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刺客（簡體書）

同一時刻。
明石藩江戶府正陷于一片混亂之中。
側用人鬼頭半兵衛焦急地在房中踱來踱去。
“鬼頭大人。”
門口出現了近侍總領淺川十太夫的身影，只見他拱手施禮，嘴角似笑非笑。鬼頭半兵衛打心底厭惡此人，雖說此人儀表出眾，可臉上那副自命不凡、居功自傲的表情實在不討人喜歡，今天亦是如此。不過，鬼頭半兵衛行事喜怒不形于色，他停下腳步，平靜地看著他，問道：
“嗯，你終于來了。結果如何？”
“小人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終于買通了土井利位老中府邸中一當差仆人，把近日來往府邸之人名單一一收錄，不過，兩三個遺漏也在所難免。”說罷，畢恭畢敬地遞上一卷信札。
“快拿給我瞧瞧。”
半兵衛一把抓過信札。
“甲府御勤藩支配下總守戶田……不對。大御藩總領信濃守永井……不對。御普請奉行備前守太田……不對。御留守居番勘解由使竹本……這個也不對。”
看著看著，半兵衛眉頭開始緊蹙。
四天前——
鬼頭半兵衛指揮家士將問宮圖書的遺體抬回了府邸。
他剛回到府邸，就聽到問宮圖書的家人被齊宜大人的兵士一一押走的消息，他不由得勃然大怒，即刻奪門而去。
“鬼頭大人！”
“半兵衛大人！”
走廊間，鐵絲燈籠發出幽幽的暗光，半兵衛奮力掙脫了緊追上來的重臣羽隼人和大野多賀，不顧一切地快步匆忙而去。
“我再三囑咐千萬不要對問宮圖書的家人下手，可你們……真是一群無用之輩，酒囊飯袋！”
丹羽和大野表情慌張，神色驚恐，半兵衛見狀更是怒不可遏：
“若只是殺了問宮的妻子，哪怕兒子兒媳，也就罷了，連那幼小的孫子也不放過，太過分了！” “那……那是大人命令，我等想管也插不上手啊，老朽實在無能為力。”
老臣們驚慌失色，六神無主，完全沒有武士的那種精氣神。
“啊，鬼頭大人，您辛苦了。”
淺川十太夫從走廊對面徐徐而來，見到鬼頭半兵衛后便恭敬地施禮問候。此人為一己私利，慣于溜須拍馬曲意迎合，無所不用其極。
“淺川，大人現在何處？”鬼頭問道。
“啊，在大廳呢。”
鬼頭半兵衛疾步向大廳奔去，沿著走廊拐彎之后，他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在大廳熠熠燈光的輝映之下，可隱約看見庭院里跪著四個人——他們是間宮圖書的妻子岸乃、兒子織部、兒媳小浪和小孫子竹之助。
齊宜大人已經酩酊大醉，一旁卻有人仍在不停地斟酒。齊宜惺忪的醉眼盯著鬼頭半兵衛，七八個近侍也齊刷刷地向半兵衛投來目光。半兵衛發現其中有些人表情陰郁，須臾便低下頭盯著榻榻米，作默然狀。
鬼頭半兵衛施禮之后，齊宜大聲說道：
“哦，是半兵衛啊。辛苦了。來啊，到這來。你去問問明石藩的家臣們如何？平日里盡把忠義之詞掛在嘴邊。所謂忠義，是對主人盡忠呢，還是眼睛只盯著祿米而視主人如草芥？不過，間宮圖書那廝大概不為祿米，既然我的祿米毫無用處，就沒有必要留著那些食用之人，我看連那小童也是吃干飯的。”
“不揣冒昧，大人……”
齊宜打斷了他的話，越說越起勁。
“半兵衛，方才的通知想必你已經聞知了吧？土井利位大炊頭那廝，哼，到末了，還是向我屈服了。他苦思冥想了三日，結果呢？結論說是間宮圖書那家伙瘋了，故不必追究我的責任……哈哈哈哈，別看他平日伶牙俐齒的，這下子想必吃了澀柿子，哈哈哈……” “不揣冒昧，大人……”
半兵衛提高了聲音。
“什么？”
半兵衛的目光瞟了一眼院子里的四人，悲痛之情溢于言表。齊宜見狀，臉上明顯露出悒悒不樂的神情。
半兵衛已顧不了這些，抬頭說道：
“大人，大炊頭土井利位大人之前曾經懇切告知，問宮圖書請求朝廷放過其家人，可大人您……”
“這個我知道啊。”
齊宜言辭冰冷。
一股無名火竄上半兵衛心頭，但他很快克制了，繼續說道：
“我知道大人甚為氣憤，不過，既然此事已告一段落，大人就……”
“莫說了。那老中土井利位的一句牢騷話，無須放在心上。”
“大人……”
“少廢話！”說罷，齊宜將手中的酒杯向他扔過來，聲音越發尖銳。
“聽著，半兵衛！我齊宜手下不需要問宮圖書那樣的忠義家臣，并非一切都要按朝廷旨意行事，我亦有我的考慮！聽命于我就是！記住了嗎？”
說罷，齊宜的目光兇神惡煞地瞥了院子里跪著的那幾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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