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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暗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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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峰暗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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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目次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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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電影《攀越冰峰》原著,與《聖母峰之死》並列的登山經典

在碰觸到死亡的虛空時,抱緊生命!

這是割斷繩子與被割斷繩子的真實剖白,
也是在死神的懷裡提煉勇氣、恐懼、友誼的登山經典。

當你感染作者的孤獨與恐懼,結局卻讓你更加相信光明。
人類的求生意志,遠遠超乎我們的日常經驗和想像……

1985年,雄心勃勃的年輕登山家喬與賽門一起深入秘魯安德斯山脈,攀登一座險惡的處女峰──修拉格蘭德峰西壁。兩人順利登頂,但意外旋即發生:喬不幸跌斷右腿,兩人陷入生死絕境。當賽門奮力將喬垂到山下時,喬再次墜入冰隙,生死未卜,而上方的賽門也已拉不住喬的體重……

在這場作者親身經歷的山難中,勇氣、孤獨、恐懼、友誼等凌駕了高海拔和暴風雪,成了兩人最大的試煉。將兩人繫在一起的繩子,是把生命交給對方的信任,也代表夥伴的命運將自己往下拉墜的恐懼。

掉入冰隙深處的喬大難不死,成為登山界的傳奇,賽門卻就此背負「割斷繩子的男人」之名,飽受攻擊。喬為了替好友辯護,寫下本書以還原事件始末,並鉅細靡遺地描述自己如何拖著斷腿,對抗絕望,在四天中一次次將自己從死亡深淵中拉回人間。我們將驚覺人類竟能展現如此強大的求生能量,把身體化作破敗卻強韌的機械,並用意志切割、圍堵軟弱與自我放棄,逃出險境。

對抗恐懼最好的方法,便是超越恐懼。本書不但是描述極限登山的經典,更讓我們看到人類如何以超越經驗和常識的求生意志,提升了自己,也提升了別人的生命。

作者簡介

喬.辛普森(Joe Simpson)

英國人,自青少年時期開始接觸攀岩,十四歲閱讀登山紀實經典《白蜘蛛》,從此埋下對登山的嚮往。
二十五歲與賽門.葉慈攀登修拉格蘭德峰,在山難中奇蹟生還,卻被醫生判定將終生不良於行,無法再登山。但他再次創下奇蹟,在復健兩年後重新登山,並多次挑戰全球著名險峰艾格山北壁。
修拉格蘭德峰的生還經歷也使他成為勵志演說家,據此寫成的《冰峰暗隙》更意外開啟寫作生涯,之後的作品包括《寂靜風暴》、《陰影降臨》、《鬼魂遊戲》等書。

賽門.葉慈(Simon Yates)

英國列斯郡人,大學畢業後即專注於登山活動,一面從事高空工作維生。
與喬一同攀登修拉格蘭德峰時年方二十一。此次山難使他背負「割斷繩子的男人」罵名,然而喬能夠生還,與他的理性作風及義無反顧息息相關。在本書中,賽門道出救援喬的心理歷程,以及如何做出割斷繩索的痛苦決定。他的真實剖白與喬的傑出寫作,共同使本書成為重要的登山經典。
賽門在洗清名聲後重返登山界,也擔任登山嚮導,帶領客戶攀登列寧峰等大山,現主持登山公司「Mountain Dream」。
他也將自己的登山經歷寫成書,著有《絕境抗衡》、《探險的焰火》、《心中的野性》等。

名人/編輯推薦

國外媒體推薦

「人性的終極提問。」—— 《衛報》
「絕對的登山經典……一部心理學的紀錄文件,甚至是對罕見強迫心理的哲學觀看。」《週日泰晤士報》

目次

前言
第一章 高山湖泊之下
第二章 命運的挑戰
第三章 峰頂的暴風雪
第四章 山脊的邊緣
第五章 災難降臨
第六章 最後的抉擇
第七章 冰中的陰影
第八章 沉默的見證者
第九章 遙遠的地方
第十章 意志游戲
第十一章 沒有遺憾的土地
第十二章 沒有時間了
第十三章 夜晚的淚水

十年紀念
跋 痛苦的回憶
致謝

書摘/試閱

命運的挑戰Tempting Fate

凌晨五點,在海拔極高的安第斯山脈冰河上,天寒地凍。我用力綁好綁腿,突然手指一陣劇痛,竟疼得無法動彈了,我把手放進兩腿之間,這灼痛折磨得我不由自主地前後搖擺身體,不住呻吟。我心想,以前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糟糕的情况。但是越把注意力放在那上面,疼痛的感覺越折磨人。該死的,真是太難受了!

賽門看著我痛苦萬分的樣子,咧嘴笑了起來。我知道只要暖和起來手指就不疼了。這多少使我安心一些。

「我走前面,好嗎?」賽門說道,他知道這時候不適合讓我打前鋒。我痛苦地點點頭,他動身爬上雪洞上方的雪崩堆積區,朝著在晨曦中閃爍藍色光芒的高聳冰原出發。

這時我也別無選擇!我看著賽門靠在山壁底部的小裂縫上,把冰斧牢牢地釘進上方陡峭的冰牆。天氣看起來不錯,沒有暗示著暴風雪的雲團。如果天公作美,我們將順利登上峰頂,並趕在下次壞天氣來襲之前走完下山路程的一半。

我不停地跺腳,想使靴子裡暖和一點。賽門將冰斧敲進冰面,然後雙腳向上跳躍,再次將冰斧敲進冰面。碎裂的冰片發出清脆的響聲,掉落在我的肩上。我一邊躲閃著,一邊轉過臉朝南邊眺望,薩拉泊峰頂上方的天空微微透出魚肚白。

我再次抬頭看賽門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在登山繩的末端,比我高出近五十公尺。我得伸長脖子才能看到他。冰面實在是太陡了。

聽到他歡快的叫聲,我取出冰斧,檢查了自己的冰爪,開始向上攀登。攀到裂縫處時,我才意識到這道裂縫是多麽陡峭險峻。我感覺很不穩當,又受限於登山繩的角度,直到把自己拖出冰裂縫邊緣並蹬上冰牆才感覺好些。起初我感覺僵硬吃力,動作也不協調,徒勞無功地掙扎了一陣。後來身體由於運動而暖和起來,節奏也變得平穩了。這時,一陣狂喜湧上我的胸口,能夠到達這裡使我感到歡欣,這情緒驅使我向遠方的目標繼續前進。

賽門單腳踏著冰牆,藉由固定在冰面上的冰錐懸著身子,顯得輕鬆隨意:

「可夠陡的,是吧?」
「幾乎從底部開始就是垂直的!」我回答,「不過冰面可真光潔閃亮啊!我敢打賭這裡比德瓦特峰(Les Droites)還要陡。」

賽門把剩下的冰錐給我,我攀登到他上方。我開始出汗,早晨的寒冷一掃而空。頭朝下,留意自己的雙腳,擺動,擺動,跳;再看自己的腳,擺動,擺動……順利攀升了近五十公尺,不費力氣,也沒有頭痛,感覺自己站在世界的最高點。我把冰錐旋進冰面,看著冰面出現裂紋,裂開然後咬住冰錐——旋入,轉緊,扣上扣環,向後傾斜,放鬆。就是這樣!

我感覺到體內有東西在流動,那是熱、血液和力量。這就對了。「唷——吼——」陣陣回聲繞著冰河迴響。冰河上的那個雪洞已經倒塌,在我們的視線中愈來愈小。從雪洞昏暗的陰影旁,可以看到細小而雜亂的鞋印,還有幾道較淺的陰影,一路盤旋向上延伸。

賽門繼續往上攀登。他用力敲擊,碎裂的冰塊紛紛掉落下去。再用力敲擊,踏著冰錐往上攀登,頭朝下、敲擊、跳躍,超越我繼續向上。沒有對話,只是用力敲擊、均勻呼吸。他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們攀登了更長的距離,三百公尺,六百公尺。我們開始疑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這片冰原。行進節奏從單調轉而零亂。我們順著自己選擇的路線不停地向上看、向右看,從近距離來看,這條路線就顯得不一樣了。我們身旁的岩石拱壁延伸到那些雜亂的山溝。岩脊上覆蓋著緞帶般的雪,到處都是冰條和冰柱。但哪個是我們要的山溝?

太陽已經當空照了,我們脫下夾克和上衣放進背包裡。我跟在賽門後面,由於高溫和乾渴,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隨著繩子的角度緩和下來,我朝右看,發現賽門跨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卸下背包,正在給我拍照。我朝他微笑,翻過那片冰原的上緣,順著一道比較平緩的斜坡朝他走去。

「吃午飯吧。」他一邊說,一邊把巧克力棒和果乾遞給我。瓦斯爐的火焰偏向一側,起勁地燃燒著。賽門把背包放在旁邊擋風。「飲料就快好了。」

我靠著身後的石頭坐下,愜意地沐浴著陽光,邊休息邊環顧四周。這時已經過了正午,感覺十分溫暖。碎裂的冰塊從我們上方六百多公尺的陡壁嘩啦啦地落下。但此刻我們是安全的。我們憩息的岩石頂部有個條狀的遮蔽,將冰原上方的空間分割開來,因此碎冰塊都順著它滾落到兩旁,不會傷害到我們。我們居高臨下俯瞰,冰原的坡度極陡,就像垂直的牆,從我們所在的岩石往下延伸。我感到頭暈目眩,不自覺地把身體前傾,感覺自己好像要被拉下去與這些冰雪一同墜落。我又湊近了一些,腹部貼緊地面,呼吸到一股强烈的危險氣息,使我既恐懼又沉迷。

我們的腳印和那個雪洞都已經消失在白色冰層和冰河折射出的耀眼光暈之中。今晚的風將會抹去我們留下的所有痕跡。
一塊黃色岩石拱壁把山壁一分爲二,岩石上層擋住了我們前方的視線。當我們繞過巨岩,攀爬到與之平行的高度時,才意識到巨岩有多麼龐大——足有三百多公尺高,這樣的高度在多洛米蒂山區已經足以自成一座山了。石塊不斷地從拱壁上呼嘯而下,砸落到冰原右側,然後一路彈跳、翻滾到冰河上。感謝上帝,幸好我們剛才沒有選擇更加靠近拱壁的路線!遠遠看去那些石塊似乎很小,不具殺傷力,但是從上百公尺甚至更高的地方墜落,即使是最小的石塊殺傷力也不輸給步槍子彈!

有一條陡峭的雪溝橫越這片拱壁,沿著這條雪溝便可抵達我們從詩里亞北峰看到的那個寬闊、向外懸伸的山溝。這條山溝對登頂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在六個小時內找到並攀登上去,然後在高處挖一個舒適的雪洞。山溝邊緣伸出一座巨大的冰崖,下方結著六到九公尺長的冰柱,這些冰柱恣意懸掛在下方六十公尺高的山體之上。我們的目標是攀上那座冰崖,但要沿著山體攀爬並直接穿過那些冰柱上去是不可能的。

「你估計還要爬多高才能到達雪溝?」我看到賽門正在專注地觀察岩石,便問道。

他指著一排緊鄰冰崖左側,極其陡峭的冰柱說:「還得再爬高一點吧。不可能從那裡上去。」

「從那裡說不定也能到達,但的確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條路。你說得對,應該是在那片雜地(編注:登山者慣稱冰雪與岩石混雜的地區為「雜地」(mixed ground)。)上面。」

我們不再浪費時間。我把爐具收好,拿出冰錐和冰斧,起身穿過斜坡,以冰爪前爪抓地,順著陡峭的冰面向上攀登。這裡的冰面更加堅脆易碎。我從雙腿中間向下看,發現賽門正在躲閃被我用冰斧鑿碎掉落的大冰塊。偶爾躲閃不及被砸中時,他疼得嘴裡駡駡咧咧的。

賽門在確保點趕上了我,針對我剛才引發的一輪狂轟濫炸發表了感想。

「那麽,現在輪到我了。」

他越過我,沿著一條斜線向右攀爬,翻越一些岩石隆起和幾片冰層較薄、岩石裸露的區域。我避開了一些大塊的落冰,緊接著又閃過更多。我警覺到事有蹊蹺,賽門的確是在我上方,不過是在偏右一些的角度!我抬頭想看看這些冰是從哪裡掉下來的,結果發現是來自我上方相當高處的脊頂雪檐。有些雪檐竟伸出西壁足足有十多公尺,而我們正好就在這些雪檐的墜落路線上。突然之間,這一天變得不那麽隨意輕鬆了。我注意到賽門的前進速度也慢了下來。我躬身向上攀登,一想到雪檐隨時可能會坍塌,就毛骨悚然。我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他。他也意識到危機就在眼前。

「老天啊!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他一邊把冰錐遞給我一邊說。

我趕忙出發。一座冰瀑沿著下方陡峭的岩石表面垂掛下來,形成一座十五公尺高、大約八十度的陡峭臺階。我到了冰瀑底部,鑿進一個冰錐。我要一鼓作氣攀上冰瀑,然後向右移動。

水在冰下流動。有幾處岩石被我的冰斧敲出了火花。我放慢速度,小心翼翼,以免貿然鑄成大錯。在接近冰瀑頂端的位置,我緊握住左側的冰斧,踮著腳,用冰爪前爪攀爬。正當我揮動右手中的冰斧時,一個黑色物體突然朝我猛衝下來。

「有石塊!」我一邊呼喊,一邊躲閃。石塊呼嘯而下,先是砰砰地擊中我的肩膀,接著撞擊我的背包,然後掉落下去。我看著賽門聽到我的警告後抬頭向上看。直徑約半公尺的大漂礫從我身下直接向他砸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他才開始作出反應,而且動作十分隨意,真令人難以置信。當石塊就要向他砸個正著的瞬間,他向左一偏,垂下頭來。我閉上眼睛,更加用力地拱起身體,以抵禦更多砸向我的石塊。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賽門把背包放在頭頂上,幾乎整個人都躲在背包下面。

「你還好嗎?」
「還可以!」他在背包下面喊。
「我以爲你被砸中了呢!」
「只是一些小塊的。快走吧,我可不想待在這兒了。」

我攀爬最後一、兩公尺,上了冰瀑,迅速往右躲進岩石下方尋求遮蔽。賽門趕上我,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問道:「那堆石頭是從哪兒掉下來的?」

「不知道。我也是在最後一刻才發現的。該死的,離我們太近了!」
「繼續上路吧。我已經看到那座雪溝了。」

從拱壁的某個角落已經能看到那座陡峭的雪溝。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賽門快速前進。這時已經四點半,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半小時。

我又前進了整整一個繩距,經過賽門的落腳點,可是那雪溝看上去一點也沒變近。平板的白色光線讓人很難目測其距離。賽門朝雪溝做了最後一次短距離衝刺。

「我們應該在這裡露營,」我說,「天很快就黑了。」
「但這裡沒有岩棚,也絕對挖不成雪洞。」

我知道他是對的。在這裡過夜一定會很不舒服。但天已經黑得快要看不見東西了。

「我想試試在天黑前翻過去。」
「太晚了……天已經暗下來了。」
「哦,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再爬一個繩距。」我很不喜歡在陡峭的冰面上跌跌撞撞,摸黑尋找確保點,但還是順從了賽門的意見。

我朝左斜攀,向雪溝底部推進了一小段距離。「天哪!這裡是向外懸伸的!冰面的狀況也糟透了!」

賽門沉默不語。

五、六公尺高的冰牆在我眼前拔地而起,表面飽經刻蝕,如蜂窩一般。然而在冰牆上方,地勢稍微緩和了一些,坡度也較傾斜,不再那麽陡峭。我把冰錐重重敲入牆腳下堅實的水冰裡,將繩子穿過冰錐,打開頭燈,深吸一口氣,開始攀登。
起先我有點緊張,因爲冰牆的角度迫使我的身體向後彎曲,而且蜂窩狀的冰面在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不時裂成碎冰掉落。但是冰斧一鑿入堅硬的冰層便非常牢固,於是我開始全神貫注地攀登。經過短暫的努力,我氣喘吁吁,冰牆已經在我腳下,也已經看不到賽門了。我踮腳站在玻璃般明亮的堅冰上,冰面逶迤向上,在頭燈光線的照射下呈現一片湛藍,最終融入到陰影中去。

黑夜裡一片寂靜,只聽到我揮動冰斧的聲音,頭燈射出的圓錐形光束不斷搖曳,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我完全沉浸在攀登中,彷彿沒有賽門與我同行。

用力敲擊,再次敲擊——就是這樣,現在該換冰鎚了。低頭看看雙腳。看不到。使勁踢,再踢。我抬頭向陰影裡凝望,試圖辨認出路線。藍色玻璃般的冰面向左彎曲,彷彿雪橇比賽賽道,右側的冰柱地帶下,冰面角度猛然變陡。冰柱後面會是另一條上山的路嗎?我向上移動,到了冰柱邊上。幾根冰柱斷裂,重重地砸下來,如同枝形吊燈在黑暗中叮噹作響。一陣微弱的喊聲從下方遠遠傳來——我還來不及回答。這條路線是錯的。該死!該死的!下去,倒退回去。不!再來個冰錐吧。

我在安全吊帶上摸索,但一支冰錐也沒找到——算了,還是回到冰柱下面吧。

當我再次到達雪溝,我往下朝賽門喊叫,但沒有回答。雪粉被大風吹起,突地從上空一泄而下。對此我毫無防備,心怦怦直跳。

我手上沒有冰錐了。我忘了跟賽門拿,又在冰牆底部用掉自己僅有的一支。我不知所措,這面冰牆近四十公尺高,而且異常陡峭。要再下去嗎?我內心一陣戰慄,想到身下的落差,而我毫無保護。如果沒有岩石可利用,必須要用冰錐來作確保。我再次喊叫,可是仍然得不到回答。深吸幾口氣,繼續努力吧!

我看到雪溝頂部就在我頭頂大約五公尺的位置,然而最後三公尺呈現管狀且十分陡峭,並由堅實的冰面逐漸轉為柔軟的雪粉。我張開雙腿,兩腳分別抵在管狀通道兩側的軟雪上。唯一的冰錐在我下方七十多公尺處,這使我非常恐懼。我使勁揮動冰斧,反覆檢查周圍,快速、劇烈地吸氣,然後使勁把自己拖到雪溝上方較緩的雪坡上。

等呼吸恢復正常,我爬上一座石壁,在疏鬆的裂縫和石塊之間作好確保點。
賽門終於和我會合。他大口喘著粗氣,不耐煩地嚷嚷:「你可真是不疾不徐啊。」

我被激怒了:「他媽的太費勁了,我簡直是在獨攀,而且身上又沒有冰錐了。」
「算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露營。」

已經是晚上十點,風颳得更起勁,氣溫降到攝氏零下十五度,但我們感覺到的還要寒冷得多。經過一天十五個小時的艱難攀登,我們都筋疲力盡而且心煩意亂,挖掘一個雪洞需要花費大約一小時,這讓我們感到焦躁厭煩。
「這裡不行,」我瞄了一眼賽門相中的斜坡說,「不夠深,挖不了雪洞。」
「我到那上面試試看。」

賽門指向一個直徑足有十五公尺的高爾夫球狀大雪堆,這雪堆倔强地依附著我們頭頂近十公尺處的垂直石壁。他爬上去,小心翼翼地用冰斧挖鑿。我站在搖搖晃晃的確保點,心裡很讚賞他的謹慎。如果不慎使雪堆突然脫離石壁,我就會被一起卷走。

「喬!」賽門喊道,「哇哦!你肯定不會相信!」我聽到岩釘敲擊岩石的聲音,賽門歡快地尖叫幾聲,連連呼喊我上去。

我將信將疑地把腦袋探進他剛挖好的小洞裡。
「我的老天!」 雪堆是空心的,內部空間很寬敞,高度差不多足以供人站立,旁邊還有個小一點的洞穴。這裡簡直就是現成的宮殿!

「我就說你不會相信嘛。」賽門舒服地靠在他的背包上,把安全繩繫在一個結實的雪樁上,在這塊新領地上得意地揮手。「這裡還有浴室呢!」他高興地說,所有的疲憊和壞心情都一掃而空。

然而,當我們收拾妥當、鑽進睡袋的時候,我對露營的厭惡心理不禁又像往常一般在頭腦裡翻來覆去,我一直嘗試著界定安全界限。我有足夠的理由對眼前這不穩定的狀況保持警惕,賽門也知道爲什麽,但對此喋喋不休則毫無意義。這裡沒有更好的選擇。

我仍然清楚記得,兩年前攀登小德魯峰(Les Petits Drus)西南側的博那提岩柱(Bonatti Pillar)的時候,我們同樣是別無選擇。當時我和登山者伊恩.惠塔克結伴。我們一起爬上六百多公尺高的金紅色花崗岩尖頂,俯瞰霞慕尼山谷的風景;我還爲行進迅速洋洋得意。陽光爲山谷鍍上耀眼的輪廓線,在整個阿爾卑斯山系柔和背景的襯托下,顯得燦爛輝煌。我們覺得這真是阿爾卑斯山最令人愉悅、最具美感的登山線路之一。那天的攀登很順利,夜幕降臨之前我們已經到達峰頂下方百來公尺的位置。不過當時的地勢仍然非常陡峭複雜,當天晚上登頂是不可能的,但也沒有必要倉促地找個岩棚來露營,因爲天氣晴朗穩定,我們肯定能在隔天登頂。那夜也會是溫暖的夜晚,從海拔三千六百多公尺的高度望上去,天空繁星閃爍。

我待在一個狹窄的落腳點,腳下是大片高聳而險峻的山壁,伊恩則在我上方。他沿著一個轉角攀登,那裡極其陡峭,而且光線不足,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傍晚的冷空氣使我不住發抖,我一面等待,兩腳交替著跳來跳去,試著在狹小的空間裡讓血液重新循環起來。經過漫長的一天,我十分疲倦,渴望能躺下來舒服地休息一下。

終於,一聲微弱的呼喊告訴我他找到了。我一邊駡駡咧咧,一邊奮力向他剛剛經過的那個轉角爬上去。天色越發昏暗了。在天黑之前,我就發現我們有點偏離預定路線。我們沿著一條把垂直岩壁一分爲二的陡峭裂縫筆直地攀登上來,而沒有向右斜攀。於是,我們來到一塊巨大的岩石隆起下方約四、五十公尺處。毫無疑問,明早我們必須採取比較麻煩的斜角繞繩下降法,再去翻越它。不過當下來看,這個位置自有優點:至少晚上我們可以躲避落石襲擊。

我看到伊恩坐在一塊寬度約一公尺多的岩棚上,這片岩棚的長度能容納我們兩個人以頭對腳的姿勢躺下。這樣睡一晚上是相當足夠的了。我向他攀登過去的時候,藉著頭燈的光線發現,這片岩棚有個龐大基座固定於垂直山壁上,而山壁底部就是我們剛才攀登過的轉角。岩脊棚非常堅固,我們沒有理由懷疑它的安全性。

一個小時後,我們把安全繩固定在一個舊環形木栓和一塊又長又尖的岩石之間,扣上扣環,準備睡覺。

接下來的幾秒鐘令我終身難忘。

我躺在防水睡袋裡,半夢半醒,伊恩正最後一次調校他的安全繩。突然間,毫無徵兆地,我感覺自己整個人在急速下降。同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碎裂聲。當時我的頭在睡袋裡,雙臂伸出兩側開口外胡亂揮動。當我將要垂直墜落六百多公尺的深淵時,只感到令人眩暈的恐懼。在巨大的轟鳴聲中,我聽到一聲恐懼的尖銳叫喊,接著感覺到一股反彈力量。安全繩拽住了我。墜落時我無意中抓到了安全繩,身體重量全部集中在腋窩處。我隨著繩子輕輕搖晃,試圖記起我是否繫了安全繩,同時牢牢握緊自己的雙手以防萬一。

大量花崗岩落下,雷鳴般的巨響在山間回繞,然後一切歸於死寂。

我完全不知所措。周圍的死寂讓人感到恐懼和不祥。伊恩在哪兒?我想起剛才聽到那聲短促的叫喊,想到他也許根本沒有繫上安全繩,這個念頭令我驚恐萬分。

「真見鬼!」我聽到附近有人帶著蘭開夏口音惡狠狠地說。

我努力把頭從緊紮著的睡袋裡伸出來。伊恩掛在V字形的安全繩上,懸在我旁邊。他的頭垂至胸口,頭燈射出的黃光投在周圍的岩石上。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有血。

我從睡袋裡摸索出頭燈,然後小心翼翼把他的頭燈的彈力帶拉開,檢查他的傷口。剛開始他幾乎說不出話來,因爲他在墜落過程中重擊到頭部。幸好傷口很小。但在正要進入夢鄉之際毫無預警地跌落下來,真把我們嚇得失了魂。過了一段時間,我們才意識到是整個基座從岩柱脫落,直接掉下了山壁。漸漸地,我們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因而不斷發出神經質的咒罵和歇斯底里的傻笑。

最終我們都沉默下來。面對這始料未及的事故,最初的狂暴反應過去後,極度的恐懼和不安占據了我們的心頭。我們用電筒往上照,看到兩根安全繩吊在岩棚下的部分已經被掉落的岩石割得支離破碎。我們轉身檢查安全繩時駭然發現,懸掛著我們倆的環形木樁正在移動位置,繩子另一端繫著的那塊又長又尖的岩石也已經嚴重受損。看上去,似乎兩個支撑點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隨時垮掉。我們清楚,一旦任何一個支撑點失靈,我們就會一起掉入無底深淵。我們迅速搜尋身上的裝備,看看怎麽樣可以把支撑點加固,結果發現幾乎所有裝備,包括我們的靴子在內,都跟岩棚一起掉了下去。我們原先太過輕信這座岩棚的安全了,以至於都沒想到要把裝備拴在安全繩上。現在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試圖往上或者往下爬都是自尋死路。我們看著頭頂那塊巨大岩石隆起的陰影,放棄了一切攀爬的念頭,而且我們沒有繩子,僅剩下腳上的襪子。下方的垂直山壁隱藏在黑暗當中,要越過這種障礙物,我們只能通過登山繩下降。而最近的岩棚在下方六十公尺處,在接近之前,我們肯定早就一命嗚呼了。

我們懸掛在那根脆弱的繩子上,度過了難熬的十二個小時。最終,有人聽到了我們的呼救,一架救難直升機成功地把我們從石壁上拉了上去。那個夜晚的經歷令我終身難忘。在漫長得像幾個世紀的時間裡,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墜落,前一分鐘還在歇斯底里地大笑,接著馬上就陷入沉默,腹部一直緊繃,飽受驚嚇,等待著我們不願意去想的事情發生。

伊恩在第二年夏季又回到了阿爾卑斯山,但他登山的意願已經被摧毀。他回到家中後便發誓再也不踏進高山。我比較幸運,或者說是魯鈍,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心理,可是露營的時候除外。

得獎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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