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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小史(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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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小史(簡體書)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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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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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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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吾家小史》主要內容包括:秘史朦朧、秘史漸近、還債、墓碑、朱家小姐、鄉下、那天下雨、叔叔二十歲、無產地主、媽媽下樓了、夜晚、姨媽和表哥、上海的事、饑荒、大民主、同一個省、那個冬天、裸體、稍稍打開的窗、老人和老屋等。

作者簡介

余秋雨,一九四六年生,浙江人。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被推舉為當時中國大陸最年輕的高校校長,并任上海市中文專業教授評審組組長,兼藝術專業教授評審組組長。曾獲“國家級突出貢獻專家”、“上海十大高校精英”、“中國最值得尊敬的文化人物”等榮譽稱號。
二十多年前毅然辭去一切行政職務和高位任命,孤身一人考察并闡釋中華文明諸多被埋沒的重要遺址。所寫作品,開創了“文化大散文”的一代文體,追慕者眾多。
二十世紀末,又冒著生命危險貼地穿越數萬公里考察人類最重要的文明故地,對當代世界文明做出了一些列全新思考和緊迫提醒,在海內外引起極大關注。在這過程中所寫書籍,長期位居全球華文書排行榜前列。僅在臺灣一地,就囊括了“白金作家獎”、“桂冠文學家獎”、“讀書人最佳獎”、“金石堂最有影響力書獎”等一系列重大獎項。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北京大學、中華英才雜志等機構一再為他頒獎,表彰他“他深入研究、親臨考察、有效傳播三方面合于一體”,是“文采、學問、哲思、演講皆臻高位的當代巨匠”。
自二零零二年起,赴美國哈佛大學、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華盛頓國會圖書館講授“中華宏觀文化史”、“中華文化對比史”等課題,廣受好評。二零零八年上海市教育委員會頒授成立“余秋雨大師工作室”。現任中國藝術研究院“秋雨書院”院長、香港鳳凰衛視首席文化顧問、澳門科技大學人文藝術學院院長。

名人/編輯推薦

《吾家小史》是余秋雨先生的生命之旅,也是他蔑視災難、不斷突破的精神歷程,是以散文筆調貫通成的一部家族史詩。這本書,以全新的內容描寫了現代中國一個普通家庭三代人的歷史;這歷史,雖然低微以小見大,與通行的歷史教條有根本區別;而正是這區別,與生存良知有關,與文學本性有關。

自 序

中國文化有很多優點,也有很多毛病。毛病中最讓我感到痛切的,是它縱容謠言。
在《 何謂文化 》一書中,我曾用八個押韻的短句概括過謠言在中國的優惠待遇:

造謠無責,
傳謠無阻;
中謠無助,
辟謠無路;
駁謠無效,
破謠無趣;
老謠方去,
新謠無數。

不少上了年紀的讀者告訴我,這幾句話他們已經能背誦了,因為實情確實如此。只要是中國人,一讀就能會心微笑。
但是我必須指出,當這種實情充分展開的時候,受害者的遭遇極為可怖。幾千年來不知有多少氣吞山河的將軍、賢臣、詩人、智者未得善終,細細追索悲劇的成因,最后總會找到幾句關鍵謠言。
“青史因高尚而立,高尚因謠諑而潰”。在我看來,這就是中國歷史步履蹣跚的一個重要原因。
且不說古老的血跡、鄰家的悲泣了,就以我自己家里為例吧,謠言之禍害,刻骨銘心。
我叔叔在“文革”中自殺,就因為幾句辯不清的謠言。我爸爸被關押十年,也因為幾句辯不清的謠言。他們兩人一死一關,我家經濟來源斷絕,老老少少八口人饑寒交迫、生死掙扎,就是因為那幾句謠言。
叔叔剛烈,決心以生命的代價讓“革命群眾”明白,那些都是謠言。但他一死,“革命群眾”齊聲說,他是“畏罪自殺”。他們讓他的鮮血,加固了謠言。
爸爸老實,原來也想自殺,卻又考慮到全家生計而活了下來,天天在歹徒們的暴虐中撰寫長文來反駁謠言。這種長文,他連續寫了十年,還用藍印復寫紙謄抄,一手擦淚一手執筆,直到眼睛幾乎失明。因此有時,經造反派當權者批準,由他口述,由我記錄,一份份往上送。但事實證明,這些堆積如山的長文,并沒有反駁掉任何一條謠言。
叔叔和爸爸后來在名義上都已“平反”。他們墓頭的草樹,枯了又青,青了又枯,不知多少年了,但是直到今天,我還不知道當初的造謠者是誰。
叔叔和爸爸是社會最底層的小職員,連個“副科級干部”都挨不上。當時,比他們高得多的人物,直到國家主席、學術權威、藝術大師,全被謠言困住了。更不可思議的是,當時社會上的每一個單位,都發生了“謠言井噴”,幾乎一切稍稍像樣的人都成了叛徒、特務、漢奸、流氓,而且都有大量“細節”、大批“證人”。于是,全國幾百萬個“專案組”為這些謠言而設立,一設十年,卻沒有一個專案組破除過一個謠言。這么大的數量,這么長的時間,實在是人類史上的奇觀。
造成這種現象,除了從上而下的政治背景外,更由于從下而上的文化土壤。
政治背景容易更替,文化土壤很難改變。
廣大民眾喜歡謠言、企盼謠言、參與謠言、庇護謠言,已經成為一種“集體無意識”,也就是集體文化本能。結果,造謠在中國,變成了一種既安全又顯赫的群體職業。在這一點上,我對中國“國民性”的評判,比魯迅更為嚴厲。原因是,魯迅沒有遭遇過那么多運動,那么多民粹,那么多謠言,那么多災難。

我原以為,經歷過“文革”,中國人對謠言的癖好也許會稍稍減輕一點。后來發現,完全不是這樣。
“文革”的謠言只由大字報傳播,而現在,謠言憑借著網絡和傳媒,可以頃刻籠罩萬里江山。一次次以謠言為基礎的群體投注,使一個民族的心理底線因過度消耗而日漸脆弱。那些造謠者,更是具有了呼風喚雨的號召力,遠遠超越他們的前輩,或他們自己的前半輩子。
中國古人說:“謠言止于智者。”這其實只是一個空洞的自我期許,而不是社會真相。因為智者未必是仁者,仁者未必是勇者,不存在阻止謠言的道義和膽氣。相反,他們的智能極易成為謠言的動力,使謠言更精致、更聳動、更有傳播力。因此,無數歷史事實證明,“謠言止于智者”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謠言。
我相信在非常特殊的情況下,少數謠言有可能被阻止。但在整體上,我們對謠言基本上無能為力。謠言在什么時候又會快速點燃人們的輕信、無知而釀發新的破壞性運動,攪起新的社會災難?幾乎難于避免,而且難于預測。在如此無奈中,我能做的,僅僅是記取自己叔叔和爸爸的慘痛教訓,那就是:不為謠言自戕,不與謠言爭辯。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要考驗我對謠言的這一系列深刻認知,居然,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謠言狂潮。
為什么說“前所未有”?只要與叔叔、爸爸的遭遇一對比,就能明白。
第一,叔叔遭受謠言攻擊,半年就自殺了,爸爸則被謠言悶住了十年。而我,已被謠言包圍了二十年,等于又經歷了兩場完整的“文革”;
第二,叔叔、爸爸所遭受的謠言攻擊,主要集中在本單位,沒有報刊參與。而對我,除了本單位沒有參與外,全國一百六十余家報刊都參與了。其中南方一家著名報紙主導了每一場謠言圍攻,覆蓋面之大無與倫比,且被海外華文報刊廣泛轉載;
第三,叔叔、爸爸所遭受的謠言攻擊,內容比較固定,二、三項誣陷而已,而我遭受的攻擊,范圍漫無邊際。從所謂“文革歷史”、“文史差錯”、“文化口紅”、“地震捐款”、“阻止請愿”到“深圳贈房”、“遺產大會”、“美女作家”、“離婚聲明”等等,面面俱到,與時俱進;
第四,叔叔、爸爸所遭受的謠言攻擊,主要來自于不知法律為何物的造反派歹徒,具有暴烈性卻不具有權威性。而圍攻我的那么多傳媒和打手,幾乎都在炫耀權勢,標榜背景,展示團隊,高談法律,讓謠言披上了足以霸凌一切的行政胄甲;
第五,叔叔、爸爸遭受的謠言攻擊,從現存的材料看,發動者文化程度很低,只知擺弄極左口號。而攻擊我的造謠者,卻擅長筆墨,會編故事,懂得版面,巧言令色,有煽動性。
——僅此五點,我就有信心對叔叔、爸爸說:“千乘萬騎,久圍一人,比之父輩,縱亡無恨!”
但實際上,我還是有“恨”的。當然不是恨那些造謠者,他們不值得恨,就像我們不會去恨蛇蝎,只會去恨那些欣賞蛇蝎傷人的人。
在“文革”中我就很驚訝,當一個歹徒喊出口號要“打倒”某個教授時,絕大多數民眾的眼睛都會直視那個教授,欣賞他的驚訝、委屈、氣憤、失措,而不會回過頭來看看,喊口號的歹徒是誰。也會有幾個人回頭,但那只是好奇和慫恿。過一會兒,“打倒”改成了“吊死”,大家仍然欣賞那個教授的恐懼表情,還是很少有人會回頭看歹徒一眼。
我所恨者,就是多數民眾的這種目光走向。
我在遭受每一次謠言攻擊時,一開始總想告訴民眾,這是假的。但很快發現,大家都知道這是假的,或者不在乎真假,只等待我的狼狽,我的慌張,我的失態。我原來抱怨,大家怎么都成了旁觀者?后來發現,根本不是旁觀者。因為旁觀者是中立的,他們絕不中立。如果中立,就不會有我爸爸的十年,我的二十年。
其實,爸爸不止十年,因為他后來也經歷了我遭受攻擊的很多年。我也不止二十年,因為我也提前經歷了爸爸的十年。加在一起,那是多么漫長的歲月啊,而人生能有多少年?
我等待過,不是等待歹徒消失,而是等待民眾的目光能投向歹徒。但是,等了那么久,我等不到了。
我非常失望。因為我是一個歷盡艱險尋找民族尊嚴的人,一個走遍世界闡釋中華文化的人,但每次回來,總是謠言、謠言、謠言,而且越來越污濁,越來越骯臟,越來越囂張,越來越盛大。當然耳邊也會聽到一些同情的低語,卻永遠缺少真正的幫助。
我一直企圖說服自己,這種現象與我所鐘愛的腳下的土地無關。但是,所有的事實告訴我,不是無關,而是有關。
我終于明白了楊長勛教授對我的告誡:趕快離開。但是,我和馬蘭,都有年邁的父母親需要照顧。
正這么想著,我爸爸,卻被攻擊我的謠言氣死了。他的死,也有醫學上的病因,但不能排除他臨終床頭的那三份報刊。一份廣州的,一份天津的,一份上海的,對他所造成了最后殘害。這些報刊在造我的謠,而這些謠言使爸爸聯想到了我家在“文革”中的悲慘經歷。一種巨大的逆反,讓老人家痛徹心肺。這位抗拒了十年謠言而獲得過勝利的英勇老將,終于犧牲,為了他的兒子。
對這件事,我寫道:

我是一個博愛主義者,常常對那些嚴重傷害過自己的人予以原諒;但我又是一個中國人,終身不會淡忘“殺父之仇”。我即使把“必要仇恨”縮得再小,也會永遠記得爸爸臨終床邊放著的那些報刊,以及報刊背后那幾個人。
博愛使我容光煥發,仇恨使我雙目炯炯。

我的宗教情懷反對我報仇,卻不反對我流浪。前思后想,覺得我們夫妻兩人也算非常對得起這片土地了,只是年紀已大,很想避開歹徒們的惦記,尋個安全,已無須汗顏。但是,歹徒們的勢力范圍很大,欺騙領域更大,我們只能敬鬼神而遠之。我和馬蘭討論過塞浦路斯、以色列、南非,而在這本書的最后,則指向了西太平洋的密克羅尼西亞群島。
那里有可能是幾千年前河姆渡文化或良渚文化湮滅時的先民逃生處,因此也可以看成是遠祖的家園。在密克羅尼西亞,我們特別羨慕那對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二十五年,從未上岸棲宿的夫妻,那位妻子還是中國人。但是,看來只能羨慕了,我們已經沒有那么多精力。
當然,不管到哪里,還是闡揚中華文化。可以想象在那個歸息之地,我展卷而嘆,撫傷而憶。而馬蘭,則拭淚而歌,仰天而吟。


臨了,還要以這本書的名義,對謠言表示感謝。
謠言也有正面意義,那就是,讓我們在內心確認真實之為真實。
因為有那么多虛假,真實就顯得更加珍貴。但在平時,有關真實的記憶常常沉睡了,黯淡了,褪色了。等到謠言一起,真實的記憶從深處喚醒。喚醒一處又會連帶多處,生命的重量又重新回歸。
我自己,就曾一次次被謠言帶出來的真實所震驚,所感動。
前面提到,爸爸在“文革”十年間天天撰文反駁謠言,其間又因眼疾由我代筆。我發現,一切反駁都是回憶,點點回憶連成邏輯,很快,憤怒的口氣變成了動人的自述。我畢竟懂得文學,總是向爸爸追問人情細節,祖母和媽媽又在一旁補充。結果,在那一個個風雨凄迷的夜晚,一部小小的家族史詩漸成雛形。
爸爸把這些自述的一部分珍藏在抽屜里,我在他去世后找得。一頁頁輕翻舊紙,一次次眼濕鼻酸,覺得還應該繼續做點什么。我開始了“長輩尋訪”,這就是《 借我一生 》那本書前半部分的由來。我把這種寫法稱之為“記憶文學”。因為是文學,便增添了一些細節描寫,改易了一些人物姓名。
書出版后,更多的長輩、親友、同事、鄰居參與了回憶。他們不斷向我指出需要補充和更正的地方,但他們提供的素材,又互相矛盾,還常常與我自己的記憶不同。于是,我再度一一拜訪,細細追問,認真比勘,小心排除。結果,素材越來越多,篇幅反而越來越少,歷史的筋骨出現了。因此,我把《 借我一生 》刪改成了《 我等不到了 》,最后又改寫為眼前這本書。有了這本書,以前的那兩本只能算是草稿了,不必再出。
有趣的是,在這一過程中,我還收到了寄自浙江、福建、湖北、安徽、四川、湖南、江西等省份的諸多《 余氏宗譜 》,以及與余姓有關的大量考證、搜集、名錄、事跡、詩文。這使我產生一種興奮的暈眩,一次次重新判斷自己究竟屬于哪一支脈。
你看,如果當初不是謠言對爸爸的反面催動,哪里會有這本書的起點,哪里會有后來的這些篇章?
這本書的后半部分,主要寫我們一代,更是由謠言激發出來。
我甚至認為,正是二十多年一撥撥不間斷的謠言進攻,幫助我完成了這本書。
因此,我要告訴年輕讀者,禍福相依、善惡相隨的古典哲學,一點不錯。如果哪一天你們眼前的壞事已經壞到匪夷所思,那么,千萬不要沮喪,里邊一定埋藏著一個重大契機。
試想,如果沒有那個有關“文革寫作”的謠言鋪天蓋地,我怎么可能發布那個著名懸賞?我在懸賞中宣布,只要造謠者舉出一個最細微的證據,例如我寫過的一句話,便可立即獲得全年高額薪水。這個懸賞使造謠者們產生了急迫的法律擔憂和金錢向往,非常辛苦地查找了十幾年,居然一無所獲。這個結果,連我自己也十分驚訝,因為中國文化界很少有人經得起如此規模的查找。我為什么會這么干凈?一幕幕往事漸漸浮現。于是,由爸爸、媽媽寫了前半部分的家庭小史就由我延續下去了。與此同時,我受同一個謠言的反向刺激,寫出了《 四十年前 》、《 尋石之路 》等填補歷史空缺、重劃歷史分期的文章,受到海內外史學界的重視。
又如,如果沒有那個有關“地震捐款”的謠言轟傳天下,我怎么可能把自然災難與人文災難放在一起思考,然后從“民族大災難”的視角來提煉我家三代經歷?災難的形成、擴大、救援、曲解,以及災難中的犧牲、躲閃、起哄、鼓噪,成了這本書的主導線索,并由此上溯到余家遠祖。作為這一謠言事件的起因,我個人捐建而被謠言指為“詐捐”的三個學生圖書館一直屹立在災區,已無須多言;但我要感謝這個謠言把我拉回到民族命運的瓦礫廢墟,使我的寫作具備了概括歷史的高度。
再如,如果沒有那個“文史差錯”的謠言奇異爆發,我怎么可能認清我們和對手之間在文化格局上的根本差別?這樣的謠言貌似斯文卻出自當年“文革”造反派首領的手筆,又受到當代海內外媒體的強烈追捧,我突然明白我家幾十年來對付的并不僅僅是無知歹徒。中華文化的歧路選擇,隱伏在打打鬧鬧后面。我后來的數萬公里文化歷險,在他們看來也都是“文史差錯”,因此要用那么多謠言在阻遏。
又如,如果沒有那個定期出現的“離婚”謠言,我怎么可能從他們的坐標發現當代文人婚姻的破碎頻率?由于這種謠言的日趨污穢,我明白了造謠者們極為可憫的情感生態和貓爪撓心般的瘋狂嫉妒。同時,這個謠言又使我在寫作中花費更多的筆墨記述馬蘭父母的非凡經歷,以及馬蘭本人作為一個純凈藝術家在當代社會的坎坷傳奇。
……
總之,幾乎一切謠言,對我都大有助益。
就連那些臨時涉足又快速退出的造謠者,他們一開口,也就立即開啟我的一段記憶。例如,這個,是因為我在主持上海文科教授評審時否決了他的申請;那個,是因為我公開聲斥了他的變相盜版行徑;這個,是因為我沒有推薦他擔任某個職位;那個,是因為我退回了他吹捧我的幾篇長文……
他們的罵聲后面,是我內心的隱隱歌聲。他們的假話后面,是我內心的歷歷真相。于是,我在別人無法接受的荊棘叢中,獲得了真正的自在。
尤其是那位堅持二十多年而不懈的造謠者,我更要深深感謝了。正是他的堅持,從一個連貫的側面印證了我生命的硬度和亮度。他竟然非常天真地以為,社會上還會有人記得他幾十年前的過去,記得我的絕交信;他更加可愛地以為,他已經成了文化界的翹楚,而我的存在卻掩蓋了他的這種地位。正是這些“以為”,使他不停地細讀我新發表的每一項文化成果,總是坐立不安。于是,有了他心結綿綿而又夢話滔滔的二十年,有了我不動如山而又疾步如風的二十年。
我為什么能“不動如山”,又“疾步如風”?還是要感謝他。由于他連續不斷的謠言堆砌,使我成了一個誰也不知真相的“霧靄人物”。他不知道,這對我來說實在太好了。“霧靄”成了一個隔離層,使我能夠不受任何干擾地寫那么多書,走那么多路,研究那么多重大課題。
因此,沒有他,就沒有我近二十年來的文化成果,沒有成熟意義上的我。當然,更沒有這本書。這,還不值得感謝嗎?
由此,我體驗到了很多歷史人物的共同尷尬:終于發現自己的最大恩人是以仇人的面目出現的,卻又找不到感謝的方式。那就只能偷偷一笑,繼續接受對方的特殊恩澤。
本來這個過程還會延續下去,可惜他衰年失智,居然偽造了我妻子的離婚聲明,致使“畢生謠業,毀于一旦”。這一來,我的書也就失去了反向推動,寫不下去了,真是遺憾。
照理,這本書是應該寫得更長一點的。

就這樣,薄薄一本書,從“文革”的囚室寫起,在父親臨終的床頭重新拾筆,直到為母親寫出悼詞。回想起來,圍繞著全家的長久陰影,一是造反,二是造謠,可以概括為“兩造”。
“兩造”在中國古典文化中是一個重大詞匯,因此我也不忍糟踐,就把家庭魔咒轉化成了生命筆墨。我相信,無論是我們自己的年輕人還是外國人,都很難讀懂里邊的內容,因此想用最簡單的語言介紹幾句——
這本書,寫了現代中國一個普通家庭三代人的歷史;
這歷史,雖然低微卻以小見大,與通行的歷史教條有根本區別;
而正是這區別,與生存良知有關,與文學本性有關。

癸巳春日

目次

自 序 / 1

第一章 / 1
一 秘史朦朧 / 3
二 秘史漸近 / 9
三 還債 / 15
四 墓碑 / 20
五 朱家小姐 / 29
六 鄉下 / 38
七 那天下雨 / 44
八 叔叔二十歲 / 50

第二章 / 57
一 無產地主 / 59
二 媽媽下樓了 / 63
三 夜晚 / 71
四 姨媽和表哥 / 78
五 上海的事 / 86
六 饑荒 / 92

第三章 / 99
一 大民主 / 101
二 同一個省 / 114
三 那個冬天 / 127
四 裸體 / 145
五 稍稍打開的窗 / 158
六 老人和老屋 / 167

第四章 / 177
一 紫玉樓梯 / 179
二 齊華 / 186
三 祖母無名 / 192
四 在位和退位 / 203
五 繡花嬰兒鞋 / 222
六 妓女和口紅 / 234
七 逃向海邊 / 242
八 爸爸的秘密 / 269
九 懸崖守護 / 283
十 天人對話 / 298

歸 結 / 317
一 侍母日記 / 319
二 為媽媽致悼詞 / 332
三 遠方的海 / 339

書摘/試閱

秘史朦朧

三年前,在上海的一家茶室,一位八十多歲的韓國老人,滿臉皺紋,但身板挺直,帶著助理和翻譯,出現在我面前。
我安排他們坐下,沏上茶水。
老人立即就作自我介紹,他和我一樣,也姓余。九百年前,宋朝派出不少使臣去高麗,其中有一位姓余的,辦完事情后留了下來。到今天,余氏家族在韓國已經繁衍到兩萬四千多人,其中有不少成功人士,遍布科學界、傳媒界、企業界。他本人,便是一個集團公司的老板,已經退休。
九百年前?宋代?姓余的使臣?兩萬四千多個后裔?……我一聽,立即來了精神。
老人急切地問我:“我們余姓,在中國怎么樣?”
“人數不多,但也不錯。在我比較熟悉的文化領域,就有不少代表人物。”我說這話的時候,心中想的是頂級詩人余光中,頂級小說家余華,頂級音樂家余隆,以及已故的頂級傳媒人余紀忠……這些人,都是我的好友。
“我想證實一下,我們余姓的男人,是否有兩個共同點?”老人嚴肅地問。
“哪兩個共同點?”我饒有興趣。
“一是倔。”老人說。
我想了一想,說:“對。”
“二是特別疼老婆。”老人說。
我連忙向翻譯確認:“他是說怕老婆,還是疼老婆?”
“疼。”翻譯說。
我立即輪番想了想那些同姓朋友的家庭,忍不住笑了,便大聲地回答:“對!”
老人很滿意,立即站起身來與我緊緊握手。

余姓,古代的歷史線索比較模糊,好像是從秦代的“由余”氏派生出來的。反正歷來不是大姓,也沒有出過太大的名人。到了宋代稍有起色,除了那位出使高麗的余姓官員外,還有一位出使契丹的叫余靖。好像余姓比較善于與周邊世界交往。據寧波余君方先生考證,宋以后,浙江余姓的線索也漸漸明晰起來,其中“上林車頭余氏”一脈顯然與我家特別親近。
但是,余姓是一個十分活躍的族群,歷來頗多縱橫馳騁的腳印,因此,我更愿意離開譜牒排列,把目光放得廣遠一點。例如,公元十三世紀余姓中所出現的奇跡,就特別吸引我的注意。
簡單說來,在當時激烈角逐的蒙古軍隊、西夏王朝和宋朝這三個方面,都十分醒目地冒出了余姓。其中兩個方面,顯然是由原來少數民族的姓氏改為余姓的。
先看看西夏王朝這邊。《 元史 》這樣記載著一個叫余闕的官員的來歷:

余闕,字廷心,一字天心,唐兀氏,世家河西武威。父沙喇臧卜,官廬州,遂為廬州人。

請看,這個余姓的官員是唐兀人。唐兀人其實就是西夏王朝的黨項人,來自古羌民族。
西夏王朝是被成吉思汗的蒙古軍隊毀滅的,滅得很徹底,沒有多少人活下來。據《 西夏書事 》記載:“免者百無一、二,白骨蔽野,數千里幾成赤地。”也就是說,一百個唐兀人只能活下來一個,其他九十九個都死了。這活下來的一個,改姓了余。
奇怪的是,打敗唐兀人的蒙古人中,也冒出了一批姓余的人,而且明確表示是從蒙古姓改過來的。一九八二年在四川西昌發現的《 余氏族譜 》上有這樣兩句詩:“鐵木改作余姓家,一家生出萬萬家。”還說:

吾余氏祖奇渥溫,胡人也,入華夏而起于朔漠,初號蒙古,鐵木真出矣。

唐兀人改姓余,和蒙古人改姓余,兩者有什么關系?有人認為唐兀人中極少數的幸存者是先被戰勝者改為鐵木,后來再改為余姓的。但是,也有學者不同意這種猜測。對此,我的朋友、西夏史專家李范文教授說,余氏的形成和流脈,是西域歷史的一個重大難題,還有待進一步調查、研究。
只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肯定,我們余姓中極為重要的一脈,本來不姓余,也不是漢人,而是由古代羌人繁衍而來。他們從驚天血火中僥幸爬出,改名換姓,頑強生存。他們說不出清晰的家族譜系,卻能“一家生出萬萬家”,有著無與倫比的生命力。據調查,現在中國各地余姓的絕大部分,都與這一個脈絡有關。而且,就精神氣質而言,今天的余姓朋友,凡是身心比較堅毅,無懼長途跋涉的,可能都與古代羌人脫不了干系。

十三世紀那些年月,大家還沒有搞清余姓和蒙古人的血緣關系,卻有一個名字把蒙古人嚇了一跳,那就是抗擊蒙古軍隊最有力的將軍,叫余玠。
余玠是在一二四二年出任抗蒙總指揮的,具體職位是四川制置使,兼知重慶府。當時,半個世界都在蒙古馬隊的踩踏下顫抖,但是由于余玠的高明策劃,合川釣魚城居然像一座鐵鑄的孤島,保持了整整三十六年的不屈態勢。結果,蒙古大汗蒙哥死于釣魚城下,改變了蒙古軍隊的戰略方向,由此也改變了世界歷史。只是余玠本人未得善終,才指揮了幾年就死于他人的誣陷。
余玠畫下了宋朝在軍事上最動人的一筆,盡管這一筆已經無救于宋。元朝終于取代了宋朝。
但是,誰能想得到呢,九十幾年后元朝也走向了滅亡,而為元朝畫下最動人一筆的將軍,也姓余。盡管他的這一筆,也已經無救于元。
為元朝畫上這一筆的將軍,就是上文提到的那個由唐兀人演變而來的余闕。在元朝岌岌可危、農民起義軍圍攻安慶并最后破城的時候,作為守將的他自刎墜井而死,妻子相與投井。與他一起赴死的大批官員中,記有姓名的就有十八人。安慶城的市民知道余闕的死訊后,紛紛搬出樓梯爬到已經破城后的城墻上,說要與此城共存亡,誓不投降。當時城墻已被焚燒,沖入烈焰自愿燒死的市民多達一千余人,實在是夠壯烈的。
有記載稱,余闕死后沒留下后代。但是,當時為余闕作傳的著名學者宋濂訪問了余闕的門人汪河,知道余闕還留有一個幼子叫余淵。
余淵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為捍衛元朝而死的,但他仍然接受了明朝,還在明朝中過舉人。根據幾部《 余氏宗譜 》記載的線索調查,余淵的后代也是強勁繁衍,至今在安徽合肥大約有五千多人,在桐城有一千多人。四川有一萬多人也很可能是余淵的嫡傳,但還無法確證。
……
余姓,實在讓我暈眩了。早的不說,就在宋代那個去了高麗的使臣之后,就有唐兀人的余,鐵木氏的余,抗擊蒙古人最堅決的余,最后為蒙古人政權犧牲得最壯烈的余……在十三世紀的馬蹄血海中,為什么一切對立面的終端都姓余?為什么最后一面破殘的軍旗上都寫著一個“余”?為什么在戰事平息后一切邀功論賞、榮華富貴的名單中卻又找不到余?

細細想來,這幾脈余姓幾百年來全是被動生存。災難,災難,永遠是災難。我的祖先面對一個個撲面而來的災難,先是盡自己的能力辨別道義,然后就忠于職守。
當然余家也會有一些不肖子孫在一代代的血火沙場上成為敗類,但他們好像并沒有使自己的家族整個沉淪。因此,歷史上很難找到哪一支驃匪悍盜,以“余”為號。記得十七年前我在東南亞游歷時曾有一位余姓老者向我出示一本手抄家譜,家譜扉頁上用比較生硬的毛筆字寫了這樣四句詩:

余孫嘯荒沙,
財帛奉老家。
閉戶逐不肖,
唯仁走天下。

可以猜想,也許是余家的一個孫兒在荒漠上呼嘯成勢,獲得不義之財送回老家,但他的祖父把大門關上了,還在門內教訓了他兩句。詩就是這位祖父寫的,寫得比較粗糙,可見是一位鄉間的平民老漢。
我想,在余家的歷史上,這樣的老漢可能不止一位。他們都是災難中的生存者,因此絕不給別人增添災難。
余氏家譜我看到過很多,每次翻閱,都能從密密麻麻的長輩姓名間看到他們在接連不斷的災難間逃奔、掙扎、奮斗、苦熬的身影。這個清清朗朗地頂著一個“人”字的姓氏,無法想象為什么自己的一部部家譜全都變成了災難史。
今后還會這樣嗎?可能還會這樣。這是余家的命。



繡花嬰兒鞋
祖母去世之后,我很少回家。
以前是因為繁忙,后來是因為遠行。
爸爸、媽媽很想能經常見到我,卻完全不想知道我在外面做什么。對于我寫了什么書,走了什么路,怎么做了院長,又怎么辭職,他們都不清楚。
為了更深入地了解中華文明,我不僅要走完中國古路,還要摸遍世界廢墟。但是,那數萬公里,卻是古墓荒草、血污兇道。直到今天,國際間沒有另一個人文教授走通。這個紀錄,要由我來打破了。
那一次,我準備出發去考察全世界所有最重要的古文明遺址,目的是為了與中華文明進行全方位深度對比。因此,決定不乘飛機,只駕吉普貼地而行。這當然是九死一生的漫漫長路,馬蘭捫著嘴唇看了半天世界地圖,最后一撩長發說:“那就必須與爸爸、媽媽作一次隆重告別。”
到了爸爸、媽媽那里,只是出神地看著他們,什么也不說。誰知,媽媽向馬蘭招手,把她引進了臥室。
媽媽對馬蘭說:“今天我要送你一個好東西。”說著,打開了一個綢布包,取出了一雙精致的繡花嬰兒鞋。
“這是秋雨出生下地后,穿的第一雙鞋,你收著。”媽媽說。
馬蘭立即激動起來,說:“媽,您知道不知道,就是那雙肉團團的小腳,走遍了全中國,還想走遍全世界!”
由于路越走越遠,越走越險,也就越來越不能告訴父母親,我去了哪里,將去哪里。
在中東和南亞的恐怖主義控制地區,每時每刻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而這生命是父母親給的。我心頭突然一慟:他們的東西丟失在他們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這對他們很不公平。
馬蘭瞞著雙方老人,也陪著我走了一段。
那些堆積如山的廢墟,那些巨石貯留的輝煌,那些不知由來的恐怖,給這位典型的中國藝術家帶來了巨大的沖撞。每一次,她都會快速攀登上那些曾經發生過重大流血事件的山崗,前前后后看個究竟。更讓她震撼的是眼前一系列破碎的藝術遺跡,雖然非常陌生,卻立即就能感知非常偉大。她聽到雄渾的晚禱聲,默然淚下,一次次披上當地的白色長巾在神秘的碑刻前長久站立,我曾為她拍下幾張照片。
記得在耶路撒冷一條小巷道的石窟咖啡館里,我們坐在一起,看著門外慌亂行走的神秘人群。我移了一下凳子,鄭重地告訴她:“我對文明和文化的看法,全變了。”
她說:“我的看法也變了,先聽你說。”
我說:“我出發的時候,只想對比中華文明和其他古文明的差異。但一路上看到,不同文明之間的差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的文明都面臨著共同的大災難:恐怖主義、核競賽、地震海嘯、氣候暖化、大規模傳染病。美國哈佛大學的亨廷頓教授看不到這一些,只看到不同文明之間的沖突,我現在完全明白,他錯了。”
馬蘭對這些問題并不陌生,立即同意我的看法,但她又嘆氣了:“我們中國的多數文化人,連亨廷頓的文明沖突論也不關心,更不要說全人類的大災難了。他們中不少人,只想給身邊的人制造點災難。”
“恰恰是,中國多數民眾喜歡觀賞別人的災難。這一點,魯迅說過,羅素也說過。”我說。
“那我們該怎么辦?”她問。
“忍受小災難,呼喚大善良。喚不出還是喚,一生只做一件事。”我說。
她握住了我的手。

一些埃及民眾聽說我們這幾個中國人將要駕著吉普車繼續向東,穿越目前世界上最恐怖、最危險的地區,不禁大吃一驚。他們斷定我們此去兇多吉少,便在金字塔前開了一個“送別中國英雄”的音樂會。
馬蘭當時還覺得埃及朋友把我們說成“中國英雄”太夸張,可能是一種友情語言,便上臺唱了一首小時候學的埃及民歌感謝他們。埃及樂手們毫無思想準備,愣了一下,隨即熟練地演奏起來。
后來我們終于知道,埃及朋友的隆重送別并非夸張。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七日,我和幾個伙伴要在無法辦齊一切手續的情況下冒險進入伊拉克,此后全部行程的恐怖層級將大大提高。馬蘭未被允許進入,要坐車返回,我們夫妻倆在約旦佩特拉的山口告別。
我們早已感受到一路越來越不祥的氣氛,因此彼此不說話。她上車后,我繞到她坐的窗口,那窗是密封的,她的臉貼著窗,我的手掌從外面撥去窗上的塵沙,劃著,按著。
她后來告訴我,車開走后,她看我像一根木頭一樣在中東的曠野里站著,一動不動。等到看不見了,她的手就從窗里邊合著我剛剛留下的手掌印,很久。這兒的天氣已冷,車窗很涼,她只想,什么時候,我的手掌印能夠重新回暖。
當天我日記上寫的是:“妻子,但愿我們還能見面。”
但是,當她回到國內家里,打開電視,聽到的是我們幾個在伊拉克失蹤的消息。
其實是伊拉克當局封死了我們所有的通訊工具,包括手機,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到處亂竄。
她知道中東的局勢,判斷我兇多吉少,就每天不出門,不吃飯,不睡覺,不梳洗,成天趴在電視機前,面無人色,蓬頭散發。直到我們找到大使館,報告我們還活著,她才大哭一場。
其實,比伊拉克更兇險的,是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的邊境地區。
在那里工作了十幾年的外交官和記者都不敢去,他們都曾經無數次地來勸阻我們,特別是勸阻我。勸阻的理由很充分,因為當地的恐怖主義組織早已習慣通過綁架外國人質來索取贖金,包括一次次綁架中國人質。
但是,我為了更直觀地了解古代文明發祥地與當代恐怖主義的關系,并及時向全世界報道,還是壯膽進去了。
當無限輝煌全已淪于無限恐怖,我一路感受著人類文明的逆反泥淖。
真正完整地穿越全部逆反泥淖的第一人居然是中國學者,我聽到了張騫和司馬遷的遙遠笑聲。

終于活著回到了國內。
好幾個國家在第一時間翻譯了我每天傳回的考察日記,出版后頗為轟動。我也想把一路的災難感受好好地告訴國人,完成一系列宏觀的文明比較。然而沒想到,國內正用一種濃縮的災難“歡迎”我。
明明看到了老家的炊煙卻又遇到了剪徑的馬幫,這實在不可思議。但細細一想,還是有最通俗的原因。
原來,我的漫長歷險,香港鳳凰衛視全都每天播出,世界各地均有大量觀眾追著看,大家都認識了我。隨之,聯合國世界文明大會和華盛頓美國國會圖書館,都邀請我去演講。這下,按照一種典型的“中國邏輯”,麻煩就來了。這種邏輯的核心,除了我太受歡迎,更由于我毫無官職。
那天,妻子挽著我的手走在上海的街道上,像是揀回了好不容易沒有摔破的家傳舊瓷器,小心翼翼地捧持著。今天她也一直走在路的外側,讓我走里側。但奇怪的是,每當走過書報攤時,她總是拽著我往前走,一連幾次都是這樣。我終于在一個書報攤前停住了,掃一眼,就立即知道了妻子拽我走的原因,因為那里有很多我的名字,我的照片。
打眼全是與我有關的盜版書,一堆又一堆,上面還都明目張膽地標著“首印五十萬冊”、“首印三十萬冊”。我想找一本正版,找了好久沒找著。邊上還有很多署了我的名字而我自己卻從來沒聽到過的書,隨手翻一下,大多是粗陋的色情小說。在這些書的上面,掛著不少報刊,標題都很刺激:《 余秋雨是文化殺手 》、《 藝術的敵人余秋雨 》、《 余秋雨為什么不懺悔 》、《 剝余秋雨的皮 》、《 我要嚼余秋雨的骨髓 》……
妻子慌張地看著我,用故作輕松的語氣說:“中國文人對血腥的幻想,舉世無雙。”說著還是把我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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