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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時間沙漏:90後新概念獲獎者作文垘本(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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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流光:時間沙漏(90後新概念獲獎者作文垘本)》中收錄了12界至14界新概念作文大賽中的一等獎作文。作者都為90後的新生寫作力量。其作品文筆優美,思想鋒芒,是非常優秀的作文合集。不僅可以幫助初高中生提高作文水平,還可以給青春文學愛好者帶去完美的閱讀體驗。

作者簡介

吳洲,90年代出生,白羊座,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者。主編《激揚:第十一屆新概念作文一等獎獲獎者垘本》、《激揚:第十一屆新概念作文獲獎者精華垘本B卷》、《暖季:90後新概念一等獎獲獎者作品垘本》、《暖季:90後新概念一等獎獲獎者作品垘本II 夏安》等。

目次

我和馬達的戰爭佝 僂 親愛的陌生人 洛井夏石逆時針 逃 兵 憤怒的李澤 二月嵐青 Hey, girl 欸 乃 遷 顏 面 After 17 悲傷不在江南街 海濱旅店 木棉街的女人 取 經 少年已故 軍大衣先生

書摘/試閱

我和馬達的戰爭
文/邴嘉欣
他為我低到了塵埃里去,又在塵埃中,開出絕美的花來。
——題記
六歲時的蠟筆畫
第一次見到馬達時我六歲,媽媽很鄭重地把他領到我面前,有點兒緊張地說這是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人,并且讓馬達拍著胸脯保證他會好好照顧我。
六歲時的我就很有個性,撇撇嘴不搭理他,埋著頭自顧自畫畫。彼時的我只對畫畫感興趣,在雪白的畫紙上用廉價的蠟筆描繪著溫馨的家、漂亮的媽媽,還有可愛的我。畫面上的我永遠不會被人欺負,永遠不會哭,永遠拿著各種口味的香甜的冰激凌,永遠開心快樂。
馬達指著我用心涂著的鮮艷的畫面傻乎乎地問:“為什么沒有爸爸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們家只有我和媽媽,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我不會畫他,也不想畫他!”
馬達被噎在那里,窘迫地看著媽媽,媽媽揪了揪我的耳朵,嗔怪地責備我:“不是讓你們好好相處嗎,你怎么總那么不讓人省心。”
沒錯,我就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從記事到現在,我的生活中就只有我和媽媽。媽媽溫柔善良,總是在我跟別人打了架之后戰戰兢兢地幫我給傷口上藥,生怕弄疼我,但其實我早就習慣了,我跟別人打了這么多年的架,而原因永遠只有一個:我沒有爸爸。
上學前班之前,幼兒園里沒有人跟我玩,他們都說我是沒爸的孩子,是我媽的拖油瓶。他們每個人都有完整的家庭,每天放學的時候牽著爸爸的手說著一天中最有趣的事,受了委屈還可以被那個可以依靠的高大男人安慰,甚至替自己出氣。
而我,因為媽媽要上班,我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家,每次我看到那些同班的孩子肆意地向父親撒嬌,看到他們的父親們為他們買一只冰激凌,再細心地撕掉包裝,我的心中就盛滿了憤怒的火焰,我氣我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爸爸;氣我不夠獨立,明明知道不會見到他還要想念他;氣我自己心中滿滿的都是羨慕,最終還是要把那些羨慕都壓在心底。
所以我恨遲遲不出現的,本來應該是我爸爸的那個人。
我恨他,一直恨到幼兒園和學前班畢業,一直恨了許多年。
也一樣討厭總在我面前哪壺不開提哪壺的馬達。
關于家人的畫,只是我跟馬達戰爭的開始。
討厭的馬達,我不會讓他舒舒服服地在我家待下去。
十歲時的冰激凌
十歲,我上小學四年級。
馬達每天在我身邊晃來晃去,放學時也等在學校門口跟我一起回家,對我送給他的不情愿的白眼照單全收,同時還會恭敬地遞上一只撕掉包裝的巧克力冰激凌。
我舔著冰激凌問他,為什么我媽不在。
馬達就笑瞇瞇地說,因為我答應你媽好好照顧你啊,我當年可是拍了胸脯的啊!
我不屑地沖他撇嘴,心說這么多年我不是自己把自己照顧得挺好,誰要你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照顧。
回家的路上總是我數落馬達的聲音。
“馬達,你干嗎總給我買巧克力冰激凌?你就不能換幾個口味嗎?”
“馬達,你能不能別總在我面前笑嘻嘻的啊,好像我們在一起有多快樂似的!”
“馬達,你穿這件T恤簡直丑爆了!”
馬達的脾氣堪稱全世界第一好,不管我怎么奚落他,他都不生氣,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也不還嘴,只是點頭答應著。
后來我終于因為天天吃冰激凌吃傷了胃,只要一吃涼的東西就胃疼,而且看見冰激凌就想吐。
彼時的我并沒有比六歲長進多少,依然任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因此胃疼的時候就詛咒馬達,心里怨恨地想一定是他要報復我每天罵他,才想用冰激凌吃死我。
直到有一天,我午睡醒來時聽見媽媽在數落馬達,她生氣地責備他:“你干嗎讓樂樂吃那么多冰激凌啊?我不是讓你好好照顧她嗎?你怎么凈給我添亂啊?”
馬達不敢反駁,只是委屈地小聲說:“我只是想讓她像小時候畫的畫一樣,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可以像別的小朋友那樣吃冰激凌,她說過巧克力的味道是最能讓人感到滿足的,所以我寧愿每天多跑幾步路,也不愿意讓她錯過這份滿足,我也不想讓她討厭我啊……”
我看見馬達的眼睛紅紅的,委屈的想哭的樣子,心里有些愧疚,那一刻我覺得馬達的本質還是善良的。
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他,但我決定以后對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苛刻。
那么,這一段時期就當我是因為胃病戰斗力減退而暫時休戰吧。當晚我吃了胃藥,在床上躺著時做了這樣的決定。
十三歲時的手繪T恤
小學畢業后我進了本地的重點中學,接到通知的那天,馬達神神秘秘地拉著我跑到一個小店里,抱出一堆顏料和一件雪白的半袖衫,說為了慶祝,讓我自己制作一件手繪T恤。
我有點兒驚訝地看著他,他紅著臉說:“樂樂,你媽媽管錢管得好嚴,都不讓亂花。我可是省下吃飯的錢才能有這次機會的哦,你可不要看不起我……”
我像小時候那樣,翻著白眼說:“都什么年代啦還搞這個,真老土,這算什么慶祝,沒創意。”
馬達也還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噎在那里,窘迫地東張西望。
為了給這個本質還算善良的傻子一個面子,我還是認真地構思起了要畫在T恤上的圖案。
最后那件衣服上留下了落日、海浪、礁石,還有沙灘上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那個高個子的背影是爸爸,矮的是我。
是啊,雖然我恨他,但是我還是憧憬著有一天我們會像其他幸福的父女一樣,毫無芥蒂地并肩而行,一起踏青、一起采風、一起去看我早就期待的大海。
我想,這件T恤上的風景,應該永遠都不會實現。
馬達還是傻乎乎地指著那個高個子的影子說:“這是你爸爸!”
我踩了他一腳,咬牙切齒地說:“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領有增無減呢!”
馬達嘿嘿地傻笑,追問我是不是有點兒原諒自己的爸爸了。然后絮絮叨叨地說我的學校比他那時的學校好多了,還夸我畫畫跟小時候一樣好,是個大才女。我沒有搭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那件T恤裝進書包,準備帶回家永遠珍藏。
馬達的主意雖傻,但也算給了我一個小禮物,我還是像往常那樣挑著他的毛病,心里卻有點兒酸,把戰爭進行到底的信念第一次開始動搖。馬達還是那個馬達,那個脾氣溫和對我百依百順的馬達,但這卻是我第一次認真地發現他的優點。
后來那件衣服被我掛在了正對著床的衣柜側面,因為被衣柜掩護住了所以從別的角度看不到它。只有我可以在每個清晨醒來時,凝視著衣服上美好的畫面,回想當時的憧憬,然后在自我麻醉的美麗幻覺里開始新的一天。
我希望跟爸爸在一起出行,但卻在一切言行上竭力排斥甚至抵制他。我害怕這隱蔽在內心一個小角落里的期冀被人發現,更害怕這種期冀永遠也不會變成現實。
十三歲時的我生活在矛盾中。
而這矛盾,將隨著我的成長日益擴大,直到我能原諒爸爸的那一天。
十五歲時的零分作文
初中時代的我在學習上叱咤風云,尤其是寫作文,不知道是秉承了誰的天賦,我的作文屢次成為年級范文,語文老師簡直把我當成了寫作法寶,只要在課上遇到難以入手的作文題,就馬上把我叫起來講解自己的思路。
就這樣頂著模范的光環順風順水地到了初三。
但也就是這樣的模范,卻在一次極為重要的市聯考中讓所有老師大跌眼鏡。
史無前例的零分作文就這樣在學校誕生了,而它的始作俑者竟然是那個次次作文拿高分,被老師評價為文字鬼才的我。
這樣的事令年組所有的語文老師感到驚訝。
更讓他們疑惑的是,這次的作文題明明是普通學生都可以寫的有聲有色的簡單題目:我的父親。
固執而死心眼的我,在看到這樣的題目之后毅然決然的交了白卷,整整八百八十字的作文紙上一片空白,挑釁一般地用這張素凈的白紙刺痛了閱卷人的雙眼。
老師們反復地問我,是不是考試時間不夠了啊?是不是想寫一篇與眾不同的新穎文章但是沒有構思完啊?然后對著沉默不語的我反復強調:寫應試作文不能出奇招、怪招啊,要腳踏實地,以你的文筆中規中矩也一樣可以拿高分的啊!
每個人都像《詩經》中走出的騷人那樣多番詠嘆著。
每個人都是那樣的語重心長。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本來可以編造一篇極為感人的美文,但是我沒有下筆。
因為我邁不過心里的障礙,我就是不想把詞句用在那個人身上,我就是不愿意把心里對他的情感攤開來細細描繪,供那些在應試中尋樂的人剖析品嘗。
因為那情感太過復雜,他們難以明白,更何況那不是什么美妙的滋味,而全是濃重不散的苦澀。
我以為媽媽會因為我對考試作文的不重視而嚴厲地批評我,沒想到她竟然是最理解我的。在看到我偏執的白卷之后,她心疼地摸著我的頭,溫柔地說:“媽媽知道你心里對爸爸的怨恨,這個怨恨的期限可長可短,但你總有一天要原諒他,雖然他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但他畢竟是你爸爸,是你的親人。”
在我為媽媽的理解而感動并感慨時,一向好脾氣的馬達卻燃起了怒火。他責備我太不拿考試當回事,“你都已經初三了,馬上就要考高中了,而且這次考試這么重要,連討厭應試的我都不敢小看它,你怎么能這樣輕率,由著性子來呢?如果中考的時候讓你寫這個題目,你也放棄嗎?”
我緊緊地把卷子攥在手里,冷冷地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有什么權利管我?”
時隔兩年,馬達又一次被我犀利的言語噎得無話可說。
他總是這樣,斗嘴永遠都斗不過我,卻每次都奮不顧身地以卵擊石,但以往這樣的無語過后都是他略帶窘迫的嘿嘿傻笑。但這次他的眼睛里明顯溢出了傷心的神情。
我知道我渾身的刺兒傷了他的心,可是從小就要面子的我依然像往常一樣,沒有再看他一眼就走進了房間。
但其實,我是不敢看。
不敢直視他那雙漂亮的眸子里蕩漾的憂傷。
我想這一次的戰爭是真的撕扯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盡管從前的我從來沒對馬達友好過,但是馬達一直寬容地用傻笑接納著我的挑剔嘲諷。
而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吧。
我在房間里靜坐時故作冷靜地想:反正我也不怎么待見他,讓他離我遠遠的不正是我從第一次看到他就開始擁有的目標嗎?
可我為什么會這樣的忐忑不安呢?
我以為馬達不會再理我了,可是第二天他依舊瞇著眼睛對我傻乎乎地笑。
難道一切的戒備,都只是我一廂情愿的狹隘嗎?
十六歲時的高級顏料
中考時我大戰告捷,風風光光地進入了重點高中,但我知道高中課程比初中難很多,并且在精英云集的重點高中里小聰明的我很難在學習上與那些從小重點培養的尖子生們分庭抗禮、平分秋色。
因此我早就跟媽媽說好了,我要走藝術生這條更輕松也更適合我的路。
六歲學畫到現在,這么多年來我從沒松懈過關于畫畫的技巧與應用。所以除了每天正常的功課外,我還要多上兩節專業繪畫課。
成為藝術生的那天,馬達興奮地買了一套水墨畫筆和高級顏料給我。那些筆和顏料的價格令人咋舌,對于勤儉樸素的馬達來說,買這些東西堪稱大出血。
破了財的馬達毫不介意,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嘿嘿笑著說,你就要成為未來的藝術家了,應該慶祝慶祝。但又不知道送什么給我好,就買了這些繪畫工具,希望我能用這些筆和顏料畫出世上最動人的作品。
我看著他真誠的臉,默默地把那些東西收好。
樸實的馬達被我媽媽教育得從來不亂花錢,但為了我,他無數次地瞞著媽媽給我帶回各種各樣的禮物,花錢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瞳孔里盛著滿足的喜悅。
但是單純的馬達不知道,作為藝術生我學的是素描和油畫,他送的毛筆與顏料對于水墨畫是得力用具,但對于我的領域,百無一用,等同于廢品。
想到他掏錢買下它們時眼睛里期待的光彩,我沒忍心告訴他真相,我只是倒空了一個抽屜,然后把它們小心地放進去,整整齊齊地擺好。
想來每次馬達送我禮物的時候,都是我們的爭吵最少的時候。不,不是我們的爭吵,而是我對他的冷嘲熱諷。他從來不會跟我爭吵,哪怕我極盡挑釁之能事,把他從頭到腳批評一遍,他也不會沖我發火,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
而且從我們見面開始,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討好我。
對此,馬達的解釋是:如果討好我可以讓我忘掉不快,那他就將討好進行到底。
而上一次我使用“將……進行到底”這個句式時,中間填寫的是“與馬達的戰爭”。
在我看著馬達放血買給我的禮物發呆時,我終于意識到,我這個人是不是太不善良、太不厚道了?在馬達無盡的包容和照顧下,我的心胸終于認真地思考它自己是否太過狹隘了。
呵,馬達還真不是個凡人。
十七歲時的假面流氓
十七歲的時候我有了人生中第一個男朋友。
這是個很正常的事,即使在人人視成績如生命的重點高中里,手拉手的情侶也隨處可見。
我的一個老師曾經說過:到了這個歲數,沒有喜歡的異性只能說明你不是心理有問題,就是生理有問題。
老一輩的經驗是無比珍貴的,老師的話成為了包括我在內所有早戀學生奉為座右銘的至理箴言。
更何況我和他又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只是每天一起吃飯、自習,放學他送我回家而已,老師也不能說什么。
在單純而幼稚的我一直認為我的白馬王子會一直陪伴我、保護我的時候,我親愛的馬達再一次在我的平靜生活中給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有驚無喜。
高二的時候放學比較晚,晚自習結束后天已經徹底黑了。我膽子不大,怕黑。但因為有男朋友護送,所以我不再害怕走夜路。就這么風平浪靜地走了半個學期,然后迎來了一個意圖劫財劫色的流氓。
那天放學我和男朋友照常走老路回家,路過一個稍微僻靜的胡同口時,一雙大手把我們倆拽了進去。一瞬間我以為是哪個同學在開玩笑,下意識地喊了一句:“誰啊,別鬧了!”
可是接下來那個拽我們進入胡同的黑影甕聲甕氣的話就一擊打碎了那個關于玩笑的幻覺:“臭小子,你的女朋友還挺漂亮的嘛,把她留下,我不找你的麻煩!”
英雄救美以及過肩摔、回旋踢都是給偶像劇演員準備的,現實永遠不及藝術那么美好、那么邪不勝正,正如那個流氓所希望的,我心中勇敢的護花使者、白馬王子扔下我撒腿就跑了。
那個時刻堪稱是我有生以來最憤怒的時刻,就連第一次看見馬達正式地出現在我們家我都沒這么憤怒。
可是在我哆哆嗦嗦地思考著怎么才能安然無恙地脫身時,流氓的一個舉動疑惑了我混亂無比的大腦。
他拉著我走出了漆黑的胡同。
然后馬達那張笑瞇瞇的臉就暴露在了皎潔的月光下。
于是這個時刻刷新了我有生以來最憤怒時刻的紀錄,就連我男朋友扔下我的時候我都沒這么憤怒。
我真想狠狠給馬達一拳。
馬達扶著我的肩嚴肅地說:“樂樂,你看你這個男朋友多不靠譜,怎么能在這么危急的時刻丟下自己的女朋友呢?可見他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多么的不值錢!這回看清他的真面目了,趕緊把他甩了得了,你還有我呢!我天天來護送你!”
誰要你這個假面流氓護送!我在心里吶喊著。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經歷驚魂未定,一個“不”字卡在我的喉嚨口就是說不出來。也許是馬達認真的眼睛又說服了我,他的眼睛那么漂亮,淺棕色的眼珠,深邃的眼神,帶著令人安心的踏實感。
馬達出演的假面流氓,嚇跑了我的男朋友,終結了我的初戀,但卻讓我看清了表里不一的人性,也讓我避免了在遭遇真正的危險時被扔下的厄運。
所以盡管我因為失戀痛哭了一場,我還是沒有怪罪馬達。
嗯,自從思考了關于心胸狹隘與否的問題之后,我就不怎么奚落馬達了。和平的氣息在我們之間游蕩著,有些堅持,又有些猶豫。
十八歲時的肖像畫
高三時因為高考,壓力過大,連畫畫的水平都變得很不穩定。
那是自學畫以來從沒有過的事。
偏偏二月份的時候就要美術加試,如果加試不能通過,我這個藝術生就是半路失敗的廢材了。
我每天只上半天文化課,在畫室里耗上六七個小時,畫三張素描,一張色彩。結果對著那些玻璃杯和蘋果、葡萄,我的耐性越磨越少,素描一張不如一張,色彩的顏色怎么調也調不出想要的效果,每次在畫室遇到這種情況我就忍不住抓狂。
美術老師也無可奈何,因為她教過很多藝術生,幾乎每一個到高三加試前都無比的焦躁,水平都會下降一些。這個時候如果老師再加壓,學生的畫會越來越糟。
因此老師只是安慰我,好好準備,放松心態,只要減輕壓力,畫的質量會迅速提升。
事到如今除了聽聽老師的勸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再一次在畫室對著一盤葡萄畫素描時,色彩怎么上都上不好,從前可以輕易畫出的一片一片細密的陰影此刻就是無法順利地表現出來。我扔掉手中的鉛筆,扯掉畫架上的畫紙,心中煩躁到了極點。
這時馬達忽然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只保溫桶。
我瞪著眼睛看著他樂呵呵的臉越來越近,一言不發地等他解釋為什么會到這兒來。
馬達終于在我很不友善的目光中局促起來,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溫桶說,這是我媽讓他給我送來的,說我最近因為考試壓力大,太煩躁,給我煮了冰糖蓮子羹消火。
因為素描而惱火的我很想大聲地呵斥他,讓他趕緊回去不要在這兒給我添亂。
但是我想到媽媽煮甜品的手藝,不禁有些動搖。
最后我還是坐在一堆胡亂擺放的畫架子中間,喝光了那一桶蓮子羹。在我一邊擦嘴一邊用眼睛看著因好奇而東張西望的馬達時,心血來潮地想畫一張馬達的素描。
心中煩躁是因為畫中的靜物無論如何都有些失真,陰影也上不好。
但因為討厭馬達,把他畫得越失真,就會越讓我高興。
所以,所謂負負得正以毒攻毒就是這個道理。
起筆的時候心里還是很得意的,因為畫畫是我的領域,我想把馬達畫得多丑就畫得多丑,馬達就算不滿,也無從挑剔。
可是畫了一半之后才發現,馬達英氣的外貌太過標致,就像大衛一樣,無論怎么畫,都有一種無法褻瀆的氣質。
尤其是畫到馬達的眼睛時,我徹底投降了。
他的眼睛里因為興奮而盈滿了光芒,像切割完美的淺棕色水晶暴露在陽光下一樣,反射出毫無雜質的真誠和期待。
我的鉛筆頓在畫紙上,再也無法肆意地劃出沙沙的聲音。
那天下課前,老師來檢查我的專業課作業,她看到那張馬達的肖像畫時欣喜若狂。
“這張畫完全體現出了你的水平,如果你加試時這樣發揮,最起碼可以得三百分!”
我默默地把畫像收好,耳邊還縈繞著老師的話語:想畫好肖像畫不是光有技巧就可以的,看得出來,你內心深處對這個人是很在乎的。越是在乎越是喜歡的人,給他畫像時就會越認真,畫像的效果就會越好。
所以,這張畫的結論是“我從心底里,很愛馬達”嗎?
最后那幅肖像畫被馬達裝進鏡框,掛在了客廳里。我叫他不要掛,又不是名家手筆,而且掛在那里好像遺像。
可是馬達還是滿心歡喜地把它端端正正地掛在了墻上,還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第一次給他畫像,應該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就算是遺像也值了,因為這幅畫里有我的心血。
我聽了“心血”兩個字之后掉頭就走了,因為馬達美滋滋的表情讓我感到無比的肉麻,但是看到他這么高興的樣子,我竟然也想翹一翹嘴角。
傻乎乎的馬達,我的些許友好表現,哪怕只是笑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他也會高興好一陣子。
十九歲時的告別儀式
藝術加試,完美通過。
文化課程,成績不錯。
就這樣,我的高中時代在六月份終結了。
輕松美好的大學時代在八月份到來。
我考入了離家很遠很遠的F大美術系,很遠很遠意味著除了寒暑假,一切小假期我都不能回家小憩了。
臨行前兩天,我跟我媽整理我要帶走的東西。我打開一個一個的抽屜,把抽屜里的雜物暴露在眼皮底下,以便有東西遺漏時可以馬上發現。
然后三年前馬達送給我的繪畫工具就跳進了視線之內。
還真有點兒舍不得。雖然討厭的情緒或多或少一直存在著,但畢竟相處了十幾年,突然分開,心里也是會有點兒悵然的。
偏偏在我有點兒小感傷的時候,馬達跑進來絮絮叨叨地說:“樂樂啊,你比我有出息多了,考了那么好的大學,可大學生活一開始我們就天南海北了啊,再見面就得等到長假,我也不能每天送你上學、放學了,你會不會想念我啊……”
馬達的話說得我鼻子酸酸的。笨蛋馬達,永遠哪壺不開提哪壺,永遠沒有眼力見兒。
為了阻止不舍的情緒被看穿,我背對著馬達在柜子里翻東翻西,一直翻了十分鐘也沒有結果,因為我根本沒有想要找到的目標,我只是在逃避與馬達的四目相對,我怕對上他漂亮眸子的一瞬間我會流下因離別而傷心的眼淚。
即使是馬上要離開的我,也是這樣偏執又死要面子。
即使是這樣偏執而死要面子的我,也仍然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得到了馬達毫無保留的疼惜。
我想我和馬達的戰爭應該就要隨著開學日期逼近而終結了。
在成長的歲月里,我不知不覺地萌生了一種“與天斗、與地斗、與馬達斗其樂無窮”的信念,而且不離不棄地秉承了這么多年。
其實討厭的想法已經漸漸消退了。
但是奚落馬達似乎已經成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只要馬達出現在視線之內,我體內所有的戰斗細胞就一瞬間復活,然后惡毒的話就本能地掃射過去。
就在我半個身子趴在衣柜里回顧人生時,馬達說明天要給我準備一個歡送儀式。
等我鼓起勇氣回過頭時,馬達已經從我的房間消失了。
第二天的歡送儀式我沒有參加,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的團籍還在班主任手里,由于高三臨近高考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校外單獨補課,基本沒有去過學校,所以團籍至今還被班主任保管著。
要命的是從我家到班主任家要穿過半個城市。
我急匆匆地向班主任家進發,一邊打電話告訴我媽我會直接去機場,讓她帶著行李在機場等我。
因此我錯過了馬達精心準備的“歡送樂樂暨慶祝樂樂入學儀式”。
后來聽我媽說,馬達那天一大早就去買菜,回家之后頭也不抬地忙了一整天,親自下廚做了好多菜,還在餐廳里掛了條幅,甚至夸張地買了安全禮花。
在聽到我會直接去機場之后他還很無辜地問我媽,是不是因為我討厭他才會缺席這個告別儀式。
這個臭馬達,在我步入美好的大學生活之前又讓我徹頭徹尾愧疚了一次,在愧疚之上還有無比的遺憾。
雖然我媽說完全不用遺憾,因為初次下廚的馬達做的菜要多難吃就有多難吃。
戰爭的尾聲
聽到同寢的朋友說有人找我的時候,我已經猜到是馬達了。但是從樓上跑下來的時候,心里還是微微的激動。
大學生活很輕松,尤其是學美術的藝術生。
可是輕松的壞處就是,給我了我太多太多的時間去想念馬達,現在我脫離了不敢表現出感情的環境,脫離了了解我的家庭,所以我在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自由地釋放自己的情感。
我在圖書館大門口的石階上想念馬達買給我的巧克力冰激凌;我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想念馬達送我的昂貴的畫筆和顏料;我在空無一人的畫室里想念馬達為我做的一桌子的菜,馬鈴薯是生的,紅燒魚是煳的。
可是這才是大學的第一個學期,而且剛剛進行了一半。
所以當我聽說有家鄉來的人找我的時候,我立刻想到是馬達來了。
我希望是他來了。
然后我在宿舍樓下看到了馬達有些局促不安的臉,他一定是怕我不耐煩,才會露出這么忐忑的表情。
可是我是如此的興奮和雀躍,那個馬達以為會出現在我臉上的不耐煩的表情,此時此刻被我徹徹底底地遺忘了。
馬達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漂亮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看到我的時候滿是光芒。
“樂樂,你不要煩我……我是自己偷偷跑來的,我怕你在學校被人欺負,怕你吃得不好,我還給你買好吃的了……”
我看到他手上拎著的滿滿一袋子零食,各種各樣,沒有一樣是我不喜歡的。只要是我曾經表現出喜歡的,所有的種類和牌子,統統都在。
我再也忍不住的眼淚就這么決堤了。
馬達嚇壞了,他從來沒見我哭過,他把袋子放在我面前,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樂樂,你肯定覺得不耐煩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來的,我馬上就走,我買了今天的火車票了,別哭了,我走了。”
火車,從我家到這里坐火車最起碼要五天,可是馬達還是來了,他是怎么在火車上熬過無聊又冗長的五天的呢?
我看著馬達因為舍不得走而磨磨蹭蹭的背影,撲上去就是一個擁抱。
“爸爸,一直以來,對不起,謝謝你,我愛你。”
馬達,那些世界上最美好、最動人的詞匯,我想全部送給你。
關于爸爸的記憶碎片
我的爸爸是一名海軍。
家里的照片里,他總是穿著漂亮的白色制服,有著海軍特有的俊朗瀟灑,和大海賦予的英氣動人。
因為身上的責任,他很少回家,在幼小的我的記憶中,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時刻,少之又少。
他從來不曾陪過我,從來不曾像一個普通家庭里的父親那樣,盡過他照顧我的責任。
所以我恨他,雖然我還不懂事,但我的恨早早地就埋在了心中。
因此我也不想承認他存在,在我被別人欺負,苦苦哀求和嘴硬著解釋的時候,在我獨自一人在家因為媽媽疏忽而餓肚子的時候,在我生病想著他英姿颯爽的容顏的時候,他都不曾存在在我的身邊。
所以,我認為我沒有爸爸。
是賭氣也好,是怨恨也罷。
我始終認為不是僅僅生下我,就可以配得上“爸爸”這個稱呼。
直到我上大學的前一天收拾東西,在媽媽的儲物柜里翻出一張陳舊泛黃的診斷書,才得知了一切真相。
六歲那年我發高燒并發肺炎,昏迷不醒好幾天,爸爸請假趕了回來。在我一直昏迷,醫生建議轉到更好的醫院時,爸爸二話不說就抱著我向外跑。
但是他在下樓時太過心急,腳一滑摔了下去。
有他的保護,我安然無恙,但是他卻因為頭部受到撞擊,智力降到了十五歲的水平,記憶也部分喪失。
但是他仍然記得,樂樂比自己有出息,樂樂的學校比自己當年的學校好,樂樂是最棒的……
最重要的是,他始終記得,要對樂樂好,要讓她開心,要好好照顧她一輩子。
媽媽幫他交接了工作,讓他在家里好好休養。
我的肺炎好了,卻沒有消除心中因父親缺席了我的成長而滋生的恨。
可是他還是竭盡他初中生的頭腦,想盡一切辦法哄我開心,對我百依百順,為了滿足我無所不用其極。
一去十幾年。
我任性地諷刺他的遲鈍和幼稚,毫不留情的把寫爸爸的作文題交了白卷,不珍惜他所付出的所有,甚至連一聲爸爸都未曾叫過。
他本來是那樣聰明的軍人,在眾多優秀的人里萬里挑一。
可是卻因為我,失去了一切光環和榮譽。
他可以向我恨他一樣恨我的,但他的愛里從來不曾有過一絲雜念。
他從來沒有抱怨過,從來沒有生氣過,他全心全意地包容著蠻橫不講理的我。
他把媽媽每天給他的零用錢一省再省,給我買能讓我高興的禮物。
他每天穿過漆黑的小巷,等在我的學校的門口,然后護送我回家,一路上微笑著聽我對他的評頭論足。
他把我抱著丑化他的心態為他畫的肖像畫當作珍寶一樣掛在墻上,每天小心翼翼地擦拭,免得上面落了“不該污染樂樂作品”的灰土。
像張愛玲說的那樣,他為了我真的是低到了塵埃里去,又在塵埃中,開出絕美的花來。
那些關于爸爸的記憶碎片,每一片都讓我潸然淚下。
所有的碎片拼在一起,拼成了我幾世幾代都無法還清的債和深深的愧疚。
爸爸曾經說過,爺爺給他起名叫馬達,是希望他的心愿都可以圓滿達成。
然后他看著我滿足地說,他一生最美好的心愿,就是我可以平安幸福地成長。而這個心愿,終于也圓滿達成。
所以說,名字是很重要的,它代表了一種愛和希冀。爸爸一臉得意又語重心長地說。
這便引出了那個最動人的,關于爸爸的最后一個記憶碎片:
我的名字叫馬樂,是出生時爸爸給起的。因為我出生時哭的聲音特別凄慘,好像覺得人世間有許多苦難。
所以他叫我“樂樂”。
他希望我的一生都可以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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