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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季節03:闇后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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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季節03:闇后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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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骨季節03:闇后之歌

商品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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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作者簡介
書摘/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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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簡介

希望是革命的生命之血。沒有希望,我們只是灰燼,等著隨風而逝。
成為「闇后」所擔負的責任,並不如想像中簡單,稍有不慎,便會從眾幫派之首,變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 十年來霸榜的歐美小說 ///
2001-2008 《哈利波特》系列
2008-2010 《暮光之城》系列
2012-2013 《飢餓遊戲》、《分歧者》
2014-2015 《移動迷宮》、《生命中的美好缺憾》
2016-2017 《怪獸與他們的產地》、《哈利波特8:被詛咒的孩子》
2018 ►《骸骨季節》系列◄

★《每日郵件》、《品味》、《哈芬登郵報》、《亞馬遜網站》一致評為年度最佳選書!
☆ 外媒一致盛讚:「J.K.羅琳接班人!」,《美麗魔物》作者大推「本系列絕對必讀」!
★ 銷售佳績:空降《紐約時報》暢銷榜TOP10,上市一週售出逾七千冊!
☆《哈利波特》原出版社以千萬台幣簽下版權!全球火速售出28國版權,包含德、法、義、丹、俄、希、波、土,以及中國大陸、泰國、越南等亞洲國家!
★ 各大媒體爭相推薦:書單、泰唔士報、哈潑時尚、紐約時報、今日美國、愛爾蘭日報、Vogue、SFX雜誌、華盛頓郵報、華爾街郵報、每日郵報……好評不斷!
☆ 電影改編計畫:《哈比人》系列副導演安迪‧瑟克斯搶下電影版權,由製作《移動迷宮》、《X戰警》之福斯影業拍攝!
★《骸骨季節》架構磅礡媲美史詩級鉅作《魔戒三部曲》,宛如《飢餓遊戲》精采跌宕的劇情,加上《暮光之城》扣人心弦的異族虐心愛戀,建構出《哈利波特》般讓人眼睛為之一亮、欲罷不能的全新奇幻世界!

/// 種族介紹 ///
一、人類:分為普通人及靈視者。政府為防靈視者叛變,嚴禁使用該能力,致使靈視者終生躲躲藏藏。
二、利菲特族:全族都是靈視者,身材高大、面容精緻,全族身高超過一九〇公分,壽命可達兩百年以上,以人類的氣場為食。
三、厄冥族:身形龐大、缺乏人性的惡靈,氣味如腐屍,極難消滅。性喜捕食其他種族的血肉,時常越界並大量獵殺人類與利菲特族。

/// 靈魂透視力(簡稱「靈視能力」)簡介 ///
一、占卜者(紫色氣場):透過道具連接靈界,預測未來。
二、占兆者(藍色氣場):透過有機物質連接靈界,預測未來。
三、靈感者(綠色氣場):透過被外靈附身連結靈界,可能反被外靈控制。
四、察覺者(黃色氣場):對靈界更敏銳,甚至能引導靈魂物質。
五、守護者(橘色氣場):對自身魂魄控制力更強。
六、復仇者(橘紅色氣場):連接靈界時,自身內部將產生變化,如夢境。
七、越空者(紅色氣場):能影響自己以外的靈魂,敏感度高於一般靈視者。

/// 內容簡介 ///
二○五九年,倫敦。
人類死後成為靈魂,流連於世界各處,「靈視者」能與靈魂相連,遭受政府嚴格控管。然而,不僅政府會將捕捉到的靈視者進貢給利菲特族,靈視者中更不乏叛徒,將誘拐而來同袍悄悄奉獻給利菲特族,以保己身安穩。
透過奧古雷斯的悉心指導,佩姬克服了靈魂離體的痛楚。在玫瑰擂臺的大亂鬥中,佩姬與傑克森同心協力,擊敗所有挑戰者,並在最後一刻成功控制住傑克森,使其黯然下臺,佩姬成為眾幫派之首「闇后」。
勝利的喜悅並未延續太久。賽昂政府誘使佩姬自投羅網,她這才發現:原來,早在二十年前的「骸骨季節」時,傑克森便已與利菲特族族長奈希拉勾結,出賣意圖幫助人類的奧古雷斯,並和政府聯手!
擁護傑克森為闇帝的勢力頻頻挑釁佩姬轄下的「冥寂之軍」,而賽昂為全面捕殺靈視者所推出的新型武器更使靈視者必無可避。腹背受敵之下,佩姬的闇后之位越來越岌岌可危……

/// 臺灣出版界驚嘆不已 ///
小說家-倪采青:「驚人的龐大架構,革命的奇幻史詩,作家的創造力無窮無盡,令人驚嘆。」
知名作家-銀色快手:「我愛死這部小說了,這是專為夢想家寫的小說,真想活在那樣的未來世界和主角一起行動、一起冒險。」
知名作家-螺螄拜恩:「(本書)是部值得反覆閱讀探討的奇幻小說,但請小心!閱讀同時它極可能收割讀者的靈魂!」

/// 臺灣讀者系列作好評不斷 ///
「描寫縝密,各方詭計、情感與羈絆都非常扣人心弦」
「喜歡奇幻故事的你,一定要看《骸骨季節》系列!」
「打鬥場面驚心動魄,伏筆不斷讓人無法自拔!」
「作者文筆非常細膩,描述栩栩如生,臨場感十足!」
「故事架構獨樹一格,作者利用我們所熟知的各種背景和設定為引子,我毫無困難地進入這個世界,深深被吸引住!」

/// 國外各界佳評如潮 ///
「有別於任何故事,是黑暗而精心設計的幻想世界。本系列絕對必讀!」──《美麗魔物》作者卡蜜.嘉西亞
「這本書確實與眾不同,令人驚駭又刺激。」──《哈比人》系列電影副導演安迪‧瑟克斯
「一群新生代女性作家正在開創屬於自己的奇幻世界,而帶頭打前鋒的就是莎曼珊‧夏儂。」──《哈潑時尚》
「本書巧妙結合了喬治‧歐威爾《動物農莊》的政治暴政與托爾金《魔戒》帶有鄉村味道的神話。」──《今日美國》
「媲美《飢餓遊戲》的出道作。」──《愛爾蘭每日郵件》
「本書中,靈視者和人類並肩作戰,與可怕的怪物及超級魔物戰鬥……本書是我們下一個《暮光之城》。」──《美麗佳人》
「本書猶如J.K.羅琳與科幻作家威廉‧吉布森的夢幻聯手寫的作品。」──《連線》
「《飢餓遊戲》的氛圍揉合些許的《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浮華世界》
「本書背景設定於有透視能力的未來,勾勒出罪惡的黑社會。幻想、反烏托邦,充滿陰謀,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世界,帶點托爾金的味道。」──《Vogue時尚》
「本書有《飢餓遊戲》中青少年對抗反烏托邦的情節,但它描寫得更加深刻……本書也有《暮光之城》悲劇性的愛情。」──《SFX雜誌》
「令人目不暇給的故事,蘊含詼諧而讓人著迷的勇氣、英雄式的憐憫,超越愛與追尋自由……是一位年輕的作者深思構築下的奇幻出道作品。」──《書單雜誌》
「趕快沉浸到這個如神話般華麗、史詩般的幻想驚悚故事吧!」──《泰晤士報》
「一位極具才華的英國作家降臨,挑戰《暮光之城》與《飢餓遊戲》,成為全球暢銷排行書籍。」──《不列顛奇幻協會獎》
「令人驚嘆的想像力。」──《華盛頓郵報》
「莎曼珊‧夏儂擁有巨大的創造力與想像力,他人難以望其項背。」──《顫慄黑影》作者蘇珊.希爾
「充滿戲劇張力與純淨的閱讀樂趣之作,內容驚悚懸疑又令人著迷。」──《量子引力》系列作者賈絲汀娜‧羅布森

作者簡介

莎曼珊‧夏儂Samantha Shannon

一九九一年生於西倫敦,十五歲時開始執筆,畢業於牛津大學聖安妮學院英國語文學系。入選為二○一二年「未來女性獎」中的「年輕之星獎」決選名單。《骸骨季節01:靈魂收割》是她的第一本小說,更在超過二十個國家出版。

譯者簡介 
甘鎮隴

從事翻譯多年,工作內容涵蓋各種領域。小說譯作包括:《骸骨季節》、《星河方舟》、《完美世界》、《闇黑之心》、《玻璃王座》、《星際大戰》系列,《末日預言》、《魔獸世界 黑暗之門》、《魔獸:崛起》、《天使殺手》等。

書摘/試閱

序章

二○五九年十一月二日

燈光刺痛我借來的眼睛。我還在別人的身體裡,站在同一面地板上,但一切改變。
他的脣邊掛著微笑,兩眼流露招牌般的光輝,彷彿我從拍賣場帶回來好消息給他。他身穿繡有金錨相串的黑背心,頸邊綁著紅領巾,用戴著絲質手套的手拄著枴杖。
「看來妳精通了遠程附身術,」他開口:「妳可真是充滿驚喜。」
枴杖的握柄由陶瓷製成,造型是白馬的頭部。
「我相信,」奈希拉柔聲道:「妳早就認識我的新任總督。」
我終於吐氣。
難怪他之前一直想阻撓我。這隻奸詐的臭蟲一直逼我閉嘴,阻止我讓全世界知道利菲特族的存在。此刻,他站在利菲特族之中,模樣輕鬆得就像跟自己的影子站在一起。
「哎呀呀,妳那張伶牙俐齒跑哪去了?」傑克森發出低沉笑聲。「沒錯,佩姬,我就在這兒,和利菲特族在一起!就在執政廳,身穿錨徽!妳瞠目結舌?妳震驚憤慨?這一切傷了妳的脆弱感情?」
「為什麼?」我輕聲開口:「你究竟來這裡做什麼,傑克森?」
「噢,說得好像我有選擇似的。有妳這種闇后,我深愛的集團將注定滅亡。也因此,我決定回歸根源。」
「你的根源?」
他的笑意加深。
「妳選錯邊了。來加入我這邊吧,寶貝,」他好像根本沒聽見我說什麼。「看到妳跟這些自稱不凋之眾的下流利菲特族站在一起,妳不知道我有多難過。我跟布骨人不一樣,我總是相信妳能從他們的洗腦和奧古雷斯的……誘惑之中恢復過來,但我沒想到妳會笨得盲從妳昔日的主人。」
我冷冷瞪著他。「而你現在要我盲從你這位昔日主人。」
「一針見血。」他的顴骨浮現新的瘀痕。「對蒂拉貝爾‧夏洛丹來說,妳只是個漫長遊戲裡的便利卒子,奧古雷斯‧莫薩提姆只是她的誘餌、她的陷阱。在那座殖民地,他奉她的命令收留妳,把妳網羅進不凋之眾。至於妳,親愛的──妳上鉤了……除了妳之外的每個人都知道這項事實。」
一陣寒意傳來,警告我出了問題。在城塞某處的某人觸碰了我的身體。
「這是妳贏不了的戰爭。別殘害集團,寶貝,」傑克森溫柔道:「集團本來就不是拿來打仗的武器,而妳本來就不該成為領袖。退下吧。我們在執政廳的這些人只是想保護妳──妳,還有妳的神奇天賦。如果想阻止妳撲火就得拔掉妳的翅膀,我們也只好這麼做。」他伸出一手。「加入我們,佩姬,加入我,就能阻止這一切。」
他的出現令我震驚不已,我和他對此都心知肚明。但他如果以為能嚇倒我,還得再加把勁。
又一陣寒意。我感覺自己脫離陌生人的夢境,重返乙太的擁抱。
「我寧可浴火而亡。」我說。

***

我感覺腦漿彷彿化為液體從七孔流出。我得出去,得把空氣吸進肺臟……
某人抓住我的胳臂。某人正在對我說話,呼喊我的名字。我拔掉氧氣面罩,推開車門,匆忙下車,氣喘吁吁。我側身的傷口縫線為之迸裂,鮮血浸濕上衣。
雖然傑克森‧霍爾缺點一大堆,但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投靠賽昂。我原本以為他是在賽昂的夾縫底下生存,沒想到他現在成了他們的打手。
我在大亂鬥中受的傷傳來疼痛,上半身的傷口灼熱刺痛,背部的痛楚深及體內。我走進黑夜,沿著佈滿苔蘚的階梯而下,來到泰晤士河畔,在水邊屈膝,雙手抱頭,詛咒自己愚蠢至極。我為什麼沒更早看清真相?之前一定有某種蛛絲馬跡。現在他將成為我們最強大的敵人,錨徽政權的得力助手。
我會找到其他盟友,他在大亂鬥結束後對我說過。我警告妳:妳還沒見識到我的真本領。
我真該在玫瑰擂臺上殺了他。我當時把刀架在他的咽喉上,卻軟弱得不敢下手。
老交情的盟友,奈希拉說過。別離二十年後……回到我面前……
遠處傳來一聲呼喊,停止了時間,又或許讓時間恢復流動。我俯視水面,抱著身子。
我決定回歸根源。
「不,」我喃喃自語:「不,不可能是你,不可能是你……」
他當時一派輕鬆地站在薩加斯家族身旁,一點也不像第一次見到那些利菲特人。我也忽視了其他跡象,就像被布條矇眼。他向來比其他幫主富有,光是茴香酒在黑市就價值連城,他卻幾乎每晚喝到爽。他是如何從乞丐搖身一變成為王子?絕對不只靠寫作──小冊根本賺不到錢。還有一件事:他帶隊去殖民地救我的時候根本沒想好退路──這種行為極其魯莽,完全不符合他謹慎的個性。但如果他以前就去過那座殖民地……如果他早就知道如何離開那裡──又或許是薩加斯家族刻意讓他帶我走……
老交情的盟友。別離二十年。只要查清楚這兩句話,就能查清楚傑克森‧霍爾的過往。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我打從心底知道我沒猜錯。
他不是叛徒之一。
而是叛徒之首。
二十年前,他背叛了不凋之眾,為了從利菲特族手中換取自由。
就是他害得衛士背上傷痕累累。
就是他把其他囚犯丟在殖民地等死。
而我居然曾是他的門徒、他的心腹。
喀啷作響的腳步聲穿過我耳裡的白噪音。我從眼角瞥見衛士在一旁蹲下。
我必須告訴他。我不能獨自背負這個真相。
「我知道二十年前誰出賣你,」我開口:「我知道誰害你一身傷疤。」
一陣沉默。我意識到自己在發抖。
「這裡不安全,」衛士終於回話:「我們可以回音樂廳再討論。」
我腦海中的諸多思緒如鉤刺鐵絲般糾成一團。我是每個人手中的傀儡,纏於無數細線。
尼克跑到我們上方的欄杆邊。「警戒者來了,」他喊道:「衛士,快帶她上來!」
衛士在原地不動。我原本擔心他看不懂我的表情──也許我得親口說出那個名字──但隨著時間一秒秒經過,我看出他恍然大悟,就像幾分鐘前的我。他的眼裡竄出怒火。
「傑克森。」
 
第一章

闇后

「戰爭」經常被稱作「遊戲」,也出於充分理由。兩種都有參戰者。兩種都分成敵我陣營。兩種都暗藏失敗的風險。
只有一個差異:
每一種遊戲都是一場賭博。遊戲開始後,你最不想要的就是「確定性」。如果你怎樣都能贏,這就根本不是遊戲。
但在戰爭裡,我們都渴望確定性。沒有誰會蠢到毫無必勝決心就踏上戰場,起碼戰敗的機率得低到讓我們願意冒險一搏。沒人是為了「刺激」而參戰,而是為了「利益」。
唯一的問題是,有沒有任何利益、任何結局能將你玩遊戲的方式合理化?

二○五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倫敦的金融區中心陷入火海。在齊普賽街,身為地下詩人暨傑克森‧霍爾之勁敵的蒂迪恩‧韋特朝著一座教堂廢墟哭號。這座教堂原本是地標之一,如今成了焦黑冒煙的斷垣殘壁。
蒂迪恩頭戴白色假髮,身穿燕尾服,這身打扮就算按賽昂倫敦的標準來看也算搶眼,但大夥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周圍慘況,沒人注意到這個瘋子──除了應他呼喊而來的我們這幾人。我們站在巷道口,以面罩和斗篷遮身,凝視聖瑪麗勒波教堂的廢墟。據當地靈視者指出,午夜時一場爆炸粉碎了教堂的地基。此刻,鄰近幾座建築正在燃燒,對街被噴上一串塗鴉:

白縛靈師萬歲
倫敦之真闇帝

文字旁還畫了一朵亮橘色的花。金蓮花,花語是征服或力量。
「咱們趕緊帶這可憐人離開這兒吧,」身為我的副將之一的安耶娜‧瑪麗亞開口:「趁賽昂還沒代勞。」
我沒主動提議幫忙。雖然蒂迪恩堅持要我親自來一趟,但我不能冒險跟他說話,尤其當他處於這種狀態。他一定期望我從闇后金庫裡拿錢出來補償他,我也從過去經驗知道如果我拒絕這項要求,他一定會樂意向全世界公佈我的身分。現在最好別讓他看到我。
「我去。」伊萊莎確認兜帽拉緊。「我們會帶他去葛拉布街。」
「務必小心。」我說。
她快步走向蒂迪恩,那傢伙正在捶打鵝卵石地、哭爹喊娘。瑪麗亞緊隨在後,示意麾下雜役們跟上。
我和尼克待在原地,我們已換上最近流行的冬季兜帽,能把臉龐遮蔽大半,但我現在有名得恐怕連這種打扮也救不了我。
我在大亂鬥中擊敗了昔日幫主兼恩師的傑克森‧霍爾,贏得了統治倫敦靈視者的權力後,尼克辭掉了在賽昂的工作,偷了幾箱醫療用品並盡量從銀行帳號領取現金,然後從他們眼中消失。幾天後,他的臉孔和我一樣出現在大街小巷的公告螢幕上。
「妳認為這是傑克森幹的?」他朝教堂廢墟點頭。
「他的追隨者。」大火的熱氣烘得我兩眼乾燥。「不管領導他們的傢伙是誰,召集的人數顯然越來越多。」
「那只是一小批麻煩製造者,不值得妳浪費時間。」
他的語氣雖然表示安撫,但這已經是集團地標在三天裡第三次遭到攻擊。那幫人上一次襲擊了舊斯皮塔佛德市集,不僅嚇壞了當地商人,也掠奪了不少攤位。那些帶頭的認為傑克森才是合法闇帝,就算他莫名失蹤。我說明真相後,他們還是拒絕相信第一之四區的白縛靈師,尊貴的幫主,居然和賽昂共謀。
但整體來說,那幫人只算是小麻煩,大部分的靈視者還是支持我。不過這次襲擊所表達的訊息非常明顯:我還沒贏得所有臣民的心。我猜「忠誠」局限於「地盤」。我的前輩,乾草漢克特,生前幾乎受到所有靈視者唾棄。服從他的那些人是出於恐懼而聽命於他,不然就是因為拿錢手軟。
瑪麗亞和伊萊莎扶蒂迪恩起身離去時,他還在嚎啕大哭,哭聲被一輛賽昂消防車的警笛聲淹沒。消防車也許能撲滅周圍建築的火勢,但誰都看得出來這座教堂已經沒救──連同地底的喬蒂錫恩拍賣會。我們離開此地,任憑這座古蹟化為往日雲煙。
換作以前的我,也許會為此悼念。我在喬蒂錫恩拍賣會消磨了許多時間,拿傑克森的大把鈔票買下蒂迪恩無權販賣的魂魄;但傑克森露出真實面目後,我身為他門徒的所有相關回憶都蒙上一層汙點。我只想把那些回憶全丟進坑裡,填土掩埋,原地重建。
「最近的避難所在克羅克巷。」尼克說。
我們拐進一條小巷,遠離教堂周圍的熱氣圈。我盡量挑選人少的路,尼克留意周圍有沒有監視器。大亂鬥結束後,我們不僅不只是反常罪犯,更成了羽翼未豐的革命分子,我們頭上的懸賞金額也越來越大。就算我們還沒開始對付賽昂,他們也知道我們有何目的。
我不禁懷疑,我們在這座城塞還能生存多久。雖然這麼晚還在街頭遊蕩實在危險,但蒂迪恩派人叫我走這一趟時,我也確實想來,我想說服他相信我們站在同一邊。畢竟他是傑克森的多年對手,而敵人的敵人就可能成為我的盟友。
克羅克巷的避難所是一名從良靈妓租下的單身公寓,她一直盡力協助冥寂之軍。不同於一般靈視者的住所,這間公寓不僅有暖氣,有冰箱,還有一張像樣的床鋪。在街上走了這麼久的夜路,暖氣令人格外舒適。這幾星期來,溫度持續下降,而且幾乎天天下雪,倫敦就像生日蛋糕一樣蓋在厚厚一層白粉底下。我從沒體驗過這麼酷寒的冬天,我的鼻子和臉頰幾乎總是紅通通,每次走出屋外眼睛都會痛得泛淚。
在我的堅持下,尼克躺到床上,他終於得以休息幾小時。一抹月光映在他的蒼白臉龐上,把他在睡夢中依然緊皺的眉心襯托得更為顯眼。我摸黑躺在沙發上,但情緒激動得難以闔眼。教堂燃燒的景象烙在我的腦海中,承諾著日後會有更多破壞,也提醒我傑克森‧霍爾雖然消失但尚未被遺忘。

***

天亮後,我搭乘野雞車來到「磨坊」,銀城區的一座工業廢墟──我們最近在城塞各處取得的廢棄建築之一。我們最大的一個小組就是以此為家。
想改變集團的結構,把它改造成能和賽昂抗衡的軍隊,真的一點也不容易。我終止了傳統的「地盤」和「巢窩」制度,但我也盡量不拆散既有的各幫派組合。現在,集團的靈視者們分成諸多「小組」,每個小組都以某個地點為根據地,只有小組成員和當地幫主知道該小組的地點,而幫主則透過一名高階指揮官接獲命令。我強迫靈視者減少和小組外頭之人往來,這雖然讓他們不高興,但只有這個辦法能讓我們生存,也只有這個辦法能避開傑克森,因為他太熟悉昔日的集團制度。
在新制度下,就算誰遭到俘虜,也頂多只說得出所屬小組的成員身分。既然要和賽昂開戰,就必須小心行事。
我進入磨坊,沿梯而上,望向二樓走廊的盡頭。頭髮稀疏、膚色深棕、年已六十的里昂‧瓦克斯,與冥寂之軍合作的少數靈盲者之一,坐在輪椅上,把包括肥皂和瓶裝水在內的日用品遞給兩名剛來的占卜師。
「哈囉,佩姬。」他開口。
「里昂。」我對新兵們點頭,他們瞪著我。「歡迎來到本小組。」
這兩人面帶懼色,顯然聽說過我的許多傳聞:從背後捅幫主一刀的門徒,與來自乙太的生物們結盟的夢行者。我不禁有點好奇,不知道我和他們的期望有多少落差──畢竟他們現在看到的只是一個兩眼黑眼圈的女人。我的頭髮恢復成原本的白金色,只剩瀏海仍有一縷黑髮。大亂鬥在我身上留下的傷勢大多已經痊癒,只剩褪色瘀痕和顎部紅痕──這一處的皮肉在戰鬥中被一把彎刀劃開。這些痕跡證明我是幹架王,就寫在我臉上。
髮色淡紅的新兵居然對我行個屈膝禮。「謝──謝謝您,闇后。我們很榮幸能成為冥寂之軍的一分子。」
「屈膝禮真的免了。」
我留里昂照顧他們倆,繼續前往頂樓。我身上最深的傷依然隱隱作痛,但我們獲得的藥物勉強能控制住疼痛。
監控中心位於十一樓。我來到這裡,發現詩人湯姆和燈主──都是我的高階副將──邊吃早餐邊研究城塞地圖,地圖上標示最新安裝的感測護盾所在,也是我們最新的煩惱。諸多法器擺在紙張和筆記型電腦上,包括占卜石、鑰匙、小刀和拳頭大的水晶球。
「早啊,闇后。」燈主開口。
「我們有麻煩了。」
湯姆挑起粗眉。「哎,大清早的用這種方式打招呼可不恰當,我咖啡還沒喝完呢。」他幫我拉張椅子。「發生什麼事?」
「傑克森的支持者燒掉了喬蒂錫恩拍賣會。」
他嘆氣。「瑪麗亞跟我們說了。那些只是雜魚。」
「儘管如此,我們也不能繼續放任這個問題。」我倒杯咖啡。「我們得把集團統一起來,而且得快。找人取代傑克森的職位會是個好辦法。」我比較像在自言自語。「你們倆的工作進行得如何?」
「每天都有新人來應徵,」燈主說:「當然,我們需要更多人,但我對現階段的成果還算滿意。許多靈視者似乎很欣賞冥寂之軍的宗旨,而隨著越多人加入,就會有更多人想投入我們的陣容。」
湯姆點頭。「我們昨晚援救了兩人,都是靈感者,他們被感測護盾發現。我看到相關幻象,燈主則派出一些人去他們的藏身處。」他清清喉嚨,瞥向燈主。「那兩人的說詞……很有意思。他們說感測器啟動時,他們居然看不見它,只聽見警報聲。」
我皺眉。賽昂已開始在地下社會各處部署感測護盾──這部分的進展令我們擔憂──但那種機器極為龐大,提早發現並避開還算簡單。「他們一定有看見──那種機器大得要命。事情在哪發生的?」
「我還沒聽取所有細節。」
「派你的門徒去查。我總覺得不妙。」
我在離開前偷走一塊薑汁麵包。湯姆以保護姿態把剩下的麵包收進儲物箱。
我來到樓下的訓練室,日光從破窗湧進,沾染水泥和廢棄機器。天花板某處老早塌陷,毀了半邊結構,揭露外頭的珠灰色天空。這裡有幾座擂臺,可供小組成員進行物理和靈魂戰鬥的訓練,連同一座用來練習投擲飛刀的擲刀場。
在蒂拉貝爾的命令下,不凋之眾經常巡視各小組,協助提升新兵的戰技。普萊歐妮‧斯拉古尼正在左側的擂臺上教授魂鬥技巧,她周圍的靈視者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位教官。
「魂眾接觸對手的氣場時,諸魂將釋放一連串駭人景象,讓對手為之混亂。但是貧弱的魂眾能被撥擋或擊破。想確保效果,魂眾就必須被牢牢綑縛。在『穢語』中──你們人類所用的語言──我們把這門技藝稱作織魂。」她把戴著手套的手伸到身前,將諸魂綑綁繫起。看到我的時候,她放開魂眾,對學生們說:「這座建築裡有不少遊魂,夠你們練習。去吧。」
學生們急忙跑離,其中一些經過我時對我咕噥一聲「闇后」。普萊歐妮目送他們離去。
「遴選領主要我轉告妳,她明天會巡查第一地區的各小組。」她對我說。
「行。」
她虹膜裡光芒黯淡,看來她餓壞了。我禁止所有不凋之眾拿我麾下的靈視者進食,因此他們只能找集團之外的人下手,這對他們的爛脾氣毫無幫助。
「蒂拉貝爾很失望,」她說下去:「妳沒能搞清楚那個頭號叛徒在倫敦留下的影響力。」
「相信我,我正在努力。」
「我建議妳更努力點,夢行者。」
她離去時刻意跟我保持距離。我習慣了。
我和不凋之眾之間的關係純粹只靠我們對傑克森的共同恨意維持,就算這樣也很薄弱。不凋之眾現在都知道,他們第一次試圖推翻統領利菲特族的薩加斯家族時,背叛他們的那個人類就是傑克森。我總覺得不凋之眾因為我和傑克森之間的關聯而連帶把帳算在我頭上,畢竟我曾替他們的宿敵,那個頭號叛徒,工作了三年──他們很難相信我從沒注意到任何蹊蹺,從沒發現他的骯髒祕密。
一旁有幾個靈視者正在對練。一名占兆者綑起一束魂眾,擲向站在擂臺中央的利菲特族教官。
衛士。他迅速揮個手,魂眾立即破碎,諸魂逃之夭夭。
奧古雷斯‧莫薩提姆只是她的誘餌。
他稍微轉頭。我留在原地,捧著咖啡。
除了妳之外的每個人都知道這項事實。
占兆者嘆氣後退。衛士示意另外兩名靈視者上前。
第一個是菲立斯‧庫姆斯,骸骨季節的倖存者之一。他踏上擂臺,為了進行水占而在一口碗裡倒滿水。他的對手是身為墮落占兆者的洛馨‧雅各,她的一頭亂髮沾滿汗水。我下令釋放雅各島貧民窟的墮落占兆者後,洛馨就全心全力投入這場革命,每天都訓練數小時。
「菲立斯,」衛士交叉雙臂,開口時把菲立斯嚇一跳──這孩子還是有點怕利菲特族。「你在駝背。我向你保證,你就算駝背,警戒者還是看得見你。」
菲立斯挺直腰桿,但洛馨還是比他高一個頭。
「洛馨,好好瞄準。」衛士說:「但給他出手的機會。」
「很小的機會。」洛馨同意。
菲立斯清清喉嚨,召來幾縷遊魂,聚成魂眾。衛士沿擂臺內側踱步。
「轉身彼此背對。」兩人照做。「接下來,邁出三步。」兩人照做。「很好。」
他總是把戰鬥弄得像決鬥、舞蹈和藝術。一群觀眾圍在擂臺外頭。菲立斯和洛馨等候指示時,觀眾呼喊鼓勵。
「三,」衛士說:「二,一。」
菲立斯甩出一臂,諸魂沿流暢弧線飛出,投進水碗,水面震顫,乙太緊繃。我挑起雙眉。諸魂脫離水面,夾帶一串閃亮水珠。洛馨不再忍讓,終於衝向菲立斯。
她一拳把他的胳臂捶向上方,把他推到繩邊,指尖深深陷進他的肩部。他渾身一震,諸魂因而驚慌逃離。他癱坐在地,水花灑落一地。
「投降,我投降,」他的哀求引來哄堂大笑。「痛死了,洛馨!妳做了什麼?」
「她用自身能力對付你,」衛士說明:「洛馨是天賦異稟的籤占師,你的骨頭對她的接觸做出反應。」
菲立斯不禁畏縮。「我的骨頭?」
「正確。骨頭雖然包在皮肉底下,但一定會對籤占師的呼喚做出回應。」
洛馨的勝利贏來零星掌聲。我放下咖啡,跟著拍手。衛士只是略為指導,她的骨占術就成了能用來防身、收發由心的天賦。就連菲立斯剛剛展現出來的本領也完全不同於我見識過的水占術。
「我早就說過我們根本不該放他們出來。」某人低聲嘶吼,我記得他好像名叫崔勒瑞。「墮落占兆者不該在這兒出現。」
「夠了。」衛士仍沿著擂臺內側踱步。「闇后不允許這種言論。」
幾人愣住。看來這名利菲特人聽覺敏銳。一般人應該會被他的語氣嚇到,但崔勒瑞立刻恢復鎮定。
「我沒義務聽你發號施令,利菲特。」他冷笑。菲立斯緊張得嚥口水,瞥向衛士。「我只聽從闇后的命令,如果她哪天願意露面。」
「那你給我聽清楚,崔勒瑞。」我開口喊道,他們轉頭看我。「我們不再抱持這種態度。如果你做不到,就請你去別的地方,例如正在下雪的外頭。」
現場沉默片刻後,崔勒瑞氣沖沖離去,洛馨朝他咬牙切齒。
「衛士,你能教我什麼?」小喬‧拜瓦特開口,打破緊繃氣氛。「我只會唱歌。」
「唱歌可不是微不足道的本領。你們的靈視能力都能用來對抗賽昂,但我今天時間有限。」咕噥抱怨紛紛響起。「我下星期會回來,在那之前,你們繼續練習。」
我看著他們散場。衛士走到練習場的另一邊拿起外套。
我和他上一次說話已經是幾星期前,而且只是交換簡短幾字。我再也沒辦法拖延下去。我盡量甩掉忐忑不安的情緒,來到他身旁。
「佩姬。」
他的嗓音對我造成的影響宛如美酒。我心中的焦躁為之平靜。
「衛士,」我開口:「有一陣子不見了。」
「的確。」
我假裝觀察擲刀場,但無法集中精神。我太在意周圍目光,大夥好奇得公然打量闇后和利菲特族教官。
「剛剛那一幕令人印象深刻,」我坦承:「你是怎麼教菲立斯那樣利用水占術?」
「我們把這稱作融合,對某些占卜師和占兆者來說是一種高級的魂鬥型態。妳在大亂鬥時也目睹了惡女施展這種技巧。」他看著一名靈感者讓自己被遊魂附身。「透過學習,有些靈視者能指示特定的魂魄使用他們的法器。這門技藝能用來操控火、水和煙。」
這能給我們帶來極大幫助。不凋之眾提供訓練之前,占卜師和占兆者只能用魂眾戰鬥,這就是傑克森瞧不起他們的原因之一。
「剛剛那人經常公開批評墮落占兆者,」衛士朝崔勒瑞離去的方向點頭。「私底下常說傑克森才應該是冥寂之軍的領袖,而且喜歡引述《反常能力的價值》裡較為煽動的言論。」
「我會叫里昂注意他。我們不能讓任何人把情報洩漏給賽昂。」
「很好。」
彼此間又是尷尬沉默。我閉眼幾秒。
「那麼,」我說:「我還有事要忙。失陪了。」
我朝門口走出幾步時,他開口:「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讓妳不高興,佩姬?」
我停步。「沒有。我只是……很忙。」
我的口氣一聽就像在辯解。我和他都知道哪裡不對勁。
「當然。」看我一言不發,他柔聲道:「妳想和誰相處,由妳決定,但妳如果想找人商量事情,或只是傾訴心事,隨時可以跟我談。」
我突然注意到他的堅毅下顎、他眼裡的低調火光,還有我站在原地也能感受到的暖意。我也注意到我的背脊有多緊繃,我心裡的小鹿亂撞得多厲害。
我知道我為何出現這種感受,為何不願對他開誠布公,不是因為他做錯什麼。他相信我為傑克森‧霍爾賣命的這些年裡根本不知道那傢伙的真面目。不同於其他不凋之眾,他對我依然一視同仁,也原諒了我的無知。
真正的原因是傑克森對我說過關於衛士的話,那些字句還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但我沒辦法對他實話實說,我沒辦法對他坦承傑克森‧霍爾那個大騙子影響了我對他的看法。傑克森‧霍爾讓我懷疑衛士所做的一切只是遵照蒂拉貝爾的命令。
「謝謝你。我知道。」我們倆引來的目光令我不自在,我終究轉身。「回頭見。」

***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在評估物資狀況。我在黃昏離開磨坊時,尼克和伊萊莎進來找我。他們收到來自第二地區幫主的緊急報告,那位女幫主相信一隊警戒者正在監視她地盤上的一座電話亭。
「她說她有幾個靈視者去那裡打電話,結果其中一半再也沒回來。」我們走過雪地時,尼克告訴我:「她自己去試過,雖然平安無事,但她還是希望能在那周圍部署雜役。」
「我們上星期不也碰過類似情況?有個靈感者進入一間藥局,從此人間蒸發。」我簡短道。
「沒錯。」
「你自己有進那座電話亭嗎?」
「有,毫無異狀。」
我在強風中低下頭。「那就別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了解。回巢窩去?」
我點頭。我們今天已經在外頭逗留太久,而且還得處理財務問題。
我們攔了一輛人力車,在萊姆豪斯堤道下車後徒步而行,一路上低著頭,用圍巾遮臉。體內充斥芬氧的派對狂歡者們傾巢而出,跟來自道格斯島的碼頭工人們擦肩而過。在十一月佳節前夕,所有氧吧都人潮洶湧,尤其城塞這一區的廉價氧吧。伊萊莎在一臺提款機前停步,悄悄拿出一張偷來的銀行卡,這種東西很有用,就算只能用到原主發現卡片失竊而通知銀行為止。蒂拉貝爾經常拒絕我尋求金援的請求,我總覺得她這麼做樂在其中。尼克查看身後,確認無人旁觀時,伊萊莎把卡片插進讀卡機,不耐煩地連番跺腳。
淒厲警報聲傳來。
我和尼克愣住,伊萊莎驚呼後退。刺耳警報聲引起周圍路人的目光。有那麼幾秒,我們三人只是面面相覷。
我認得這個聲音。
這表示感測護盾偵測到靈視者,很快就會有人前來進行拘捕──但這個聲響來自提款機內部。
不可能。感測護盾是龐大的全身式偵測器,大老遠就能看見,只要提高警覺就能避開。感測護盾無法隱藏。
應該吧?
我在半秒內思索這一切,接著做出反應。
「快跑。」我對夥伴們喊道,一同跑離提款機。
「反常分子。」某個路人喊道,伸手抓向尼克的外套。
尼克揮出一拳,將男子擊退。我回頭看到一隊守夜者湧出銀行,手持麻醉槍,高喊「別跑」和「趴下」,他們的咆哮聲把周圍的人們嚇得倉皇四散。聽見混亂劑鏢針特有的喀啷和颼聲,我急忙翻滾閃避,起身後抓著伊萊莎拐進下一條街。我原本已經震驚得心臟狂跳,現在更是害怕得呼吸急促。我已經很久沒感受到這種恐懼,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我被賽昂抓去殖民地的時候。我、尼克和伊萊莎是冥寂之軍裡地位最高的三人──絕對不能被抓。
我們朝碼頭工人的貧民窟狂奔而去,打算消失在迷宮般的諸多棚屋之間。貧民窟映入眼簾時,一輛廂型車突然衝到我們前方。我們如困獸般轉身,發現那隊警戒者就在眼前,他們的制服化為模糊的黑紅二色。
「噢,靠。」伊萊莎咕噥。
我慢慢舉起雙手,兩名夥伴也紛紛仿效。警戒者們呈半圓形攔在我們前方,手中的電擊短棍迸發電光,麻醉槍則瞄準我們的軀幹,槍裡想必裝有最新型的混亂劑。我瞥向尼克,他的氣場出現變化,正在伸往乙太的更深處。
我無法夢行。我在大亂鬥時把我的靈魂使用過度,現在太過生疏,動作太慢。
但這不表示我沒辦法把幾個警戒者撂倒在地。
尼克發動能力,在他們的心靈中灌輸洪流般的幻象,令他們盲目瞎眼,伊萊莎則以一串魂眾追擊。錯綜複雜的魂魄在他們周圍扭動,以幻象包圍。我趁亂朝一名警戒者的裸露下顎揮拳,再用另一手奪走麻醉槍。彈道針筒激射而出,擊中隊長的肩胛骨之間。
我們三人動作一氣呵成,就像以前對付敵對幫派那樣默契極佳。尼克抓向某人的電棍,並用手肘攻擊另一人的鼻樑。一團電光爆發,一名警戒者癱倒在地。伊萊莎用肩膀撞開一名對手後拔腿狂奔,把一枚珍貴的煙霧彈丟向身後。周圍爆發濃密灰煙,我射出幾枚鏢針後跑在她身後,緊握著彈藥耗盡的麻醉槍。尼克緊跟在後。
我縱身一躍,跳過一堵矮牆。我們三人翻過滿是塗鴉的貧民窟圍牆,掀開一間棚屋的簾布,跑進這間居所,裡頭的碼頭工人們咒罵連連,但我們未曾停步,直到跑出貧民窟的西南端,來到泰晤士河畔的骯髒沙灘。我側身的一道傷口稍微裂開,但這和心中的強烈恐懼相比不值一提。
我們向來小心謹慎,總以為能融入人群。我以為誰都動不了我們,如今卻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差點丟掉性命。
「剛剛到底怎麼回事?」伊萊莎喘道:「隱藏式感測護盾?」
我震驚無語。我們必須繼續移動,但我渾身所有骨頭和肌肉都阻止我回去戰鬥。尼克搖頭喘氣。我稍作喘息後終於說道:「走吧,我們得警告冥寂之軍。今天這件事──很可能終結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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