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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目次
書摘/試閱

商品簡介

科幻言情腦洞大開,《獨家佔有》姐妹篇
你是我被流放至此睜開眼後見到的第一個人。
我希望等我離開這裡時,最後見到的那個人,也是你。
“我不是人類的事,你不要隨便對別人說!”
地球少女撿了一枚外星王子,從此噩夢不斷
被監視被追殺,唯恐避之不及,卻在他的霸道中收穫溫柔心意
“喂,不要我隨便對別人說,你就不要隨便變身啊!”

她為他取名蘇難,意為自己的災難,卻沒想到後來他真成了她心上的災難。

不想惹麻煩的地球少女蘇弈,卻在無意中救下了被流放到地球的外星王子。為了找回連絡人,他肆意闖進蘇弈的生活,也因為外星勢力的追殺給蘇弈帶來無盡的麻煩。蘇弈為他取名蘇難,自己的災難,卻沒想到後來他真成了她心上的災難。驕傲自負的蘇難,溫柔保護著她的蘇難,她驚覺自己內心情感的同時也被迫知曉了外星勢力的真正目的。是該背叛蘇難留下來躲在昔日好友的保護下,還是面對自己的心意即使眾叛親離也要和蘇難患難與共?……

作者簡介

花匠先生,自由撰稿人,熱愛文字,熱衷幻想腦洞無極限,神話怪談星際傳奇都是心頭好,填得了坑賣得了萌,扛得起磚打得了滾。和貓小主共處一室,每天都被萌得心花怒放,因此最愛貓科動物型男主角,比如蘇難。

目次

第一章 奇怪男人
第二章 他的名字
第三章 救命恩人
第四章 草食動物
第五章 故居敵人
第六章 同甘共苦
第七章 十幾年前
第八章 時空安全
第九章 野生軍團
第十章 生而為王
第十一章 眾叛親離
第十二章 王的孩子
第十三章 貴人相助
第十四章 男孩女孩
第十五章 一家四口
第十六章 信任危機
第十七章 銷聲匿跡
後記 光年之外的蘇弈

 

書摘/試閱

第一章奇怪男人
 
社區派出所的夜間值班室裡,年輕的小民警拘謹地看向辦公桌對面的男女,猶豫片刻後,悶聲問道:“你們說你們在車禍死者家裡找到了……他?”
一左一右坐在辦公桌前的蘇弈和宮遠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然後再轉回腦袋,沖辦案的小民警一起嚴肅點頭。
小民警看著攤放在自己面前的報案記錄,忍不住確認道:“你們說你們在今晚剛剛車禍去世的一位老先生家發現了這個……呃……赤身裸體的男人?”
提起“赤身裸體”四個字,蘇弈的臉猶微微發燙。
今晚早些時候,隔著重重雨霧,蘇弈和宮遠在小巷磚牆上找著了他們要找的門牌號,那是一扇並不高闊的鐵門,門後便是那位死去老人寡居的家。
奇怪的是,老人的家門並未上鎖,蘇弈跟在宮遠身後往門裡走。等宮遠推開其中一扇門並摁亮電燈後,蘇弈在空無一物的房間裡看到了那個傻愣愣站著的裸體男人。
這不是蘇弈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畫報上,影視裡,蘇弈見過形形色色沒穿衣服的男人,但這是頭一回,在現實的生活裡,一個身強體健的成年男性在距離她五步之內未著寸縷,還是正面打光後高清無碼大解析度的。
這讓蘇弈既感到惶恐,也倍感惱怒。
當蘇弈確認了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鬼怪後,她怒不可遏地將自己的圍巾扔給那個男人,可那個男人卻像傻了一般無動於衷,只是定定地盯著蘇弈看。
最後還是宮遠看不下去,脫下自己的大衣罩上男人的身體,蘇弈這才怒火中燒地扯著男人的手臂將他拖來最近的派出所。
“呃……不對啊,”小民警用圓珠筆撓撓頭皮,疑惑道,“你們為什麼要去那位剛剛去世的老先生家中呢?你們聲稱不認識他,又是哪裡來的他家鑰匙?”
這還要從蘇弈說起,這本是她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一天,誰知下班路上卻遭遇追尾車禍,她出於好心想去看看被撞老人的情況卻被無緣無故託付了一把鑰匙。老人臨終前瞪圓了一雙眼,嘴裡呢喃著要蘇弈幫他照顧好什麼,她和宮遠當初以為孤寡老人是要把自己的小孩託付給她照顧,卻沒想到找到的卻是這個裸體男人。
“鑰匙是老先生臨終前硬塞給我的。”蘇弈解釋道,“總不能讓我帶著這個死亡現場留下來的遺物回家吧。更何況對方是車禍猝死,我雖然篤信科學,但也不想拿我的平安開玩笑。”
小民警想想人家說得有道理,便轉向宮遠,問道:“所以,你找了你的朋友,在大約一個小時前,半夜闖進了陌生人家中……”
“不是擅闖民宅,我朋友只是受託去老先生家照看某樣東西。”宮遠穿著套藍白豎條紋睡衣,懶洋洋地歪坐在椅子上,顯然也是從睡夢中被朋友約出來辦事。宮遠看起來和蘇弈差不多大,卻是蘇弈的頂頭上司,年紀輕輕已是省公安廳刑技總隊DNA室副主任,同時也是蘇弈二十多年來交到的唯一好友。
“照看什麼?”小民警邊問邊記錄。
蘇弈偷偷看向身後的男人。
宮遠卻答道:“不知道。”
小民警狐疑道:“不知道你還跟去?”
“有些事冥冥之中天註定,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命運安排給我這位好朋友的到底是什麼驚喜。”宮遠攤手促狹笑道,“沒想到卻是個裸男,哈。”
“嗯……”小民警弄清楚來龍去脈後,有些生疏地問後排的男人,“這位先生,你叫什麼名字?”
蘇弈環抱住胳膊,表情冷漠到駭人,耳朵卻悄悄豎起來。
坐在蘇弈後頭一步遠的男人渾身濕透,長至眉眼的黑髮濕漉漉地黏在額頭上。他雖然沒有動彈,但身體語言卻顯現出放鬆的態勢,儘管西裝大衣裡頭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布料,但他在這樣的寒夜裡卻連一個寒戰都沒有打過。
小民警見他沒有回話,重複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這回做出了反應,他身體前傾,努力朝向問話的民警,喉嚨裡嘟囔著發出古怪的聲響。
小民警奇怪道:“難道是個啞巴?”
宮遠看著男人,眼神疑惑道:“你和那個老頭是什麼關係?你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嗎?”
男人聽到宮遠的聲音,脖子轉動,一張臉上全是迷茫。
小民警問道:“他聽不懂普通話嗎?”
民警一開口,男人的臉又循聲看向他,從表情來看,似乎真的沒聽明白他們的問話。
“哎呀!這可麻煩了!”小民警歎氣道。
“人交給你們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蘇弈站起身,冷漠道,“我先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宮遠跟著站起身,揶揄道,“人好歹是你撿的。”
蘇弈正要反駁,眼角的餘光發現那個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他依舊沒聽明白他們的對話,兩隻掩在濕漉漉額發下的眼黝黑發亮,像極了蘇弈養的那只大黑背。
蘇弈被那帶光的眼盯住,一時間竟然忘了反駁宮遠。
小民警核實了一遍登記資訊,說道:“如果有其他事情,我會聯繫你們的。”
宮遠擺擺手,轉著脖子率先往派出所大門走去,蘇弈提著自己的皮包緊隨其後。就在她路過男人身邊時,一直坐著的男人突然抓住蘇弈的手腕。
蘇弈嚇了一跳,目送他們的小民警也嚇了一跳。
“放手。”蘇弈話一脫口,才想起這男人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她懊惱地想要抽回手,男人的五指卻箍得死緊。
蘇弈緊張道:“你放手!”
宮遠急忙過來幫忙掰男人的手,可男人的手就像冷卻的鋼鐵,任憑宮遠如何用力也掰不開。
蘇弈的手被抓得生疼,但她抿著嘴一聲不吭,只將眉頭皺得死緊。
這時,宮遠怎樣也掰不開的那只手卻莫名其妙地自動鬆開了。
蘇弈詫異地看向男人,男人也在看她,用的還是那雙像極了犬類的眼。
下一秒,宮遠隔開男人,將蘇弈帶出派出所。
驚魂未定的蘇弈正要掏車鑰匙,手腕一用力,不禁“嘶”了一聲。
宮遠拉開她的袖子,皺眉道:“好大的力氣啊,腫成這樣。”
蘇弈低頭看向自己鮮紅的手腕,歎氣道:“今天真倒楣。”
外頭依舊下著細雨,天灰濛濛的,宮遠一路小跑到馬路對面找蘇弈的車。蘇弈等著他掉頭來接自己,一回頭瞥見派出所裡的古怪男人正站起身朝她走來。她心裡一緊,急忙將皮包遮在頭上,埋頭向馬路對面猛衝。
“蘇弈!”宮遠的吼叫在深夜驟然傳來,伴隨著他的恐懼,是一陣輪胎抓地後拉長聲調的劇烈摩擦聲。
這聲音蘇弈很熟悉,因為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聽到的緊急刹車聲。
蘇弈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一個帶著溫暖氣息的懷抱已經將她包圍。這味道不容蘇弈分辨,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向她襲來。
蘇弈被人抱著在路邊滾了兩圈,她暈頭轉向地站起身,有些迷茫地看向身前的男人。
那個原本應該站在派出所門後的陌生男人,此刻卻真實鮮活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近距離盯著蘇弈的視線太亮太熱,幾乎要灼燒掉蘇弈的眼。
宮遠已經跑了過來,他緊張問道:“你怎麼樣?”
蘇弈手忙腳亂地推開男人的懷抱,搖搖頭,腦子裡亂得厲害。
肇事的車在路邊停了不到兩秒,不知是做賊心虛還是其他,見到一路小跑過來的民警,嚇得猛踩油門逃竄。
小民警對著逃跑的車子直揮拳頭,怒道:“我們派出所門口有監控!你跑不了!”
蘇弈捂著額頭,一陣反胃,宮遠扶住她,問道:“要不要去醫院?”
這一晚發生的事太多,蘇弈有些應接不暇,她不想去醫院,她只想馬上回家。被扶著離開的時候,蘇弈突然轉過身,疑惑地看向沉默地站在路邊的男人:“你是怎麼及時來到我身邊的?”
男人歪著腦袋,依然沒聽懂。
小民警卻插話道:“我看見了,他跑得好快!快到我眼花地以為自己見到了一頭豹子!”
宮遠皺著眉頭上下打量男人,然後對小民警正色道:“你看好他,最好先關起來,我明天來和你要人。”
小民警被宮遠的語氣刺激到,略微不滿:“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會知道為什麼應該聽我的。”宮遠將蘇弈扶進車內,挑眉笑道。
蘇弈系好安全帶,透過車窗看向站在路邊的陌生男人。
那男人也在看她,眼神焦灼。
蘇弈搖搖頭,越發覺得頭疼。
“看你這樣子,昨晚沒睡著?”宮遠從衣櫃裡取出自己的警服外套,一邊換上一邊對身旁的蘇弈說道,“待會兒的實驗讓他們做吧。”
蘇弈記掛了那個男人一整晚,忍不住問道:“你今天要去找他?”
宮遠點頭道:“我約了齊驍年,待會兒一起去。”
蘇弈本想拒絕的,以她的性子,能被宮遠攛掇著去死者家中已經是奇事一件,熬了一夜後她更是不願沾染是非。本來篤定了今天上班無論宮遠如何慫恿自己都會堅定立場,可事到臨頭,人家宮遠還沒開始威逼利誘,她卻自己先好奇了。
蘇弈總覺得那個男人的眼神就像一根刺,悄無聲息地紮進喉嚨,取不出,吞不下,刺得她難受。
再見他一面,將他的神秘面紗扯開,這根刺說不定就自動消失了。
辦公室主任這兩天出差開會,宮遠是副主任,他藉口和樓上法醫科室有事商量,帶著蘇弈堂而皇之地離開科技大樓,兩個人走向停車場,大老遠便看到齊驍年的車停在路邊。
蘇弈和宮遠是學生時代拜在同一位教授門下的師兄妹,畢業後又在同一處上班,宮遠和齊驍年則是感情深厚的發小,因此齊驍年和蘇弈,也算是相識。
齊驍年這個人,因為家世的緣故,算是廳裡的老油條了,為人雖然仗義,但也囉唆得很,清冷寡言的蘇弈和他雖然認識已久,但交情並不深。
因為這回都穿著制服,三個人一走進社區派出所,所內所有民警齊刷刷望過來,眼裡滿是好奇。
按照宮遠的原話,齊驍年再不濟也是省廳刑偵總隊的一位小隊長,有事沒事帶他出門溜溜,雖然不能真正耀武揚威,但狐假虎威還是可以辦到的。可惜還沒等到機會狐假虎威,昨晚值班的小民警已經激動萬分地沖出來,拽著宮遠的胳膊直嚷嚷:“大哥,他學會說話了!他不是啞巴!”
蘇弈察覺到背後有道視線正緊盯著她,她立即轉身,鼻尖卻差點撞到身後的人。
站在蘇弈身邊的宮遠也被嚇了一跳,齊驍年直接問道:“跟鬼似的,怎麼突然站到身後了?”
蘇弈和昨晚的古怪男人離得太近,她往後退開一步,謹慎地看著他。
齊驍年問宮遠道:“你說的就是他?”
宮遠沒有搭理齊驍年,而是問小民警:“你說他會說話了,到底怎麼回事?”
小民警興奮道:“你們不是讓我看著他嗎?昨晚你們走後,我無聊,就用電腦看電視劇來著,然後你們猜他在幹什麼?他就坐在我身邊陪我一起看電視,一開始我還笑他聽不懂普通話,可是沒過多久,我發現他的嘴裡開始發出聲音,等我看完三集電視劇,他已經跟著電視裡的人在念臺詞了!而且字正腔圓,一個字都沒漏!連哈哈哈都跟著念。”
蘇弈皺眉道:“會不會他一開始就在騙我們。”
宮遠走到那個男人面前,懷疑地道:“你真的會說話嗎?”
男人看向宮遠,眼神疑惑。
宮遠扭頭看向小民警。
“哎呀,你這樣不對!你沒有說電視劇裡的臺詞,他當然不知道怎麼接了!”小民警推開宮遠,面對面地站在男人面前,清了清喉嚨後,仰著腦袋深情款款道,“我愛你。”
一直靜靜偷聽他們這處動靜的其他民警,集體竊笑。
齊驍年更是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蘇弈看向男人,莫名地感到緊張。
小民警滿臉期待地仰望男人,男人卻將視線從小民警臉上移開,面向蘇弈。
蘇弈忍不住後退。
“女人,才對。”古怪男人的嘴唇突然張開,沖全場唯一的女人蘇弈機械地說道,“我愛你。”
男人的語氣雖然沒什麼感情,但聲音如金石之聲,沉穩又不失清悅,那口音也如小民警所說,是最純正的普通話。
蘇弈沒睡醒的腦子裡“叮”了一聲,警鈴大作。
小民警握著拳頭歡呼了一聲,驟然伸手將蘇弈推到男人面前:“來,快和他說你也愛他。”
蘇弈來不及拒絕,身前的古怪男人突然俯身低下頭,對準蘇弈的嘴唇,就是一個結結實實的親吻。
宮遠和齊驍年同時瞪大眼睛,整個辦公室裡鴉雀無聲。
小民警也被嚇到了,他迅速地推開古怪男人,沖臉色蒼白的蘇弈解釋道:“那個……電視裡就是這麼演的……你別……”
“啪!”蘇弈用上百分之百的力氣,甩了男人一記耳光。兩秒後,想想不解氣,她抬手又要送上第二記耳光,手腕卻在半空中被男人握住了。
男人的眼裡露出惱怒與不解:“為什麼?”
齊驍年立即問小民警:“這也是電視劇裡的?”
小民警心知闖禍,欲哭無淚道:“這已經是原創了。”
宮遠上前將男人和蘇弈分開,尷尬道:“行了,我明白了,走吧。”
齊驍年問道:“去哪兒?”
宮遠說道:“先去醫院,我想檢查一下這個男人的身體。”
齊驍年這麼多話的人很意外沒有多問,他拽著滿臉沮喪的小民警到一旁辦手續,臨走還不放心地瞥了一眼蘇弈。
蘇弈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她漲紅著一張臉,打了那男人一巴掌的手似乎也腫了起來。她滿腔怒火不知從何發洩,在所有人窺視的目光下更是無地自容。
宮遠將車鑰匙遞給蘇弈,小聲說道:“要不你先回去吧。”
蘇弈伸手去接車鑰匙,古怪男人卻先她一步搶走車鑰匙,他盯著蘇弈,開口說道:“不能走。”
常年不動怒的人一旦發起火來,那脾氣絕對不亞於火山爆發。別人不瞭解蘇弈,宮遠卻是知道的,因此當他看到蘇弈攥緊拳頭氣到肩膀微微發顫時,他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只是這件事他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
蘇弈後退一步,穿著尖頭靴子的腳毫不留情地踹上古怪男人的小腿,男人猝不及防被踹了個正著,“嗷嗚”慘叫著抱住小腿。
蘇弈見狀,迅速奪回車鑰匙,轉身就要從大門離開,誰知她還沒走出兩步,大衣的後領就被人揪住。那力道之大,差點勒得蘇弈魂斷派出所。
蘇弈仰面朝天被揪得連連後退,然後重心不穩地倒在古怪男人懷裡。男人緊緊抱住她,臉色鐵青道:“不能走。”
場上局勢登時混亂,七八個民警沖上來要抓古怪男人。蘇弈被緊箍在那人懷裡,動彈不得,又被無數雙手誤傷,頭髮亂了不說,甚至連臉上都掛了彩。
宮遠在週邊急得大喊:“蘇弈!蘇弈!”
齊驍年聽到動靜跑出來一看,咋舌之後立即沖上前將最近的兩個男人扯開。
古怪男人得了空閒,居然將手插進蘇弈腋下,一把將她托舉起來。蘇弈雙腳離地,在高出所有人近一米的高度,驚恐萬分地對上了宮遠瞪大的眼。
宮遠眼中的訝異絲毫不輸給她。
古怪男人高高舉著蘇弈,穿越眾人,將她放到派出所裡的檔案櫃上坐好,然後湊近了去聞蘇弈身上的味道。聞完之後,他像是確認了什麼,與蘇弈平視,一字一字無比認真地說道:“你,不能走。”
整個派出所陷入死寂。
蘇弈已經完全蒙了,連被抓成草窩的腦袋都沒心思整理,只是呆若木雞地與古怪男人對視。
“到底是那位小姐太輕,還是他力氣太大?”一旁的小民警喃喃自語。
齊驍年看不下去,正要去解救蘇弈,宮遠卻摁住他的肩膀,轉而沉著臉對蘇弈說道:“蘇弈,你和我們一起去醫院。”
蘇弈訥訥地回頭,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蘇弈被迫寸步不離地留在醫院等待古怪男人的檢查結果,先前的專案都沒查出什麼異常,蘇弈等得不耐煩,在腦電圖室外和宮遠悄聲商量著逃跑。話剛說出口,檢查室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大門“哐當”被推開,那個古怪男人穿著病號服,戴著滿頭導線,奇形怪狀地沖出來。
跟在男人身後跑出來的還有負責檢查的麥醫生和協助檢查的齊驍年。
男人赤腳擋在蘇弈身前,怒道:“不能走!”
這句話蘇弈聽了一天,也陪了一天,這會兒實在沒耐心再待下去,可是男人的力氣她是領教過的,又不好硬碰硬,只能壓住怒火,冷冷說道:“我要回家。”
男人和蘇弈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宮遠上前分開他們倆,問道:“為什麼蘇弈不能走?”
男人義正詞嚴道:“味道,她是人,我的。”
宮遠鬱悶地看向蘇弈:“你用了什麼香水?他好像看上你了。”
男人伸手又要揪蘇弈的大衣領子,這回宮遠有所防備,準確地擋住了男人的手:“別老動手動腳。”
“讓開。”男人頭上的導線披散下來,混著他本來就有些黑長捲曲的頭髮,看上去怪誕至極。
有宮遠擋著,蘇弈毫不猶豫地朝走廊另一邊的出口快步走去。
“讓開!”男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嚴厲地瞪向宮遠。
宮遠離他極近,當男人說出最後一個字,他忍不住眨眨眼,以為自己眼花——如果不是眼花,他怎麼會覺得男人的瞳孔在一瞬間收豎成線了?
宮遠不過略一失神,眼前的男人已經繞開他朝蘇弈追去。
“蘇弈!”宮遠大叫,快跑兩個字還來不及出口,他的視野裡突然躍出一頭豹子。宮遠瞠目結舌,喉嚨緊澀,發不出一點聲音。他搖搖頭,再往前看的時候,視線裡又只有那個頭戴導線的男人——只不過這個男人已經徹底追上了正沒命往前跑的蘇弈。
“啊啊啊啊!”蘇弈的慘叫聲響徹走廊,那個男人剛抓住她的肩,下一秒,蘇弈已經被暈頭轉向地甩上男人的背,她什麼也看不清,只能本能地用雙臂抱緊前頭男人的脖子。
“往樓上跑了。”個子嬌小的麥醫生指著蘇弈和男人消失的走廊盡頭,呆滯地問道,“你們不去追嗎?”
“我剛才好像眼花了……”宮遠長這麼大,第一次對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產生了不真實感,“我好像……看到了一頭豹子……”
齊驍年拍上宮遠的肩:“我可以證明,你不是眼花……因為我也看到了……”
宮遠回頭看向麥醫生,問道:“你確定他是正常人類嗎?”
麥醫生失笑道:“從目前的檢查結果來說,他是正常人類。”
齊驍年想起關鍵處,問宮遠道:“蘇弈怎麼辦?如果她也看到了……”
一提起蘇弈,宮遠猛拍腦門,狂奔追去:“我師妹!”
蘇弈緊抱著男人的脖子,身體被顛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男人終於放緩腳步。緊接著,蘇弈聽到鐵門“嘎吱”被推開的聲音。
有寒冷的風吹到蘇弈臉上,男人把蘇弈從背上扒拉下來,又提著她的腰讓她坐下。
蘇弈腦子微微清醒,慢慢睜開眼。
這一睜眼,蘇弈就恨不得自己根本沒睜眼。
隔著六層樓的高度,背後就是遙遠地面的停車場,蘇弈坐在體檢大樓天臺的防護石欄上,冷風把她的大衣吹得獵獵作響,她愁容滿面地看著身前握緊她腰部的男人,無奈道:“你這是要殺我嗎?”
男人搖搖頭,認真說道:“你不能死。”
蘇弈儘管內心怕得要死,卻還是儘量緩和面部表情,試圖談判道:“那為什麼把我放在這裡?不能讓我下去嗎?”
男人疑惑道:“你不走?”
蘇弈點頭道:“保證不跑了。”
男人歪著腦袋,顯然對蘇弈的保證不太放心。
身後是冬日冰冷的晴天浮雲,往後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蘇弈欲哭無淚,問道:“為什麼是我?我真的不認識你,你會變成現在這樣也不是我的錯。”
“你是……聯繫?”男人的表情很是糾結,似乎在努力尋找適合的詞彙,“聯繫我,我聯繫你,明白?懂?”
蘇弈聽不懂,眼神茫然。
男人緊握著蘇弈腰部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他搜腸刮肚,努力從學習了三集的偶像劇中找到能夠表達意思的句子:“我需要……”
“砰”!天臺的鐵門被撞開,那聲響嚇得精神高度緊張的蘇弈身體一歪,控制不住地往後栽去。
站在鐵門口的宮遠眼看著蘇弈栽倒,嚇得肝膽欲裂:“蘇弈!”
蘇弈仰天而倒的時候,腦子裡義憤填膺地冒出一個想法——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無邊無際的藍天,自由自在的白雲,還有午後並不嬌豔的太陽。
蘇弈瞪大眼。
一隻手及時抓住蘇弈的胳膊,將她用力拽了回來。
那些藍天白雲和太陽迅速倒退。
蘇弈跌進一個充滿熱度的懷抱。
男人站在石欄前,渾然不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他摟著依然好端端地坐在石欄上的蘇弈,漫不經心地說道:“抓到你了。”
半隻腳從鬼門關裡縮回來的蘇弈像溺水者一般抱緊男人的脖子,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嚇得號啕大哭。
活著,還是最好。
蘇弈驚魂未定地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嘴卻抿得死緊,明明楚楚可憐卻偏生一副倔強的模樣。
那個身材嬌小面貌清秀的麥醫生沖了杯熱咖啡遞給蘇弈,柔聲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蘇弈接過咖啡,握在手裡反復轉著,卻沒喝。隔了半晌,她霍地站起身,拉緊皮包帶子,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次逃跑時,身後辦公室的門“砰”地被推開。
蘇弈的心臟無法承受地抽了一下,她捂著胸口轉身,與站在門邊的男人面對面。
那男人先前被宮遠和齊驍年帶走,說是去梳妝打扮,他也沒有反抗,短時間後重新站在蘇弈面前,蘇弈卻差點沒認出他。
宮遠不知道從哪兒弄了套男裝,深灰色的高領毛衣,黑沉沉敞開著的雙排扣呢子大衣,一條黑色牛仔褲,還有一雙連價標都沒有撕的鞋,這些胡亂買來的東西全部套到那個男人身上,竟意外合身。
男人個頭很高,寬肩窄腰,兩條腿又長又直,蘇弈聽到身邊麥醫生吹了聲口哨,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
“頭髮太長了。”宮遠說著話,伸手將擋在男人額頭上的黑卷劉海一口氣全撂到腦後,麥醫生從自己頭上解下發箍,踮著腳給男人戴上。
男人完全暴露在人們眼中的臉剛毅沉靜,劍眉入鬢,一雙無遮無攔的星目,帶著原始野性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著蘇弈。
蘇弈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越跳越快。
麥醫生拍拍男人的背,大喇喇地笑道:“小夥子雖然不會說人話,但長得不錯,將功抵過了。”
“他會說人話。”宮遠歎氣道,“就是得學。”
齊驍年問道:“你們打算怎麼安置他?”
“普通的救助站是不能去了。”宮遠歪靠著門框,瞧了眼蘇弈,苦笑道,“蘇弈不去的地方,他也一定不會去。”
齊驍年驚道:“那難道讓他跟去蘇弈家?”
話一出口,蘇弈第一個跳出來拒絕:“這事沒得商量,不行!”
“麥醫生,我覺得他最適合待的地方,就是你這兒。”宮遠說道。
麥醫生擺擺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這不符合規矩,況且,”她斜睨蘇弈,笑道,“也得看他願不願意留在我這兒。”
“蘇……弈……”就在他們為男人的去處傷腦筋時,陌生男人突然出聲,喃喃地喚蘇弈的名字,他的樣子就像兒童剛剛學會新詞,新奇又直接。
蘇弈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男人嘴裡蹦出來,有些彆扭地看向他。
男人見她對名字有反應,嘴角揚起,突然笑了:“蘇弈。”
從昨晚到現在,男人都沒有什麼表情,此時一笑,臉上的線條登時柔軟不少,籠罩在高大身材上的壓迫感也像清風柳絮一樣,洋洋飄去。
蘇弈愣怔忪地看著男人,身旁的齊驍年撞了她一下,她反應過來,嘀咕道:“哦。”
“蘇弈。”男人又喚了一聲,眼神熠熠生輝。
蘇弈不耐煩道:“嗯。”
男人原本笑著的臉突然又拉長了:“你不能走。”
面對著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怪人,蘇弈無話可說。
宮遠推著男人往前走,笑道:“她不會走,但是你得和我們去一個地方。”
宮遠說的地方既不是市區救助站,也不是某家醫院的治療中心,更不是兩個街區外的當地派出所,而是市區河邊社區內的一棟高層建築樓。
“這是誰的房子?”蘇弈在宮遠身後走進玄關,猶豫地審視著寬敞的客廳,終於開口問道。
宮遠等怪異男人也走了進來,才關上大門,笑道:“這裡是我爸媽曾經住過的房子,現在空著。”
蘇弈剛要踏進客廳的腳謹慎地縮了回來。
宮遠不會無緣無故帶她來他父母的舊宅,尤其是在那男人還緊跟不放的情況下,蘇弈覺得其中有詐,腦子裡瘋狂地敲打著退堂鼓。
猜到蘇弈念頭的宮遠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想再從樓頂摔下來的話,先聽我的。”
客廳裡的所有傢俱都被白布遮蓋著,從玄關走出來,拐角便是一個旋轉樓梯,樓梯的雕花鐵藝欄杆看上去並未蒙塵,顯然有專人定期來打掃。
蘇弈走進客廳,第一件事卻是走到窗邊往下望,十幾樓的高度,附近大半建築物都被踩在腳下,原本心曠神怡的景色,此刻卻像催命符一般驚嚇著蘇弈。
“就沒有一樓的房子嗎?”蘇弈緊緊地關上窗戶,面色蒼白地問宮遠道。
宮遠此時已經掀開沙發上的白布,懶洋洋地坐下了。
男人直挺挺地站在客廳中央,環視四周的眼戒備而好奇。蘇弈偷偷打量他,總覺得他的神情像極了貓。
貓每到一個新地方,總要如此探尋半天。
他們三人未休息多久,門外齊驍年便提著大包小包開門進來。他坐到宮遠身邊,將袋子裡的東西一股腦全倒在茶几上,蘇弈瞥了兩眼,眉頭緊緊皺起。
“我剛才已經把電閘打開了,蘇弈,幫忙打開電視。”齊驍年吩咐道。
蘇弈把電視機上的白布扯下來,接通電源後打開開關,齊驍年一溜煙蹲到她腳邊,把手上的DVD塞進機器。
“找了兩個超市才找到這些兒童日常會話教學視頻。”齊驍年拿著遙控器嘟囔道,“這裡沒網路真麻煩。”
宮遠指著桌上的書對筆直地站在前頭的男人說道:“這些是日常會話,桌子上還有漢語基礎語法,如果你的學習能力真如你昨晚表現出來的那麼厲害,等你看完這些,應該就能詳細解釋你的身份,以及你為什麼要纏著蘇弈了。”
男人顯然沒聽明白,但是他讀懂了宮遠的動作,他拿起三本漢語入門書籍,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翻閱。
“對了!還有這個!”齊驍年從袋子裡掏出一個大盒子,笑道,“書店導購推薦的,兒童識字機,哪裡不懂點哪裡,包教包會。”
齊驍年打開識字機,興致勃勃地示範給男人看。
蘇弈繞過地上的兩個人,眼神示意宮遠隨她一起進屋,齊驍年心領神會,挪動身體擋住男人的視線,並用遙控器將電視機音量調到最大。
一進到裡屋,蘇弈立即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遠答道:“我也不知道。”
蘇弈壓低聲,急急地說道:“我說的是你,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把他送走?他差點害死我!我都可以以殺人未遂起訴他了!你們就算想幫他,也應該是找人調查他的身份,尋找親友,然後將他遣送回原籍,可是我覺得你們的樣子倒更像是要把他給藏起來。”
蘇弈少有這樣激動的時候,從昨晚到現在,她的情緒一直都沒有撫平過。她的暴躁、不安和驚懼宮遠都看在眼裡,卻不能多做解釋——總不能告訴蘇弈,這個男人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類,在相關單位還不能正式接管的情況下,宮遠和齊驍年這兩個不太普通的普通人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以找到最好的解決辦法。
宮遠的沉默給了蘇弈很不好的暗示,蘇弈後退兩步,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沿:“我就知道,平生唯一一次起了好奇心,卻是這樣的下場。”
宮遠盯著蘇弈亂糟糟的頭頂看了一會兒,突然提議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看上了你哪裡,但是你想走,也不是不可能。”
蘇弈猛然抬頭,充滿希望地看著宮遠。
宮遠將食指豎在嘴前,小聲說道:“今天我們先住在這裡,半夜等他睡著了,你再悄悄離開。回到家裡好好休息,我幫你請兩天假,你就待在家裡哪兒也不要去。”
客廳裡視頻教學的聲音一板一眼地傳來,蘇弈看著宮遠,擔心道:“可是……”
“這一切都會過去的,放心吧。”宮遠拍拍蘇弈的腦袋,安慰道,“你現在出去,要裝出一副順從的模樣,讓他卸下防備,做得到嗎?”
蘇弈點點頭,整理了下頭髮,又理平了大衣領子,這才僵著臉走出臥室。
晚飯吃的是外賣比薩和可樂,古怪男人似乎沒吃過比薩,一開始嫌惡心不肯吃,直到肚子餓得受不了了,才狼吞虎嚥吃了幾塊。
等桌面上所有食物都被清空,蘇弈收拾盤子去洗碗,宮遠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急促地說道:“快,你趕緊回家,他睡著了。”
蘇弈奇怪地問道:“睡著了?現在?”
宮遠解釋道:“我在他的食物裡下了藥,他已經睡著了,你趁現在快走。”
蘇弈還來不及擦手,宮遠已經拉著她往外跑。蘇弈一路回頭,果真沒在客廳裡看見古怪男人和齊驍年。
宮遠一路將蘇弈送到社區停車場,然後將齊驍年的車鑰匙塞給蘇弈,囑咐道:“記著我說的,這兩天不要出門,有事電話聯繫。”
蘇弈被推上車,車門關上前,她拉住宮遠的袖子,啞聲問道:“他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宮遠關上車門,揮手再見。
蘇弈咬咬牙,將車開出停車場,朝著外頭的車水馬龍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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