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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詩詞的女兒-葉嘉瑩
請找到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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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找到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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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名人/編輯推薦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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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入圍愛倫坡獎《最後的目擊者》作者最新力作
如果你喜歡《控制》,絕不能錯過本書

「令人戰慄又著迷的小說。」──吉莉安.弗琳,《控制》
「刺激如坐雲霄飛車……」──茱迪.皮考特,《姊姊的守護者》

緊鄰大學的樹林裡,發現了一具嬰兒的遺體……
她的親生母親在哪裡?也遇害了嗎?
巧合的是,二十年前,藏屍的地點發生過另一起命案,
冥冥中,不幸的女嬰揭開了校園後方森林黑暗的祕密。

這不是我第一次為母親撒謊,也不是最後一次。
雖然當時才九歲,我卻已經明白:有一件事,比擁有這樣的母親更可怕,
就是失去自己的媽媽。

對莫莉.桑德森而言,自從第二個孩子發現是死胎的這些年來,當個好母親對她來說並不容易。直到從紐約市搬到紐澤西州的六個月後,她漸漸復元了,可以照顧好五歲的女兒,並擔任地方報紙的記者。偏偏安穩的生活再度受到烕脅,里茲戴爾大學後方人煙罕至的樹林中,發現一具女嬰的屍體,才剛出生不久。莫莉臨時奉命去追這條新聞。雖然丈夫考量她過去的遭遇和健康,勸她推辭,莫莉卻不顧丈夫反對,執意挖出真相。追查過程中,莫莉意外查到二十年前,就在發現屍體的同一個地點,曾發生過一起命案,最後偵結卻無人遭到起訴。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憑一種女性和身為母親的直覺,莫莉決心要找出兇手,至少,必須有人為死去的女嬰負責。

這是一個探討母親和女兒之間關係深刻動人的小說,描寫連結她們之間的強烈羈絆,和分離她們的謊言。每個失職母親背後或許還有另一個不及格的母親。作者金柏麗.馬克奎特以《最後的目擊者》躋身暢銷作家之林,她能將手機、郵件、FB等通訊平台的訊息融入敘事,不僅呈現方式耳目一新,她也深諳因網路匿名性而來的八卦、造謠與言語霸凌,衝突變成報復釀成遺憾。更重要的是,作者總能精準捕捉女孩子與其父母,特別是同儕團體間的互動較勁,時而純真,時而變態扭曲,種種眉角任性,刻劃極致細膩,深獲女性讀者共鳴。

作家金柏麗.馬克奎特文字犀利痛快,令人無法喘息,直到真相令人拍案。本作延續她一貫強烈的寫作風格,創造了一個令我們投入到難以自拔的世界,書中每個角色讓我們又怒又笑,又感到憐憫。成功突破處女作一鳴驚人的瓶頸,再度登上暢銷書排行榜,讓人欲罷不能。

作者簡介

金柏麗.馬克奎特(Kimberly McCreight)

修業於瓦瑟學院,以優秀成績畢業於賓夕法尼亞大學法研所。在擔任過紐約幾家最大法律顧問公司的訴訟協理以後,她離開律師生涯,轉為全職寫作。她的作品散見《安蒂特姆評論》、《牛津雜誌》,和《咿呀雜誌》等出版物。著有《最後的目擊者》,並榮登《紐約時報》暢銷書榜長達數個月。她和丈夫及兩個女兒住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公園坡。




譯者簡介
王瑞徽,淡大法語系畢,曾任編輯、廣告文案,現專事翻譯。譯作包括雷.布萊伯利、派翠西亞.康薇爾、約翰.波恩等人作品。

名人/編輯推薦

「馬克奎特呈現的不只是一個情節交織錯綜、跨世代、多家庭的懸疑故事(好像這還不夠精彩似的),她創造了一個吸引我們投入到難以自拔的世界,裡頭的諸多角色讓我們又怒又笑,且充滿憐憫。一部令人戰慄又著迷的小說。」
──《紐約時報》暢銷冠軍作家、《控制》作者吉莉安.弗琳


「刺激有如雲霄飛車……身為讀者的我們何其幸運──馬克奎特再次證明她是一個能帶著我們暢快飛馳的洞察人性的作者。」
──《紐約時報》暢銷冠軍作家、《姊姊的守護者》作者茱迪.皮考特


「懸疑緊繃……馬克奎特已迅速晉升至從茱迪.皮考特到哈蘭.科本的頂尖懸疑小說作家之列。」
──《今日美國報》


「雖然有不少作品被視為《控制》的傳承之作,這本詭祕驚悚的小說絕對可以讓吉莉安.弗琳排行榜首作品的書迷大呼過癮……本書以多重觀點敘述,讀者將得要自己決定在這觸動人心的故事裡頭,什麼是真,什麼是偽。」
──《InStyle》雜誌


「懸疑驚悚、令人不安到了極點;馬克奎特創造了一部極具爭議性同時又切合時宜的小說,提醒我們,有時最亮麗的事物往往有著最污穢不堪的陰暗面。」
──《科克斯書評》,星級書評


「像是上緊的彈簧,《請找到我媽媽》以一樁小鎮悲劇作為開端,一路緊扣人心直到所有祕密和角色逐一被揭露。金柏麗.馬克奎特再度創作出一部令人愛不釋手的暗黑佳作。」
──《紐約時報》暢銷作家、Bittersweet作者Miranda Beverly-Whittemore

「《請找到我媽媽》這撼人的故事敘述的是祕密的強大力量,這祕密橫跨了兩代,越演越烈,直到將所有人吞沒,繼而進入一個令人驚愕、嘆惋的結局。」
──The Deepest Secret作者Carla Buckley

書摘/試閱

獻給天下的女兒們,特別是我的愛女。
人無法搭起小小的白色木柵圍籬,來隔離所有的夢魘。
───安.塞克斯頓(Anne Sexton)

序幕

一直到後來我才想到袋子還有塞在裡頭的染血毛巾該怎麼處置。這東西體積太大,沒辦法掩埋,但我總不能就這麼把它丟下。也許我該事先想好,準備得更周全些,問題是,對於你想都沒想到會發生的事,又該如何作準備呢?
結果我帶著它們前往17號公路。找個垃圾收集箱吧,我想。像是在加油站或者速食餐廳後面的那種。然後,到了明早,垃圾車就會過來,把證物拖走。可是這時所有加油站都還開著,餐廳也一樣,垃圾收集箱附近停了成排的車子,顧客進進出出的。太多目擊者了。一直到我到了亮點曬膚沙龍,才找到我要的。沙龍已經打烊,後面有片空地,遠遠的角落裡立著一只垃圾收集箱。
我走過去掀開蓋子,心噗噗地猛跳。就快結束了,這整件事差不多要了結了。可是蓋子動也不動。我用力推,一次,兩次。第二次,我的力道大得手指往後彎折。垃圾箱上了鎖鍊,緊閉著,免得像我這樣的人把污穢的秘密往裡頭丟。
可是我不能再找別的地方。沒時間了,我連一秒都不想再等,連一步都沒力氣再走。這方法非奏效不可。我要立刻把這事作個了結。
我在垃圾箱四周來回奔走,猛力推拉,試圖尋找一絲絲空隙。最後,我發現蓋子有一側微微往上翹,只有幾吋,但應該夠了。我卯足力氣把幾條染血的毛巾丟進去,用了更大的勁才將帆布袋從細小的縫隙推了過去。我本來還擔心它會塞住,可是當我用整個身體用力猛推,它便嘩一下飛了進去,速度快得我的臉差點撞上垃圾箱的邊緣。
我把雙手抽出,發現上頭沾滿了血。一時間我以為那是我的血,但不是,那是嬰孩的。再度染得我滿身都是,就像一小時前那樣。











2013年2月18日莫莉.桑德森於入門療程
對話內容錄音及文字轉寫均經病患認知並同意


問:以前妳一直不願意來找我,我在想這次妳為什麼會來。
桑:這跟妳無關。
問:我想也是。不過就算有關也無所謂。
桑:因為在心理治療中,什麼都無所謂?
問:不必多想治療方面的問題。
桑:是,抱歉,平常我不是這麼好鬥的人。總之,我沒那意思。
問:悲傷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桑:這就是我目前的處境?成了個要死不活的人?
問:我也不知道。妳認為呢?
桑:妳也知道,我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小女兒,愛拉,才三歲。事實上,我是為了她才來的。事情發生後整整兩星期,我沒辦法下床,在那當中我大概連碰也沒碰她一下,沒有抱她,告訴她一切都會沒事。失親的不只我一個人,愛拉失去了她一直盼望的妹妹。之前她一天到晚就只聊這件事──等一下,我拿個紙巾。抱歉,我實在是──
問:會難過很自然,妳不必道歉。畢竟妳才剛經歷可怕的巨變。有人說,失去孩子是人生最大的悲痛。
桑:所以我才有這感覺?
問:什麼感覺?
桑:好像我也在那天死掉了,再也無法找回以前的我。
問;也許我們該從頭開始,莫莉,也該是妳把失去孩子的經過說出來的時候了。



莫莉

我睜開眼睛,家裡那扇大凸窗外的天空正微微亮起。黎明前,不是鬧鐘的聲音,還不到時候。當那聲音又響起,我才發現是我的手機在床頭桌上震動。黑暗中,埃瑞克.席納吉這名字在顯示螢幕上熒熒發亮。
「沒事吧?」我沒打招呼,劈頭就說。
我在規模小但頗富聲望的《里茲戴爾讀者報》任職的五個月當中,該報的這位特約主編從不曾在下班時間打電話給我。沒這必要。因為身為《讀者報》的藝文、生活風格和人情趣味的記者,我報導的都是些不具急迫性的新聞。
「抱歉一大早打擾妳。」埃瑞克似乎相當疲倦,或者心煩,或者兩者都有。
我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喝醉了。這陣子埃瑞克表現相當正常,可是有個人盡皆知的流言,說之前他因為酗酒問題而遭到《華爾街日報》開除。很難想像一絲不苟的埃瑞克──體態高大剛直、步履敏捷有如軍人、留著整潔小平頭──竟然曾經是個醉鬼。可是,像他這等級數的大記者屈身在《讀者報》,肯定有個較合理的解釋,而不單是因為他那擔任里茲戴爾大學心理系教授的妻子南希厭煩了在里茲戴爾和紐約市──埃瑞克任職《華爾街日報》期間他們居住的地方──兩地通勤。
倒不是說我有資格評斷什麼。我之所以能成為《讀者報》的正式員工,完全是因為南希正好是新進教職員迎新委員會的成員。我不清楚她究竟如何對埃瑞克施壓要他雇用我,不過從南希對待我的那種幾乎像在進行心理治療的親切得過了頭的態度看來,我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況且,憑著履歷表上只列了法律學位加上在懷孕婦女權益促進會的十年公共立法政策經歷,我相當確定我並非這個專任記者職位的最佳候選人。
賈斯汀──承蒙里茲戴爾大學厚愛,如今是該校英語終身教授──想方設法讓我能重新來過的做法果然是正確的。為《里茲戴爾讀者報》寫稿確實給了我新的人生目標。直到最近我才終於接受──在經歷痛苦的心理治療之後──自從孩子死後,從我身上源源不絕湧出的悲傷將不會有止住的一天,除非我強制把水龍頭給關閉。
「不,沒關係,埃瑞克。」我悄聲說,一邊下床,免得把賈斯汀吵醒。「你可以等一下嗎?」
我移動身體,這才發現愛拉在我們床上,她的身體像狗爪螺那樣吸附在我身上。我模糊中想起她站在床邊,說是做了惡夢,好像是。愛拉夜裡老是惡夢連連,常在熟睡中對著大片黑暗尖叫。我小時候也一樣,可是我認為那是和我的母親一起生活的後遺症。幼稚園老師告訴我,這種現象以遺傳的成分居多。可是我處理的方式比我母親──戴耳塞、把房門上鎖或者氣急敗壞地大吼──高明多了,因此到最後愛拉照例會擠進我們之間,而這也讓賈斯汀開始了委婉但堅定的勸止行動。
「抱歉,請說,埃瑞克。」我一從愛拉身體底下掙脫並且到了走廊,立刻說。
「我想請妳幫個忙。」他說,口吻比平常還要魯莽無禮。相較下南希顯得多麼溫和啊。我常奇怪他們怎麼會成為夫妻的。「我家裡有急事,得出城去處理一下,可是伊莉莎白到特倫頓出差去了,理查又進了醫院,所以就只剩下──」
「他還好吧?」我本能地愧疚起來。我不曾祈求理查真的得病,不過在心情灰暗的時刻,我的確做過很接近的事。
都年近三十的伊莉莎白和理查共同負責《讀者報》實際的新聞採訪,然而他們並沒有想和全國性大報或者全天候網路新聞一較長短的意圖。相反地,《讀者報》向來以富有本地色彩的深度報導自豪。埃瑞克偶爾會派給我一些採訪任務,像是訪問大學著名的史丹頓劇院的新主任或者本地盛行的拼字競賽。不過這陣子我也開始跑自己的新聞了,例如最近針對社區延伸教學計畫的介紹,這是由愛拉幼稚園的教師黎雅主持的,為本地高中輟學生而設的一項課輔活動。
伊莉莎白對我相當客氣,可是理查顯然當我是莫名其妙跑來卡位的黃臉婆。縱使他的想法大致上沒錯,還是讓我很不舒服。
「妳說誰?」埃瑞克似乎很困惑。
「你不是說理查進了醫院?」
「噢,對啦,他沒事,」他嘲弄地說:「膽囊手術。看他發牢騷的樣子,妳會以為他做的是心臟手術,其實他過了四十八小時就可以回來了。就在這節骨眼上,我接到一通電話,有人報案,說在艾塞克斯橋發現了一具遺體。」
「遺體?」我的聲音尖銳得連自己都覺討厭。「你是說死掉的遺體?」
「我就是這意思。」埃瑞克的語氣透出對我的不信任。也許他一開始就懷疑我了,可是我自己也不爭氣。「我得派個人過去瞧瞧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伊莉莎白去採訪州長圓桌會議,理查又請病假──我應該親自出馬的,可是我說過,我家裡臨時有急事,難說我什麼時候回來。」
「還好吧?我是說,家裡?」
我幹嘛裝熟?埃瑞克最討厭人家跟他裝熟了。八月我們剛搬到鎮上時,我認定埃瑞克和南希將會是我們結交的第一對好友。賈斯汀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社交生活,很需要朋友。之前賈斯汀已在工作上和南希互有往來,而我也立刻被她的溫暖性格吸引,儘管這得部分歸因於她把我看成一個潛在的病人。沒錯,埃瑞克是有點愛發脾氣,但他同時也是十分風趣開朗的人。
然而,埃瑞克和南希客氣地回絕了我們所有的殷勤邀約:早午餐,烤肉會,音樂會入場券。無所謂,反正所有這些都是我的舒適圈以外的東西。也許是埃瑞克波折不斷的過去或者南希的不孕問題──她帶著令人羨慕的多愁善感和率直提起的話題──讓他們刻意保持距離。也可能只是因為他們不喜歡我們。無論如何,感覺就好像南希和埃瑞克被一層極其細緻的鉤刺鐵絲網包圍著,只有靠近細察才看得見他們。而我的皮膚太過脆弱,禁不起貼得太近。
「喔,我們很好,」埃瑞克以他一貫的敷衍語氣說:「總之,這則發現屍體的新聞暫時只能由妳去跑了,假定妳願意的話。」
「當然,我馬上出發。」我說,暗暗慶幸自己的冷靜和反應快速。
可是我已經開始緊張了。出乎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意料,截至目前我對里茲戴爾風土人情的報導表現得很不錯。就連埃瑞克這位得過普立茲獎的前外事通訊記者都似乎相當讚賞。可是我負責的都是些和屍體八竿子打不著的新聞。在里茲戴爾,這類新聞非常罕見。從我們搬來之後連一件都沒發生過。
「很好。」埃瑞克說,語氣仍然透著遲疑。「妳有沒有,呃,到過犯罪現場?」他很客氣,明知我沒有。
「犯罪現場?你似乎假定這是謀殺案。確定嗎?」我問,很得意自己察覺到他的妄下結論。
「問得好。我想是不確定,」埃瑞克說:「我們在警局的眼線有些含糊。因此妳得更加小心行事才行。不管他們怎麼想,本地警局都沒有權利得到我們的特殊對待,不過他們在跟大學交手的時候已經擺出防衛姿態了。」
「大學?」
「艾塞克斯橋附近那片樹林雖然位在校園外,卻是屬於大學的地產。」埃瑞克說。「據我了解,發現屍體報警的正是校園安全警衛。可想而知,校方一定會設法把這事壓下來,假設這消息完全屬實的話,說不定到最後我們發現這整件事只是烏龍一場,這也不無可能。」
房門嘎地打開,賈斯汀進了走廊,瞇起朦朧的睡眼望著我,一頭蓬亂的褐髮像小男孩那樣朝四面八方竄起。誰啊?他用嘴型問,兩條手臂盤在胸前──里茲戴爾大學T恤包裹著他那運動員般的精瘦身軀──皺眉指著我的手機。我豎起一根手指來要他等等。
「好的,我會小心。」我的口氣輕易流露著自信,連我自己都幾乎信以為真了。「我一到現場就發一則最新消息給你。我想你應該會想要一則短訊登在電子報上,還有一則明天報紙版用的完整新聞。」
「這建議不錯。」埃瑞克說,仍然有些猶豫。他努力想接納我的自信,可是還差臨門一腳。「好吧,祝好運。需要什麼儘管給我電話。」


「埃瑞克?」我掛斷電話後,賈斯汀問。他一手搔著鬍子,我一開始相當抗拒,如今卻莫名地為之著迷的鬍子。他那張有稜有角的臉被鬍子遮去一大半,卻讓他看來更加俊美。「三更半夜的,他想幹嘛?」
我低頭看著手機。清晨六點多一點。「已經不是半夜了。」我說,好像這很重要似的。我的聲音有些怪異、恍神。
「喂,怎麼了?」賈斯汀離開門框,關切地將手放在我臂膀上。因為我沒有恍神的權利,連一秒鐘都不行,不像以前。當妳一頭栽進情海的時候就是這樣:妳膽敢把腳抽回到混濁的淺水,人家就會大驚小怪。
「沒事。埃瑞克只是要我到艾塞克斯橋去採訪一則新聞,」我說:「他們發現了──有人報警說發現了一具屍體。」
「老天,屍體,真的?太可怕了。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這正是我這次去的目的。看來我已經是《里茲戴爾讀者報》的代理記者了。」
「妳?真的?」看得出賈斯汀發現自己說了蠢話。「我是說,真不錯。不過有人死了,這麼說好像又怪怪的。」
我們背後的房門敞得更開,愛拉穿著紅白條紋睡衣悄悄走了出來,一頭褐色捲髮像一束彈簧朝四面八方捲曲地綻開。她和賈斯汀剛才一樣瞇起眼睛,眼神也同樣迷濛。除了髮色──遺傳了我的帶有巧克力色調的紅色捲髮──愛拉幾乎是縮小版的賈斯汀。從那雙超大的眼睛、紅潤的嘴唇一直到她堆著一臉粲笑的模樣,愛拉可說是強大基因威力的最佳例子。
「抱歉,寶貝,把妳吵醒了。」我彎下身,把又重了許多的愛拉抱起,讓她跨在我腰上。「我們回床上去。」
「我不要,」愛拉在我頸窩裡噘嘴說:「我要準備好。」
「準備好?」我大笑,抱著她通過走廊朝她的臥房走去,一邊揉著她的背脊。「準備好做什麼呢,小土豆?」
「表演啊,媽咪。」
該死,舞台劇表演。幼稚園要演《好餓好餓的毛毛蟲》,愛拉在裡頭飾演那片關鍵性的「綠葉」。表演十一點開始,難說我能不能趕去參加。
「妳太早起床的話會沒精神表演的,小土豆。時間還早呢。」我說,一腳推開她的臥房門。「妳得睡飽一點,不然台詞會忘光光的。」
等我讓她躺回她的粉白格子絨毛被和大堆色彩繽紛的動物絨毛玩偶底下,她已經半閉著眼睛。在這張床上唸故事書給愛拉聽,常讓我感覺自己彷彿也是個受寵的小女孩。在心情不錯的日子,這幾乎會讓我相信,我果然是我一向期許自己的那種好母親。
「媽咪。」愛拉說,緊偎著她的紅色大青蛙。
「什麼事,寶貝?」我勉強笑著說,努力不去想她一旦發現我無法去觀賞她表演時會有多沮喪。
「我愛妳,媽咪。」
「我也愛妳,小土豆。」
如今我總算回復正常──還不完全,長期來說還沒有,可是已經好得太多了──我總是盡量避免讓她失望。我正想說點別的什麼,為自己錯過她的表演道歉,給一點別的承諾或小小攏絡一下。可是想乞求原諒已經太遲了,愛拉已經睡著。


等我回到臥房,賈斯汀已經躺回床上。儘管他努力裝睡,看得出來他還醒著。
「愛拉的表演在上午十一點,不會太久,大約十五分鐘吧。替我錄下來,好嗎?」我走向我的寫字桌。高級但實用,這是我該穿的衣服。或者有專業感又經得起在樹林裡跋涉的,或許更符合需求。沒錯,就是這樣:勇猛耐操。「我來不及警告她,我可能沒辦法參加。你總不會認為我該把她叫醒然後告訴她吧?我不想這樣嚇她。」
我感覺得到賈斯汀正看著我在房裡走動換衣服。我穿上我最高級的一件套頭毛衣──賈斯汀的母親送我的、可以襯托我眼睛顏色的淡藍色喀什米爾毛衣──然後擠進我最好的一件時髦牛仔褲。
「我十點鐘有課,老婆。」賈斯汀說。我轉身,看見他靠著枕頭坐起。「我可以帶她去幼稚園,可是不能看她表演。對不起,莫莉,妳也知道這陣子校長對教授曠課的態度,他正在進行人事改革。」
「我們總得有一個去啊,賈斯汀。」我霸道地說。我知道除非真有急事,他絕不可能缺課,而不管我有多重視,幼稚園的表演都算不上是緊急事件。「我得一直待在橋那邊,直到問出東西來為止,天曉得我該問些什麼,說不定得耗上一整天呢。」
「我完全同意,」賈斯汀說:「妳得到那邊去,盡全力報導這則新聞。這或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莫莉,妳必須好好把握。我猜埃瑞克不太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就今天來說,妳去跑這則新聞比看《好餓好餓的毛毛蟲》表演重要得多了。」
因為對我來說,這當然不只是採訪一則新聞。這些日子以來,我所做的每件事都是通往另一個更好的我的踏腳石。我已經成為自己一度鄙夷的那種人:人生勵志書裡的活教材。
「愛拉呢?」我忍不住恐慌起來。又讓她失望了。又讓她失望了。這念頭在我腦裡盤旋不去。
「拜託,她會沒事的。」賈斯汀大笑,但不是懷有惡意的那種笑。「不是我愛潑妳冷水,她又不是準備進攻百老匯什麼的。況且,今年妳去看過幾場他們的表演了?十場?」
我聳聳肩。「沒數過。」
賈斯汀在床上起身,兩腳踩在地上。「妳我都清楚,讓愛拉以為愛就是要什麼有什麼的話,對她沒有半點好處。」
「我覺得我們已經讓她失望太多次了,你不覺得?」
「拜託,莫莉。」賈斯汀站了起來,招手示意要抱我。我拖著腳走過去,兩手環住他強壯的肩背。當他緊摟著我,我聞到他身上有股薄荷腦的氣味,那是他每晚邊哀嘆歲月不饒人、邊按摩拉傷的右腿後腳筋時用的東西。「妳是好媽媽,」他在我耳邊輕聲說:「不需要拚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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