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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上下冊)(簡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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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資訊

人民幣定價:49.8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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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 299 元
優惠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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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愛情和利益,你選擇什麼?
“我選擇成全他多年來的夢想。”
 
在被香檳美酒、紳士淑女充斥的浮世浮城裡,項美景是容家最得力的公關,以不同的分身遊刃有餘地穿梭在衣香鬢影中。
她是小容先生的紅顏知己,是林公子的正牌女友,連手掌大權的大容先生容智恒也對她另眼相待,可她獨愛在危難關頭隨手搭救了她的方洵儉。
他對她說:“別怕。”
從此以後,她便什麼都不怕了,不怕苦,不怕遭人白眼,不怕流言蜚語,甚至不怕離開他。洗盡鉛華之後,她只不過是個渴望被愛,卻小心翼翼掩藏了真心的女人。
愛而不得迫使她遠走高飛,他鄉歸來卻意外陷入另一個早已織好的羅網。
他們的所作所為,對她而言,是欺騙隱瞞,還是細心呵護?
他們的情愛,是出自真心憐惜,還是純粹的佔有欲作祟?
當所有的選擇都變成了不得不,當身心都已經佈滿傷痕,時間或許是唯一的良藥。
盛宴之後,幾處美景?

作者簡介

周彎彎,滿腦子奇思怪想的85後水瓶座姑娘,在碼字這條路上一走就是將近十年。
從小心翼翼的自娛自樂到大膽的與朋友們一起分享故事,每一步都走得開心快樂。
希望自己今後能在鮮花與板磚中茁壯成長。

名人/編輯推薦

編輯推薦
“難道你以為我能夠想愛就愛?除非我們都學會了想忘就忘。”
《盛宴》是近年來一部難得的精品,文風帶著輕微的亦舒的味道。一個簡單的故事,卻被作者寫得格外精緻,於輕微處虐得人眼淚直流,簡簡單單就讓人入戲太深。
這是一部完全靠口碑在讀者中被廣泛推薦的作品,作者對實體版結局進行了完美修訂,彌補了網路版的各種遺憾,並新增獨家番外。

媒體評論
1. 喜歡這一場盛宴,看到結尾處美景對大容說的話,我忍不住又哭了,那一刻讓我想起了盛宴的開篇裡美景偶遇方洵儉的情景。那時,所有的讀者大概都以為他們僅僅是客氣地問候,疏離地談話,回過頭來再看卻發現方洵儉對美景的處處維護。彎彎沒有用過多的筆墨去訴說美景和方洵儉是怎樣的日久生情,又是怎樣的壓抑感情,曾經那些酸甜苦辣的記憶大概成為了他們兩個的獨家記憶了。我期待他們所有人的新生!期待美景和方洵儉的未來,我相信他們都會幸福。——讀者
2. 《盛宴》的靈魂就應該是方洵儉和項美景求而不得、撕心裂肺的修行。繁華過後的落寂,沒有一個等你的人那還有什麼意義?美景的成全,方的放棄,兜兜轉轉,但願修成正果。——讀者
3. 以前我以為只要相愛就能在一起,如果相愛不能在一起,那說明愛得還不夠深,可是後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阻礙和你不得不考慮的東西了。世界就像是一張網,網住了所有人,誰也逃不出去,哪怕遍體鱗傷。——讀者
4. 此書不火,天理難容啊!這書太適合拍成電視劇了,項美景在我腦海裡居然是Angelababy的臉。——讀者

目次

Chapter 1 不夜情
夜未覺夜
華燈映射
永遠的誘惑
只會醉不會夜
 
Chapter 2 冷
再愛你
仍然是兩個人
不在乎
緣分不緣分
除非可以像時針分針
重疊過這一生
 
Chapter 3 入戲太深
我竟如此入戲太深
拿捏之間失了分寸
夢和現實落了界限
我竟忘記原本的自己
全陷入你要的角色裡
 
Chapter 4 一枝花
無論今天你在何地
遺憾深不過沒回味
即使擁抱著滿天薔薇
差一朵不夠完美
就似天與地
 
Chapter 5 不得不
愛情是偏執的遊戲
任性的孩子搶玩具
得不到的不認輸
 
Chapter 6 魚的淚
我真的知道你在哭
或許你選擇去躲著
又或者是微微笑著
我真的都看見了
 
Chapter 7 無情有愛
愛要靠眼淚來證實
才領略
才有道行
用真愛換真愛人
 
Chapter 8 終點的起點
聽見過 冷雨撇得安靜
看見過 那次痛苦無聲
碰到了 說中了的宿命
而終於走過 讓我去看清
 
番外 Chapter 7輕輕地放下(另一種可能)
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真的可以輕輕地放下

書摘/試閱

Chapter 1 不夜情
(1)
項美景被魏潔打來的電話吵醒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雖然晨間來電被她列為最厭惡的事情之一,但人活於世,往往就是這些厭惡的事能在瞬間趕走一切困倦,也讓上下眼皮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聲再見,就不得不分開的她恨不得一秒鐘從床板上跳起來。
接聽之後果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原本應該已經在去機場路上的魏潔突發闌尾炎,司機將方向盤一掉轉,已經奔向醫院,而吳曼妮乘坐的航班還有四十分鐘落地。
項美景進寶雅四年,陰差陽錯地,還從未正面接觸過這位被嬌嬌貼上極不好相處且要求過分苛刻標籤的女王。昨天也是沒考慮周全,想著去機場接個人這種小事,魏潔就算再怎麼不抵事也不至於搞砸,現在看來,還是她太大意。
從床上爬起來,飛快地洗漱換裝,她一邊穿鞋,一邊給嬌嬌打電話。
嬌嬌三個小時前才將從澳洲飛來的客人送回酒店安頓好,也沒睡上多久,但警惕性還是高,接到項美景的電話,十分清醒地問她什麼事。
項美景關上門,急急忙忙走去按電梯,說:“魏潔那邊出了點狀況,你馬上聯繫跟著你的司機讓他趕去機場,我從家裡直接過去,到貴賓樓會合。但願吳曼妮的航班晚點。”
嬌嬌忍不住抱怨:“我說那個小姑娘來了一年,究竟幹成什麼事了?”
電梯“叮”一聲開啟,項美景走進去,按下鍵,還有些開玩笑的心情,說:“就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光是擺著就夠撐面子了。”
電梯門合上之後,信號不太好,項美景索性掛斷電話。等到了一樓,趕到路邊攔了計程車,向司機報了目的地,然後才又翻出Bill的號碼撥過去。
Bill顯然是沒有這麼早起來的,接電話的聲音慵懶中帶點調侃的味道:“Morning,my dear Theresa.”
項美景一向願意在人前服軟,即便與Bill關係很好,而且算是她分內的事,也是好口氣地說道:“I need yourhelp.”
Bill在電話那頭笑起來,不等她開口便用十分靈光的漢語說道:“看到賓客名單上有Mandy Wu,我早就把SPA館的房間預留好了。不過我以為她會想先補個覺。你知道的,再怎麼豪華的頭等艙,都不會有我們酒店的冰島鴨絨床品那麼舒適誘人。”
項美景也不太意外Bill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說她是華夏集團旗下寶雅公關公司的骨幹力量,那越過太平洋而來,穩坐華夏集團旗下夏樾酒店副總經理位子的Brad Bill則是公認的總經理接班人。
“so,”Bill又問起來,“出了什麼意外狀況嗎?”
項美景向來不會在一個人面前批評另一個人的過錯,尤其魏潔還是她這一組的人,就算真的出了什麼狀況,所有的責任也得她先扛著。她很快笑起來說:“我其實是想說餐飲部給你送早餐的時候你多要一份牛油包,我很長時間沒吃過了,嘴饞。”
Bill是聰明人,曉得她真正的意思,不再刨根問底,只故意提要求說:“吃了我的牛油包,今晚得陪我跳一支舞。”
她十分高興地對他說好,一隻手已經從包裡翻出另一部手機查看航班資訊。
真是糟糕,十有八九會晚點的航班今天居然提前十分鐘著陸。
她催著司機開快些,可早上的航班本就不少,高速上的車流不小,饒是司機師傅看在她出大價錢的分上不那麼顧忌超速的問題,到貴賓樓還是遲了。
她匆匆忙忙下了車,瞥見嬌嬌派來的車剛進停車場,心中稍微穩了些。大步走進貴賓樓,很遠就看見穿了一條紅紅綠綠無袖連身裙的吳曼妮正坐在沙發上,刁難端著茶杯的地勤。
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深吸了口氣,調整好面部微笑的弧度,盈盈走過去。
吳曼妮發現有人朝自己過來,注意力不再放在地勤身上,而是擺著一張臭臉盯著項美景。
項美景沉著地彎了彎腰向並不友好的吳曼妮問好:“吳小姐您好,我是寶雅的項美景,您可以叫我Theresa。很抱歉讓您——”
“很抱歉?”吳曼妮揚聲打斷項美景,輕輕抬了抬戴著鏤空花字藍寶石與鑽石鑲嵌手鐲的玉手示意地勤離開,挑起化得十分妖媚的雙眼看著她,“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十分鐘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接個機,居然比客人到得還晚?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
項美景好脾氣地承認:“是我工作上的失誤,還請您原諒。”
“原諒?”吳曼妮左手的拇指與食指慢慢轉動起右手食指上的彩色鑽石戒指,擺出不依不饒的架勢,“我原諒了你,誰來補償我剛才浪費掉的時間?還有,你失職的行為讓我覺得很不高興!我專程飛了十幾個小時來參加你們集團成立七十三周年的宴會,沒睡好沒吃好,身上的皮膚又幹又澀,本以為下飛機之後能馬上到酒店補覺,可現在都被你搞砸了。”
貴賓廳裡的人並不太多,但因為吳曼妮的聲音不小,又是在訓斥人,所以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們倆身上。
項美景不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並不覺得丟臉,還是保持著笑容看著吳曼妮,剛準備開口說話,就聽到有清亮而柔韌的男聲自身後響起。
“什麼被搞砸了?”
項美景認得這個聲音,沒多做思考就挪步到一側,然後才轉身抬頭看向方洵儉,問了聲:“方先生好。”
方洵儉穿了一身白色埃及棉的休閒衫,因為生了一副好皮囊的緣故,這樣不好穿又惹眼的顏色倒被他穿出了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只不過他可不是虔誠修道的人,一句話落下音,眼角已經微微向上挑起,飛快地瞥了項美景一眼,然後笑盈盈地看向吳曼妮,十分殷勤地誇獎道:“Mandy,我看也就只有你有本事十幾個小時飛下來馬上就能去赴宴的。坐我旁邊那位小姐一覺睡起來就好像去了趟非洲的難民窟,實在讓人難以直視。早知道我應該先從L.A飛去紐約,和你坐同一班才好。”
吳曼妮把訓斥人當家常便飯,即便被熟人撞見了也一點兒不覺得失態,只是不再數落項美景,而是優雅地起身,同樣抿起嘴來笑看著方洵儉,聲音矯揉造作了許多:“在淺水灣住的那幾年,那些狗仔隊天天蹲在我家門口等著拍照。我稍有點不注意,他們就把醜化了的照片當第二天報紙的頭版,害得我不得不時刻保持最好的狀態。”
方洵儉看著像是在聽吳曼妮說話,但他又不附和她的言論,只是保持微笑看著她。
吳曼妮搞不清方洵儉的意思,氣氛冷下來又有些怪異,所以她很快重新將項美景的問題搬出來說:“本來是想回酒店好好睡一覺的,可你看,來接機的人居然比我晚到。”
方洵儉微微點了頭,看向項美景,故意批評她:“這就是Theresa的過失了。”
項美景抓住機會向吳曼妮再次表示歉意:“真的很抱歉耽誤了吳小姐的時間,酒店那邊已經準備好了SPA房,您可以一邊享受我們酒店最頂級的療法,一邊休息。”
吳曼妮沒想到方洵儉能隨口叫出項美景的名字,但轉而一想,又不覺得太奇怪,方洵儉是海成集團的三公子,沒有正兒八經在談的女朋友,和漂亮的女公關有私情也正常。
方洵儉頗為心動地說:“夏樾的Spa館可是全市最好的,提前三天預約都不見得有房。”
吳曼妮最愛享受這些,又見方洵儉幫項美景說話,終於收起女王脾氣,指了指身後的兩個桃紅色牛皮箱示意項美景搬上車,然後邁開步子與方洵儉一同往外走。
方洵儉的行李就只一個手拎包,他是右手拎著,吳曼妮走他右邊,他並沒有換到左手拎,而是與她保持了些距離,隨口告訴她:“Joe最近迷上了遊艇,時常帶一幫人出海開Party。”
吳曼妮笑著說:“他是離他爸遠了,覺得沒人管得了他,才敢天天這麼玩。”
方洵儉繼續無意地說:“他是變著法子玩得開心,但也就只有Theresa能辦到他提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吳曼妮微微蹙眉:“Theresa?”
方洵儉簡單點頭。
吳曼妮回頭看了一眼正拎著箱子走在後面三米遠的項美景。她穿了一件白色光面襯衣,衣領兩邊有相配搭的天青色與白色相間的長絲巾,下半身是一條米色寬鬆短褲,配了黑色的大包,亂糟糟的長卷髮,但大概因為打理得好,所以看上去十分有光澤和彈性,除了肯定化了妝的臉不說,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部的皮膚都顯得很細白嫩滑。五官不讓人一眼驚豔,但鼻子、眼睛、嘴巴等湊在一起又挑不出什麼具體的毛病來。吳曼妮越看她心裡越不舒服,十分不屑地說:“所以她是Joe的新寵?”
方洵儉搖頭:“她是季淑儀兒子的女朋友。”
吳曼妮大吃一驚。
兩人已經走出貴賓樓,兩部車的司機都出來開門,但吳曼妮追問方洵儉:“那她為什麼還在寶雅做事?”
方洵儉一笑:“女人的心思我怎麼猜得明白。”
吳曼妮面色不太好,大約是在為自己剛才的盛氣淩人而懊悔。
方洵儉低頭抿嘴笑了一下,但很快向她告別:“晚上見。”
吳曼妮與他揮手,見到項美景正與司機一起將自己的行李放到車子後備廂。她頓了兩秒,還是有些心高氣傲拉不下面子,從機場到酒店,一路上都沒與項美景說話。
項美景不曉得方洵儉同吳曼妮說了些什麼悄悄話,他那樣的人,如果有心去哄女孩子,縱使她再怎麼聰明伶俐、耳聽八方,也不可能瞭解得那麼全面。讓她覺得寬心的是吳曼妮終於不再發難,將人送到酒店,安排好食宿和SPA房,她就去找Bill要牛油包。
Bill在餐廳等她,不只牛油包,還準備了鮮奶和幾樣小食。見她進來了,他十分紳士地起身幫她拉開椅子,笑著問:“今天的表現是不是應該加分?”
項美景落座之後笑吟吟地看著Bill:“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百分啊。”
Bill比起那些強壯的歐美人來說,身材還算嬌小勻稱,大概是因為性格開朗,為人幽默熱情的緣故,雖然他比項美景大了一輪,但看起來並不覺得老氣,故意纏著項美景不放的態度還有些像個大男孩:“那你應該給我個機會。”
項美景沒來得及咬牛油包,先一如既往地將林啟湘抬出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到目前為止,我都沒想過和他分手。”
Bill也不是真的非項美景不可,聽他說起林啟湘,乾脆開玩笑說:“他人在德國,十分之九點九的時間都在實驗室裡,對稿紙的感情可能都比對你的深。這樣的男朋友有和沒有的區別不大。”
她趁著Bill說話的時候狠狠咬了一口牛油包,就著鮮奶一路順到胃裡,暫時喂飽了自己之後,她朝Bill聳肩,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愛幹和不得不幹的事,我很羡慕他能幹自己想幹的事,所以一定會無條件支持他。”
Bill含笑點頭。
她拿了麵包準備咬第二口,包裡的手機又響起來。
這回是頂頭上司容玉蘭打來的。
她放下手中的麵包,清了清嗓子才接聽。
“Morning,Orchid.”
 
(2)
容家的人大多生長在國外,行事風格是西式的開放中帶著濃烈的中國傳統禮儀。
容玉蘭年近四十歲,是容家在世第三代子女中最大的。她結過兩次婚,目前單身,十來歲的女兒養在紐約容家的山莊裡。與那些在全世界各大行業裡叱吒風雲的其他容家人不一樣的是,容玉蘭偏好銀幕,早年還拍過幾部電影,雖然是小角色,但她樂此不疲,而且與幾位大導演還有匪淺的交情。後來是如今還健在的容老太太同意她在華夏集團旗下開設了寶雅公關公司,她才退出演藝圈。
項美景一直覺得容玉蘭是個不錯的老闆,而且在寶雅做事也是份很不錯的工作。先拋開豐厚的工資與獎金不說,光是那麼有分量的一個容字頂在頭上,她辦事基本不會遇到什麼阻礙,加上華夏集團子公司眾多,大小活動眾多,更不可能出現靠色相拉生意的情況。而且容玉蘭本身就是個愛享受的人,開公司的目的也不是掙錢,每年都會組織她們去國外度假旅遊,一高興就像天女散花一樣派禮物給大家。至於忙的問題,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事、物,能有一兩項是如意的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容玉蘭交給項美景的任務是去請容智逸參加晚上的宴會。
其實現在距離晚宴還有九個小時,就算容智逸此刻還躺在香港山頂大宅的軟床上,也是來得及飛過來,梳妝打扮之後驚豔登場的。但既然容玉蘭說讓她去請容智逸,那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請來的。
果然她一個電話撥過去,那頭原本慵懶“喂”了一聲的容智逸像是觸電一般從床上跳起來,急切地開始解釋:“親愛的,你聽我解釋,我昨晚真的什麼都沒幹,就是和幾個朋友喝多了。我怕回去吐得到處都是,惹你不高興,所以就在酒店開了房。我怎麼敢騙你呢!你太極拳打得那麼好,萬一把我當西瓜劈了怎麼辦?你要相信我,我絕對是一個人睡的。不信你現在過來檢查。”容智逸劈裡啪啦報出酒店的名字和房間號,末了,氣短似的細細聲催她,“你動作快一點兒。”
她雖然不想做容智逸肚子裡的蛔蟲那麼倒胃口的生物,但奈何他這樣沒頭沒腦的一串話她還就真的理解了,立馬趕去救場。結果她火燒火燎地趕去酒店,人家容智逸已經梳洗完畢,穿著一身皺皺巴巴的休閒衫,但還算是風度翩翩地從電梯裡走出來,老遠就朝她飛了一個吻,擺出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跟她說:“都叫你動作快一點兒嘛,來得這麼遲,女主角早拎著鞋子逃跑了。”
項美景一點兒沒生氣地看了看容智逸,畢恭畢敬把禮數做到位:“小容先生早。”
容智逸先是做了個渾身發抖的姿勢,然後抬手點了一下她微微彎下去的肩膀,故意嚴肅說:“下一句開始叫我Joe,我就恕你無罪。”
項美景繼續畢恭畢敬地朝他笑。
容智逸倒也不是特別在意,隨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身子掉轉了方向,一邊推著她往外走,一邊津津有味地說起:“昨晚的妞兒實在太厲害,差點就讓她反客為主。可把她征服完,她非說愛死我,不肯走人了。你說說,我雖是萬人迷,但要是個個女人都纏著我不走了,那我還幹不幹事業了?但畢竟是女孩子,我這個人憐香惜玉,不能當面說不喜歡她,不愛她,所以就想到找你來救場。結果那妞兒一聽說你生氣的時候會把人的腦袋當西瓜劈了,立馬就嚇跑了,我都沒來得及跟她說一聲再見。”
項美景被他推著走,也不似剛才那麼拘束,低聲笑道:“你是給了人家一張支票吧?”
容智逸聽到她的話,卻故意當作沒聽到,還追著問她:“你說什麼?”
項美景重新說:“我說你為了找出這家酒店的床、浴缸和洗漱用品等跟夏樾之間的差異,竟然親身前來體驗,實在是我們所有員工的榜樣。”
容智逸撲哧一笑:“你誇我比挖苦我還難聽。”
兩人已經走出酒店,項美景輕輕側身閃開容智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含笑問他:“所以我來這兒的作用是不是已經失效了?”
夏日上午的陽光明媚得剛剛好,他挑起左邊的眉毛,十足一副花花公子的派頭看著她:“你今天很忙?”
她聳肩:“也不是。我們負責前期工作,把客人送到酒店之後就由酒店的公關部負責。至於晚宴,Orchid是總指揮,我只需按照指示辦事。”
他擺出很頭疼的表情看她:“但願不會亂成一鍋粥。”
她比他要樂觀許多,但還是說:“我馬上歸位等待她發號施令。”
他比她還先邁開腳步,一邊掏出鑰匙開門鎖,一邊說:“我和你一起去酒店。”
她蹙眉:“你不用回山莊換一身行頭?”
他將黃色跑車的敞篷打開,手撐著門沿跳到駕駛座上,告訴她:“我三哥在家,要是被他發現我一夜未歸,恐怖程度可不亞于被老爺子知道。”然後開始哀歎命運,“本以為逃離東海岸能過得逍遙點,沒想到只逍遙了半年。良辰美景果然是飛逝。哎!三哥往後要常駐本市,看來我得找個機會殺回香港。”
她規規矩矩開了車門坐上副駕駛的位置,說道:“我職務不高,運氣也一般,沒有機會去總部開會,也從沒見過大容先生本人,新聞圖片倒是見了不少。他是本集團傳奇式的人物,收到他要來擔任亞太區總裁消息的時候,整棟樓的人都熱血沸騰。”
他發動引擎,嗖一聲就開出停車位,上了馬路,笑呵呵道:“是整棟樓的雌性生物熱血沸騰吧?”
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大方說:“每個女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他趁機問:“那你呢?”
她看了他一眼,認真說:“我不會愛上有婦之夫,而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哈哈笑:“那我就放心了。”
她狐疑:“放心什麼?”
他毫無保留地告訴她:“我三哥這人的心是金剛石做的,除了我三嫂,其他任何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想要接近他都等於自討無趣。不過三嫂身體每況愈下,能不能撐得過今年還是個問題。至於你嘛,我們這麼friend,我當然不希望你和那些胸大無腦的女人一樣做些不切實際的夢。”
不切實際的夢?項美景當然不會做這樣的夢,或者更具體一點兒來說,她根本不會做夢。就算真實世界再怎麼殘忍無情,再怎麼不由人願,她都不會自欺欺人地活在虛幻的夢境裡。
容智逸的禮服比他的人要早到酒店。項美景覺得自己早應該猜到,容智逸這種十天有七天在外邊廝混玩樂的人,怎麼可能沒有準備?不說容連山莊裡有人會預備好一切,就算臨時起意想要什麼,打個電話,南京西路那些眼睛長在頭頂百會穴上的導購也會以火箭的速度送貨上門。
但讓她為難的是,容智逸竟然也給她準備了一套晚禮服。珠光璀璨的緊身上衣連著層層疊疊的大拖尾,米黃色的柔軟質料一看就價值不菲。她沒敢接過衣架,看著容智逸認真地背誦:“寶雅公關守則第三條,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搶客人的光彩。”背完又故意當著兩位帶了衣服來的容家傭人的面小心翼翼問容智逸,“小容先生,您這樣的舉動會讓我以及其他人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容智逸正在試西裝外套,連看都沒看她就笑著說:“你不會愛上已婚男人,我也不會愛上有男友的女人。事實就是我今晚缺個女伴,請你配合我一下。”
她還是沒抬手去接那條裙子,婉轉地懇求:“我自己準備了裙子。希望您讓我配合您的同時也配合一下我的工作。現在外面競爭很激烈,每秒鐘都有人被炒魷魚,找份好工作不那麼容易。我要是因為犯了這種原則性的錯誤被掃地出門,以後就很難在這一行立足了。”
容智逸被她逗樂了,笑著擺手讓人將裙子拿下去,同意說:“反正今晚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停駐在三哥身上,我除非和一個穿著窗簾裹裙的女人一起跳舞,然後我把窗簾踩掉,才會引起大家的注意。”
容智逸倒也沒有誇張。今天的晚宴,雖然說是華夏集團成立七十三周年的紀念晚宴,但因為實際的掌權人容淮德有要事留在紐約總部未能出席,他的兩位兄弟以及他們的子女,比如容玉蘭,又都不能左右集團,所以作為容淮德第一個兒子的容智恒的地位很不一般。誰都清楚容淮德的大女兒和二女兒是做生意的好手,也知道他還另有一個驕奢淫逸得厲害的四兒子容智逸和一個剛上大學的小女兒,但他百年之後容智恒才是華夏集團不二的繼承人,所以誰都希望在這個時候與這位商業帝國最頂端的天之驕子拉上那麼一丁點兒的關係。
解決完容智逸的晚禮服,項美景接到嬌嬌打來的電話,說在餐廳等她吃飯。
她從早上到現在就只吃了一個牛油包,的確是餓了,快步走去自助餐廳。她刷了這次活動專用的人員卡片,然後找到正在拼了老命吃東西的嬌嬌。
嬌嬌長了一張略有些圓潤的臉,嘴裡塞滿了香嫩的牛腩,顧不上說話。
她也沒客氣,拿了勺子在嬌嬌盤子裡舀了一勺海鮮炒飯吃到肚子裡。
兩人吃起來話也不說,還是錢敏端著裝了幾塊水果的玻璃碗笑盈盈走過來,一副很不好意思打攪兩人吃飯的神態口氣:“Theresa,聽說你早上親自去機場接吳小姐了?你這senior accountmanager 也做得太盡職了!手下不是有好幾個得力幹將嗎?該讓新人鍛煉的時候一定要給她們機會啊。不然她們沒理解好你的意思,還以為是你把她們捂住不讓她們出頭,那可就麻煩了呢。”
項美景沒起身,但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仰頭笑看著錢敏:“我就說Orchid給你那組派的任務太輕了,不然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去打聽我的行蹤呢?”
錢敏入行十年,五年前被Orchid從別的公司挖到寶雅,面子上的功夫早已經是爐火純青,也是笑著說:“我是怕你沒見過這麼多大人物會緊張,這人呢,一緊張起來難免會出錯,萬一你出錯了,我總得幫你一把不是?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是集團的大事,不能看著你們那組鬧笑話。”
項美景笑得很輕,口氣卻很硬:“是啊,上次阿啟媽媽搞生日Party,幸好有你在,不然沒人給我介紹那些來參加Party的叔伯阿姨姓甚名誰,胡亂認錯人,我這個做人女朋友的肯定是要在長輩面前失分了。”
錢敏聽得出項美景這是在強調兩人的地位不同,心中自是不悅,沒再繼續針鋒相對,說了聲“失陪”就扭著水蛇腰離開了。
嬌嬌待錢敏一走,立馬做出鬆口氣的模樣,摸著胸脯對項美景說:“幸好我是被分到你這組的。不然每天被她逼著把水果當飯吃,那得多悲慘啊!”
項美景哭笑不得,但轉而又起疑問:“她怎麼知道今早是我去機場的?”
嬌嬌單手撐著下巴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說:“肯定是那個司機有問題。他以前是幫錢敏那組開車的。”
項美景覺得有道理,喃喃說:“那以後要小心點才行。”
嬌嬌鄭重點頭,又問她:“你的車什麼時候提?”
項美景終於有些慵懶地往椅子後座上靠去,說:“等忙完這兩天吧。”
嬌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你就是我現實生活中的偶像!才工作四年,供了一套房,買了車,還有一個富二代當男朋友。能不能告訴我成功的秘訣?”
項美景伸出手指彈了彈嬌嬌的腦門,有些無奈地笑道:“我覺得最成功的女人應該是賺點小錢,撒點小嬌,偶爾撒撒一眼就能被識破的小謊,卻又不會有人故意去識破,然後張嘴等著老公養家糊口。”
 
(3)
因為酒店有自己的公關部,所以儘管這次是華夏集團在國內舉行的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晚宴,但項美景等一干只負責週邊配合的人也沒有忙到人仰馬翻的機會。
她一向不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也不會傻到自以為身價不菲地跑去結交眼高手高的權貴們,向Bill走後門要了間房睡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將嬌嬌拉起來梳妝。
嬌嬌不夠高,不夠苗條,也不夠漂亮,但面試時Orchid覺得她比那些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女孩們要機靈百倍,所以她才以黑馬的姿態殺出重圍。企劃案做得堪稱完美,但她對自我的定位就很不敢讓人恭維,出於對此次晚宴的重視,她很早就拉著項美景去買禮服,並表示不求一鳴驚人,只求不要拉低寶雅公關的水平線。
項美景是嬌嬌的直接上司,私交也不錯,逛了一個下午才幫她選到一條帶袖子的彩色印花連身裙。因為帶點歐美六七十年代的風味,項美景特意為她準備了一條桃紅色的絲帶綁住頭髮,以求達到給人甜美印象的目的。
她自己也穿了一條白色為底,黑色緞面帶束腰的無袖長裙,脖子以下部位的肌膚都沒有外露,免去了戴項鍊或是不戴項鍊的尷尬。她一米六八高,穿上高跟鞋之後將這條簡單的寬鬆長裙襯得越發順直飄逸。嬌嬌拿著吹風機自告奮勇地要幫她把頭髮吹個造型出來,可她卻拿了黑色旋轉狀的發箍將頭髮綰起來結於腦後,露出耳垂上兩顆很小很小的鑽石耳釘。
嬌嬌從不吝嗇誇獎人,對著她嘖嘖嘖了幾聲之後,說:“如果我是個男的,今晚一定會請你跳一支舞。”
她正在往手腕上戴金色的鐲子,聽到嬌嬌這麼說,想了想,將鐲子取下來,又將食指上的戒指取下來,一併放回包裡,改將那條顏色並不打眼的天青色與白色相間的絲巾纏在手腕上。
結果猶如清湯掛麵的兩隻手在電梯裡就受到了Bill刻意的批評。
“林先生也太小氣了吧?首飾都不給你預備幾套?就讓你纏這個?我可聽說季淑儀女士是個珠寶收集狂,你沒得到點真傳?這樣出場,不怕別人挖苦嗎?”
她笑笑看著Bill:“現在不就正被你挖苦嗎?”
Bill撈起她兩隻手來看了看,歎氣說:“我是可惜了這一雙如花似玉的手。”
兩人關係好,這樣的舉動也沒什麼曖昧可言,但電梯到達一樓,雙門開啟的速度又特別快,在電梯外等著的方洵儉和他的女伴——新近很紅的女演員潘雪,正好看到Bill將項美景的雙手放下的動作。
項美景迅速收回自己的雙手,向方洵儉問好:“方先生。”然後同樣客氣地朝潘雪微笑點頭示好。
Bill是酒店主管,多少是有地位的人,與方洵儉打招呼的語氣明顯沒有項美景那麼諂媚。
方洵儉與Bill說了幾句話,四人交換了電梯內外的位置。
現在才四點不到,項美景猜測方洵儉大概是要先回房間休息,幫他按了電梯的關門鍵之後,卻又被方洵儉叫住:“Theresa.”
她立馬轉到開門鍵,等電梯門重新開啟之後,不失禮數地詢問他:“方先生有什麼吩咐?”
方洵儉也禮貌地問她:“Orchid在哪個房間?”
她回答說:“3709。”想了想,方洵儉的房間應該不在37層,非本樓層的房卡是刷不了電梯的,而她為了方便工作,剛剛才向Bill要了一張員工卡,可以去任意樓層,於是說,“我給您和潘小姐領路。”
方洵儉接受了她的提議,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她進電梯。
她走進電梯,轉過身的同時朝電梯外的Bill小幅度揮了揮手,然後刷卡,按下37層的按鍵。
酒店的電梯設計十分富麗堂皇且空間寬闊,三個人站在裡面一點兒都不會覺得壓迫,加上上升的速度極快,項美景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到了37層。
她很快走出電梯,又向方洵儉和潘雪做了請的手勢,然後一同往容玉蘭的房間走去。容玉蘭的房間門沒有關緊,雖然是套間,但房裡亂亂的感覺全從門縫裡露了出來。項美景象徵性地按了門鈴,然後輕輕推開門,向容玉蘭說道:“Orchid,方先生來了。”
屋裡有三五個人,全都圍著容玉蘭幫她化妝吹頭。容玉蘭好不容易扭過頭看了方洵儉一眼,一邊招呼他過來,一邊抱歉地說著:“我太久沒參加晚宴了,手忙腳亂的。”
項美景覺得滿腦黑線,就在三天前,容玉蘭還參加了一場排場不小的婚禮,據說她從早上五點就開始梳妝打扮,比人家新娘子起得還早。好在容玉蘭有用不完的錢,可以請三五個人同時在她身上作業,不然以她自己的龜速,為了今天的晚宴估計連昨晚都沒得覺可睡。
方洵儉對這樣的情況習以為常,十分自在地往沙發上一坐,笑著說:“等美人驚豔出場是我的榮幸。”
容玉蘭咯咯笑:“你都自帶了這麼一位大美人來,我這個半老徐娘還有什麼可值得等的?”
潘雪可不像方洵儉這樣隨意,聽到容玉蘭點自己的名,連忙畢恭畢敬地向容玉蘭問好:“容小姐好。”
容玉蘭不是裝模作樣的人,但也沒有特意回頭再去看潘雪,只笑著批評項美景:“Theresa,你是見到美人就反應遲鈍了嗎?還不趕緊倒兩杯茶來?”
項美景一點兒尷尬的表情都沒有,轉身就去倒了兩杯茶,切了些水果放在盤子裡端過來請方洵儉和潘雪享用,然後向容玉蘭表示:“Orchid,我去宴會廳看看。”得到容玉蘭的首肯之後,她又分別向方洵儉和潘雪請示離場。
她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處理得很好,尤其出身、地位擺得很正,所以心態一日比一日平常,從容玉蘭的房間出來,並不會像剛入行時那樣松一口氣,反而是自我肯定般地笑了一笑。
她從容玉蘭的房間走出來幾步,聽到有開門聲,然後有人從3710房出來。
她先是習慣性地停住步子,然後用柔和的目光去看對方,結果發現是從未見過真人但已在報紙、雜誌和公司期刊上出現過無數次的容智恒。她很清楚今晚一定會見到容智恒本尊,但從沒想過會這樣遇到,驚訝之餘還是保持了應有的鎮定與儀態,主動低頭向他問好:“容先生好。”
容智恒穿了一套深灰色西裝,白色方巾從上衣口袋裡露出一小截來,與白色的襯衣相搭,黑色領帶十分熨帖。
項美景只敢匆匆瞥了他一眼,覺得他的模樣與照片上相差不大,臉型輪廓很分明,尤其鼻子挺直,整張臉不顯得消瘦蒼白,下巴是五官裡長得最好看的,但再回想一下,那雙眼睛也十分懾人。
容智恒並不認識項美景,只禮貌地應了一聲,然後向她的方向走過來。
她猜著他是要去找容玉蘭,於是便主動側過身,給他讓道。
他沒有盯著女士看的習慣,但她緩緩側過身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腳步,抬眉詢問她:“你是?”
她抬起頭來回答他:“我是寶雅的Theresa,項美景。”
他看了她片刻,弄清楚她是集團旗下的員工,於是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絲巾:“絲巾借我。”
她雖然好奇他提這要求的原因,但還沒有傻到去追問,二話不說就將絲巾從手腕上取下來,像是進貢貢品一樣雙手呈到他面前。
他接過絲巾,對她說:“謝謝,我會叫人送一條新的給你。”
她很想說不用,但轉而一想,對於有錢人來說,接受地位比自己低許多許多的人的饋贈,大概是一件不被允許的事情,就好比永遠都是容玉蘭像天女散花一樣派禮物,而她只要安安心心接受就好。她忍住這個念頭,儘量堆出一副將會欣然接受的笑容朝他點了點頭。
他似乎是滿意她的態度,拿著她的絲巾走回自己房間。
她不禁蹙眉,他不是應該去找容玉蘭的嗎?莫非他找容玉蘭也是想借一條絲巾?可容玉蘭的珠寶首飾都戴不完,哪裡會有什麼絲巾?
纏了絲巾在手上還會被Bill挖苦,現在連一點兒裝飾都沒有了,項美景就更逃不過被錢敏刻意奚落的份兒。
嬌嬌還不敢當面頂撞錢敏,但等脖子、手腕、手指都戴著閃光首飾的錢敏走開之後,沉不住氣對項美景說:“她有什麼了不起的?那些東西又不是她自己賺錢買的,還不是把她當床伴的那些老男人送的?她和被包養的情人沒什麼區別。”
項美景的見識比嬌嬌要寬廣,在這個問題上也不像她那麼激烈且措辭尖銳,反而有些同情錢敏,緩緩說:“有些事情也不一定就是我們看到的那樣。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一步錯,步步都是錯,想要回到正確的那條路,也許已經沒有可能。”
 
(4)
晚宴在酒店一樓最大的宴會廳臻璟舉行。
酒店開業一年多,項美景也只有幸去過臻璟兩回。一是因為這個廳實在太富麗堂皇且空間寬廣,一般的活動在這裡舉行只會顯得主家氣場不足,分分鐘會被異常精緻的巨大奧地利水晶吊燈遮去所有光彩;二是容家雖然富有,但卻不是那種喜歡招搖過市的有錢人,集團旗下各公司的所有活動從未用奢侈二字打過頭牌,如果不是這次慶會的地點由總部紐約改為本市,即便有容智恒的出場,大概也不會辦得這麼盛大。
起初項美景覺得可惜,因為走進臻璟就好像走進了書裡描述的拜占庭王朝的宮殿,哪怕是一小塊鎏金色簡單花紋的壁紙也讓人愛不釋手,更不用說全落地玻璃窗外連著的只用於觀賞的泳池有多引誘人想在微醉的狀態下悄悄滑進那粼粼波光中。不過後來她又覺得,大概就是這樣難得才能見一回,所以才越發讓人記憶深刻,反正容家也不在乎這裡能賺多少錢,就當是個後花園一樣養著。
六月底,夕陽散得慢,金色的餘暉從玻璃窗的最頂端一點兒一點兒往下挪,最後終於在水中漫漶而去,只在人眼中留下長長久久的疊影。項美景貪戀這片刻的美色,佇立在玻璃窗前良久。
容智逸從後面拍了拍她肩膀。
她回頭看他,才發現自己剛才出神太久,竟然沒有發現已經有一部分賓客到了。都是穿著光鮮亮麗的紳士淑女,要麼手中舉了香檳,要麼蘭花指捏著閃亮的手包,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也有不少長時間未見的,在這裡遇到了,少不了要來個熱情的擁抱或者令人浮想翩翩的手吻。
她十分慶倖這裡不是她的主場,也沒有被分派去接待誰,不然剛才的失神肯定要闖大禍。
容智逸是出了名的喜歡參加宴會派對。年前被容淮德強制撤離香港也是因為在派對上玩得太瘋,酒後飆車去大嶼山,結果差點從青馬大橋上掉下去,第二天就上了所有八卦雜誌的頭版。
項美景聽說容淮德親自從紐約去到香港,與容智逸的生母王黛璿大吵了一架。王黛璿是七十年代末港姐出身,模樣自然長得好,星途卻一般,可她二十八歲那年突然行大運,遇到喪妻五年的容淮德。比她大十歲的容淮德鬼使神差地不顧家中反對,在香港與她註冊結婚,只不過這段婚姻只維持到容智逸兩歲那年。婚姻失意的王黛璿卻奇跡般地在銀幕上取得了成功,拿了兩回影后。往後的時間裡,她也結過兩次婚,但均以失敗告終。
對於容智逸那些從不在格子裡的行為,項美景一直覺得情有可原,哪怕他物質再怎麼充沛,畢竟他缺乏一個完整的家庭和完整的愛。
容智逸一上來就批評她:“做人女伴的,不能到處亂跑!你這樣讓我一個人顯得很沒面子啊。”然後將左手抬起到左腹的位置,示意她挽住自己的小臂。
項美景十分配合地伸手挽住他的小臂,但忍不住表態:“人言可畏,我男朋友他媽今晚雖然不會來,但在場肯定有不少人樂意在不經意間告訴她我今晚的一舉一動。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容智逸直截了當回絕她:“不能。”又笑著說,“你放心,我現在不喜歡你,今後也不會喜歡你。我是真的缺個女伴,你總不忍心看著我一個人在這裡晃蕩吧?”
項美景故意重提舊事:“去年秋天崇明實業也是辦集團成立紀念晚宴,你剛到上海,一時找不到女伴,Orchid讓我給你充數。結果你為了和女明星共舞,隨手就把我拋給了不認識的人。甚至離場的時候完全忘了我的存在,駕著你的跑車載著女明星招搖過市去了。”
容智逸引著她往宴會廳中間走,低聲笑著說:“原來你這麼記仇的。”
項美景微笑:“作為一名出色的公關,我當然不會記仇,但我同時也是個女人,女人天生心胸狹小。”
不斷有人向容智逸打招呼,他沒有與那些人親近的意思,只微微抬手或是點頭回以笑容。舉著酒托的侍應生禮貌地在他面前稍作停留,他拿了香檳給項美景,自己也拿了一杯,抿了一口之後,示意項美景去看剛剛進入宴會廳的方洵儉和潘雪,然後直白地表示:“我很想一親潘美人的香澤。”
項美景故意哀歎:“我以為你和方先生的關係應該不錯,不會有動他身邊女人的心思。”
容智逸更正她的理解:“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女人露出整個後背給別的男人看。Theresa,你對‘男人的女人’這個概念的理解還不夠具體。”
項美景聳肩,不予以反駁。
容智逸又有些失望地說起:“潘美人的後背的確光滑誘人,可惜前面不夠波濤洶湧,很難刺激我的感官。”
項美景對他的直白已經習以為常,乾脆順著這輕鬆的氣氛笑道:“食色果然是你的性也。”
容智逸大方承認:“你以為這裡會有哪個男人真的願意花上一天時間和你談理想抱負、慈善公益?那不過是他們的假面具罷了。男人最大的成就感源自征服最美麗的女人,而最讓人血脈賁張的征服方式就是用身體。”
項美景無法否認他說的話,也不能表示贊同。
容智逸興趣頭十足,悄悄湊到她耳邊說:“我一直覺得方洵儉有潔癖。”
項美景蹙眉,側臉看了看他,似乎不太相信。
容智逸進一步說:“我是指他對女人有潔癖。因為我發現他身邊的女伴雖然經常換來換去,但我從沒見過他和誰當眾Kiss或是擁抱的,不信你自己看。潘美人挽著他的胳膊,可他們倆看上去一點兒都不親密。”
項美景順著容智逸的意思去看正在與人交談的方洵儉和潘雪,但很快表示不同意見:“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熱情奔放,也許他只是對待感情很含蓄。”
容智逸興致不減,繼續說:“我絕對不是說他性取向有問題,我的猜想是他這個人可能對身邊的女人要求很高,比如一定要是未經人事的。”
項美景十分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這樣關注他,很容易讓我誤解你對他的情誼。”
容智逸立馬撇清:“我百分百喜歡女人。”
項美景不想再與他繼續談論方洵儉,恰巧邵江添攜佟佳過來打招呼。邵江添雖然比容智逸大上四五歲,而且相識得也比較晚,但因為身份同樣是所謂的家中庶出,所以活得恣意,性格愛好又驚人的一致,要不是邵江添已婚已為人父且對老婆佟佳言聽計從,項美景倒是覺得這兩人絕對可以組個尋歡作樂的兄弟團。
佟佳婚前與項美景是同行,項美景剛入行那會兒兩人還有過一些接觸,後來她攤上林啟湘這麼個男朋友,除了工作之外,多少與這一層社會的大小人物有日常的接觸,所以這又算是熟人見面,氣氛十分融洽。
佟佳說話的時候沒有大多數闊太太故意拿出來的那種腔調,加上與容智逸比較熟,開口就質問他幹嗎帶著項美景招搖,又提醒他小心林啟湘飛回來揍他。
容智逸一點兒沒被佟佳嚇住,反而笑得更加無所忌憚:“如果我和林啟湘為了爭奪Theresa的芳心而打架,那一定會成為圈裡熱議的話題。可惜我十分清楚地知道,Theresa根本無意於我。”
佟佳故意揶揄容智逸:“你一天換一個女朋友,誰敢託付自己的真心給你啊?”
容智逸十分厚顏無恥地自白:“事實上我有一顆真心想找個好人託付。”
這一番言論惹得幾人輕聲笑起來,宴會廳裡的人也越來越多,好些人有意無意地往他們這邊靠過來。項美景由始至終沒怎麼插話,扮演女伴這個角色低調得十分到位。
雖然容淮德沒出席今天的晚宴,但從世界各地趕來的容氏家族的人卻不少,容智逸兩位同父異母的姐姐,以及叔伯姑姑的兒女們亦有數十位到場。項美景認得一些,但絕大部分不相識。容智逸並沒有前去與他們打招呼的意思,她雖然理解他的心情,畢竟他從小就不受祖母的喜愛,亦很難真正融入那個大家庭,但他年紀最小,有些禮數不做到位難免又要受到長輩的責難。
不過容智逸大概是不怎麼在乎責難不責難的問題,帶著她在各色人物中說笑,就好像他只是來參加一個晚宴,而不是作為晚宴的主人之一。
最後晃到方洵儉那幾個人的圈子裡。
容智逸當著方洵儉的面毫不吝嗇地誇獎潘雪,項美景在一旁聽著他說出來的那些溢美之詞,不禁想起他剛才關於潘雪身材問題的考量。
潘雪近來躥紅,那些好話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但因為對方是容智逸,所以她全程都十分進退有度地接受他的讚美。
項美景被幹晾在一邊,有好事者向她發難,說起很長時間沒見過林啟湘。
項美景沒料到會有人提及林啟湘,怔了一怔。
容智逸誇潘雪誇得累了,一點兒不客氣地插入這個話題,笑著說:“如果Theresa今晚打電話給林啟湘告訴他自己愛上了別人,林啟湘一定會馬上回國。”
一眾人都當容智逸這話是玩笑,紛紛笑起來。
不過這個話題也沒能延續下去,因為宴會廳裡的燈光逐漸聚集到一處。在那一處,容智恒在所有人的目光的注視下大步走向宴會廳最前方的高臺。而容智恒的太太馮藝茵則在容玉蘭的陪伴與攙扶下緩緩現身。
也許是因為剛才已經與容智恒有過近距離的見面,項美景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臺上的容智恒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去看馮藝茵。
果真如容智逸說的那樣,馮藝茵看上去就很不健康,她本身比容智恒大三歲,比容玉蘭小三歲,但兩人站在一起,她反倒更像是容玉蘭的姐姐。馮藝茵不高,十分消瘦,白得很沒有血色,她穿了吊帶長裙擺的深紫色緞面晚禮服,顯得很弱不禁風。她身上的首飾不多,就只戴了一條紫寶石項鍊和款式配對的耳環。項美景注意到她小手臂上纏了一條絲巾,細細一看,發現那條絲巾正是容智恒向自己借的那條。那絲巾纏得面積很大,但好在是與禮服的顏色很搭,捆綁的方法也比較漂亮,那些貴婦闊太見了,保不准以為是什麼新潮的時尚。
項美景不明白為什麼馮藝茵要纏一條絲巾在手臂上。
那邊容智恒已經走到高臺的正中央。燈光師將光線全部集中打在他身上,偌大的臻璟仿佛在片刻之間陷入無邊的黑暗,而沒有人感覺到迷失,因為所有人都在關注著最亮的那一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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