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簡介
對於我和我的作品,就算一句說明、半句辯解,都是身為作家致命的恥辱―—
斜陽 奔跑吧梅洛斯 美男子與香菸
[太宰治的慢三步]
「慢三步」,簡化的圓舞曲舞步。
它是所有舞種的基礎,其間已包含了各式不同舞種的基本技巧。
「慢三步」是一種準確的三步法。「三步」,顧名思義即每一小節共有三拍。
重音落在第一拍,後兩拍則是漸弱音。節奏是:強、弱、弱。
第一步
奔跑吧梅洛斯
發表於太宰治的而立之年(1940年5月)。
反映太宰治人格底層的不平静、執拗與揮之不去的生命熱情。
第二步
美男子與香菸
約莫撰寫於死前半年(1948年1月8日前後),發表於昭和50年6月。
位於太宰治文學耽美建築群之前,足音久久不散的門階。
第三步
斜陽
發表於太宰治自殺前一年(1947)。
以女性獨白遊走於感性的邊緣,春光沉寂到底前的最後一場花事。
作者簡介
太宰治
本名津島修治,一九○九年出生於日本青森的富裕地主家庭。身為大家族的三男,太宰治從小並沒有享受到家庭的溫暖,特別是欠缺母親關懷,這方面的不安與苦惱,清楚反映在他日後的作品當中。在他十四歲時進入縣立青森中學校就讀,和弟弟禮治以及其他朋友創立了文學同人誌《星座》、《蜃氣樓》,從此步上文學之道。十七歲那年,太宰治暗戀上家中的侍女多紀,並為此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後來成為了他的出道作〈回憶〉的主要橋段。自十九歲起,太宰治的作品曾經一度傾向社會批判,但伴隨著人生的起落,他也開始不斷殉情、自殺。二十一歲時,他雖然進入東京帝國大學法文科就讀,卻因為傾心左翼運動,耽溺煙、酒、女色而導致學業一落千丈,最終遭到革除學籍。同一時期,他與相戀的藝妓初代一同私奔並結為連理,此舉引發了繼承家業的長兄文治不滿,將他從津島家掃地出門。然而,陷入貧窮、疾病與麻藥中毒中的太宰治,並沒有因此被擊倒,反而以極其強悍的筆力,寫出了驚世名作〈二十世紀旗手〉。此後,在好友檀一雄等人的協助下,太宰治逐漸走出了困境;三十歲是太宰治創作生涯最旺盛的年代,名作如〈富嶽百景〉、〈女學生〉、〈皮膚與心〉、〈葉櫻與魔笛〉等,都在這個時候誕生。然而這時,隨著太平洋戰爭爆發,太宰治也被迫徵召入所謂「文學報國會」,為日本的戰爭機器擔任喉舌。但,即便如此,在戰火之中,太宰治還是寫下了《越級上訴》和《御伽草紙》等風格圓熟又不失溫柔的作品。二戰結束後,太宰治的身體急趨惡化,但文采卻反而愈發豐美,陸續創造出〈斜陽〉、〈櫻桃〉、〈維榮之妻〉、〈人間失格〉等經典作品。一九四八年,在留下最後一部未完成之作〈Goodbye〉(收錄於新雨版《人間失格》)後,在東京玉川上水與情人山崎富榮殉情,結束了傳奇的一生。
太宰治逝世之日,正值日本的「櫻桃忌」;在太宰九十週年冥誕(一九九九年)時,此日被正式定為「太宰治誕生祭」。在他的故鄉金木,亦設有紀念這位曠世文豪的紀念館「斜陽館」,被劃定為日本國內重要文化財。
名人/編輯推薦
政大日文系系主任 黃錦容 專文推薦
斜陽 日本仍處於戰敗氛圍之下,一個舊時代正要開始消逝。新、舊文化與價值在交替,茫然無依的生靈經歷了戰爭,餘生惶然無依。太宰治以女性觀點,寫出了貴族母親如何走向頹靡寥落。一家之中,挫敗與無奈幾何。
奔跑吧梅洛斯 絕望!熱盼!煽情!純良!太宰治的帶著反敘事的魅力,將自己性格內部的矛盾修辭,慨贈給梅洛斯。最甜膩、最熱血的太宰治狂奔於寓言之中。
美男子與香菸 太宰治最具魅惑力的遺作。身為一個男人,一個抽菸且追求美的男人,太宰治詮釋菸草與美男子,兩者是針對對方最明目張膽的戰鬥武器。
目次
美男子與香菸
斜陽
推薦 黃錦容
書摘/試閱
美男子與香菸
太宰治
一直以來,我獨自一人孤軍奮戰,似乎已經毫無勝算,讓我忍不住感到落寞。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去拜託那些一直以來我蔑視的傢伙們,說都是我不好,請讓我加入你們之類的。終究我還是只能孤單地喝著劣等酒,除了繼續面對我的戰鬥之外別無他法。
我的戰鬥。簡而言之,就是和那些老古板對抗。和那些充斥在世上的自負對抗。和那些赤裸裸的表象對抗。和那些吝嗇的事,和那些一毛不拔的人戰鬥。
我甚至可以對著耶和華發誓。我為了這場鬥爭失去了自己擁有的一切。然後,我終究孤獨一人,總是不得不借酒澆愁,最後落到可能失敗的地步。
老古板都愛挑毛病。放眼望去盡是迂腐的文學理論和藝術理論,忝不知恥地羅列出來,用這些蹂躪拚命冒出頭的新芽,而且,他們似乎完全沒有對那樣的自己感到內疚,太可怕了。不管向前推還是向後退,都一動也不動。只是一味的惜命如金、惜錢如金,出人頭地好讓他的妻子開心,於是組成狐群狗黨,一昧地讚揚夥伴,透過所謂的團結一致欺負落單的傢伙。
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前幾天,當我在某個地方喝著劣等酒的時候,來了三位上了年紀的文學家,我明明與他們素昧平生,卻突然將我圍住,他們喝得酩酊大醉,以完全錯誤的角度批判我的小說。以我的個性,就算我喝酒喝得再多,非常討厭借酒裝瘋,所以聽了那些中傷的話只是一笑置之不予回應,但是當我回到家裡,吃著超過用餐時間的晚餐,實在是太不甘心了,忍不住泣不成聲,無法自己,只好將碗筷放下,嚎啕大哭了起來,轉頭看著服侍我用餐的妻子說,
「我、我,我這麼,拚命地寫作,大家卻如此輕視嘲弄我......那些人是我的前輩,年紀比我大十幾二十歲,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聯合起來,企圖否定我......太卑鄙了,太狡詐了......夠了,我也不打算再對他們客氣了,我要公然說前輩的壞話,我要戰鬥......實在是,太過分了。」
之類的,我一直嘟噥著無濟於事的話,哭得越來越激烈,妻子則露出無奈的表情說,
「晚安。」
把我帶到床邊服侍我就寢,但是儘管我躺在床上,這不甘願哭泣的嗚咽聲還是一直沒有停止。
唉,活下去真是一件討厭的事。尤其是男人,真是痛苦又可悲的生物。總之必須和一切戰鬥,而且還非贏不可。
就在懊悔哭泣那天之後的某一天,某間雜誌社的年輕記者來找我,對我說了莫名其妙的事。
「要不要去看看上野的流浪漢?」
「流浪漢?」
「是的,我想拍你和他們的合照。」
「我,跟流浪漢一起?」
「是的。」
他很冷靜地如此回答。
為什麼會特別選上我呢?說到太宰治,就想到流浪漢。說到流浪漢,就想到太宰治。兩者之間有著這樣的因果關係嗎?
「我去。」
當我處於像愛哭鬼一樣的情緒時,反而會反射性地想和對方正面對抗,我似乎有那樣的性格傾向。
我立刻站起身,換上了西裝,然後督促著那位年輕記者站起來,從家裡出發。
那是個寒冬的早晨。我一邊用手帕擋著鼻水,不發一語地走著,心情實在不是很愉悅。
從三鷹車站經過省線抵達東京車站,接著再轉乘市電,在那名年輕記者引領下,我們先繞到本社,進入會客室,眼前是準備了威士忌的宴席。
一般認為,太宰治是個相當膽小的人,如果不讓他喝一點威士忌壯膽的話,想必根本無法正常地跟流浪漢對話,或許是出自本社編輯部的一片好意,不過老實說,那瓶威士忌是相當奇怪的酒。截至目前為止,我也喝了各種奇怪的酒,絕不是想要假裝自己有多高尚,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一個人喝威士忌。上頭貼著西洋風的酒標,酒瓶本身相當體面,但是內容物卻很混濁。該說是威士忌的濁酒比較適當吧?
但我還是喝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喝。接著詢問聚集到會客室的記者們要不要喝。但是大家都輕笑著不願意喝。聚集在那裡記者們,幾乎都聽說了我是個酒鬼的傳言。但是,他們卻不喝酒。就算是酒中豪傑,也對混濁的威士忌避之而不及。
就只有我喝醉了,
「搞啥啊,你們這些人很失禮耶。叫客人喝這種連你們自己都不敢喝的奇怪威士忌,豈不是很過分嗎?」
我笑著這麼說,記者們認為太宰治也差不多開始醉了,必須趁這股氣勢還沒退掉之前讓他跟流浪漢見面才行,換句話說就是機不可失,於是讓我搭上車,帶我到上野車站,引領著我來到被稱為流浪漢巢穴的地下道。
然而,記者們如此周延的規劃卻稱不上成功。我走下階梯來到地下通後什麼也不看,只是筆直地往前走,來到地下道出口附近的烤雞肉串攤子前,看到四名少年在那裡抽菸,非常嫌惡地走了過去,
「不要抽煙了。抽菸的話反而會覺得肚子餓。別抽了。如果想吃烤雞肉串的話,我買給你們。」
少年們乖乖地將抽到一半的香菸扔掉。他們都只有十歲左右,還是個孩子。我轉頭對著烤雞肉串的老闆娘說,
「喂,給這些孩子們一人一串。」
這個說著的同時,其實我感覺到莫名的難過。
我一直想著,這也算是一種善行吧。這讓我唐突地想起保羅.瓦勒里的一句話,讓我更覺得心頭不是滋味。
我當下的行為看在追求名利的世俗之人眼中,如果被認為是體貼的行為的話,不管我怎麼被保羅.瓦勒里鄙視我都無可否認。
保羅.瓦勒里的這句話是──在行善的時候,必須同時抱持著歉意。因為沒有比行善更傷害別人的東西了。
我宛如染上感冒那樣的心情,駝著背,大步地走到地下道的外面。
四五名記者們從我的身後追了上來,
「如何?宛如地獄一樣吧?」
另一個人這麼說。
「總之是另一個世界對吧?」
另外一個人又說。
「想必您很驚訝吧?您的感想是什麼?」
我笑出了聲。
「地獄?怎麼可能。我一點也不感到驚訝。」
我這麼說完,朝著上野公園的方向走去,過了一會兒我才開始說話。
「其實我根本什麼都沒在看。我一心想著自己的苦痛,只是筆直地看著前方,快速通過地下道而已。但是,我知道你們刻意挑上我,讓我看地下道的理由。想必是因為我是美男子的關係吧。」
大家都大笑了起來。
「不,這不是在開玩笑。想必你們沒有注意到吧?即使我一路上筆直地看著前方走著,我發現那些躺在昏暗角落裡的流浪漢幾乎都是面貌端正的美男子。換句話說,美男子或許都有落到必須在地下道中生活的可能性。你們也都是脣紅齒白的美男子,很危險哦,要小心一點。我也得小心才行。」
這麼說完,大家又笑了起來。
傲慢、自負,不管人家怎麼說還是自得意滿的人,某一天突然驚覺自己躺在地下道的某個角落,簡直不再像個人樣。我只是經過地下道而已,就真實地感受到這樣的戰慄。
「除了美男子的部分之外,您還有其他發現嗎?」
被這麼問道後我回答,
「就是香菸。那些美男子看起來似乎沒有喝醉,但是幾乎都有抽菸。香菸也不便宜吧。如果有錢買菸的話,應該可以買得起一張草蓆或一雙木屐才是。直接躺在柏油路面上,光著腳,然後抽著香菸。人啊,不,應該說現在的人,就算跌落谷底,即使全身赤裸,還是不得不吞雲吐霧。這不是不關自己的事。很顯然的,就算是我也不由得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件事終於讓我的地下道之旅增添了可行性。」
我們走到上野公園前的廣場。剛才遇到的四名少年沐浴在寒冬的正午陽光下,興高采烈地嘻鬧著。我很理所當然地朝著那群少年的方向走過去。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一名記者拿著相機朝著我們的方向大喊,喀擦一聲拍下了照片。
「這次要有笑容!」
那名記者一邊看著鏡頭,又這麼大叫著,其中一名少年看著我的臉,笑著說,
「看著彼此的臉,就會忍不住笑出來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天使在天空中飛舞,依據上帝的旨意,翅膀消失了,宛如降落傘一般翩然降落在世界各地。我飄落在北國的雪地上,你飄落在南國的橘子田裡,然後,這群少年們飄落在上野公園,就只是這樣的不同罷了,今後儘管他們日漸長大,少年們啊,想必對外表漠不關心,不抽煙,除了廟會祭典以外都不喝酒,然後,漸漸地對害羞又帶點時尚的女孩陷入愛河。
附記
日後記者將當時拍下的照片拿來給我。彼此相視而笑的照片,以及另一張,我蹲在一群流浪孩童前,抓著其中一位流浪孩童的腳,如此奇怪姿勢的照片。如果這張照片日後刊登在什麼雜誌上的話,一定會讓人誤以為太宰治是個討人厭的傢伙,自以為是耶穌基督,模仿約翰福音為弟子洗腳的模樣,令人作嘔之類的誤解,所以我在此聲明,我只是對赤腳走路的孩子腳底變成什麼模樣感到好奇,才會做出那樣的動作罷了。
在此再說一個有趣的故事。當我收到那兩張照片的時候,我叫我的妻子過來,
「你看,這就是上野的流浪漢。」
當我這麼說完,我的妻子很認真地說,
「哦,這就是流浪漢啊。」
然後靜靜地注視著照片,我突然看到妻子盯著的地方大吃一驚,
「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那個是我啦。不就是妳的丈夫嗎?流浪漢是那邊那個。」
我的妻子個性極度認真,並不是個會開玩笑的女人。看來她似乎真的將我誤認為流浪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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