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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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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PS, 我愛妳》《最後的禮物》作者西西莉雅.艾亨最好看的小說
暢銷全球突破千萬讀者,感動療癒力量引爆讀者推讚,好看極了!
★英美同步攻占暢銷書排行榜,精準掌握女孩對愛的得失,充滿想像力和智慧的暢銷大作!

這是一個關於明天會如何改變今天的故事……
 
十六歲少女塔瑪拉‧古德溫一向要什麼有什麼,從小在備有私人海灘的豪宅長大,是亮麗閃光的任性小公主。她總是活在當下,從來不會想到明天。

然而父親驟然離世,一夕間推倒了塔瑪拉和母親的奢華生活。背負龐大債務,母女不得不變賣一切,搬到鄉下與舅舅及舅媽同住。舅媽的門屋座落荒郊,鄰近往日貴族世家,如今破舊不堪的基爾薩尼莊園。儘管舅媽將房子打理得像極了童話故事的糖果屋,正值玩樂青春的塔瑪拉只覺得寂寞又無聊,加上母親因為悲傷過度而封閉自己,塔瑪拉渴望回到都柏林。

日復一日被鄉村生活折磨得灰頭土臉,城市少女塔瑪拉早已懶得尖叫,唯有母親的哀痛與自己對亡父的思念,未曾改變。某天,一輛巡迴圖書車來到基爾薩尼莊園時,塔瑪拉的目光落在一本神祕的書上,這本沒有書名沒有作者但裝幀華麗的古怪書籍,鎖著金色的掛鎖。在修女幫助下,塔瑪拉終於打開這本書,她大吃一驚,書裡內容竟是本神奇地記載著明天的日記,字字句句,都是塔瑪拉親手的筆跡……

「這裡記載著明天將發生的事,一件件應驗了!」塔瑪拉像意外發現平行時空的祕道一般,打算靠著這本書,得意地Hold住每一個明天……正當她想像關於明天如何改變今天的時候,她沒有預料到,這本書真正的目的,將為她揭示神祕的過去……

作者簡介

西西莉雅.艾亨(Cecelia Ahern)

擁有新聞與媒體研究學位,隨後開始自己的創作生涯。21歲時,她寫下第一本小說:《PS,我愛妳》,此書暢銷40個國家,成為2004年最暢銷的新人小說,同時高踞愛爾蘭和英國《週日泰晤士報》暢銷書榜的第一名,在歐洲和美國也很受歡迎,並且在德國暢銷書榜盤桓達一年以上。西西莉雅並且因為這本書而獲得2004/5英國書獎的最佳新人獎提名。
《PS,我愛妳》也改編成電影,由希拉蕊‧史旺主演。
她之後幾本小說,也本本暢銷。作品在46個國家發行,總銷量超過1300萬冊。另外,她也參與美國ABC電視台熱門喜劇《誰是莎曼莎》(Samantha Who?)的製作,獲得艾美獎的肯定。這部喜劇描述經歷重大車禍,完全喪失記憶的女主角如何重新審視自己。
西西莉雅並於2008年獲頒最佳新進作家獎 (Best New Writer at the Glamour Women of the Year Awards)。

譯者簡介
鄭淑芬

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碩士在職專班肄業(修畢學分),主修國貿、英文、翻譯。具備教育部中英翻譯能力英譯中證書,目前專職翻譯。最新譯作:《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時報)、《部落客,救救我》(八正)、《甜死你》(八正)。

名人/編輯推薦

「艾亨在最新作品中加入哥德風,把自己化身為臉書世界裡迷失的布朗黛姊妹……戀人的故事與傾頹的城堡、不堪的家族祕密縱橫交錯……令人著迷。」
--《娛樂週報》

「一則貨真價實的當代的哥德式故事,艾亨引人入勝的小說新作充滿了家族祕密、陰謀,和魔法。」
--《書單》

「一個充滿魔法、引人入勝的故事。」
--Closer

「一個令人著迷的故事。」
--Heat

「這篇故事彷彿撒上了魔粉,是關於家庭、友誼與祕密的精彩故事。」
--Woman

「這本書有一種近乎神奇的特質,正類似艾亨之前的作品《PS,我愛妳》。」
--《愛爾蘭郵報》

「準備完全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裡……充滿爆笑、眼淚與教誨。是西西莉雅‧艾亨的另一傑作。」
--RTE Guide

「西西莉雅最好的作品之一。」
--《愛爾蘭獨立報》

「這個機智而魅力十足的故事讓我們知道,不是所有狂野的女孩子都討人厭,不是所有的修女都一板一眼,還有,無論如何,你都可以改變自己的未來。」
--《圖書季刊》

「一本讓人捨不得放下的書……故事充滿創意,人物個性鮮明……艾亨又一次成功出擊。」
--News of the New World

「充滿歡笑、眼淚,與一點點魔幻。」
--《鏡報》

「西西莉雅‧艾亨是現代神話之后。」
--《愛爾蘭時報》

《PS, 我愛妳》《最後的禮物》作者西西莉雅.艾亨最好看的小說
暢銷全球突破千萬讀者,感動療癒力量引爆讀者推讚,好看極了!
★英美同步攻占暢銷書排行榜,精準掌握女孩對愛的得失,充滿想像力和智慧的暢銷大作!

這是一個關於明天會如何改變今天的故事……

 
十六歲少女塔瑪拉‧古德溫一向要什麼有什麼,從小在備有私人海灘的豪宅長大,是亮麗閃光的任性小公主。她總是活在當下,從來不會想到明天。

然而父親驟然離世,一夕間推倒了塔瑪拉和母親的奢華生活。背負龐大債務,母女不得不變賣一切,搬到鄉下與舅舅及舅媽同住。舅媽的

目次

謝詞 007
第一章 滿園花蕾 011
第二章 兩隻青蠅 018
第三章 一切的開端 030
第四章 房間裡的大象 044
第五章 哀悼 051
第六章 巡迴圖書車 060
第七章 我要 072
第八章 祕密花園 083
第九章 漫長的告別 103
第十章 天堂的階梯 111
第十一章 似曾相識的煙 127
第十二章 不祥的預兆 144
第十三章 跳躍的城堡 169
第十四章 一點鐘 186
第十五章 食品儲藏室裡的奧祕 199
第十六章 全然抽象 210
第十七章 著魔 230
第十八章 安息 242
第十九章 煉獄 253
第二十章 拿著可可粉站在食品儲藏室裡的家庭主婦 264
第二十一章 K代表……袋鼠 272
第二十二章 黑暗的房間 287
第二十三章 麵包屑 299
第二十四章 夢見逝者 311
第二十五章 小女孩 315
第二十六章 我們今天學到的事 326
問答集 333

書摘/試閱

我不知道會在這裡看到什麼,但也當然沒有預期會看到這個畫面。在花園的盡頭,哼唱聲的來源,也就是此刻彷彿看到外星人似地盯著我看的那個人,穿著一件看起來就像太空衣的白色連身服,頭上罩著一條黑色面紗,手上套著一雙塑膠手套,腳上穿著一雙高及小腿肚的塑膠靴,看起來好像她剛剛走出太空梭,踏進核爆災難現場。
我緊張地微笑,用沒拿書的手揮了揮。「嗨,我是和平使者。」
她像雕像一樣定住不動,又盯著我看了一陣子。我感覺有點緊張,有點尷尬,於是我就做了我在緊張和尷尬時通常會做的事。
「妳到底在看什麼?」
我不知道她對這句話有什麼感覺,因為她的頭上戴了《星際大戰》裡那個達斯‧維達的頭套,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又盯著我看了許久,我等著她告訴我,我是路克,而她是我父親。
「唉呀,」她輕快地說,好像有人一彈指,將她從催眠狀態中喚醒,「我就知道我有個小訪客。」她把整個頭套拿下來,露出一張比我預期還要更老的臉。她一定有七十多歲了。
她朝我走過來,我有點期待她會從一隻腳跳到另一隻腳,彷彿這裡是個沒有地心引力的地方。她的皺紋很多,真的超多的。她的皮膚下垂,彷彿時間已經將她融化。她的藍色眼睛像愛琴海一樣閃閃發光,讓我想到有一次我們搭著爸的遊艇出去玩。坐在船上往下看,海水清澈得看得到底下的沙和好幾百條五顏六色的魚。可是她的眼睛底下什麼也沒有,如此透明,幾乎可以將所有光線反射回來。接著她脫掉長手套,伸出手來。
「我是以格那提修女。」她微笑,但不是跟我握手,而是將我的手握在她的雙手中。儘管天氣很熱,她原本還戴了手套,但那雙手就像大理石一樣平滑清涼。
「妳是個修女。」我脫口而出。
「對,」她大笑,「我是個修女,那件事發生時我在場。」
這下子輪到我笑了,我也大笑出聲,因為我一下子全明白了。整櫃子的蜂蜜、圍牆內的花園裡擺了十幾個木箱子、一個老女人穿了可笑的太空裝。
「妳認識我舅媽。」
「啊。」
我不知道要如何詮釋這種回答。她並沒有表現出驚訝的樣子,可是也沒有問我問題。她還握著我的手。我不想把手移開,雖然她是個修女,但我還是不敢輕舉妄動。我繼續說話。
「我舅媽是羅薩琳,我叔叔是亞瑟,他是這片莊園的管理人。他們住在門屋,我們要跟他們住……一陣子。」
「我們?」
「我和我媽。」
「哦。」她的眉毛挑得好高,高得讓我以為那是毛毛蟲,即將變成蝴蝶振翅飛起。
「羅薩琳沒跟妳說嗎?」我覺得有點受到侮辱,但也感謝羅薩琳尊重我們的隱私。至少這個沒有半匹馬的小鎮不會談論來了新面孔的八卦。
「沒有。」她回答。然後,她用一種決然的口氣,毫無笑容地重複一次:「沒有。」
她似乎有點不高興,於是我跳出來替羅薩琳說話,挽救她們之間無論存不存在的友誼。「我相信她只是想保護我們的隱私,給我們一點時間去調適……然後才跟別人說。」
「調適……」
「搬來這裡的事。」我慢慢地說。對修女說謊會很糟糕嗎?不過我也不算真的說謊……這時我突然有點驚慌。我感覺身體開始發熱,又冒冷汗。以格那提修女在說話,她的嘴巴開了又關,可是我一句話也聽不到。我一直在想對她說謊這件事,以及十戒、地獄等等的事,但還不只這樣,我想到如果能夠把心裡的話跟她說,感覺應該會很好。她是修女,我應該可以信任她。
「我爸死了。」我立刻脫口而出,打斷了她正在說的任何好話。這句話一出口,我就聽到了我的聲音在劇烈顫抖,然後,就跟那天跟卡巴艾斯特在一起時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眼淚,突然湧上我的雙頰。
「噢,孩子。」她說著,立刻張開雙臂抱住我。我們之間隔著我還緊緊抱著的那本書,雖然她是全然的陌生人,但她畢竟是個修女,我把頭靠在她的肩上,毫不保留,扯開喉嚨放聲大哭。以格那提修女抱著我輕搖,我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正哭得尷尬時,一隻蜜蜂直接朝我的臉飛來,又彈跳到我的嘴上。我驚呼一聲,把自己從以格那提修女的懷裡推開。「蜜蜂!」我大叫,一直跳來跳去,想擺脫牠的糾纏。「天啊,快走開。」
她看著我,雙眼發亮。
「我的媽呀,修女,拜託,快幫我把牠趕走。噓,噓!」我揮舞雙手。「這些可惡的蜜蜂是妳養的,牠們一定會聽妳的話。」
以格那提修女伸出手指,用低沉的聲音喊道:「薩巴斯丁,不可以!」
我不再跳來跳去,瞪著她,我的眼淚也已經不見了。
「妳不是說真的吧?妳應該不會幫蜜蜂取名字。」
她雙眼發亮,得意地說:「啊,玫瑰上那隻是潔咪瑪,天竺葵上那隻是班傑明。」
「不可能。」我說著,擦了擦臉,對我剛剛的失態感到尷尬。「我還以為心理有問題的人是我。」
「我當然不是說真的。」接著,她放聲大笑,一種清澈、宏亮、童稚般的笑聲,讓我也立刻笑了。
我想,我就是在這時候知道,我喜歡以格那提修女。
「我叫塔瑪拉。」
「對。」她說。她看著我,審視著我,彷彿她早就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了。
我又笑了。她有一張讓我看了就想微笑的臉。
「妳可以,呃,講話嗎?妳們不是應該禁言嗎?」我四處張望。「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很多修女會同意妳的話。」她咯咯笑。「不過,是的,我可以講話。我沒有立沉默誓。」
「啊,有其他修女因為這樣而看不起妳嗎?」
她又笑了,是溫柔、清脆、如歌唱般的笑。
「所以妳很久沒有見過外人了嗎?這樣有違規嗎?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不過我告訴妳,現在的美國總統是歐巴馬。」我開玩笑,可是看她沒有反應,我收起笑容。「糟糕,妳們是不是不能知道這種事?跟『外界』有關的事?修女的生活一定跟《老大哥》那種節目很像。」
她從恍神狀態中醒來,又笑了。她笑的時候,那張臉有一種很稚氣的感覺,就像電影《班傑明的奇幻旅程》裡的班傑明一樣。
「妳這孩子可真是特別啊。」這句話她是笑著說的,所以我努力不要覺得她是在嘲笑我。
她看著我還抱在懷裡的書,問:「妳手上拿的那是什麼?」
「哦,這個啊。」我終於不再緊緊捏著它。「我昨天發現的,是在……啊,其實我欠妳一本書。」
「別說傻話了。」
「是真的,我真的欠妳一本書。前天馬可仕,啊,我是說,前天行動圖書館來找妳,可是我那時不知道妳是誰。」
「那妳是真的欠我一本書了。」她說。她的眼裡有一抹閃光。「我看看,這是誰寫的?」
「我不知道是誰寫的,也不知道書名。這不是聖經,妳可能不會喜歡。」我說,不太願意把書交給她。「裡面可能有性愛畫面、髒話、同志、離婚的人之類的。」
她看著我,噘起嘴唇,努力不笑出來。
「我打不開。」我終於把書給她,說:「鎖住了。」
「這樣啊,我看看。跟我來。」
她立刻拿著書,從圍牆花園的另一個入口走出去。
「妳要去哪裡?」我在她身後喊。
「是『我們』要去哪裡。」她糾正我。「來跟其他修女見個面,她們會很高興看到妳的。妳跟她們打招呼時,我來幫妳把書打開。」
「呃,不用了。」我追趕上她,把書拿回來。
「我們只有四個人,我們又不會咬人。尤其是吃瑪麗修女做的蘋果派時。不過妳不要跟她說這是我說的。」她低聲補上最後一句,然後又咯咯笑了。
「可是,修女,我不太會跟宗教人士相處。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又發出那種特別的笑聲,穿著那套好笑的服裝踏著大步走向果園。
「那棵身上刻了很多東西的樹是怎麼回事?」我問,在她身邊半走半跳,努力趕上她。
「啊,妳見過我們的蘋果園了?妳知道的,有些人說蘋果樹是愛情樹。」她說著,張大眼睛笑了起來,雙頰凹陷,出現兩個酒窩。「附近很多年輕人都在那棵樹上向彼此示愛。」她快步前進,把充滿魔力的愛情故事甩開。「況且,樹對蜜蜂很好,蜜蜂也對樹很好。啊,這樣說好像繞口令。」她呵呵笑。「亞瑟把它照顧得很好,讓我們有最美味的澳洲青蘋果。」
「哦,難怪羅薩琳一天要做好幾千個蘋果塔。我已經吃了太多蘋果,幾乎都要從我的……」
她看著我。
「……耳朵跑出來了。」
她大笑,聽起來像在唱歌。
「那麼,」我喘著氣,想樣跟上她快速的步伐,「妳們怎麼會只有四個人?」
「現在沒什麼人想當修女,因為這樣不夠……妳會怎麼說?不夠酷?」
「呃,這不是酷不酷的問題,當然,當修女確實一點也不酷,不過,我無意對上帝不敬,最可能的原因應該跟性有關。如果妳們可以有性行為,我敢說很多女孩子都會願意當修女。以我現在的狀況,應該很快就會加入妳們的行列了。」我翻了個白眼。
以格那提修女大笑。「不用急,孩子,不用急,妳才十七歲。依我看,應該快十八歲了。」
「我十六歲。」
聽到我的話,她停下腳步審視我,臉上有一種好奇的表情。「十七歲。」
「再幾個星期十七歲。」我喘著氣。
「再幾個星期十八歲。」她皺眉。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說真的,我今年十六歲,只是大家老是以為我比實際年齡大。」
她盯著我,好像我是什麼外來異物。她思考得如此專心,我都幾乎可以聞得到她的腦袋幾乎要燒焦的味道了。接著,她的腳又動了起來。快步走了五分鐘之後,我已經氣喘吁吁,以格那提修女卻連一顆汗也沒冒。我們又經過幾棟建築,看起來比較像是外屋,還有舊馬廄。最重要的是,有一間教堂。
「那間就是禮拜堂。」以格那提修女解釋:「是基爾薩尼家族在十八世紀晚期蓋的。」
因為我在學校報告寫過這一段,所以我無法將視線從它身上移開,也無法相信我從網路上抄下來的文章,不只是一份作業而已,而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那是一間小禮拜堂,灰色的石塊前面兩根大柱子,已經像數十年沒有吸過水的沙漠土地一樣龜裂。禮拜堂的頂端是個鐘塔,旁邊是個古老的墓園,由三根細瘦生鏽的鐵欄杆保護著,到底是留住埋葬地底的人,還是不讓流浪漢進去,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光看著它,就讓我忍不住戰慄。這時我才發現,我停下了腳步,直盯著墓園,而以格那提修女則盯著我。
「好極了,原來我是住在墓園的土地上,真是太棒了。」
「基爾薩尼家族世世代代都埋在這裡。」她輕聲說:「或者應該說,可以埋的都埋在這裡了。找不到屍體的,他們就以墓石來代替。」
我驚恐地問:「『找不到屍體的』?什麼意思?」
「幾十年的戰爭啊,塔瑪拉。有些基爾薩尼家的人被送去都柏林城堡監禁,有些人因為遠行或革命而離開了。」
接著是一陣沉默,我環顧那些老舊的墓石,有些是綠色的,覆蓋了青苔,有些是黑色的,已然傾斜,墓碑上的雕刻紋路都快不見了,看不出原本刻的是哪個字母。
「這裡的氣氛真恐怖,妳得住在隔壁?」
「我還在裡面禱告。」
「禱告什麼?希望圍牆不要垮下來打到妳的頭?它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塌掉。」
她大笑。「它還是一間神聖的教堂。」
「不可能。難道那裡還每個禮拜做彌撒?」
「不,」她再度微笑,「它最後一次使用,是在……」她緊瞇著眼睛,雙唇開啟又閉上,彷彿她已經頌念了好幾十年的玫瑰經,而且持續頌念中。接著她的眼睛倏然張開。「我想到了,塔瑪拉,妳應該查一下紀錄,就知道確切的日期了。當時參加彌撒的人名字都記在裡面。我們把本子收在屋子裡,妳要不要進來看一下?」
「呃,妳真好心,不過謝了,不用了。」
「我想,等妳準備好妳就會想去看了。」說完,她繼續往前走。我急忙趕上她。
「妳住在這裡多久了?」我問,跟著她走進一間外屋,原來是當作倉庫用的。
「三十年了。」
「在這裡住了三十年?那妳一定一直很寂寞。」
「不,我剛來時,比現在忙多了,不管妳信不信。其他三位修女的當時也還很有行動力,我是最年輕的小修女。」說完,她又像個小女孩一樣笑了。「當時有城堡,有門屋……確實比較忙。不過我也喜歡現在的安靜。能夠享受平靜,享受大自然,享受單純。現在是無風無浪的日子。」
「可是我以為城堡是二○年代燒毀的。」
「啊,其實它前前後後燒過好幾次。二○年代那次只燒毀一部分。基爾薩尼家族很努力重建,也確實做得很好。修復過的城堡真的很漂亮。」
「妳進去過?」
「啊,當然了。」我的問題好像讓她覺得很意外。「我進去過很多次。」
「那後來發生什麼事了?」
「一場大火。」她說著,把頭轉開,在凌亂的工作桌上找到工具箱,並把工具箱打開。五個抽屜滑了出來,每個都裝滿了各種零件。她簡直就是個手作達人。
「又一場?」我翻了個白眼。「老實說,那樣真的很誇張。我們家的煙霧警報器跟附近的消防隊連線。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我有一天在房間裡抽菸,因為外面冷死了,我沒有開窗戶,再加上我每次把門打開,門還是會啪一聲自己關上,真的很討厭。所以我就不管它,把音樂開得很大聲,結果下一秒我的房間門就被一個超惹火的消防員撞開,抱歉我忍不住要一語雙關,他以為我的房間失火了。」
一陣沉默,以格那提修女聽著我說,視線彷彿穿過了工具箱。
「對了,他也以為我是十七歲。」我大笑。
「他後來打電話到我家來要找我,但是電話被我爸接到了,威脅要讓他去坐牢。真是有夠誇張的。」
沉默。
「總之,那次大家都沒事吧?」
「不。」她說。她短暫看我一眼,我才發現她的眼裡都是眼淚。「很遺憾,並不是。」她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淚趕走,同時用她那雙皺紋滿布但看起來很健壯的手在抽屜裡翻找,推開釘子和螺絲起子等等東西,發出吵雜的聲音。她的右手上戴了一只看似婚戒的金戒指,緊緊嵌在她的手上,手指的肉都長到了戒指外圍,我懷疑就算她想把戒指拿下來,恐怕也拿不下來了。其實我還想問更多關於城堡的問題,可是我不想再讓她難過,況且她為了在工具箱裡尋找合用的螺絲起子,發出那麼大的聲響,就算我說了什麼她也不可能聽見。
她拿了幾把螺絲起子試了一下,我覺得很無聊,就在工具室裡踱來踱去。一個又一個層架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牆邊。一張靠著三面牆而立的桌子上也放滿了各種小東西,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用途的新鮮玩意兒。這裡簡直就是DIY愛好者的阿拉丁神穴。
我環顧四周,但腦袋裡又對城堡湧起了許多新的疑問。原來在一九二○年代的大火之後,城堡裡還是有人住的。以格那提修女說她已經在這裡住了三十年了,也在城堡重新整修後進去過。算算時間,那應該是七○年代晚期的事。我一直以為這座城堡早在那之前就荒廢了。
「大家都到哪裡去了?」
「在裡面。現在是娛樂時間。正在播《推理女神探》,她們很喜歡看。」
「不,我是說基爾薩尼家族的人。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她嘆口氣。「他們的父母搬到巴斯投靠親戚。他們受不了看著城堡變成那樣,可是也沒有時間精力去重建,更別說是錢了。」
「他們有回來過嗎?」
她難過地看著我。「他們過世了,塔瑪拉,我很遺憾。」
我聳聳肩。「沒關係啊,我又不覺得怎樣。」我的聲音有點太輕快了,聽起來像是在防衛著什麼。為什麼?我真的不覺得怎樣啊。我從頭到尾都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在乎?可是我真的在乎。也許是因為爸死了,讓我覺得每樁悲劇都跟我有關。我不知道。阿美,就是我的保母,她很喜歡看解決真實人生案例的電視節目。每次爸媽出門後,她就會霸佔客廳的電視,看《FBI兇殺絕密檔案》,每次都把我嚇得半死。我之所以嚇到,不是因為血腥的細節——我還看過更恐怖的——而是因為她對於掩蓋罪行這件事興味如此濃厚。我以前總以為她會在我們睡夢中把我們全家都殺了。可是因為她煮的拿鐵實在太好喝了,所以我也沒有太去質疑她,免得她覺得受到侮辱,不肯再煮拿鐵給我喝。我在某一集節目中學到,原來英文的線索「clue」這個字,字源是「clew」,意思是紗線球或紗線團。因為在一則希臘神話中,有個希臘人利用紗線球找到離開牛頭人迷宮的路。所以,所謂線索,就是幫助你到達某個盡頭,或者找到某個起點的東西。就跟芭芭拉的衛星導航裝置,還有我從門屋到基勒尼的麵包屑路線一樣:有時我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所以需要一點點線索提醒我們該從哪裡開始。
最後,她一直努力對付的鎖終於屈服,被她打開了。
「以格那提修女,妳真是匹黑馬。」我開她玩笑。
她開心笑了。她把厚厚的書皮掀開時,我的心噗通跳得好厲害。柔伊和蘿拉的聲音在告訴我,要我對此覺得難堪,我也確實在短暫瞬間覺得有點難為情,直到這個新世界的塔瑪拉用棍子把她們打跑。可是當以格那提修女把書打開,那種難堪的感覺又回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因為書裡面什麼也沒有。書頁上一片空白。
「呣……妳看看。」以格那提修女說著,輕輕拂過厚實而紋理交錯、起毛邊的米黃色書頁,看起來就像是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東西。她以驚奇的語氣繼續說:「空白的書頁,等著被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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