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目次
導讀 云丘……13
詩歌
我是一隻愛光的蛾……26
玄妙……27
問答……28
錢塘江畔的挑夫……30
旱……31
今夜的夢……33
路……34
嘮叨……35
懷念……36
訪王三娘……37
睡歌……40
火車上……41
戰剩的情緒……42
幻遊……43
初夏在孤島……45
贈友……46
《鬼戀》獻辭……48
回憶……49
淡淡歌……51
寄友……53
今夕……55
夢……57
小歌……59
夜鳥……61
時間……62
雪夜……63
悼……65
題幻吾畫展……66
秋綠……67
野菊……68
吐絲……70
旅程……72
原野上……73
遺笑……75
故鄉……77
心燈……79
致死者……81
挽留……82
題……83
憶願……84
鮮花……85
書眉篇……86
歲尾……89
真偽……91
一切的存在……92
寧靜的落寞……94
昨宵……96
人間哀愁……98
感覺的模糊……100
故居……101
中年的心境……103
喻……105
戀歌……106
感逝……107
我的愛人……108
無光的音符……110
歲暮……112
挨餓……114
天涯……115
煙雲……116
未題(首句鑼鼓聲逝)……117
你還在……119
晝寢……120
未題(首句天空如鉛)……121
未題(首句雲奔萬里)……122
未題(首句當和平已經被炮聲捲走)……123
桃花的聲音……124
鐵門……125
新年偶感……126
消逝……127
小說
內外……132
猶太的彗星……144
丈夫……169
選擇……229
燈……247
歌樂山的笑容……303
散文
魯文之秋……317
過去與未來──魔鬼的神話……323
談藝術與娛樂……331
太太的嗓子……345
道德要求與道德標準──《個人的覺醒與民主自由》代序……354
夜釋……368
論藝文創作中之個人的與民族的特徵……392
談現代傳記文學的素質……402
禪境與詩境……412
嘴的墮落──魔鬼的神話……446
我認識的
《三邊文學》序……458
戲劇
荒場……467
遺產……477
鵲橋的想像……488
看戲……509
客從他鄉來……522
雞蛋與雞……548
劇本與導演……561
附錄
知見書目……566
評介……574書摘/試閱
導讀 云丘(節錄)
清末民初,中國的新知識分子因為國家久遭外侮,又受到西洋文化衝撃和吸引,認為必須揚棄中國的舊文化,才能振興華夏。陳獨秀、胡適等人號召擁護民主與科學,推行文學革命。繼而巴黎和會中列強諸國處理山東問題,無視中國權益,激起學生憤怒,導致五四運動,舉國響應。從一九一七年到一九二五年,正是近代中國思想最蓬勃,也是最自由的時期。以《新青年》雜誌為開端,文壇出現許多意見不同,影響重大的圑體和刊物。推動新文學運動的成員,因為思想和背景的差異,各有堅持,再加上傳統知識分子的反彈,一時論述紛紜。徐訏生於一九零八年,就在這期間開始接受新式逐級的教育,在大學主修哲學,畢業後留在北京大學二年,續修心理學。學生時期的徐訏,浸淫在這樣的氛圍裏,課業之餘,聆聽各種聲音,受不同思潮的激盪,同時也孕育寫作的慾望。他撰文投稿,作品開始出現在當時的刊物上。
一九三三年徐訏南下上海,作品在《新時代》(上海)、《論語》和《宇宙風》等雜誌上發表。翌年林語堂創辦《人間世》半月刊,由徐訏和陶亢德等擔任編輯。一九三六年徐訏又和孫成合辦《天地人》半月刊。這些刊物頗受歡迎。因為編輯工作需要,徐訏結識許多當時在文壇活躍的人物,對文壇的生態也有所體認,看到中國在文學運動中,始終是黨同伐異的,有的為政治立場的不同,有的為文藝思想的異殊,有的因刊物的對壘,有的由於人事的分野。在西化與本位之間,有英美的,有日本的,有法國的,有俄國的;有因學校的背景,報社的淵源,都可以成立相輕視與敵對的陣營。
這時期,徐訏並沒有把寫作和編輯工作當作終生志業,雖然已經成家,仍想在學術方面再進一程。一九三六年,徐訏辭去編輯工作,負笈歐洲;但是隔年抗日戰爭全面開展,促使他放棄學業回國,從此以後,終身沒有離開寫作。在台灣正中書局出版的《徐訏全集》的後記裏,他這樣敍述自己從事著作的經過:
從中學裏,我受家長與師長之鼓勵,好似非做科學家或工程師不可的,對寫文章這種事覺得與救國之道太遠。大學裏讀心理學哲學,偶而寫點詩文,也從沒有做作家的打算。以後流落文「潭」,仍盼能有機會自拔。一九三六年赴法讀書,實有志於痛改前「非」,但抗戰軍興,學未竟而回國,舞筆上陣,在抗戰與反奸上覺得也是國民的義務。此後我就無緣無故被稱為作家。長長一輩子,除了寫文出書外,好像甚麽也沒有做。
詩歌
【簡介】
提到徐訏的作品,常讓人聯想到小説創作,實際上,從他的作品記錄來看,他最早在文學方面的興趣應在新詩和戲劇,對於自己的詩作一直很重視。《四十詩綜》是他四十歲以前詩作的總集。有一段話他寫在後記裏,多年後,《四十詩綜》中的《幻襲集》改名《待綠集》發行單行本,他再度引用了這段話:
把這些詩取集在一起,校讀一次的時候,我有無限的感懷,覺得我對這些詩篇有比對一切我其他的作品有特別的情感。它忠實地記錄我整整二十年顛簸的生命,坦白地揭露我前後二十年演變的胸懷,沒有剪斷,沒有隱藏。所有我過去無依的愛與無憑的恨,低低的夢與淡淡的哀怨,以及我原始的清澈的靈魂之希望與懷疑,追求與幻滅,使我像在鏡子裏看到自己的面目一樣的清楚。看到使我現在臉紅的缺點,看到使我永遠懺悔的過錯,還使我看到生命中傷痕的來源與被誤會的因素。我有帶狂的勇敢,帶羞的懦怯,不寧的自卑與永掛着寂寞的自尊。但是我有一顆忠實的心,我相信這些詩就是憑我忠實的心與我原始的清澈的靈魂寫下來的,因此它可以成為我自己的鏡子。假如這也反映了一點時代中許多人的愛與恨,夢與哀怨,希望與懷疑,追求與幻滅,那麽這些詩之出版,在我自己以外,總算也有點別的意義了。《四十詩綜後記》
在寫下這些感性的自白之後,徐訏又出版了四個詩集。身前沒有結集的詩作,在十餘年後問世──《無題的問句》。
這裏的詩作依照時間的推移排序,希望有助觀察內容和風格變化的軌跡。
我是一隻愛光的蛾
我是一隻愛光的蛾,
雖死我也要探火,
但是你投在水裏的明眸,
引誘我乖乖地投河!
你眼如靈活的水波,
雖有光,但不是火,
是我的愚笨把它看錯,
我才會向水裏尋火。
即使我把它看成了火,
也何至闖了這樣的大禍?
只因你眼光投影在河上,
我才會把路徑走錯!
河水使我凍得發抖,
我到哪兒可以採火?
心裏已填滿了哀愁,
河底也失去了你的眼波。
玄妙
你進也悄悄,出也悄悄,
我迎也心跳,送也心跳,
為你眼角微顰,口角微笑,
於是我心底的相思飛到了眉梢!
起初我也唱出一隻歌,一曲小調,
我也曾把我心當做琴唇當做簫,
就為好久以前已把它忘掉,
所以我對你也會靜悄悄!
不管風的蕭蕭,雨的瀟瀟,
也不管雪與霧的縹緲,
只管你來也奧妙,去也奧妙,
才使我心胸感到了寂寥!
你在也悄悄,去也悄悄,
但你走後,我心就不跳,
我眉常常皺,心常常焦,
就為你留下的悄悄有些奧妙!
問答
「夜鶯有纏綿的歌,
虎豹有雄壯的吼,
蚊子有叮嚀,蟋蟀有感慨,
大魚小魚在水裏徘徊。
那麼你不是動物嗎?
水流有幽婉的歌曲,
風行有豪邁的呼聲,
電有光,雷有響,
雲霓有無限變幻想像,
那麼你都沒有學習?
草木日日都在生長
萬花無時不發異香,
哪一個山沒有一草一木,
遇風遇雨都有反響,
難道你只是一塊無用的頑石?」
「是,也許是,
但這頑石裹蓄着火焰,
有一天那火焰要噴到世間,
那時立刻震動了山,震動了水,
震動了一切的存在,
震動地球上每一隻同每一塊;
那時會有人宣佈給你聽,
所有的石漿就是我現在喝的酒,
而那火苗裏我的生命,
將在宇宙裏多添一顆星球。」
小說
【簡介】
讀者最熟悉的徐訏作品,比較起來應該是小説。小説有故事,比其他文學形式貼近生活,容易接受。徐訏的小説有不少曾經改編,製作成廣播劇、電影或電視劇,更容易引起關注。這本選集能容納的,只是少數中短篇小説。
有些徐訏小説的讀者對他部份作品裏面瑰奇的風格印象特別深,也許會覺得這裏選的幾篇並不能代表這種風格。確實如此。原因是一個寫作生命如此漫長的作家,往往不願停滯不前,無論對於內容和形式,都會不斷摸索,追求豐富、突破和創新,以致在不同階段寫的作品會有不同的面貌。
《內外》是作者早期的短篇創作。寫一個當舖夥計卑微的環境和經歷。整篇文字像連環漫畫,到最後甚至墨色漫漶,人物的生命和時空都淹沒在混沌裏。
《猶太的彗星》是一個傳奇性的浪漫故事。敍述一個在中國的猶太女子,在二次大戰前夕,因反對獨裁的軸心國,僞裝中國旅客的妻子,到歐洲去進行地下破壞工作。
《丈夫》敍述一個成功的商人的私事,和前後篇《猶太的彗星》、《燈》一樣,都採用第一人稱的敍事角度。有趣的是:作為第一人稱的,本來和主角幾乎毫不相干,卻因為偶爾觸及主角的生活圈,漸漸捲進故事的漩渦深處,並在一旁見證了某種愛情觀。
《選擇》一個平凡的故事,卻是人在命運和自由意志之間所面臨的永恒的謎。結尾處,作者添了一抹令人覺得意外的傳奇色彩。
《燈》寫抗戰初期,上海租界淪入日本統治前後,一個知識分子的遭遇;其間有個人情感和意志的衝突,命運的擺佈,還有肉體遭受痛苦時,心理能夠承受壓力的極限。
《歌樂山的笑容》描寫一個現代人越過時空,涉及靈魂的神秘經驗。
內外
他初來的時候就感到這櫃檯像一道牆。
他自從進了這道牆以後,就沒有到牆外去過。
他第一天到這兒時,使他感到興趣的就是這道他所感到的牆,直到現在,他對於這道牆還是感到興趣。是牆的神祕,也許是這興趣的神秘,他雖然也動過心,但終是馴馴服服地在牆內活到如今。
起初,他是掃地,倒便壺,洗水煙袋,聽見喊「阿毛」的聲音立刻就去。
後來,他也可以在牆旁立著,看牆外的人,倘若是姑娘們,總要特別多看幾眼的。如今,他是甚麼都不動了,坐著,躺著,叫阿狗替他拿水煙袋,問張二怎麼啦。要是牆外有娘們兒來,他可以暢快兒地看。他知道別人都知道他現在的看和以前的看有些分別。其實,他知道自己的意識和以前沒有兩樣,但別人沒有知道,所以他可以暢快兒地看。他更知道,他的同以前「完全一樣」的意識是決不會被人識破的,即使被人識破了也決不敢說;就是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的;也許,反要說這個說的人有點不正經。實際上,也的確,他只是看看而已,看過以後,只是毫不思索地吸水煙。看就是滿足,所以看完以後就不必再想,而且將來一定會再來讓他看。其實,他不但對於看後的印象不想,就是對於任何東西也從沒想過。他的確也不必想,無須想。倘説到過去,尤其是初來的時候,他想的東西可真多,一天到晚,一晚到天亮的想,以後就慢慢的好起來,慢慢的不想了。也沒有甚麼可以想了。一直到現在,想的器官是否還有作用,也成了一個問題。
「吃飯」,他就坐在首席吃起來;吃完飯,抽水煙,睡覺;早上醒了,起來洗臉,喝粥,抽水煙,吐痰……他甚麼都不用想,也沒有東西讓他想。幾點鐘,甚麼日子,他也不必知道,然而自然會讓他知道的,這因為他的耳朵同眼睛一樣好,但是知道不知道對他沒有甚麼分別,所以他對於想是絕對沒有關係。
牆外面很熱鬧,他也不常注意,牆頭上洋錢聲音,包袱聲音,他也不很注意。他看見娘們兒,這是常常使他看見的一種人,拿着小包袱來,帶進些銀子的聲音,換了大包袱去,於是別人就吿訴他天是涼快了;如果娘們兒提着大包袱來,張二們把小包袱給她們,叮叮的洋錢聲響了以後,牆內的人們就叫天是熱了!熱了!慢慢地他就多了二件工作,掮扇子,流汗;於是滿籐椅只看出彌勒佛般的肚子,肚臍眼在油肉上呼吸。
櫃檯像一道牆。如果來人靠近了櫃檯,他在裏面只能看到他半個臉,有時是一叢頭髮,有時也許只是一隻手,不過小鎮上人很少,來當東西的出不了這幾個人,贖了冬衣換夏衣,贖了夏衣換冬衣。縉紳地主們家裏不要的東西,施到他們手裏,就成了最能換錢的東西;也就成了這道牆上出入的新貨。可是貨儘管年年都有新的,但拿貨來的人終出不了這幾隻手,這幾個頭頂,這幾副眉毛,眼睛或者前額。
對於這幾隻手,這幾個頭頂,這幾副眉毛,眼睛和前額,他差不多一見就可以知道她是誰,她的姓名,她的家世,她的境況的,不過這也只限於「她」們;至於他們,除了老主顧以外,他就説不出許多人的詳情,甚至,連姓名都叫不出來,有的知道了也就忘掉,只是面熟,面熟,面熟而已。面熟也夠了,在他,不會打聽「她」們似的去打聽「他」們的。
他為甚麼要打聽她們呢?這在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也許環境使他打聽她們比打聽他們容易;張二們都知道她們中各個人的來歷。不過這也是實情,他十六歲進來的時候,就滿想賺一點錢,娶一個太太,成一份家的;而現在,在這牆裏也過了二十年,錢也積蓄了一些,總是沒有人來説,沒有機會,也沒有對象;固然,這也因他不常出去,不常出去就不能活動。他對張二們是有些威嚴的,他從沒有告訴他們自己還有家,因此,他對於牆外的娘們兒才有權利可以站起來看一下。常常,尤其在夏天,他覺得她們走的時候二條大腿摩擦得有勁兒。
在她們中間,他最覺得值得看的,是頭髮最光亮的周大嫂,前額搽有些白粉的魯三妹和無名指上有鍍金的銀戒的阿三的太太。每當他在籐椅上瞌睡的時候,眼皮慢慢的重起來,呼嚕聲也無意識的發出來的當兒,只要牆沿上閃出烏亮的髮頂,移動着粉白的前額,或者放着無名指戴鍍金銀戒的手時,他就立刻會清醒起來,有時候自己,有時候叫阿狗拿水煙袋來抽煙。等二條大腿摩擦摩擦地出門以後,他也就重倒在籐椅上呼嚕起來。
又是想,是的;但也不能説是絕對,當烏亮的頭頂正在牆沿移動,粉白的前額正在牆頭閃光,戴着鍍金戒指的手正在牆上蠕動時,他對着它們常常有許多思想:已經打算為周大哥守節的周大嫂,她的頭髮為甚麼還要梳得這樣亮?魯三妹既然不打算嫁人了,粉為甚麼還搽得這樣的白?阿三太太的戒指為甚老是這樣戴着,一放到櫃檯,使櫃檯「得得」作響?
周大嫂的丈夫周大哥是排長,去年打仗才打死的;魯三妹是魯婆婆的第三女兒,她的丈夫是誰,不是這個小鎮市上的事情,反正是因為丈夫死了才回到母親這兒來的;阿三太太當然是阿三的太太,阿三是一個賊,誰都知道他是一個賊,但賊是不偷自己住的地方的,所以在這個小鎮市上是不能算作賊的。阿三常常好幾天好幾月不回來,回來以後,誰都會知道的,因為阿三一到家,整天就在茶館酒舗裏談天。他是很慷慨,街坊上誰都沾過他小便宜;茶錢酒錢,他是從不計較的。阿三太太來當的東西是最新鮮,這些東西當然全是阿三帶來的,但是小鎮上終只承認阿三家庭是靠阿三太太當東西過日子的。
關於這些他是熟了又熟的。所以當鳥亮的髮頂變成摩擦的大腿時,他就想到這是打算守節的。當粉白的前額只剩摩擦摩擦的大腿時,他就想到這是不嫁的。當鍍金戒指忽前忽後的在摩擦的大腿旁邊摩擦時,他就想到阿三還沒有捉去。
──於是他就安然呼嚕起來了。
也有時候是這樣:
「毛掌櫃,多算一點吧!」粉白的前額來了一個顰笑。或者:
「毛掌櫃,放一點良心吧!」
銀戒指「得得得」!
於是他覺得人人都在高攀他。然而當這些只剩了二條摩擦摩擦地大腿的動作時,他就想到這是守節的;這是不嫁的;或者阿三還沒有死。
──於是他又安然呼嚕起來了。
一年二年,……
牆裹,牆外;大包袱小包袱;……
「阿狗!把水煙筒拿來!」
「張二!……」
抽煙,吐痰,吃飯,於是呼嚕呼嚕……
牆沿飄着毛草般頭髮,他知道是打鐵王駝背;牆口爬着二隻爛眼睛,他知道是北打狗村的洪矮子;黃麻般鬍子在牆口一晃,他知道是西豬油堂的秀才……
──然而他,最多是一翻身,又呼嚕呼嚕起來了!
張二們提到了周大嫂,他想到好久不見烏亮的髮頂了!
從鼻涕在牆頭晃搖的劉家河塘的劉三爺嘴裏,知道周大嫂不守節了!
頭髮為甚麼這樣亮的問題解決了!
然而,「呵!她不守節了!」他又呼嚕起來。
魯婆婆死了,魯三妹帶着哭聲把這個消息傳來,當他剛從籐椅上起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矮婆子在他旁邊説:
「三妹!不要悲傷了,明天起你是營長太太了!嘿嘿嘿嘿!」
二條大腿摩擦摩擦地去了。
「她終於嫁人了!」他又呼嚕起來。
「得得得……」鍍金戒指敲牆頭的聲音是好久沒有聽見了,但他也沒有想到過。
街坊上早有人在懷疑,然而證明的還是火燒阿金,火燒阿金是巡警,所以他的話是千真萬確:「阿三嫂同巡長是姘上了!」
阿三回家,大怒;然而他是賊,巡長於是將阿三捉了。
領章的星星在牆沿發光,火燒阿金有功似的把這些話傳進牆內。
「阿三到底是被捉去了。」他把水煙袋放下,又倒在籐椅上呼嚕呼嚕起來。
牆裏,牆外,大包袱,小包袱……
「阿狗!把水煙袋拿來!」
「張二!……」
抽煙,吐痰,吃飯,於是呼嚕呼嚕……
一月,二月……
牆沿,飄着毛草般的頭髮,爬着二隻爛眼睛,晃着黃麻般鬍子……
在他,一霎眼,最多一翻身,有時候竟是不覺地在呼嚕呼嚕。
一天。
他沒有叫阿狗,沒有問張二;藤椅邊上是茶碗,手裏是鼻煙;他躺着,在「不想」。
牆沿有兩隻碧波似的眼睛,旋轉,旋轉。
看不見摩擦摩擦的大腿,只見扭得扭得的屁股。
他沒有叫阿狗,自己拿水煙袋回到了籐椅。
接着,牆沿上常常有兩隻碧波似的眼睛。
他也常常不叫阿狗,自己拿水煙袋去。
於是他看見了扭得扭得的屁股。
回到了籐椅上,他在扭得扭得的地方想出一條縫,彎到前面去,於是他又呼嚕呼嚕……
「是誰?」張二問牆外的人。
「啊!王連長的姘頭,從城裏趙家阿頭帶到了這裏,現在連長死了,她……」
所以常常到這裏來了!
常常,是的。就因為了常常,牆裹,牆外,慢慢兒熟起來,慢慢兒就很熟了。
「……」
「……」
「……」
「……」牆沿上碧波般的眼睛有些濕。
「啊!怪可憐的;你該嫁個人。」
「是呀!不過沒有靠得住的人呀!」
「靠得住,甚麼樣算靠得住呢?」
「終要有口飯吃吃呀!」
「……」張二把錢給了她。
毛掌櫃捧著水煙袋站著抽水煙。
牆裹,牆外:大包袱小包袱……
「阿狗!把水煙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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