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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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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本書共分為:苦難的童年;追尋;陽光與陰影;反抗;隱秘的絕望;真實的荒謬;沖向死亡幾部分,主要內容包括:戰爭受害人、在貧困中成長、路易·日爾曼先生等。

目次

序言
Preface

第一章 苦難的童年Chapter 1 Childhood
1.戰爭受害人The Victims of War
2.在貧困中成長Growth in Poverty
3.路易日耳曼先生Mr Louis Germanic
4.白襯衫White Shirt

第二章 追尋Chapter 2 on the Road
1.西蒙娜伊愛Simone Ira
2.大學寫作探索期Writing Exploration Period in the Collage
3.勞工劇團Labor Theatre
4.“性嫉妒”“Jealousy”
5.翡虛院Dormitory
6.1937年的夏天Summer in 1937

第三章 陽光與陰影Chapter 3 Both Sides of the Life
1.“阿爾及利亞政壇上的一千零一夜”Algeria's Political Fairy Tale
2.隊友劇團Teammates Theatre
3.“真實的財富”書店The Real Wealth Bookstore
4.第二任妻子His Second Wife
5.進入《阿爾及爾共和報》工作Work in the “Algiers Republic”
6.局外人Outsider
7.世界縮小了比例Reduced the Proportion of the World
8.回到奧蘭Back to Orange
9.荒誕三部曲面世Absurd Trilogy
10.創作《鼠疫》Cretion of Plague

第四章 反抗Chapter 4 Reaist
1.動盪的日子Turbulent Days
2. 進入伽利瑪出版社Work in the Press
3.與薩特建立友誼Build Friendships with Sartre
4.參與地下報紙《戰鬥報》Join in the Secret Papers Fighting
5.“不可能之戲劇”The Impossible Drama
6.筆戰Written Polemics
7.戰後生活The Life after the War
8.家庭與孩子Families with Children

第五章 隱秘的絕望Chapter 5 Faint Despair
1.紐約之行Trip to New York
2.《戰鬥報》的命運The Fate of Fighting Reported
3.“如果有人偷我的車,那是因為他們需要它”If some one stoled my car,they needs it than me
4.苦果Bad Result
5.巴利亞裡群島的燈光The Light of Balialy Islands
6.病情加重Disease Progression
7.與薩特斷交Break off the Friendship of Saatre
8.最近的海The Nearest Sea

第六章 真實的荒謬Chapter 6 Real Absurd
1.“夭折的大獎”Lose the Awards
2.“我站著回來了”I Stood back
3.一部自白式作品One Confessions Work
4.《修女安魂曲》的成功Sister Requiem is succeed
5.“我被閹了”I was castrated
6.去斯德哥爾摩領獎Go to Stockholm to Accept the Award

第七章 沖向死亡Chapter 7 Toward the Death
1.沉默的“病獸”Silent Patient
2.歸宿之地The end Land
3.最後的時光Last Time
4.車禍Traffic Accident
5.葬禮Funeral

附錄Appendix
加繆生平Albert Camus's life
獲獎辭Award-winning Remarks
獲獎時代背景Award-winning Background
加繆年表Albert Camus Chronology
獲獎當年世界大事記World Events in the Year of Award-winning

書摘/試閱

1.戰爭受害人
所有偉大的事蹟和偉大的思想,都有荒謬的開頭。
——《局外人》
1906年的一天,一個長著一雙迷人藍眼睛,滿頭褐色頭髮,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俊朗年輕人,應徵入伍,兵役為期兩年。這個年輕人叫呂西安•奧古斯特,在他入伍後,馬上就被編入了一個遠征團。奧古斯特入伍的第二年,正好是法國侵略摩洛哥時期。
在20世紀初期,法國想進一步擴大殖民地範圍,然而在摩洛哥,馬上就遭到了德國皇帝威廉二世的極力反對,後者一直支持執政的蘇丹。
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二等兵,呂西安•奧古斯特被派往了朱阿夫第一團,1906年8月,奧古斯特接受了一段時間的訓練後,就直接參加了1907年2月在卡薩布蘭卡的軍事行動。
後來,奧古斯特不知道何種原因,離開了登陸部隊。不過,他離開時獲得了一張品行優秀的證書。奧古斯特被評為了“優秀射手”。朱阿夫兵團的士兵,總是穿著燈籠褲,戴一頂小圓帽,讓人聯想到北非人的服飾。這個兵團,是法國軍隊中一支十分優秀的部隊。
兩年的兵役結束後,呂西安•奧古斯特成了一名後備役軍人,在國家需要時,隨時要回到戰場。(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奧古斯特再一次被召回軍隊)。當這次戰爭結束後,他決定不回老家謝拉卡謀生,而是在卡特莉娜•桑代斯和她的家人的幫助下找到一份工作。
1909年11月13日,奧古斯特和卡特莉娜•桑代斯結了婚。
在裡可姆公司裡工作,奧古斯特學會了書寫和閱讀。裡可姆公司是家大型的葡萄酒出口公司,公司在全國進行葡萄酒收購,然後進行出口。1912年年初,奧古斯特作為公司的代表,在葡萄酒釀造期間,去全國各地釀造商那裡進行巡視,然後嚴格監督裝船。
我們可以從奧古斯特寫給雇主的報告中,發現較為造作、又顯得高雅的書面措辭,可以看出奧古斯特由於找到了書面表達的方式,表現出一種無法抑制的快樂。他的妻子卡特莉娜不識字,因此無法在結婚證上簽名。
1910年1月20日,奧古斯特和卡特莉娜的第一個兒子出生了,取名呂西安。他們搬到了鄰近的裡昂大街。1913年,葡萄收穫的季節剛剛過去後,裡可姆公司的老闆將奧古斯特一家——奧古斯特、再次懷孕的妻子以及他們的大兒子呂西安,派往一個名叫憲兵帽的葡萄園,在波尼地區的孟多維附近,這是一個富裕的城市,同時,波尼也是法屬阿爾及利亞最重要的一個港口。
波尼今天被稱為安那巴,它位於阿爾及利亞的東部,臨近突尼斯邊境。孟多維市位於波尼以南的13公里。為了紀念拿破崙1796年在意大利皮埃蒙特地區打敗皮埃蒙特人而命名為孟多維市。
奧古斯特一家人來到這個新地方不久,在1913年11月7日的深夜兩點,妻子卡特莉娜便生下第二個孩子,取名阿爾貝•加繆。
第二天一大早,加繆的父親奧古斯特便在孟多維市的政府報了孩子的出生。根據填寫的表格的資料可以得知,奧古斯特當時的年齡為28歲,職業為管酒窨。他的妻子卡特莉娜,31歲,職業那一欄填的是“家庭主婦”。
報出生時,證人有兩人:薩爾瓦多•佛朗多(辦公室職員)和讓•皮羅(管酒窖工)。出生地那一欄填的是聖•保爾農莊。這個農莊在聖•保爾村裡,它地處孟多維市南部8公里處。按當時那一片地區大多數房子的樣式,加繆是出生在一幢低矮的長房子裡,外牆塗了石灰,屋頂蓋著瓦片。
1914年7月4日,當時加繆還不滿7個月。奧古斯特突然接到了通知,政府要求他回到朱阿夫軍團,繼續服役17天。儘管馬上就到了秋天葡萄收穫的季節,但是形勢不容奧古斯特延誤。
眼看大戰臨近,這顆毀掉法國一代人的重磅炸彈,很快就要引爆。6月28日,就是在奧古斯特給他老闆寫信告知重新入伍的前一星期,在薩拉熱窩,弗朗茨•斐迪南大公遇刺身亡。7月28日,奧匈帝國正式向塞爾維亞宣戰。
到了8月3日,德國在向俄國宣戰後,也對法國宣戰。從8月份,德國開始大肆入侵比利時和法國北部。這樣,戰爭離加繆的一家更加近了。
奧古斯特回到戰場,他被分到了朱阿夫第一團54連。其時,妻子卡特莉娜不得不帶著兩個幼小的兒子,回到阿爾及爾。
法國需要朱阿夫軍團這支精良的部隊,因為德國軍隊的猛烈推進,已經使得法國處於極大的危難之中。此時,巴黎告急,奧古斯特在1914年9月4日,給妻子寫了一封報平安的信,信上告訴她,自己正在孟特勒伊。
但是,此時形勢十分惡劣,德國軍隊步步進逼,離巴黎只有幾公里了。
一天深夜,法國軍隊總司令霞飛元帥下令,在次日上午對德軍進行反擊,以阻止德軍向首都逼近。8月24日馬恩河戰役打響。法國大軍大舉反擊,巴黎的所有出租車,馬上被動員起來,源源不斷地向前線運送士兵與精良的裝備。
這時,奧古斯特頭上中了炮彈片,受了重傷,被緊急送往後方醫院。
此時,妻子卡特莉娜和兩個兒子住在裡昂大街母親的家裡。在丈夫受傷住院期間,她收到過丈夫從聖•比尤克醫院寄來的明信片。
這張明信片上後來由加繆保存,是一所世俗女子學校(聖•比尤克醫院戰前的前身),人們可以看到女孩子穿著“美好時期”的裙子,無憂無慮地在院子裡玩。奧古斯特在他住院的病房窗口,打了一個叉。在信中,他說他好多了,並詢問了兩個兒子的情況。
然而,不久後,妻子卡特莉娜就收到了丈夫的死訊,在1914年l0月11日,奧古斯特因傷勢過重不治身亡。當局從醫院寄來了一小塊從丈夫頭顱中取出的炮彈片,請遺孀保留。
丈夫的死訊還有這塊從丈夫頭顱中取出的炮彈片,對妻子卡特莉娜來說打擊實在太大了。她的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接著患上了腦膜炎。此後,她的口頭表達能力受到了損害,甚至有些失聰。她能用正常的語速說話,但她的語音常常不自覺地震顫並且走調,她的心變得無比脆弱,面對生人時非常膽怯,因此,她常常沉默不語,而她的兩個兒子正在慢慢長大。
卡特莉娜把丈夫的十字軍獎章,小心翼翼地裝進金邊的鏡框裡,並一直掛在裡昂大街的房間裡。她從來沒有機會去看一下丈夫的墓地,丈夫被埋葬在聖•比尤克市聖米歇爾軍人墓地的第一排,這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2.在貧困中成長
“對我來說,貧困從來不是一種不幸:光明在那裡散播著瑰寶。連我的反叛也被照耀得光輝燦爛。”
——《反與正》
阿爾及爾整個城市,坐落在半圓形的港灣邊上,道路依坡而建,盤旋著通往山上,人們居住的白色房子,就修建在道路兩旁。
人們到達阿爾及爾後,就會居高臨下,把城市和它的港口,比作古羅馬或古希臘的露天劇場。而阿爾貝•加繆的大半生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當人們遠眺時,從海上向左看,是喧鬧、擁擠不堪的工人居住區,那裡就是孕育著加繆成長的貝爾庫。從海的右邊看去,是人口密集的卡斯巴街區。再過去,就是烏埃僑民居住區。加繆上的中學,就在烏埃僑民區的邊上。
在阿爾及爾城市的中央,就是總督府(後來加繆作為業餘導演,經常使用裡面的一個大禮堂)。加繆上的大學,以及經常變換的多個臨時住處,都是基本上圍繞在米歇勒大街及米歇勒大街附近。
再由中央往上看,是山頂的一片住宅區,那兒住著加繆的老師和他那些家境富裕的同學與朋友。加繆曾和第一任妻子在那住過幾年。也是在那兒,他與許多好朋友一起進行了各種文化活動。再往上,就是可以俯視整個城市的山頂,加繆曾經希望在他事業達到頂峰時,在那兒隱居。
是貝爾庫培育了他,這是個貧民區。在這裡居住的,多數是一些靠給港口附近小工廠打工的工人,他們以很少的工資艱難度日。裡面還住著一些靠小作坊謀生,或自立門戶的手藝人。同時,一些地位低下的公務員、小商販、小職員也都住在那裡。
城市的裡昂大街,把貝爾庫區與另一個外族人聚居區分開。據說,在貝爾庫的大部分歐洲人都是來自法國,而城市另一頭的烏埃僑民居住區,則以西班牙人、意大利人、猶太人居多。若真是如此,那麼,桑代斯一家(加繆母親的娘家,西班牙人)住在貝爾庫區,就成了一個特例。不過,在當時貝爾庫學校的學生中,他們的原籍絕大多數都不是法國。
加繆童年時,與母親、哥哥、外祖母及舅舅埃迪納住在一起。對他來說,貧窮是他生命里程中一個讓人容易知道的部分,因為貧窮在當時是一種十分普遍的情景。
自從卡特莉娜帶著兩個兒子,投靠自己在阿爾及爾的母親,家庭的悲劇,就這樣開始上演了。當時的卡特莉娜,身無分文,說話表達又有些困難,缺乏自我保護能力,而她的母親,又是一個粗暴、嚴厲、專橫的女人。因此,卡特莉娜常常表現出低眉順首,沉默寡言,並且只能屈從於一個比她厲害的女人。加上卡特莉娜的兩個弟弟(埃迪納和約瑟夫),至此,他們家裡就一共有了6口人。
6個人擠在一套帶廚房的三居室裡。其中一間當飯廳,同時又是埃迪納和約瑟夫的臥室,這間屋子,有一個朝著裡昂大街的小陽臺。卡特莉娜的母親占獨立的一間。卡特莉娜和兩個兒子住另一間。晚上,他們三人就擠在一張床上。母子三人和外祖母的房間一樣,都朝著院子。
廁所在樓道裡,和另外兩戶人家合用,設有浴室。樓下有一家理髮店,一家飯店,還有一家針織用品商店。
一直到1930年,在加繆搬出這裡前,這裡既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在他們的餐桌上方,總是掛著一盞可以升降的油燈,人們把它稱作吊燈。
當時,他們的這個六口之家,由加繆的外祖母掌管著,她十分嚴厲,不能容忍兩個外孫和自己唱反調。因此,經常使勁地用牛筋鞭子打孩子,而孩子的母親,卡特莉娜十分害怕自己的母親,還因口齒不清,只能木訥地看著他們挨駡受打。她只能懇求母親,儘量不要打孩子的腦袋,而埃迪納舅舅也怕他的母親。埃迪納在家附近的一家木桶廠當工人,他的工資很大程度上維繫了一家人的開銷。
在13歲以前,埃迪納是一個完全不會說話的啞巴。後來,接受了一次外科手術後,他勉強可以說話,但是仍有些困難。戰爭期間,卡特莉娜在一家彈藥製造廠分揀彈頭,一直幹到她風濕病發作,迫使她不得不把工作停下來。於是,她又開始替人去做幫傭。勞累,使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在加繆的家庭裡,不要說是書了,甚至連做作業的桌子都沒有。他頭上吊著那盞明明滅滅的油燈,在餐桌上做作業。做完作業後,他必須把書和作業本整齊地放回書包裡,桌上什麼都不允許留下。在家裡,平常要做一些沉重的家務活,比如,到離裡昂大街大概100米遠的蓄水池裡,用埃迪納舅舅在木桶廠裡做的小木桶,把水拎回家。
後來,加繆把這些苦難的生活,作為了他作品裡的素材,他曾這樣寫道:
有這樣一位婦女,她丈夫的去世,使得她和兩個孩子生活在貧困中。她住在母親的家裡,那裡也是貧窮的,還有一個當工人的殘疾兄弟。她做家務,她要工作,把兩個孩子的教育,託付給了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粗暴、傲慢、專橫,對(她的)兒子們十分嚴厲。一個兒子結婚了。
我們要說的是另一個兒子。他先是上公立小學,隨後進入中學,他平常在學校吃午飯,每次回到家中,他就回到了一個貧窮、肮髒、令人極其厭惡的地方,外祖母不夠善良,而溫柔的好母親,卻不知道怎樣去愛撫自己的孩子,結果,也是導致了麻木不仁……
戰爭奪取了丈夫的生命,讓寡婦卡特莉娜•桑代斯帶著兩個孩子艱難度日,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這4年中,她沒有收到過國家哪怕一點的補助。只是在戰爭即將結束前的幾個月,她才收到了一些撫恤金。
那時,卡特莉娜只能求助住在隔壁的一位會計鄰居,幫助填寫了撫恤金的申請表,因為,她家裡沒人能填寫。此後,她從政府那兒得到了一筆小小的款項,使她能夠為孩子添置一些必要的學習用品,同時還可以享受免費醫療。
3.路易•日耳曼先生
有人說過,偉大的思想是附在鴿子腳上來到世間的。
——《西西弗斯的神話》
在貝爾庫奧梅拉街的一所公立小學,自然成為了孩子們眼中最大的建築,小學分為男子部和女子部。加繆平常上學,只須從裡昂大街穿過一條馬路,然後向左拐,就到學校了。他在那裡,開始了學習生涯。
學校是一幢三層樓的房子,教室十分寬敞,設備也齊全,同時,還有一個供孩子們午間玩耍的場地。在加繆眼中,這裡成了一個天然的庇護所,一個充滿快樂的天堂。雖然學校有各種各樣的規定,及一些不算重的體罰,上課的時間從上午8點至11點,下午l點至5點,另外還有一個小時的自習。
就是在這裡,加繆開始了他人生重要的歷程,並且逐漸施展他天才般的稟賦。他的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種對他人的影響力,這種力量,並非源自于他強壯的體能,而是他聰明的天賦。
從小學起,加繆就喜歡有聽眾,而其他同學,甚至其他班級的,也來聽他講。有時,加繆還獨自一人去阿爾斯納的海灘,口中含著小石子,然後在那裡大聲地朗讀詩歌,就像他聽說的那樣,因為他曾聽說古代狄摩西尼就是這麼做的。有一天,一些好奇的同學跟蹤他,竟發現了他的秘密。後來,加繆又被其他好奇的同學跟蹤了幾次,並且對他進行窺視。然而,加繆對這些窺視他的人置之不理,繼續他自己的行動。
加繆很少請他的同學去自己的家裡,也許因為貧窮與敏感的自尊。他的家裡,是一個封閉的世界,沒有紙張和筆,沒有一份雜誌、一張報紙、一本書。加繆的同學,路易•吉約也是一個窮孩子,他說加繆從沒想過要隱瞞自己母親的職業。加繆的哥哥呂西安說,他們雖然是貧窮的,但是與生俱來是自豪的,因為貝爾庫的太陽和大海是免費的,這裡給他們提供了人生最大的快樂。
在學校裡,有一個小小的圖書館,每週可以借一次書,外祖母為加繆和呂西安在區的圖書館也辦了一張借書卡。他們的老師,也經常把個人的書籍借給學生,以便讓一些貧窮的學生有書可讀。
在10歲時,加繆來到了路易•日爾曼執教的班級。這位睿智的老師,馬上就察覺到加繆是個天資聰穎的學生,他暗自想助推他一下,確實他也真的這麼做了。後來在阿爾貝•加繆獲得諾貝爾獎時,他從未忘記這個昔日對他影響至深的人,他把諾貝爾獎傳統儀式演說詞,獻給了自己的這位老師。題詞時,加繆恭恭敬敬地寫上“路易•日爾曼先生”。
路易•日爾曼是個優秀的特級教師,學校裡的其他老師,都很尊重他。他的專業是法國語言。他身材高大,一雙藍色睿智的眼睛,眼神十分嚴厲,皮膚白皙。其他學生甚至用冷酷的暴君來形容他,而在加繆的眼中,這位老師顯得寬容多了。
據同學伊夫•杜瓦永的回憶,一直到小學五年級,加繆的法語在班裡始終是第一,而伊夫•杜瓦永則是算術第一。他說,加繆具有極好的語言天賦,在閱讀、背誦、演講和口頭回答問題方面,他的能力總是非常突出。
路易•日爾曼保存著一本那時學生的成績手冊。因而,讀者們可以知道,在1923學年第一個月,阿爾貝在班上排名第二(他在品行欄上被扣掉兩分),維勒納夫第三。到了12月,加繆又獲得了第一,次年1月也是第一。在這所學校裡,同學們學習的科目還有歷史、地理、公民教育、自然常識。這本成績手冊上學生的姓,充分反映了這一地區居民的原籍,證明他們來自很多不同的地方。
日爾曼意識到了他班上這個孩子異常出眾的能力,然而,對貧窮的家庭環境來說,加繆很可能與貝爾庫的絕大多數孩子走一樣的路子,當義務教育階段一結束,就去當地的工廠或企業找一份謀生的工作。加繆的哥哥呂西安,就是為了每月100法郎的工資,早早出去工作,因為家裡需要這份錢來生活。
然而,作為一個老師,他又能做什麼呢?有一天,日爾曼來到裡昂大街93號,與加繆的母親和外祖母進行了一次談話。他語重心長地強調,一定要讓有如此天賦的加繆,繼續完成學業,並且按其能力,能學多遠就多遠。至於學費,他作為老師,可以幫他申請獎學金。
毫無意外,外祖母提出了反對,她說,人人都要幹活,人人都得吃飯,她表示反對。不過,這次,加繆的母親不再沉默,她說,既然現在大兒子已經出去工作了,能夠緩解家裡的經濟,那麼,讓小兒子繼續讀書,也未嘗不可。
後來,外祖母還是讓步了。接著,加繆就全身心投入到升學考試中去。考試的時間為1924年6月。
日爾曼一定在迎考的階段,對自己欣賞的學生進行了用心指導。有一次,日耳曼在課堂上聲情並茂地朗讀羅蘭•多熱萊斯的《木十字架》(這本書在大戰結束後出版,是描寫第一次世界大戰戰壕生活的通俗小說,出版後一直都很暢銷)。
當老師聲情並茂地讀到普通士兵日夜受到的煎熬,並在戰鬥中突然死亡,加繆便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父親。加繆在他後來的作品《第一人》中,詳細講到了日爾曼的這一次朗讀對他產生的巨大影響。
路易•日爾曼自己也是從戰爭中走過來的人,因此,這些戰爭的孤兒,他覺得有責任替代他們的父親,至少在學校裡是這樣的。日爾曼同時還鼓勵加繆與外祖母重歸於好,並且讓他懂得愛自己的母親。
經過最後階段的努力學習,加繆和班上另一位優秀的同學維勒納夫被格朗中學錄取了,接下來,他將迎接一段嶄新的中學生活。
4.白襯衫
“我很想去一個外國城市,一個人,什麼也沒有,我將過著簡陋甚至淒涼的生活。最重要的,我將保密。”
——讓•格勒尼埃
幾年的中學生活,加繆在同學們的眼裡,是一個活躍、瀟灑、非常有個性的學生,他的各科成績平平,但是法語特別棒。加繆很少換外套,因為他沒有大衣,在他外套的口袋裡零錢少得可憐,不過,這種境況,在當時的學生中很普遍。
自從1924年10月進入學校以後,他就成了半寄宿生,他選擇了主修法語和拉丁文為主的課程。班上共有34名學生,上課的時間為:上午8點至12點,午間休息2小時,下午2點至4點。這期間他還學習了英語,利用課餘時間還學了一些西班牙語。
對這時的加繆來說,除了學習外,另一個愛好才是令他真正著迷的事情,那就是足球運動。他在這段時期結識的朋友,幾乎都是在球場上認識的,據他回憶,只有一個朋友是球場外認識的。
然而,在球場上,和他的同齡人相比,他的個頭小了一點,一個好朋友親切地對他如此描述:
一個三角小臉蛋,兩隻大眼睛像杏仁似的,笑起來還現出兩個調皮的小酒窩,那張愛說的嘴巴總是喜歡開玩笑。
是足球俘虜了加繆,他是隊裡的守門員,有時也踢中鋒的位置,隊裡常常由他組織進攻,因為他還是隊長,一個球友回憶起他的球技:
加繆球踢得很好,他帶球十分靈活,人又勇猛,具有超強的爆發力,他經常可以在對手的腳下成功鏟球,因此也常常負傷。毫無疑問,他常是隊裡的主力。
有一次,他們在雨中進行了一場球賽,加繆奮勇地迎向前鋒,用胸部堵對方的射門,結果暈倒在球門前。
這之後不久,家裡人就開始發現加繆經常咳嗽,並且常常一咳起來滿臉通紅,有一天,他又突然暈了過去。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加繆的外祖母匆匆趕到阿庫家(加繆的姨父),他家位於阿爾及爾市的市中心,阿庫家開了家肉店,只出售最好的進口產品,這使阿庫家一直過著衣食無憂的富裕生活。
“咳出血了!”當外祖母驚恐地告訴他們後,阿庫馬上去為加繆請來了醫生,醫生看過加繆的病情後,告訴他們加繆得的是肺結核,而且直接對阿庫說:“只有你才能救活這個孩子。”
因為阿庫家富裕,可以給加繆提供足夠的營養,醫生建議他多吃一些肉。事實上,肺結核這個病絕不可能是因為著涼或激烈的足球運動而染上的,不過,也可能由它們引發。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生活條件差,吃不好,營養不良而導致的。
阿庫家的房子,坐落在朗格多克路3號,這是一棟外形像別墅的樓房,他們一家住在二樓的套房裡,裡面很寬敞,有四個房間,房子後面還有個花園。加繆占了一間臨街的房間,平常還可以到花園裡的檸檬樹下看書。加繆在這裡住了幾年。
在加繆突然生病後,他的中學老師讓•格勒尼埃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調皮鬼”沒來上課。於是,格勒尼埃決定去探望加繆,這在當時,老師做出這樣的舉動是非常少見的。然而,這次探視給老師的感覺不是很好,年輕的病人似乎拒絕了他的好意。加繆在後來的解釋是,當時他年紀太小,還不懂得表達內心的情感。
在阿庫夫婦的用心照顧下,加繆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不久,他又可以回到學校了,可是他在高二留了一級,這可能是一件好事情,因為這麼一來,加繆可以跟讓•格勒尼埃多相處一年。這位對他影響至深的老師,在加繆往後的人生中,兩人亦師亦友,一直持續到加繆生命結束。
加繆回到學校後,想重新回到馳騁奔放的足球場已經沒希望。儘管這樣,他對足球這項運動還是非常熱愛,他成了一名忠實的足球觀眾。另外,到了青春期,加繆開始注重自己的外表,尤其在意自己的衣著,在阿庫家養病的這些日子,他受到了姨父的影響,成了對穿著講究的人。
加繆的同學富歇是個地道的法國人,他說,從加繆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最時髦的阿爾及爾”。後來,富歇把他的朋友讓•德•邁松瑟勒介紹給加繆時,發現加繆有點傲氣,接著富歇帶有嫉妒又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要知道,他是個成績優秀的學生。”
儘管如此,邁松瑟勒還是被加繆的魅力吸引住了。那時,加繆最喜歡穿著乾淨的白襯衫、白襪子,頭上戴著一頂寬邊的氊帽,那時的加繆年紀在18歲左右,年輕、優雅、自信,還時不時對事物或人,表露出智慧的嘲諷。
1931年9月的一天,加繆的同學路易•帕熱斯在路上偶然遇到加繆,發現加繆穿了一身白,白襯衫、白領帶。據加繆說,那時是為了向意大利的作家鄧南遮表示由衷的敬意。
1932年6月的一天,加繆和老師格勒尼埃在郵電局附近的一條路上偶遇。加繆迎了上去,和老師攀談,並且問老師他是否具備寫作的能力。老師很快就來考驗這位聰明的年輕人了,那時,加繆威嚴的外祖母剛逝世,加繆就用樸實的語言,來表達了自己強烈的感情,他這樣描述道:
裝病,家裡人都是能感覺到的,外祖母一直到死的那天,都在裝病,她的死沒能對外孫產生什麼強烈的影響。不過,在葬禮的那天,因為大家都在哭,於是,他也跟著淚如雨下,與此同時,他問自己的心,仿佛害怕自己不是真誠的。
格勒尼埃經常邀請一些學生到自己的家裡,和他們平等交流,也借書給他們,當然,加繆也是其中的一員。當加繆讀完了紀德的《論文集》,他能夠將其中的《愛的妄想》整段整段地背誦出來。他告訴自己的老師,他感到在紀德的《日記》裡,充滿著一種濃濃的“人情味”。接著,加繆很快就把紀德的全部作品讀完了,於是,格勒尼埃又把自己的《追憶流逝的年華》借給了他。
從那之後,加繆開始不斷練習寫作。因受到老師的影響,加繆從17歲起,也開始閱讀《新法蘭西雜誌》,並且在老師的鼓勵下,加繆開始積極向一些刊物進行投稿,在他中學的最後一年,他已經開始發表作品了。
1932年3月,《南方》雜誌發表了加繆的第一篇隨筆,題為《一個新魏爾蘭》。他用動人的筆觸,闡述了這個富於幻想的詩人應該得到更高的藝術評價。
同年6月,在《南方》雜誌上,加繆的名字再次出現。他發表了一篇題為《世紀哲學》的文章,表達了自己對亨利•柏格森的新書《道德和宗教的兩個來源》的失望。又在同一期雜誌裡,加繆運用尼采和叔本華的思想,寫了一篇《音樂隨想》,從中可以看出加繆的抱負。
雅各布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畫家、詩人,在當時,他已經很出名。雅各布和加繆的老師格勒尼埃其時已通信許久,這位老師在信中提到了他的這位天資異稟的學生,信中寫道:
我感覺到加繆是一個很有前途的學生,他處處顯示了對文學藝術的熱愛,而這種熱愛,完全可以轉變成對其他任何東西的熱愛。
自1932年夏天起,加繆和雅各布也開始了通信往來,自那以後,他與法國近代文學作家的距離已拉近了。
1.西蒙娜•伊愛
我將牽著女孩的小手,讓她坐在我的身邊。坐下後,靜靜地看著我。隨著她的眼神,我們將慢慢駛入陌生的大海,駛入辛巴達經過的大海。
——加繆
加繆的同學富歇,一次在朋友家的陽臺上,與一幫朋友觀看街上的百年慶祝遊行,很快身邊一個標緻的女子便吸引了他的注意,這位女子此時還未滿16歲,她叫西蒙娜•伊愛,出生於1914年9月10日,是阿爾及爾人。她容貌非常標緻,輪廓分明,顴骨稍突出,下巴厚實,散發著一種青春迷人的氣息。
西蒙娜的母親索格雷是市內有名的眼科醫生,西蒙娜的父親阿希勒,很早就已經去世。富歇自從這天與西蒙娜認識之後,就幾乎與她形影不離。這種關係很快就被西蒙娜的繼父知道了,而且,對此他感到極為惱火,還做出跟蹤這對年輕情侶的舉動來,顯然他對他們的這種關係非常妒忌。雖然富歇對她繼父的舉動感到非常震驚,但是西蒙娜的母親倒想促成這件美事。
於是不久後,富歇與西蒙娜非正式地訂了婚,他們準備在富歇服完兵役後,再舉行婚禮。
而此時,富歇總是很忙,一方面他是個學生,功課不能落下;另一方面,他作為領導者,創立了阿爾及爾社會主義青年會,他常常離開阿爾及爾,去別的城市,幫助青年會建立支部。在他離開時,加繆經常去看望西蒙娜。加繆非凡的魅力和浪漫主義氣息,很快就吸引了西蒙娜。同樣,西蒙娜舞蹈演員般靈巧的體形,棕色的頭髮,顧盼生輝的目光,很快就使加繆墜入愛河。
他們相愛了。
當富歇想與西蒙娜約會時,再也等不到這個美麗的姑娘,因為對方已另有所愛。有一天加繆約了富歇,說想和他談談。於是,兩人約定在埃塞花園碰頭。談及西蒙娜時,富歇說他感到十分痛苦。加繆說:“她不會回到你身邊了,她作出了選擇。”
富歇聽後,感覺變得很奇怪,既痛苦又高興。痛苦的是,美人的離去;高興的是,情敵不是別人,而是才華橫溢的朋友,富歇一直很敬佩加繆。接著富歇推心置腹地說道:“你若真有才華,那就證明給我們看看。”
就這樣,兩個原本的好朋友,帶著難以言喻的酸澀滋味,不歡而散了。
這件事情後,意味著富歇和加繆的友誼結束了,至少,暫時是這樣,彼此都需要一些時間來癒合。1933年,加繆通過中學考試,順利考入了阿爾及爾大學,攻讀哲學。
1934年,西蒙娜和加繆結婚了,而此時,富歇患上了肺結核,需要去別的城市療養。加繆給他所在的杜威大學生療養院寫信:
我們作為社會中的普通人,唯一讓我們感興趣的是能對現實生活作證。人們曾經在一起說說笑笑,然後離去,這就是人們所謂的淳樸,如蒂巴薩旅館的老闆說:人總會死去,但不能不讓活著的人談論。悲觀失望是錯誤的。藝術、愛情、宗教是永存的,我還能對你說些什麼呢?在我看來,你的友誼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你是我的摯友。
加繆的姨父對這樁婚姻,一開始就持反對意見,閱人無數的阿庫,似乎一下就看到,加繆和西蒙娜的結合並不相稱。
他認為,自己的這個外甥,前途無可限量,以後的路還很長。現在,學業才剛開始,不應該耽擱於婚姻的家庭事務,特別是像這樣頭腦一時發熱的婚姻。他對加繆說,西蒙娜不可能是一個安靜幹活的好妻子,況且,一個貝爾庫出來的窮小夥子,與這樣一位不同社會階層的姑娘結合,這本身就是個天大的錯誤。但年輕的加繆還不能看到這些。
據西蒙娜的母親說,西蒙娜為了減輕每個月痛經的苦楚,自14歲起,就開始注射嗎啡,最終她不能自拔,陷入了毒品之中。她對毒品產生了深深的依賴,一些苛刻的人說她是愛說謊的尤物。
另一方面,西蒙娜的生活放蕩任性。據說,西蒙娜用完了母親在醫院為她開的嗎啡後,為了獲得更多的毒品,常常去市里勾引一些青年醫生。
但此時,愛情沖昏了頭腦,加繆認為自己能夠拯救她。他認為,也許結婚後,彼此愛的力量,可以治癒她的這種毒癮。至於西蒙娜的母親,她也很信任加繆,因此,她很爽快就答應把女兒嫁給這個年輕人。
6月,加繆和西蒙娜舉行了一場世俗的婚禮,結婚證書由加繆的母親簽字,表示同意,因為此時的加繆還未滿21歲。當母親問他要什麼禮物時,加繆說要12雙白襪子,因為在那個時期,加繆只穿白色的襪子。結婚的當天晚上,新婚夫妻仿佛為了蔑視世俗的禮節,他們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西蒙娜回到母親家過夜,加繆也回到母親家過夜。
有一天,加繆當時最好的朋友讓•邁松瑟勒陪西蒙娜去採購家當,他發現這位新婚妻子連鍋用來幹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習慣和性格令讓•邁松瑟勒大為困惑。後來她乾脆托這位經商的讓•邁松瑟勒幫她置辦嫁妝,包括:16條床單、6個枕套、4個長枕頭、1塊桌布、6件長睡衣、1件床上看書時穿的寬鬆睡衣。
西蒙娜的母親為他們在一個高檔住宅區內租了一棟別墅,當時的房租是450法郎。就當時的生活水平來說,這個租金是很高的。他們的房子外表雖不怎麼樣,但是裡面很寬敞,大客廳外有個大陽臺,望出去是一片山丘。加繆的中學老師兼朋友格勒尼埃就住在離這不遠的地方。
加繆的姨父阿庫,讓這對新婚夫妻在貂皮大衣和雪鐵龍轎車兩樣禮物中選一件,西蒙娜選了轎車。但是阿庫之前說好了,加繆的姨媽每週要用一天車。但西蒙娜顯然不喜歡這個主張。有一天阿庫接到警察局傳來的消息,說一輛雪鐵龍被扔在警察局門口,警察從車內找到了阿庫的證件。
雖然西蒙娜不是大學生,但她聰明好學,理解能力很強。有空時,她會和加繆一起去教室聽課,然而,她與當時學校學生淳樸的氣質相差實在太大了,有時,她披著一件昂貴的狐皮長披肩,頭上戴著帽檐很寬的帽子,顯得十分誇張,腳上穿著鮮豔的高跟鞋,嘴裡叼著香煙,她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教室。
在大學教室裡,西蒙娜顯示了一種中產階級的優越感,雖然因此惹來不少羡慕的目光,然而,她與加繆的小團體分明是格格不入的。
2.大學寫作探索期
不,確有可以驕傲的東西:這陽光,這大海,我的洋溢著青春的心,我的滿是鹽味兒的身體,還有那溫情和光榮在黃色和藍色中相會的廣闊的背景。我必須運用我的力量和才能來獲取的,正是這一切。
——《蒂巴薩的婚禮》
全新的生活,促使加繆要儘快讓自己在經濟上獲得獨立,因為他不能再像從前一樣,靠著姨父的贊助生活。他決定兼職掙生活費,所以,大學時期對加繆來說是忙碌的。他一邊忙於自己的學業,一邊輔導高中生,他還給富歇寫信,讓他幫忙找一些文字編寫的工作。
加繆所在的阿爾及爾大學,位於米雪勒大街的北邊,大學的建築風格屬�新古典式,在那時,裡面大概只有幾百名大學生,幾乎都是歐洲人,他們認為那裡的氣氛更加自由平等。
在此時,加繆亦師亦友的中學老師讓•格勒尼埃也來到了阿爾及爾大學當助教。格勒尼埃在大學的課堂上引入了一些新的內容,他制訂自己的教學計劃,涉及到諸如道教等一些邊緣題材。為此,加繆讀了印度哲學,老師還引導他瞭解了柏拉圖。他和老師都讀了笛卡兒、克爾凱郭爾、斯賓諾莎等人的著作。
在大學生活的初期,加繆對一些意外事件的反應是典型的斯多葛主義態度。例如,有一次他們要考心理學,加繆的同學德施澤爾記錯了時間,他通知加繆,考試在下午進行,然而,等加繆下午匆忙趕到考場,發現已經考完了。理所當然,加繆應該很生氣,因為這次考試,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下一次考試,就要等到六個月之後了。然而加繆並沒有流露出生氣的樣子,只是淡淡地說:“那好吧,我們下次再來考。”
那時的大學裡,左派和右派的學生關係十分緊張,德施澤爾是積極的社會黨分子,對這類政治活動,加繆表現出冷淡的態度,德施澤爾認為加繆因為自身有病,或姨父的反對所以對這些不感興趣。在學校裡,加繆是個刻苦學習的學生,上課的老師都對他刮目相看。在校外,加繆積極參加活動,讓他在此時已經有了名氣。他在校外參加了“唯美主義”圈子,他在向著作家的方向而努力。
他寫了一首名為《地中海》的詩,盡情地表達了地中海人文的思想,在後來的作品中,這種思想一直貫穿其中,很顯然與當時本土作家所表達的極其不同。這種思想與他周圍的好友、老師及那裡的居民,是密切相關的。加繆和朋友們平常散步時,常常談及這個具有北非風土人情的地方,在北歐人的眼中,地中海人熱情奔放,說話滔滔不絕,性情率直,但缺乏自我克制能力,有時欠客觀。加繆希望自己筆下描述的和真實的地中海能夠融為一體。
他在詩中描述道:
地中海!一個適宜於我們的世界。
……
信念在金色、藍色的搖籃裡擺動。
……
拉丁人的土地沒有震動。
……
在你身上,人們通情達理,更加文明。
……
地中海,哦!一望無垠的地中海!
你的兒子們孤單地裸露著身子,沒有秘密,在等待著死亡。
他們死後純淨地、最終乾乾淨淨地歸還於你。
加繆這個時期寫的詩歌,及一些激情洋溢的散文,都在他死後作為遺作一起發表。他還寫了一篇題為《在女屍前》的心理悲劇短文,文中描述了一個失去妻子的丈夫,站在屍體前的各種複雜的心理狀況及其變化,丈夫一下子從迷糊中變得出奇地清醒起來,他變得無所顧忌,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另一篇《失去愛人》的寫作探索中,他描述了無法接近和得到所愛之人的愛時的一種惆悵與失落感。1933年,他還寫就了一篇極其出色的思考短文,題為《上帝與其靈魂的對話》,從這篇帶著希望性質的文章,可以看出他對人自身渴求認知的思想軌跡。
諸如以上這些詩歌和短文,是加繆自身對寫作的一種摸索,他漸漸掌握了如何運用詞語,無疑,文章裡顯露了許多雕琢的痕跡或一些過分的理智與自我沉湎。這是初學寫作者都會經歷的一個過程,寫多了,慢慢就會懂得如何刪繁就簡。對此,加繆學得很快。他很快就結束了這個為寫作而寫作的階段。因為在他的心中,逐漸積累起一些迫使他不得不表達的事物,一種類似信念的意識逐漸清晰起來。
這之後,加繆嘗試對自己童年精神創傷的題材進行挖掘,為此,他寫了一篇題為《窮街區的醫院》的小說,小說裡描述了在醫院裡,一群患有肺結核的病人在花園裡曬太陽,他們相互打趣,開著同病相憐的玩笑:
一個剃頭匠跑到路中,想撞上一輛汽車自殺,然而一下被司機從車底下拉了出來,他的屁股挨了一腳。另一個人,因為與性欲強烈的妻子不停做愛,直到最後丟了性命。結核病是能夠治癒的疾病,但是需要時間和耐心……
這一時期,加繆對西蒙娜的迷戀是很認真的,他像完成格勒尼埃佈置的議論文一樣用心,人們從他寫給西蒙娜的信中可以看出:
山茶花壓垮我們的桌子,它提醒我們,夢幻中的春天與我們恐懼的死亡,是相當的……因而,我們發出這樣的讚美,我們泛神論的觀念,將漸漸趨於多元的統一。
另外,我們得到唯一的答案,那就是:沉著的緘默。我們用這種緘默,去對抗至高的上帝,對抗世界萬物,我們需要足夠多的憐憫才能戰勝上帝……
濕潤的天空過後,在清晨的草地的反面,花朵芬芳之後,是否還有其他什麼東西?此時,我在講述這些,講述這些引人入勝的奧秘,我又是誰?相信這一切的人是否就是我自己?但我相信的,不是花朵芬芳之後的那種東西,我相信的,是芬芳和花朵本身……
1934年1月25日,加繆開始為《阿爾及爾大學報》的藝術評論欄寫一些相關的評論。他的第一篇專欄評論,是一次以地中海為主題的畫展,他一個搞雕塑的朋友路易•貝尼斯蒂有三幅畫參展,不過加繆沒把他的畫重點評論。專欄末尾許諾在下期對此畫展作個整體的評述。
他從描述貝尼斯蒂的畫室作為開頭:
充滿海水味道的房間裡,在兩把椅子中間,生著炭火。牆上,掛著德斯皮尤和馬尤爾的速寫作品。在牆角,放著一件未完成的雕塑品。靜極了。
接著,他評述了在這次參展中,好作品確實太少了,並表示遺憾。在加繆看來,這次東方畫展,顯得有些單調和乏味,種類和風格不夠豐富。他的好朋友邁松瑟勒,不會忘記他的朋友對展廳作了這樣的描述:
在一個灰濛濛的清晨,從大廳的深處往外觀看,透過大塊的玻璃幕牆,後面就是港口,霧氣中,隱約可見模糊的船桅,聲聲汽笛,如刀子般劃破了濃濃的霧氣……這才是一幅最美的畫。
結尾,已儼然是一位真正評論家的評論人,用謙遜的口吻,聲稱自己並不是絕對的真理,但他表示,自己表達了最真誠的觀點。
3.勞工劇團
我想知道人們在接受了義無反顧的生活之後,是否也能同樣義無反顧地勞動和創造,以及通向這些自由的道路是什麼。
——加繆
1934年2月6日,在法國巴黎的協和廣場,右派反政府遊行正在大規模上演。當時的議會,正準備對激進社會黨政府進行一次信任案投票。而這批遊行者,就是為了來阻止這次投票的,遊行者的口號,全都是關於法西斯主義的。在這次對抗的騷亂中,死了17人,2329人受傷。結果,直接導致了政府垮臺。
對加繆不熟悉的人,他們覺得加繆可以避開這些動亂。然而,這時的加繆,由於身邊朋友的影響,他已開始關注眼下的政治。並且,在經過深思熟慮後,他冷靜地決定加入到政治舞臺。
經過朋友介紹,他認識了艾米勒•巴杜拉。這是一名積極的共產黨分子,他當時的身份是和平與自由組織的副總書記。
按照巴杜拉和加繆商量的工作計劃,加繆接下來將負責貝爾庫工人區的支部工作。這時,他偶然又遇到了貝爾庫的小學同學路易•帕熱斯。帕熱斯從海軍退役後,進入了一家海運公司工作,出於信任,加繆要求他一起加入組織。
1935年7月,巴黎成立了反法西斯知識分子委員會。局勢一下子令人興奮,阿爾及爾大學西班牙語教授馬爾塞•巴達,親自擔任反法西斯知識分子委員會阿爾及爾分部的書記。他以這個身份,誠摯邀請了左翼知識分子的名人安德烈•馬爾羅,希望他能來阿爾及爾作一次集會的發言。
這次會議進行得很順利,在馬爾羅演說時,他沒有穿外套,嘴上叼著香煙,不停地在臺上來回走動。馬爾羅離開阿爾及爾時,當地的反法西斯積極分子都去碼頭歡送他,並舉起拳頭向他深深致敬。
因為受到了鼓舞,加繆決定秘密加入共產黨,縱觀加繆的一生,當他作出重大行動時,總是這樣小心謹慎。他加入共產黨,沒幾個人知道,除了幾個與他一起加入的朋友以及他亦師亦友的老師格勒尼埃。
不過,很多關於共產黨的活動卻是公開進行的,人人都可以參加,由於受到作家馬爾羅演講的影響,這時,文學藝術活動尤為活躍。因為馬爾羅建議大家以文學藝術為信仰服務,這使得加繆對馬爾羅更加欽佩。
因而,加繆仿佛受到了啟發,他開始把身邊的朋友聚在一起排練劇目。很快,劇團就成了政治行動的秘密方式。他們一致決定,把劇團取名為勞工劇團。
勞工劇團的第一部戲,就是加繆改編自馬爾羅的小說《輕蔑的時代》。與此同時,他們還秘密領導著一個地下的共產黨組織,這是一個教育機構,得到左翼工會的支持,名字叫“勞工學校”。接著,他們繼建立勞工劇團和勞工學校後,又迅速成立了勞工影院。
在這些活動中,加繆做了一系列的工作,他親自改編劇本,組織散發劇本,對劇目親自導演,甚至自己當演員。
加繆運用旁白的方法,把《輕蔑的時代》改編成適合舞臺演出的戲劇,他利用台前臺後的幻燈機,對舞臺背景快速切換,每一場戲都不長。
為了排好這部戲,他發動了身邊所有的朋友,其中有路易•帕熱斯、路易•米凱爾、保羅•拉菲、瑪格麗特•多布朗、伊夫•布爾喬瓦、羅貝爾•納米亞、讓娜•西卡爾及阿爾非•普瓦尼昂。
在改編這部小說前,他給作者馬爾羅發去電報徵求意見。馬爾羅很快就發回電報:“你演吧。”
加繆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非常高興,因為馬爾羅在電報上用“你”稱呼他,這種親切代表了一種信任在裡面。
1936年1月25日,《輕蔑的時代》首場演出公映,《共產黨》雜誌歡呼道:
這不是試演,簡直是大師的傑作。
評論家熱內•雅農在《阿爾及爾回聲報》上寫道:
他們令人驚訝的戲劇覺醒意識,他們營造的劇院氣氛,這在阿爾及爾是非常少見的。
這次演出,在由社會各個階層人士組成的觀眾團體中,獲得了成功。
加繆有一種天生的不怒自威的氣質。他不會和演員爭爭吵吵,因為幾乎都是他說了算,而演員對他的建議又十分信服。
在接下來的新劇中,劇目由加繆提出,然後大家進行自由討論。選擇的重點放在由他的共產黨朋友決定的政治路線上。蓬塞寫道:
加繆具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過人天賦,他總是在適當的時間裡,出現在現場,並用恰到好處的語言,激起人們的熱情,自然而然就產生一種信任的和諧氣氛,他對語言分寸的把握很好,總是善於說服別人,還能不時友好地與他人開玩笑,以調節氣氛。
繼《輕蔑的時代》大獲成功後,勞工劇團的同志們,又開始投入到了第二部政治戲劇的創作中去。這部劇取名為《阿斯圖裡亞斯起義》,他們在貝爾庫一個業餘樂隊的庫房裡進行排練。
經過漫長的排練後,《共產黨》的半月刊《社會鬥爭》宣佈這部戲劇將在4月2日進行首場演出。然而,計劃落空了。
演出前,市政府派人把加繆叫去。而劇團裡的劇友,都以為這部劇早就獲得省政府的同意,所以,他們仍然堅持不懈地排練。加繆被告知,阿爾及爾市長沒有作任何解釋,就單方面宣佈禁止此劇上演。
加繆獲得這個消息後,馬上給市長寫了一封公開信,信中,他嚴正地抗議這次禁演的決定。然而政府一點也沒有宣佈解禁的意思。劇團三個月的努力排練,被突如其來的一道禁令化為烏有了。
不過,加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覺得目前最好的辦法是發表劇本,於是,劇本很快就由一個21歲的小夥子夏洛進行秘密出版,印刷廠的老闆很照顧這個年輕的出版人,給他印了500冊,只收了500法郎。劇本每本售價5法郎,兩周之內,該書就一售而空。
4.“性嫉妒”
肉體的判斷並不亞於精神的判斷,而肉體在毀滅面前是要後退的。
——《西西弗斯的神話》
一個學期結束了,學校裡的同學、周圍的朋友,回家的回家,度假的度假。看起來,在開學之前,加繆不能組織任何活動了。於是,加繆想把這段清閒的時光,全都用來看書。這時他讀的作家作品有點出人意料,包括戈比諾公爵、塞利納等。
恰好在這段閒暇的時光,加繆與伊夫•布爾喬瓦接觸比較頻繁,他們經常一起去看電影、去聽音樂會,或在海邊閒逛。
有一天,布爾喬瓦提出了一個建議,趁這段時間大家出去遊覽一番,於是建議加繆夫婦和他一起結伴而遊。在布爾喬瓦的眼中,坐著獨木舟穿越整個中歐,是一件無比愜意的事。加繆和西蒙娜覺得這個建議不錯,馬上就答應了。
於是三個人來到了港口,布爾喬瓦向朋友借了一條兩人座的划艇自己用,另外,他又租了一條給加繆和西蒙娜使用。
第一次泛舟,布爾喬瓦建議從因斯布魯克沿著風景迷人的萊因河谷順流而下,大約65公里,最後到達德國邊境不遠的庫夫施泰因。
7月19日,三個人一起出發了,他們順著急速的河水,一路劃下去。這一天,一切都順風順水,三人的心情,也因沿途美麗的風景,感到很愉悅。到了晚上,他們靠了岸,在岸邊支起帳篷過夜。因為三個人同住一個帳篷,大家在這晚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後,加繆在岸邊散步時,突然感覺身體疼痛不已,這時他們才想起,加繆因為結核病不能做像划艇這樣的劇烈運動。加繆一下子就感覺到十分沮喪,因為他發現自己比不上正常人。於是,他們花了一個上午討論解決方案。
最後,加繆只能自己先坐火車去庫夫施泰因,在那裡等他們,布爾喬瓦和西蒙娜一起繼續走水路。
當他們跳上划艇繼續順流而下時,加繆站在岸邊,目送著他們遠去,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
布爾喬瓦和西蒙娜到達和加繆約定的庫夫施泰因時,比預計的時間晚了24個小時,加繆曾在日記中描述在岸邊等待他們時的淒涼心情:
煙雨茫茫,因河沿岸的教堂和田野,籠罩著揮之不去的孤獨感。
見到他們,終於讓加繆松了一口氣。加繆告訴他們,因過了約定時間還不見他們,便去報了警。
接下來的旅程,是古老的宗教聖地貝希特斯加登城,坐落在風景如畫的山區,海拔高度為2700米的瓦茂曼山峰,與起伏連綿的山脈構成了如畫的背景。
三個遊伴輾轉多時,才找到了下榻的小旅館,拖著疲憊的身軀,顯然大家對這次旅程都失去了大部分的興致。
在到達下一個旅遊點柯尼斯湖時,布爾喬瓦和西蒙娜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加繆在這之後和西蒙娜進行了一次嚴肅的談話。後來人們在加繆的日記中發現,他寫下了火車沿途觀察到的一切,以及大街小巷裡可以描述的新奇事物,都詳細記錄下來。文字中流露出渴望與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外出旅遊的念頭。
隨後,三人又一起去了薩爾茨堡,他們駐足在廣場,欣賞露天的一出神秘劇。快樂仿佛又回到了三個人的身邊,路上新奇的事物,總能給他們帶來旅遊的興奮。憂愁暫時散去了。
旅遊的途中,他們可以收到一些朋友寄來的信件。因為,早在他們出發前,就向朋友們通報過旅遊計劃的站點。
7月26日,加繆自己去郵局取信,他自己收到了幾封信,西蒙娜也有一封,加繆跟工作人員費了一番口舌才取出來。他拆開信,發現是一個和妻子超出了正常關係的醫生的信。
加繆回到旅館,跟妻子對證,他們在房間裡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第二天,他們表面上仿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一樣,加繆決定旅行繼續下去,他不想中途返回。然而,有一天,加繆繃著臉對布爾喬瓦說:“我已決定和妻子分手,這一切與您無關。”
三個人按計劃,完成他們的旅程,他們一起穿越了薩爾茨卡梅庫的群山和湖泊。他們時而步行,時而坐蒸汽船欣賞兩岸風光,有時,還會因為下雨迫不得已停下來。隨著共同經歷旅程上的際遇,三人間的氣氛好像緩和了一些,加繆有時甚至還會說出幽默的話。當他們抵達林茨時,加繆離開了他們,獨自去醫院做常規的氣胸治療,而這時,布爾喬瓦便設法把一條多餘的划艇托運回法國。
由於旅途中所有的現實問題都落在布爾喬瓦一個人的肩上,有時他不免會大發脾氣,而加繆也會不客氣地扯開嗓子回敬。布爾喬瓦執意要坐划艇穿越波希米亞,他決定讓西蒙娜與他同行,而加繆只能又在約定的地點與他們會合。由於之前加繆向他作過聲明,加繆考慮到自己的面子,只能同意了。
不管怎樣,布爾喬瓦達到了目的,他對這個安排感到非常高興。特別是當他與西蒙娜劃行到上維塔伐時,路段突然變得艱險,而此時的西蒙娜,表現得比他想像的還要頑強,他說,這是因為西蒙娜的身上,流動著奧地利人頑強的血液。他們緩慢地朝著北面一直漂流下去,到了夜晚,他們在岸邊搭起帳篷宿營。
就這樣,當他們遇到水路時,就暫時分開。加繆在另一個約定的地點,與他們繼續會合。一路分分合合,來到了西里西亞、摩拉維亞,最後,輾轉到意大利的北部地區。
三個人旅程的最後一站是從馬賽直接回到阿爾及爾,因為接近暑假的尾聲,歸途變得擁擠不堪。回到阿爾及爾,加繆暫時住進了哥哥呂西安在市中心的房子裡。而西蒙娜也回到了娘家住。
當加繆的好朋友遇到他時,發現他變得鬱鬱寡歡,他們都隱隱感到,這次出遊一定發生了不愉快的事。不過,加繆並沒有對誰提起這次旅程的心情。只不過,這次旅遊回來後,他和西蒙娜便不再一起共同生活了。
事實上,這次旅行回來之後,加繆和西蒙娜分居了。
5.翡虛院
大海,原野,寂靜,土地的芬芳,我周身充滿了香氣四溢的生命,我咬住了世界的這枚金色的果子,心潮澎湃,感到它那甜而濃的汁液順著嘴唇流淌。
——《蒂巴薩的婚禮》
無疑,這次失敗的婚姻,給加繆帶來了嚴重的精神打擊。他甚至傷心地對當初反對這次婚姻的姨父說,西蒙娜是他愛情的試驗品。他忽然感到孤獨的人生無情地襲他而來,因為此時的他,不再有姨父給他帶來舒適的住所作為庇護,不再有高檔住宅裡的二人世界。他必須重新面對一無所有的生活。
正因為如此,他開始逐漸顯露出自我本真的那種異乎尋常的傲慢,一種過分的敏感天性。他的老師格勒尼埃說,這是“非洲人脾氣”。反正這種性格放縱地一直貫穿著他接下來的生活。
同時,他也培養了自己“地中海式的”的個性,這種個性表現在他對待女人的態度上:對母親或妻子表現出敬重,對俘獲的女人,表現出一種近乎任性、放肆、豪邁的愛。仿佛,這是為了報復西蒙娜的不忠,讓自己找到一種平衡。
這種創傷,讓他對愛情始終拒絕保持唯一和持久的關係。他更願意和喜歡的女孩,保持一種曖昧的安全關係。一種發自本性的自衛,他想要獲得更多女人的愛,以彌補這些傷痛,可以說這是一種自我懲罰,也是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
格勒尼埃對加繆描述道:
一個對美的永恆的追隨者,是莫紮特的唐璜的化身;作為有強烈的統治欲望,又喜歡獨來獨往的人,他還是一個生活在大海中的人,他處在一種極端的幸福,或一種極端的痛苦中,時刻感覺受到威脅的人;這是一個對愛異乎任性、頭腦異常清醒,愛著女性同時又蔑視女性的薄情郎。
1936年的春天,有一天加繆和兩個同窗走在阿爾及爾的希迪普拉伊姆小道上時,偶然看到了“出租房子”的招牌,這馬上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因為那棟出租的房子,能夠俯瞰港灣、碼頭的全景,延綿起伏的群山也在腳下。他們馬上找到了房主,房主說自己一家住底層,想把上層出租,這正合三個年輕人的心意。房租是300法郎,三個大學生將平分房租,他們平常想用這個地方來寫作,並且與友人會面。
與加繆搭夥的兩個姑娘,都來自奧蘭。她們分別是讓娜•西卡爾和瑪格麗特•多布朗,她們在阿爾及爾大學就讀。讓娜是一個真誠且神情有些嚴肅的人;瑪格麗特則是一個對同伴非常忠心的女孩。加繆常常和她們一起,從事各種文化藝術活動,甚至政治活動。兩個姑娘都表現出十分出色的個人能力。
從這一天起,幾位志同道合的大學生朋友,便有了一個自由交流和活動的場所。當地的居民把這座翡虛院稱為“三個大學生的公寓”。
人們沿著一條從頭至尾,完完全全籠罩在橄欖樹叢中的蜿蜒小路,一直攀登而上。最終,當你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地爬到山頂時,首先呈現在你眼前的是,一扇矮小的藍色柵欄門,接著,又是一段狹窄又陡直的山梯。這時你抬級而上,繼續攀爬,一定要十分留意,不要被兩旁葉子花的枝丫劃破你的手腳和皮膚。
房子的上層,基本是方形的。一個臥室和廚房在後面,前面是另一間較大的臥室,帶陽臺。站在這個陽臺上,城市、大海、港灣、碼頭一一盡收眼底。陽臺同時與大廳相連,通過大廳的窗戶,景色同樣一覽無遺。
當你站在窗前放眼望去,感覺到自己猶如一葉小舟,仿佛航行在閃閃發光的海面上。當你把遠眺的目光,穿過散亂的晾衣繩,越過層巒疊嶂的紅色屋頂,再落到了廣闊的海灣,一直讓目光延伸到遠處綿延起伏的紫色群山上,這時你會發現,你所在的正是一所“面對世界的房子”。
無疑,這所房子在加繆的身上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誘惑力。儘管沒有精緻高檔的家具,家具基本上都是從二手市場購來的,然而,這似乎代表了如同一個孩子秘密的藏身之地,成為他躲避紛擾的世界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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