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再次崛起？：雙頭鷹的亞太政策與戰略思想

胡逢瑛

俄羅斯外交部莫斯科國立國際關係學院大學(MGIMO-University)國際新聞系博士，現任元智大學通識教學部專任助理教授、國立台灣大學共同教育中心兼任助理教授、中國大陸暨兩岸關係教學研究中心研究員，參與石之瑜教授的《中國學－口述歷史》計畫。擔任元智大學通識教學部通訊《元智全球在地文化報》執行主編，曾任香港《大公報》兩岸國際評論版「傳媒睇傳媒」專欄作者。2012-IAICS國際跨文化傳播學研究學會第十八屆年會的大會總策劃與召集人，學刊ICS-2012專題主編，任ICS與Journalism & Mass Communication論文評審與編輯。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與喬治城大學亞洲部訪問學者。

專著有《俄羅斯民主轉折：衝突、反恐與危機處理》、《俄羅斯傳媒新戰略－從普京到梅普共治的時代》、《全球化下的俄中傳媒在地化變局》，與吳非教授合著有《國際衝突與國家安全戰略：國際傳播視角》、《全球傳播與國際焦點》、《蘇俄新聞傳播史論》、《透視蘇俄傳媒轉型變局》、《政治傳播與新聞體制》、《反恐年代中的國際新聞與危機傳播》、《俄羅斯傳媒體制創新》、《轉型中的俄羅斯傳媒》、《國際傳媒英語》等書。

推薦序 石之瑜教授

在明明是身處全球化時代，對此還感到驕傲的台灣，卻一直仰賴英語媒體提供訊息，其中尤其是受到美國媒體主導，胡逢瑛教授此時此地出版《俄羅斯再次崛起？─雙頭鷹的亞太政策與戰略思想》一書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凡事唯美國馬首是瞻的習性，在台灣的新聞界與學術界不是祕密，然而我們已經遭遇瓶頸卻不肯面對，則不得不究責於在地文化的惰性與墮落。我們不僅僅是仰賴美國大量地輸入關於美國的資訊，更依靠美國來認識世界，甚至包括認識台灣自己。如何擺脫我們加諸於自己的英語桎梏與美國觀點，是時代賦予在地知識分子的任務。胡逢瑛教授一馬當先，值得敬佩。

台灣對俄羅斯的認識極其有限，遑論從來自俄羅斯的各種觀點認識世界或認識台灣。從俄羅斯來台執教的學人中，不少有深厚漢學基礎，然而其中與出版界深入而能進行有品質的交往者，屈指可數。從俄羅斯或斯拉夫語系所畢業後的大學生，縱使其中積極參與全球資源的匯流，並開展個人生涯有成者頗多，而後來進一步深造並愛好深度寫作的，則著實尚待培養。其結果，關於俄羅斯種種，充其量豐富了奇風異俗的旅行文學，並沒有得以在國人腦海中注入其深厚、豐富又獨特的思想淵源。對俄羅斯諸多思想視野的闕如，除了囿限我們自己的想像空間之外，更值得注意的是，也讓我們當代生活中始終息息相關的中國歷史文化，流於偏狹成見的犧牲品。

俄羅斯對中國的歷史文化有長遠而深刻的體認，尤其與歐美主流中國專家不同的是，俄羅斯思想史上的中國，敏銳而廣泛地從北疆中國向南開展，與教科書上那種隨著歐美傳教士腳步由南向北，從廣州出發，以鴉片戰爭為斷代起點的帝國主義世界史，兩者之間的差別，可以說是天南地北。俄羅斯的傳教士與歐洲的天主教及美國的基督教各有隸屬，俄人對於中國經典研究所投入的精神與挹注的資源，至今已成就了三百年以上的積累，到現在仍然是俄羅斯菁英階層藉以與中國接觸交往的認識基礎。他們關注的課題乃涵蓋了歐美漢學界不熟悉的契丹、西夏、蒙古、滿州等等，再加上地屬俄羅斯的西伯利亞，與濱臨太平洋一直到遠東的海疆，俄羅斯在歷史上便與中國之間有無法切割的地緣與親緣。

這樣的國度所醞釀的戰略思想，既有其地緣性，又有其多元性，見證在俄、中的歷史交往關係中，表現出親近性與衝突性並呈的複雜情感，前者描述了社會與人民之間的交流，後者當然間歇地成為兩國政治關係的注腳。如何從過去的文化價值與世界觀當中擷取資源，建構出當代戰略的背景，向來是俄羅斯戰略思想的特色之一，尤其是進行對華政策有關的智庫專家，無不是從語言與漢學的傳統中養成，與美國智庫藉由邏輯與數據來掌握對手的風格，可說是分庭抗禮。他們能從林語堂所論幽默，或易經所書生生不息，甚或少數民族風俗中，體會中共黨中央一言一行的深意，這應該是華府中人斷斷不會、也想不到的方法。

看到俄羅斯漢學家茹苦含辛地在俄中關係低迴的年代裡，默默地繼續關注中國經典的研讀，讓兩國文化關係的相互流通在潛層裡泛流不絕，台灣是否也能透過民間自發的動能，對似遠實近的北國，發展知識與文化上的流通，逐漸融入、容納、彼此涵化與培養？難道這不是迫在眉睫的挑戰嗎？胡逢瑛教授因緣際會地從俄羅斯留學歸國，風雲際會地目睹俄羅斯再崛起的潮流，當她幸運地進入到沒有厚重制度包袱的元智大學，再無獨有偶締結連理於來自廣州的俄羅斯專家吳非教授，可以說是已經得天獨厚地保證會在台灣的俄羅斯研究界闖出名堂。而她果然不負眾望地完成此書，這不但是對在地知識界的開示，也是對俄羅斯的獻禮，更是對大時代的報答。

推薦序　石之瑜

俄羅斯的亞太政策─問題與影響
一、俄羅斯現代化進程之意涵
二、從普京訪中來看俄外交之意涵
三、俄遠東發展對中俄關係的影響
四、俄羅斯入世對中國的影響
五、俄中關係對台的影響

俄羅斯當前在中美關係中的角色
一、「中國威脅論」在中美衝突概念中的作用
二、俄羅斯在亞太政策的變化與影響
三、中國面臨美俄的挑戰仍大
四、上海合作組織的影響與方向
五、俄羅斯在亞太作用將增強

俄羅斯建構金磚國家聯盟之意涵
一、金磚國家的國際影響力
二、俄羅斯強化全球佈局的能力
三、俄羅斯全球發展戰略特點
四、俄羅斯政經問題與前景
五、俄羅斯未來發展目標

俄羅斯思想轉折下的衝突與和諧
一、俄羅斯的思想轉折特點
二、戰爭與和平的關係省思
三、當前極端現象的反思

上海合作組織的能源整合趨勢──俄羅斯能源戰略思想與意涵
一、俄羅斯能源戰略思想特點
二、上合組織中存在的整合障礙
三、「能源俱樂部」面臨的問題

Russia and China Relations: Security and Integration
Regional Relations between Russia and China
The Meaning of Collective Security of SCO
The Short History and Organizational Framework of SCO
SCO : Russia’s Eurasian Geopolitics and Energy Security Strategy
US Factors’ Influence on SCO
Will a New Cold War Happen?
The Perspective of SCO
The Problems of SCO
Conclusion

North Korea’s Crisis: How Does Russia Look at the Kim Jong-Un’s Regime?
後記

2012年，普京在擔任總理四年之後再度回到俄羅斯最高權力核心的位置。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宮更大程度上影響了世界秩序的重建以及國際政治經濟的格局，俄羅斯會更好地運用國際參與的全球化戰略計畫來提高國內現代化進程的向前發展。俄羅斯民眾仍然期待普京在國家現代化進程中可以更加有效地提高民眾的生活水準與社會的生存環境。俄羅斯在穩固與獨聯體關係和歐盟關係的同時，已經將對外關係的視野轉向亞洲。俄羅斯重返亞洲的動力來自於亞洲經濟的增長與實力：金磚國家聯盟與上海合作組織加深了俄印中的合作與互動關係。俄羅斯將提高國內經濟的要素轉向了東方，俄羅斯的亞太戰略將會作為俄羅斯內部改革的主要動力來源。此間，中俄關係的發展成為俄羅斯亞太戰略的重要組成要素。俄羅斯將文化政策與經濟政策與中俄關係的發展緊密聯繫在一起，俄羅斯與中國的關係將會在戰略性與實用性的框架下加深雙邊的經濟合作，俄羅斯重返亞洲的亞太戰略將會影響中美關係以及亞太國家間的關係，包括了對台海關係的影響，可以說，俄羅斯的能源經濟戰略將會更好地與外部區域安全和內部現代化的總體經濟改革結合在一起。

一、俄羅斯現代化進程之意涵
2012年10月24日，俄羅斯經濟現代化與創新發展聯席會舉行了第一屆會議，普京總統出席了會議並且發表致詞，該跨部門部會主要是根據普京於同年6月18日簽署的總統令而正式成立的。俄羅斯現代化是一個全面的改革工程建設。普京實際上是把原來總統府架構下與政府內部若干個發展委員會合併組建為一個較大的聯合部會，顯示了普京回鍋擔任總統之後的執政重點，普京啟動了今後至少在其任內六年總統期間最重要的現代化進程。

普京認為現代化是俄羅斯在全球經濟立足的重要基礎。俄羅斯的經濟發展需要仰賴出口多樣化並且保存內部的市場，強化內部本土產業的立基條件在於現代化的推動。普京總統對於俄羅斯現代化的思路與概念基本上是建立在如何借助和吸引大型的國內外企業，進入到俄羅斯的高等教育與科學研究院的體系當中來運作，這樣一方面可以更新現有的設備基礎，擴大研究範圍與技術革新層面，也直接培養了俄羅斯內部的人才，總體使人才養成與研究成果更為有效地投入到技術創新產業當中；另一面，企業可以獲得所需要的各種人才，為企業創新發展提供更多穩定的人才來源。但是，俄羅斯法律的不明確和官僚體制導致了國外企業沒有足夠的安全保障和限制了投資意願。俄羅斯政府必須要為國外企業建立好足夠的市場環境。因此在保存與強化內部市場上，俄羅斯政府正在努力要立法來保護投資者的智慧財產權益，給予投資者可能的優惠與保護政策，以期吸引外資投入到俄羅斯重點發展的研發產業領域當中。

俄羅斯在醫療、生化、信息、軍工、航太與核能發展都有很好的基礎，但是過去在蘇聯時期這些產業都是配合國家的軍事化產業來發展的，如何將這些產業運用到民生領域當中是產業轉型的重點。在俄羅斯國防安全戰略考慮之下，俄羅斯必須要在內部來建立自己的研究創新體系，但是國外企業投入到這些領域會受到很多的限制，俄羅斯政府則希望結合企業投資與俄羅斯既有的高等教育和研究院體系來落實現代化政策。尤其是如何吸引外資進入到教育與科學領域，這樣一來可以填補俄羅斯研究缺乏基礎設備的空間，同時也可以在提升人才與研究成果的同時，建立俄羅斯內部的運作市場，使俄羅斯未來出口不必完全依靠石油與天然氣不可再生的能源來獲取利益。俄羅斯基本上生產所有科技所需要的原材料，對於俄羅斯出口原材料加工產業、軍工產品、生化產品以及出口產業多樣化都有助益。

俄羅斯現代化與西化關係密切，通常體現兩種特點：一面是從落後到進步的激烈改革，中央權力的強化與集中；另一面則是國力強大的彰顯與對外擴張。俄羅斯在十世紀末的基輔公國時期，弗拉基米爾大公選擇東正教為國教，強迫人民受洗為東正教徒，之後俄羅斯有了兩百年歷史的強盛時期。彼得大帝西化政策之後，俄羅斯科技與教育突飛猛進，凱薩琳女皇延續了科學發展觀，俄羅斯自此強盛了三百年，十九世紀初在打敗拿破崙入侵之後成為歐洲強國。史達林的工業化政策使蘇聯成為工業強國，蘇聯打敗納粹德國之後，與美國並列為世界兩極強權。俄羅斯鮮少在政治與經濟上參照西方模式會達到國力的強盛，而是在技術運用上與自由思想方面會汲取西方的養分。普京目前完成了俄羅斯石油公司收購秋明－英國石油公司的進程，顯示俄羅斯一方面會繼續強化能源海外擴張的策略，作為穩定俄羅斯經濟增長的基礎；另一方面會全面的擴大內部現代化的工程，吸引海外資金進入俄羅斯，參與到俄羅斯現代化的工程當中，以穩定俄羅斯內部市場發展所需要的人才、技術和資金。

蘇聯解體後的十年，葉利欽總統的政策基本上是自由化與民主化，利用體制與西方接軌促使俄羅斯融入西方國家的體系當中。普京執政後，強調國家化與社會化，借由能源與媒體產業的國家化來促進經濟成長與推動社會服務政策。普京於2002年首先提出教育現代化的發展戰略目標。俄羅斯在蘇聯解體之後面臨精神與物質上的危機，普京首先利用發展訊息化工程將俄羅斯原有的國家圖書館資料電子化，讓俄羅斯傳統的文學典籍和歷史教材都能在網路上簡單取得，以此來推廣俄羅斯的經典教育，重新恢復俄羅斯經典對於俄羅斯人民素養的教化作用；其次是建立統一的教育訊息化空間，縮小區域間的教育落差，強化愛國思想教育。除此之外就是校園空間的現代化。蘇聯時期，除了莫斯科大學以外，幾乎所有的專業院校與研究院都沒有校園的規劃，目前各地方區域政府希望利用大學城的建設來吸引外資進入校園並且以此留下本地的人才。梅德維傑夫則進一步推動經濟的現代化與技術創新概念，與西方國家再度合作來進行俄羅斯現代化革新的進程。普京回鍋擔任總統後，結合國家化與國際化來持續推動俄羅斯經濟現代化的改革。普京在國際問題上採取較為獨立於美國的政策，在建立中國與美國對於亞太區域衝突問題上的緩衝空間，與亞太國家進行更多的安全與經濟利益的合作。

俄羅斯現代化進程基本牽動了俄羅斯內部資源有限以及如何分配資源的問題。俄羅斯在過去二十年當中失去了許多人才與發展人才的基礎，許多俄羅斯人到了海外之後，顯少為俄羅斯的國家發展和利益作出貢獻。當俄羅斯在近十年當中靠著能源出口為俄羅斯經濟成長帶來利潤時，俄羅斯政府希望藉由俄羅斯歷史、文化和語言來凝聚海外僑民的民族意識並且加強獨立國協國家人民對於俄羅斯的認同。為此，普京於2008年還成立了俄羅斯世界和平總統基金會來執行這項任務。但是，俄僑與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人總是會埋怨俄政府給的條件太少，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人還希望取得俄羅斯的國籍來享受俄羅斯的福利政策，這使得俄羅斯政府對於這些蘇聯解體後紛紛獨立的加盟共和國的人感到非常頭痛，因為俄羅斯已經把許多勞工市場開放給這些前蘇聯國家的民眾，主要還是中亞的國家，俄羅斯又開始為前蘇聯國家的經濟成長扮演主要的角色。俄羅斯目前需要更多的資金與技術投入到國家的現代化基礎建設當中。俄羅斯面臨的困境依然巨大，當然前景仍然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