代出現嗎?大漢的命運究竟如何?歷史之輪,正在徐徐轉動……

作者簡介

錢莉芳,江蘇無錫人。七年前,錢莉芳的第一部歷史科幻小說《天意》橫空出世,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折服了千萬讀者,被稱為“中國科幻的驚世之作”,一舉奪取“銀河獎”特等獎殊榮。經過七年的潛心修煉,錢莉芳攜新作《天命》歸來,以她驚人的想象力,將從遠古到漢代的歷史,織成一張涵蓋過去未來的瑰麗大網,再次掀起歷史科幻的新熱潮。

名人/編輯推薦

《天命》編輯維薦:《天意》作者錢莉芳新作,最宏偉瑰麗的歷史幻想小說!科幻最高榮譽“銀河獎”特別獎得主,《天意》作者錢莉芳七年磨一劍。歷史科幻新作《天命》降世!《三體》之後,再掀2011年幻想風暴。以最宏偉瑰麗的幻想,開創本土歷史科幻第一紀元!《超好看》主力連載率先推出單行本,《三體》作者劉慈欣強力推薦!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詩經·商頌·玄鳥》

目次

引子 001
第一章 使節 001
第二章 起死回生 039
第三章 李陵 085
第四章 衛律(上) 115
第五章 衛律(下) 153
第六章 受命者 193
第七章 天命 227
第八章 北冥其深,見事何廣 251

書摘/試閱

衛律切著一塊血淋淋的馬肝,用刀挑起一片,遞向李陵,道:“來一塊?” 李陵搖搖頭。
衛律一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們那邊都說馬肝有毒,皇帝殺了少翁,對外面就說是食馬肝而死。可笑!他不知道燕太子丹曾給荊軻烹制過馬肝嗎?”說著挑起那片血淋淋的馬肝便向口中送去,大口咀嚼起來,嘴角流下一絲汁液,看起來竟像鮮血,有幾分猙獰。
李陵一陣厭惡,轉過頭去。
衛律吃完馬肝,擦了擦手,拿過已烤得差不多的馬肉,切了開來,扔給李陵幾塊,道:“罷了,那你就來點烤馬肉吧。不是故意惡心你,生馬肝、烤馬肉,是這里的兩大美食,久食可御嚴寒。要在這種地方生存下去,不學會茹毛飲血是不行的。嫌味道重,就喝點酒解解腥氣。”說著拿起一個皮袋,扔給李陵。 李陵接過那皮袋,道:“你為什么不喝?”
衛律瞟了李陵一眼,道:“怎么?怕酒也有毒?隨你,不喝就不喝。我不會為了證明沒毒喝給你看。”
李陵道:“我只是有點奇怪,你能食生肉,飲湩酪,卻不能喝酒?”
衛律不答,只是悠閑地切著馬肉吃著,等吃完,才扔下切肉的小刀,擦了擦手,道:“如果你曾被鞭打到遍體皮翻肉卷、創深見骨,又被烈酒一寸寸澆個濕透,你也會這輩子滴酒不沾的。” 李陵心頭一震,道:“你說什么?”
衛律笑笑,站起身來,解開腰間革帶,脫下身上的貂裘。 “啪”地一聲,酒袋從李陵手里滑落到地上。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習武之人特有的完美的軀體,勻稱、精瘦、結實。只是這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遍布了縱橫交錯的舊傷痕!一條條一道道,高高低低,將這身體劃分得仿佛久旱龜裂的土地,竟是找不到一處平滑的肌膚!
李陵一時覺得呼吸都快停止了。他久歷行伍,知道怎樣從愈合的舊痕上判斷出當初受傷的程度。而衛律身上的這些傷,一望而知,身受之時必是極其酷烈。 衛律重又披上貂裘,緩緩地道:“你以為只有你受過傷?”
李陵渾身一震,心里仿佛無邊潮涌般,各種復雜的情緒涌了上來,竟不知是悲哀、酸澀還是茫然。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許久,李陵才道。 衛律淡淡地道:“很久以前了。”
一個月後,我傷勢逐漸痊愈,皇帝果然召我進宮,任命我為郎中,負責守衛天祿閣。
僅僅一個月前,這樣一份職司,還是我夢寐以求的好差事。不是因為工作清閑、俸祿優厚,而是因為我早就聽說,天祿閣是宮中兩大藏書閣之一,里面藏著我生平最向往、最敬仰的知識學問。可現在,我對此沒有絲毫興致。 我知道我該謝恩的,但我實在打不起精神。
我的一切追求和夢想,都在車簾被風掀開的那一瞬間化為烏有了。 皇帝似乎看出我對新的任命興味索然。
“怎么,”皇帝指著滿室的簡牘,道,“你不喜歡這里?” 我木然地道:“小臣不敢。”
皇帝道:“知道天下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想進這個地方嗎?” 我道:“臣本來就不是讀書人!”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態度極為不敬。 這段時間,我已被一些好心的同僚私底下暗示,當今皇帝為人刻薄,很難伺候。進宮後千萬小心,不要觸忤上意。我幾乎已經準備好為自己的不敬付出代價了。 沒想到,皇帝卻絲毫不以為忤,微笑著揮了揮手道:“沒關系,干久了就習慣了。”
皇帝那寬宏大量的笑容中,甚至有一絲滿意的味道。
一個身份低微的小卒,被他施恩超擢,不但不知感恩,甚至還心懷怨望,他居然還會滿意?為什么? 可我不想知道。
就這樣,天祿閣,當年蕭何所造的、與石渠閣并列的兩大藏書閣之一,從那時起,就成了我的轄地。
我統領一隊衛士,但既不隸屬于郎中令,也不屬于衛尉,而直接聽命于皇帝。天祿閣的鑰匙,也只有我和皇帝有。
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我每天按時當值,既不巴結、也不懈怠地干著我的職事,寡言少語,跟誰都不交朋友。
天祿閣的書簡,陳舊居多,既無軍政密件,又無人口簿籍,進門就能聞到一股極重的陳年霉味,有些簡牘殘舊得看起來不知有幾百年了。就是這么個堆破爛的地方,派駐的衛士,卻是石渠閣的兩倍。 為什么?我還是不想知道。
皇帝好潔凈,衣履稍有污損,都會對侍從大發雷霆,然而每到這里,常常捧著那些陳舊朽爛的簡牘,手不釋卷,一看就是半天。看完還常常發呆。 為什么?我也從來沒問過。 一切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我現在只關心什么時候能見到阿妍,問個明白。
* * * * * * * * * * * * * * * * *
在隨太醫的安排下,我終于在永巷一個黑暗的角落再次見到了阿妍。
阿妍一見我,就急切地道:“律,你的傷怎么樣了……” 我道:“為什么!為什么不等我?告訴我原因!”
阿妍道:“我聽說陛下叫你看守天祿閣,是這樣嗎?律,千萬小心,別……” 我抓住阿妍的肩頭,道:“告訴我,為什么不等我?”
阿妍看著我,眼中慢慢盈滿了淚水。 “是你……拒絕了我!”她顫聲道,眼中掠過一絲痛苦之色,“而你居然問我為什么不等你?”
“什么?”我呆住了,隱隱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頭,“你再說一遍!”
阿妍輕聲道:“你拒絕了我!一再地拒絕我!難道還要我厚顏來祈求你的愛?!”
“什么?”我叫道,“我什么時候拒絕過你?!”
阿妍伸出手來,拿起我腰間那枚佩幃,輕輕撫摸著那上面的飛燕刺繡,“你不是胡人么?你難道不知道,在胡人的傳說里,燕子曾經幫助安格女神擺脫父親北海神的禁錮,與情人遠走高飛?” 像有什么東西突然在胸前重重錘打了一下,我的心臟一時被震得幾乎停止了跳動。
“你說……燕子就是……”我顫聲道,“你愿意?”
“你以為呢?”阿妍的手又移上我的右手,撫摸著我拇指上的那枚玉韘,道,“那么這個呢?你難道不知道,在胡人的習俗里,一個女子將引弓控弦的玉韘戴在一個男人指上,就是把她的全部生命都交托給了這個人?” 我腦中轟轟作響,仿佛千萬匹烈馬在里面奔騰踩踏。
“我不知道,”我喃喃地道:“真的不知道……”
阿妍道:“你不知道?你那么聰明,你連樂府的編鐘高半個音都聽得出來,連《上林賦》那么典雅的辭章都知道其中每一個字詞的含意,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自己族裔最明瞭、最淺顯的表白。” 一陣天旋地轉。
是的,我知道一個哪怕最生僻的漢字的讀法,卻不知道在我的故鄉,燕子就是幫助情人私奔的使者,而玉韘就是定情的信物。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把我的族裔的歷史和風俗徹底拋棄了。
天哪,我都干了些什么?!阿妍鼓起勇氣,一次次向我表達自己的心意,而我居然茫然無知,任她承受被棄絕的羞辱和絕望!
我心如刀絞,抓著自己的頭發道:“我……我……不知道。我……我一直想真正融入中原。我怕你因為我是胡人……”
阿妍撫著我右手的手忽然有些僵硬。“胡人?”她道,“你就這么厭惡自己的族屬?” 我低下頭道:“我……”
阿妍忽然笑了起來,我驚愕地抬起頭來。
阿妍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奇怪表情笑著,笑完後,才無比悲涼地道:“律,知道么,我也有胡人的血統。我的祖先是中山白狄!”
什么?!
阿妍道:“我第一次對你發生好感,就是在聽到你用胡笳吹起那首胡曲時。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遠祖游牧過的草原。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一起,到那樣一片遼闊的草原上,自由自在地牧馬放羊。” 啊,我在干什么?! 我犯了什么樣的錯誤?!
這么多年來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為了擁有自己的幸福,我費盡心機,努力清洗著身上的胡人血液,要將自己漂染成一個純粹的漢家子民,結果卻反而失去了自己最大的幸福。這就是我為對自己族裔的背叛受到的懲罰嗎?
“阿妍,原諒我,原諒我……”我一遍遍地重復道。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看著拇指上冰涼的玉韘,我忽然感到那玉韘像烈火一樣灼熱起來。 啊,我希望這真的是一把烈火,燒了我,燒了這個世界,讓一切從頭開始!
我深吸一口氣,道:“是的,我該死。我該死一千遍、一萬遍來贖罪。阿妍,讓我帶你走吧,讓我們離開這里……”
“走?”阿妍悲傷地一笑,“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太遲了么?當你三天兩頭借故到樂府來找我時,你不帶我走;當你以胡笳向我傳情時,你不帶我走;當你從那幫惡少年手中把我救出來時,你不帶我走;當我偷偷把佩幃交給你的時候,你不帶我走;當我費盡心力避開哥哥們的盯視把玉韘傳遞給你的時候,你不帶我走。現在,我屬于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人,而你在他的手下為臣,你說要帶我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能逃到哪里去?況且我現在身系李家滿門生死禍福,你還能帶走我全家嗎?”
我呻吟了一聲,周圍的世界仿佛都向我坍陷下來,我被那巨大的壓力壓得慢慢坐倒在地。
阿妍把那枚佩幃放在我手里,又把我的手握起來,凄然一笑,道:“罷了,一切都是命,律。我不能給你什么,只能給你這個了。在漢話里,燕妍同音。在胡語中,燕子就是吉祥鳥。無論在胡在漢,我都望你日後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我顫抖著手撫摸著那只燕子。
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在我此後的余生,還有什么吉祥?還有什么如意? 我顫聲道:“阿妍,你……現在……過得好嗎?”
阿妍垂下眼簾,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他的年齡足可以做我的父親,然而他是皇帝,你覺得我好還是不好?”
“阿妍,是我……害了你。”我伸出手,想要抱住我可憐的阿妍。
阿妍輕輕推開我的手,道:“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吧。你現在有極大的危險,律,千萬不能讓陛下知道你識字!記住,這是性命攸關的事啊!” 我縮回手,抱著自己的腦袋蹲下去。 “律,你說話啊。”阿妍抓住我的雙臂,搖撼著道,“你聽到沒有?”
我抬起頭來,茫然道:“聽到什么?” 阿妍急急地道:“別讓陛下知道你識字!” 我木然地道:“為什么?”
阿妍道:“我不知道。天祿閣有些東西,陛下不想讓別人看到。曾經有個侍衛企圖偷看那里的東西,被陛下殺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找一個不識字又忠實可靠的人,來為他看守天祿閣。你來自長水營,陛下以為你必然不識字,見你身手又好,所以才任命你做守衛。如果他發現你看得懂,你會有性命之憂的!記住了嗎?” “是嗎?”我懶懶地笑了笑,道,“阿妍,謝謝你還掛念我這條微不足道的生命。”
阿妍看著我,眼中掠過一絲焦慮。她看出了我頹唐的笑容背後隱藏著的東西。
“律,不要這樣!”阿妍抓起我的手握住,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即使你我已沒有未來,依然要活在當下。宮中人心險惡,未來不管遇到怎樣的困苦艱危,律,記著我希望你活下去!如果……如果我知道你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我會到另一個世界來找你……”
阿妍擦拭著眼淚消失在長長的永巷盡頭,我向她的背影伸出手去,想抓住點什么,卻只是抓在無盡的虛空里。
* * * * * * * * * * * * * * * * * * * * *
隨太醫見到我,笑嘻嘻地道:“如何?老夫答應你的事已經辦到了,你答應老夫的事,能否辦到呢?”
我意興蕭索地道:“要我拿什么東西?” 隨太醫道:“一些書簡。” 書簡?我心里一陣厭惡,冷冷地道:“什么書?”
隨太醫卻猶豫起來,道:“我不是很……清楚。” 我道:“你要什么書,自己都不清楚?”
隨太醫躊躇了一下,道:“是這樣,你聽說過……魯恭王獻書嗎?” 魯恭王獻書?
我有些意外。多年前,魯恭王為擴建宮室,挖壞了孔府墻壁,結果奇事發生了,那墻中居然發出悠揚的古絲竹之聲,在場工匠嚇得逃走的逃走,下跪的下跪,亂作一團。後來魯恭王聞訊親自到場,結果發現在那堵墻中,居然埋藏著大量古舊簡牘。那時朝廷推尊儒術,鼓勵天下獻書,這批古簡就被悉數送往長安,藏于密室。 難道隨太醫說的就是那批書?一個太醫,怎么會對這種老儒們的破爛感興趣?
我道:“就是孔府夾墻里的那些書?”
隨太醫道:“不錯。陛下命董仲舒、孔安國等幾位大儒考訂,據說,那些字都是先秦古文,極難辨識。他們參考伏生所傳書經,解讀出《尚書》、《禮記》、《論語》、《孝經》等篇章,但還有一部分書簡,字體更為古舊,可能是上古蝌蚪字。就已經解讀出的片言只字,內容與現今所傳之儒家經典大相徑庭,難以索解。陛下將之秘藏于天祿閣中,禁止常人接近。” 我道:“你要這書做什么?”
隨太醫道:“我猜那可能是一部醫書!” 我一怔,道:“醫書?”
隨太醫點點頭,道:“我聽說,關于這冊書,有些大儒從那些勉強辨識出的片斷中,推測書中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誰若能破解這秘密,或可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在猜,那些大儒之所以無法破譯,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思路一開始就走錯了——那書簡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儒家經典,而是一部醫書!相傳上古有些神醫,有起死者肉白骨之能,也許那批古簡就是記載著這么一類知識。因為是醫書,從儒學的角度來看,自然不明所以。說不定我這個醫者,倒有可能看得懂。可惜陛下將那書看得太隱秘了,除了那幾名他最親信的大儒,誰也無法接觸。可是身為醫者,知道有這么一部奇書存在,焉能不為之動心?醫家的宗旨是救死扶傷,這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如果我有幸破解此書奧秘,將來得以解救無數生命,也有足下一份功勞么。而且我只是借來看看,看完就還給你。你如今執掌天祿閣,拿些書出來,再悄悄放回去,誰也不會知道,沒有任何風險。” 沒有任何風險? 曾經有個侍衛企圖偷看那里的東西,被陛下殺了。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道:“我不怕風險,問題是你都不知道書中寫的什么,在下只字不識,豈非更難找尋?”
隨太醫微微一笑,道:“你不識字?”忽然一把抓起我的右手,“這是一雙不識字的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指間那結實的刀筆硬繭出賣了我!
“放心,”隨太醫松開我的手,微笑道,“我是醫者,別人也不會注意得這么仔細。而且,我有辦法幫你磨掉這些筆繭,遮上這個漏洞。至于你說不知道此書內容,這么一部無人能識的天書,不是反而更容易找到?找你看不懂的文字就是。另外,陛下對這些書簡也很感興趣。你可以看看陛下每次入閣常看的簡牘里,有沒有這么一些東西。” 我注視著隨太醫,道:“你早就知道我會被陛下選中入值天祿閣?”
隨太醫得意地笑道:“不,我只是賭了一把。今上正在物色合適的人選,那次破例親臨長水,本就是為了挑人,你奮不顧身救了他的寵姬,這比校場比武選出來的還要令他滿意。很幸運,我賭對了。”

一個月後,我將一批簡牘放到隨太醫面前。
隨太醫欣喜萬分,一把抓起其中一卷,打開來貪婪地看著,看了一會兒,點頭嘆道:“難怪那些大儒費盡心血也不明所以,這文字果然古怪。等我一下,讓我謄錄一份還給你。” 我道:“不用了,這份就是副本。” 隨太醫道:“你說什么?”
我道:“我不能把原件拿出來,陛下這段時間經常要取閱。我分幾次看了回去抄下的。放心,我不會抄錯一個字。”
隨太醫吃驚地道:“你是說,你看了默記在心里,然後回去再寫下來?” 我道:“是。” 隨太醫道:“這些字你都看得懂?”
我道:“不,這種文字我從未見過。”
隨太醫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拎起手中那冊簡牘在我面前一抖,道:“就這份,你能不能現在再寫一遍?”
我微微一笑,道:“你怕我隨便亂涂點東西來蒙你?”說罷便在幾案旁坐下,拿過一卷空白簡牘,提起筆來便寫。
很快一卷寫完,我交給隨太醫,道:“要不要再默寫一卷?要的話快說,我還要回宮當值。”
隨太醫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手里那份簡牘,對照著我現寫的這份,逐字逐句地看。看完後,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此前真的沒見過這種文字?” 我好笑地道:“孔府出土這批竹簡,難道還給我先過目一遍嗎?”
隨太醫看著我,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幾萬個從沒見過的古文字,只憑強記,形狀、順序全都記下來,你……唉,你要不是胡人,只怕取功名富貴如探囊取物。” 我將筆一扔,站起來道:“功名富貴有什么用?”
隨太醫道:“年輕人,失去的就不要再多想了,珍惜你所擁有的吧,奢求注定得不到的,徒增煩惱而已。”
我道:“那么你呢?你又在追求什么?前面那個被處死的侍衛,就是被你收買了想去偷這書的吧?你說的這‘醫書’,未能醫人倒先殺人,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的。”
隨太醫瞇起眼睛,看了我一會兒,點頭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些沒頭腦的尋常武夫可比。不過,你說的你那前任,我沒有逼他,是他自己愿意的。他私通宮人,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是我給那宮人施針用藥,悄悄引產,救了他二人的性命。他還我一條命,也不算虧——何況他還沒得手。” 我道:“我有點不明白,你身為太醫令,人稱‘神醫’,名利祿位皆有,還要這種東西干什么?”
隨太醫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地道:“神醫?我治愈過成百上千人,卻救不了自己的兒子。他癰發于背,已經快不行了。我什么法子都用過來,都治不好。我曾精研過一篇銘刻在古器上的《黃帝內經》,對古文字略知一二,聽說這古簡提到過什么起死回生的事,人到了這一步,真的假的都要試一試了。” 說到這里,隨太醫那雙一貫精明的眼中,浮起了一層憂郁。這倒使我對這個心計深刻的太醫有了一種新的印象。
* * * * * * * * * * * * * * * * * * * * * *
密室里,我撫摸著那一卷卷年深日久的古簡,一時竟有些舍不得離去。一個月的識讀強記,使我對這些文字怪異的簡牘發生了一種奇妙的感情。
雖然我看不懂那文字,但就像隨太醫說的,人若在現實中遭遇巨大的困厄苦痛,便往往會寄希望于一些神秘莫測的東西。似乎那種超出理性的神秘力量的存在,使人世間種種障礙險阻顯得不那么絕對無法逾越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為什么這批孔府古簡,如今卻被傳得神乎其神?
我隨意打開一冊古簡,看著上面那一個個狀如蟲獸的文字,心中陷入迷茫。這些形狀怪異的文字所記錄的,真的是儒家的文章嗎?
儒家的經典,我大多讀過,無外乎仁義和復古。在我看來,那些觀念多少有些迂腐。先秦諸子,我最感興趣的,是莊周。我喜歡他文章的汪洋恣肆、譬喻大膽。境界之高、眼界之廣,和儒家那些說教比起來,真不可以道里計。
況且儒學還是一門曾中斷的學問。秦始皇焚書坑儒,儒學在中原大地一度絕跡。直到秦亡漢興,才有一些老儒憑著自己的記憶,向後生晚輩傳授經典,卻因口音、記憶等各種問題,發生訛錯分歧。
我不明白,一個鼓吹仁義和等級秩序的學說,有什么可令統治者不安的?竟至于要用殺人燒書的極端手段滅絕之?
今上獨尊儒術,鼓勵獻書,民間獻書之風大起,各地陸陸續續出現了許多儒學古書,那多是當年焚書令下後,一些儒生們冒死藏在墻中地下的。百年變遷,許多書簡已散亂脫落,變得面目全非,加上其中又有許多是秦始皇統一文字之前的簡牘,那些失傳的奇形怪狀的六國文字,不但沒能解開人們的疑惑,反而使那些古老的經典更加云山霧罩,眾說紛紜。譬如《詩經》便有申培公、轅固生、韓太傅三家,《春秋》有胡毋生、董仲舒等,《尚書》有伏生、孔安國等,這些大儒,或憑記憶,或依古籍,各自傳授自己所認定的“真本”,莫衷一是。我也不明白,這些章句之爭有什么意義?
這一批孔府藏書,當初又是孔家哪一位學者、為了什么藏起來的呢?其間到底隱藏著什么天大的秘密?為什么從皇帝到太醫,都把它看得無比要緊…… “你看夠了沒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的腦子里轟地一聲,是皇帝的聲音! 劍尖抵在我後心。
長水軍營嚴酷訓練出來的身手,使我有把握在彈指間迅疾回身奪下他的劍,將他擊倒制住。可之後呢?
深宮禁地,數萬甲士,即使我挾持了他,也未必逃得出去。就算僥幸逃出宮,不管殺他,還是放他,我最終都難逃一死。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昂貴、也最危險的人質,挾持他的最好結果,不過就是玉石俱焚。
犯上作亂,挾持天子,一旦被生擒,我必然會被以最痛苦的方式處死。
我不怕痛苦,也不怕死亡,但我確定現在就要走死路嗎?選擇死,便再不會有回頭路可走,而選擇生,總可以有第二次選擇死的自由……
所有這一切權衡判斷,其實都只在我一閃念間。事實上,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極其冷靜地做出了決定。我手中暗一運勁,悄悄捏斷了手中那冊木牘的編繩,同時轉身跪下,將那散開的書簡舉過頭頂,道:“陛下息怒,臣只是見這簡牘的編繩斷了,想……”
話音還未落地,皇帝一腳把我狠狠踹翻,喝道:“來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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